第十一章 魂兮歸來！
無鋒木劍霎時散出漫天飛花劍影以各種刁鑽的角度攻去，不過劍尖折曲竄動卷襲而去間編出一道綿密的天羅地網。
九旻劍經二式，飛花劍！
嗚嗚嗚，高亢凌厲號聲旋，音浪濤濤，襲擾心神。四獸交叉列陣，山萬鈞一收一放疊壓而去，宛若千錘轟襲。人獸打出一套相得益彰的組合技，既控制干擾對手，又放出悍然一擊。
築基二境修士練通小周天僅僅只是煉精化氣的階段，而後天修士練通大周天已經進入鍊氣化神的門檻，不可同日而語。
紫袍目光銳利，似乎能穿透人心，嗤笑道：「蚍蜉撼樹！」
又是一記對子，數個神通融合，金之法則裹挾火之法則。
金光閃耀，宛如一座光明的壇城；雲紋奔騰，猶如千萬條龍在躍動，一方丹鼎立爐如同精美絕倫的宮殿，牢牢護住那一襲紫袍。墨綠真氣升騰，旋即爐內傳出陣陣鉛沸之聲轟然爆開，烈焰挾鐵水吞天噬地沖卷而來，勢必將二人燒成灰燼。
「不好！」迫在眉睫，阿祥驚呼，反應迅速，神念號令藏玄氂牛馬上結成一堵高大的肉牆，同時使用山萬鈞逆轉重力。
地面無數石頭爆發激烈的嗡鳴，鐵水倒飛出去。剎那，一方石室空氣倒灌上去形成一股氣流抬起咆哮的丹火，藏玄氂牛抵禦著炙熱的餘溫，緊緊護住二人。
靈獸比人類可是皮實得多。同樣，通幽洞確實抗造，即便幾度搖晃，依舊沒有崩塌跡象。
危機解除瞬間，兩人清楚的感覺到紫袍似乎放不開手腳，同時加上先前種種消耗巨大，恐怕已經剩不下多少真氣。二人眼神示意，一鼓作氣趁勝追擊神通再度攻來。
九旻劍經三式，劍意蕭蕭！
通獸決一式，虎威！
一道虎威後發先至潰心神，三尺長劍緊隨其後沖霄漢。四頭靈獸隨即打起掩護沖襲過去，堪稱天衣無縫的配合。
紫袍正欲動用一記殺招，讓二人知道自己無知的淺薄，幽魂大陣之中異種真氣忽然大增。
正如二人所想，激活幽魂大陣加上兩記對子，紫袍丹田之中底蘊無幾。幽魂大陣異種真氣占據上風再次反噬紫袍，雪上加霜，一不小心就讓煌煌心神威懾直接搖動他的靈魂根基，暫時清空他的思維。凶戾的眸子空洞無神地望著蕭瑟劍意勢不可擋，卻猶如冰封一般毫無反應，泛不起一絲波瀾。
勝利近在咫尺，二人大喜。
然而，異變突生，免不了世事多艱之理，紫袍軀殼之中一位白頭老翁的魂魄緩緩睜開雙眼，幕後黑手似乎從悠長的沉睡中醒來，緩緩地傾吐出一口清氣，頓時一件靈寶飛射而出。
五彩耀目顯佛光，一顆舍利退散所有的肅革之氣。
堪稱天衣無縫的合擊硬生生停了下來，好似乾柴烈火淋上一場大雨生生，戛然熄滅。一念之間，二人仿佛步入一座千年古寺，高塔傍湖，佛鐘陣陣洗滌殺氣不戰屈人之兵。
群獸怔怔不動。
紫袍清醒，握住不知冷徹多久的舍利，剛剛未使出一記殺招兇狠頃刻用出。
丹火化作一隻孔雀飛撲而來。
轟隆！
「終於肯出來了！」紫袍陰陽怪氣道。
一隻粗壯有力的大手攜帶熊臂虛影從暗處伸出向前沖頂，一把攔下這來勢洶洶的一擊救下柳白，火焰紛飛之間陣陣血霧。
「魔氣。」望著那個木訥呆板的漢子巨力一振，紫袍便明白幽魂陣中是誰從中作梗，戲謔的說道：「兄長，真是深藏不露，魔姿綽綽啊！莫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精壯漢子收回那隻糙手，面無表情，手足行動之間透露一陣猶豫。片刻，他下定決心宣告：「我！沒有害人之心。」
紫袍不敢相信，頓時捶胸頓足大笑起來，姿態好不輕蔑。
「一個後天五重開魔境的魔修！兄長莫不是講笑話。」紫袍邊笑邊調侃，但突然面色一變化作藍光，猙獰狂怒襲來：「做作！」
精壯漢子本就不善言辭不願辯解，化作血光與那道藍光激撞起來。
紫袍氣境貫通造詣已經來到後天九重入道境，為了放開手腳一戰，立馬將自己與幽魂大陣聯繫維持至最小。
兩團流光縈繞在大陣之上，每一次交鋒爆發出巨大氣浪。
柳白阿祥二人清醒起來，立馬被面前景象震撼，迅速聚攏靈獸退到大陣一角。
一朝入魔易，千年修仙難。紫袍修煉已逾千年，雖然是一名丹修不善鬥法，但千年歲月何其老道，本就修為在其之上，居然一時拿不下修行不到百年的精壯漢子，不禁感嘆魔修戰力強大。
「我真好奇你怎懂得幽魂大陣這後門。」紫袍陰厲說道，眼中閃出精光掐指法決，舍利飛出顯出一尊佛影一聲佛號，熊老大重重跌到地面之上，嘔出一口鮮血。
柳白二人頓覺不好，望著空中紫袍。
「沒人能救你們了，小輩。」享受即將勝利之刻，紫袍一步步踏空而來，昂首挺胸，盡享風華，氣息滔天。
從始至終，柳白最想之事便是清楚發生什麼，既然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熊老二，何因何果？」一句話語鏗鏘傳來，他突然怔住了，低下頭來順著聲音看去。
薄麻貼身形清瘦，少年稚氣尚開的臉上橫眉冷對，提起手中木劍氣壓三尺青峰直指而來，好似千夫所向，衣袂飄飄。
一隻螻蟻膽子不小，紫袍一見那年輕氣盛宛若朝陽勃發的姿態，又妒又惱，恨不得即刻拿來作藥人。
但誰知道這一聲質問，竟激起念想無窮。
「這是什麼？「紫袍瞳孔一震，驚詫無比，頓時不能自已。幽魂大陣之中居然還藏著一個從始至終連他都沒有覺察到手段，無聲無息之間在他的意識中虛構出一方世界。
一座巨大佛塔迎面撞來，嚇得這具年輕身體的真正意識，白頭老翁驚慌後退，抬起手臂緊緊護在身前。直到好一陣子覺察沒有危險，他小心撤開那道可憐的保護怯怯望向無比陌生的場景，古樸的佛鐘被一個小和尚使出吃奶的勁兒撞擊起來，肉嘟嘟的臉蛋在憋住的一口氣下紅彤彤一片。
「一個小娃娃，我怎麼會？」佝僂的白頭老翁不由得嗤笑自己的一驚一乍，隨即抬起頭來怒目圓睜似乎遠眺蒼穹，放聲大叫：「閣下即將邁入天人領域，遠非我等凡俗可比，何必這樣不敢見人呢！」
他背過一隻緊握的手，不知是不是太老，竟然有些控制不住這隻手的顫抖。
環境迅速改變，街道上每個人都在拼命地逃離。孩子們的哭泣聲、婦女的尖叫聲和男人們沉重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歌。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煙霧，使得視線模糊，混亂嘈雜之中有人不斷大聲呼喊「周兵來了」。他本沒有在意，只是餘光瞥見一老一少兩個和尚模糊影子時，心中不免微微蕩漾。
「這是怎麼了？」他問自己，活了一千多年，俗世糟心事早就見多不怪，悲歡離合罷了。
白頭老翁聚精會神鋪開神念，試圖尋找此間破綻，他一直以為那獵戶上了當，沒想到居然自己才是咬鉤之人。
就在這時，天旋地轉，那兩個和尚又回來了。
他笑寬慰自己：「有什麼呢？沒什麼！」
風雲又變幻，他好像發現什麼，驅使神念集中一處，突然佛鐘之聲一陣陣響起，激起他的戾氣：「真吵啊！明明已經成了一座空寂寂的死城，這兩個禿驢是怎麼？唉~算了！都是假的罷了！」
白費勁一場！他咬著牙緊閉雙眼，心中似乎知道怎麼回事，氣惱不已。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像一隻小哈巴狗，低聲下氣可憐乞討：「我佛慈悲！各位軍爺，行行好吧！」但回應的都是冷漠，嗤笑，甚至一頓暴打，可他就是不放棄。這隻小哈巴狗拼命搖著尾巴，不斷沿街走來。直到靠近老者，白髮飄飄，像是一隻暴跳如雷的老獅子，藍色幽焰兇狠地側身拍去，天翻地覆。
白雪皚皚，他出現在寺廟一間廂房外面，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忽然，小和尚又出現了，這次手中拿著半塊饅頭。怎麼又是這小禿驢，只是影子罷，莫名的懊惱之情卻蠢蠢欲動，他這是怎麼了。儘管各種凶戾的想法冒出在腦海之中，但他沒有實施行動，平復心情之後，決定進入廂房，一探究竟。
房間中陰冷黯淡，戰亂已經使這偌大寺廟點不起油燈，場景朦朦朧朧。
他感知著房外漫天飛雪，突然覺得天地有一絲無情，欺壓凡人，也欺壓自己。
「師傅！師傅！」小和尚臉上凍得紅撲撲的，衣袂蕭條瘦如弓，將半塊梆硬的饅頭送到床邊。
聽到這話，床上的人醒了，剛睜開眼睛就開始劇烈咳嗽，憑著多年的經驗，白頭老翁聽出來老和尚染上瘟疫，時間無多。
「摒塵，咳咳……摒塵！」蒼老的聲音從床上傳來，虛弱不已，似乎知道自己只能走到這裡，他叫小和尚將他扶起來。
老人已經猜到了結局，生離死別太過常見，轉身準備離開。可是無意間餘光一瞥，那張臉從朦朧到清晰，他的表情凝固了，眼神空洞，完全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震驚之中。
緊閉的牙縫幾乎下意識滑出兩個字：「師傅！」
他清楚這是哪兒了。
良久沉默之後情緒如同火山噴發，淚水滑過臉頰，他抽泣起來，光陰似箭划過悠悠白雲，往事越千年。
白頭老翁融合太多陌生面孔的靈魂，無數往事被那些人融合後的遺留思緒掩埋，只是這一刻返璞歸真，突然重見天日。
小和尚捧起饅頭剛要說什麼就被老和尚無情打斷，他盤腿打坐，竭力控制住洶湧的病情，解釋起來：「因果如此，莫要強求！」
這句話久久迴蕩。
半塊饅頭被推回倒小和尚懷中，老和尚用一種命令口吻驅使小和尚，默默看著那半塊梆硬的饅頭在噙滿的淚水中漸漸消失。
「我將去面見佛祖，聽一回大佛的波若佛經，你要保重，持續修行，精進不懈。」那雙慈目深深看向小和尚，儘管口中「因果如此」，眼神依舊透露一絲如同父親離別孩子的遺憾。
白頭老翁重溫舊事，恰如昨日，只是心中多了一份五味雜陳。
老和尚猶豫一陣，病態的臉龐愁雲慘澹，幾經思索，心中似乎拿起一座大山，終於開口：「摒塵啊！雖然世事無常，萬般果報，但為師仍望，有朝一日，青山寺香火重燃，裊裊紫煙下太平盛世。」
咳嗽聲終究壓制不住，一絲血跡流過嘴角，小和尚不顧一切想要撲上去，但都被老和尚制止了，接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叮囑：「去！響起今日佛鐘來，莫要寒我佛之心。」
白頭老翁手握舍利擦過眼淚，昔日師傅講授，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絕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
古寺晨鐘，萬籟俱寂，鐘聲隱約入雲天。
一聲悲兮佛號：「阿彌陀佛！」
白頭老翁回身果斷走出廂房，一片光明照到充滿皺紋的臉，手中舍利再度溫熱。
一場春秋大夢，一方世界成空。
他終於醒了，魂兮歸來！
九旻劍經二式，飛花劍！
嗚嗚嗚，高亢凌厲號聲旋，音浪濤濤，襲擾心神。四獸交叉列陣，山萬鈞一收一放疊壓而去，宛若千錘轟襲。人獸打出一套相得益彰的組合技，既控制干擾對手，又放出悍然一擊。
築基二境修士練通小周天僅僅只是煉精化氣的階段，而後天修士練通大周天已經進入鍊氣化神的門檻，不可同日而語。
紫袍目光銳利，似乎能穿透人心，嗤笑道：「蚍蜉撼樹！」
又是一記對子，數個神通融合，金之法則裹挾火之法則。
金光閃耀，宛如一座光明的壇城；雲紋奔騰，猶如千萬條龍在躍動，一方丹鼎立爐如同精美絕倫的宮殿，牢牢護住那一襲紫袍。墨綠真氣升騰，旋即爐內傳出陣陣鉛沸之聲轟然爆開，烈焰挾鐵水吞天噬地沖卷而來，勢必將二人燒成灰燼。
「不好！」迫在眉睫，阿祥驚呼，反應迅速，神念號令藏玄氂牛馬上結成一堵高大的肉牆，同時使用山萬鈞逆轉重力。
地面無數石頭爆發激烈的嗡鳴，鐵水倒飛出去。剎那，一方石室空氣倒灌上去形成一股氣流抬起咆哮的丹火，藏玄氂牛抵禦著炙熱的餘溫，緊緊護住二人。
靈獸比人類可是皮實得多。同樣，通幽洞確實抗造，即便幾度搖晃，依舊沒有崩塌跡象。
危機解除瞬間，兩人清楚的感覺到紫袍似乎放不開手腳，同時加上先前種種消耗巨大，恐怕已經剩不下多少真氣。二人眼神示意，一鼓作氣趁勝追擊神通再度攻來。
九旻劍經三式，劍意蕭蕭！
通獸決一式，虎威！
一道虎威後發先至潰心神，三尺長劍緊隨其後沖霄漢。四頭靈獸隨即打起掩護沖襲過去，堪稱天衣無縫的配合。
紫袍正欲動用一記殺招，讓二人知道自己無知的淺薄，幽魂大陣之中異種真氣忽然大增。
正如二人所想，激活幽魂大陣加上兩記對子，紫袍丹田之中底蘊無幾。幽魂大陣異種真氣占據上風再次反噬紫袍，雪上加霜，一不小心就讓煌煌心神威懾直接搖動他的靈魂根基，暫時清空他的思維。凶戾的眸子空洞無神地望著蕭瑟劍意勢不可擋，卻猶如冰封一般毫無反應，泛不起一絲波瀾。
勝利近在咫尺，二人大喜。
然而，異變突生，免不了世事多艱之理，紫袍軀殼之中一位白頭老翁的魂魄緩緩睜開雙眼，幕後黑手似乎從悠長的沉睡中醒來，緩緩地傾吐出一口清氣，頓時一件靈寶飛射而出。
五彩耀目顯佛光，一顆舍利退散所有的肅革之氣。
堪稱天衣無縫的合擊硬生生停了下來，好似乾柴烈火淋上一場大雨生生，戛然熄滅。一念之間，二人仿佛步入一座千年古寺，高塔傍湖，佛鐘陣陣洗滌殺氣不戰屈人之兵。
群獸怔怔不動。
紫袍清醒，握住不知冷徹多久的舍利，剛剛未使出一記殺招兇狠頃刻用出。
丹火化作一隻孔雀飛撲而來。
轟隆！
「終於肯出來了！」紫袍陰陽怪氣道。
一隻粗壯有力的大手攜帶熊臂虛影從暗處伸出向前沖頂，一把攔下這來勢洶洶的一擊救下柳白，火焰紛飛之間陣陣血霧。
「魔氣。」望著那個木訥呆板的漢子巨力一振，紫袍便明白幽魂陣中是誰從中作梗，戲謔的說道：「兄長，真是深藏不露，魔姿綽綽啊！莫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精壯漢子收回那隻糙手，面無表情，手足行動之間透露一陣猶豫。片刻，他下定決心宣告：「我！沒有害人之心。」
紫袍不敢相信，頓時捶胸頓足大笑起來，姿態好不輕蔑。
「一個後天五重開魔境的魔修！兄長莫不是講笑話。」紫袍邊笑邊調侃，但突然面色一變化作藍光，猙獰狂怒襲來：「做作！」
精壯漢子本就不善言辭不願辯解，化作血光與那道藍光激撞起來。
紫袍氣境貫通造詣已經來到後天九重入道境，為了放開手腳一戰，立馬將自己與幽魂大陣聯繫維持至最小。
兩團流光縈繞在大陣之上，每一次交鋒爆發出巨大氣浪。
柳白阿祥二人清醒起來，立馬被面前景象震撼，迅速聚攏靈獸退到大陣一角。
一朝入魔易，千年修仙難。紫袍修煉已逾千年，雖然是一名丹修不善鬥法，但千年歲月何其老道，本就修為在其之上，居然一時拿不下修行不到百年的精壯漢子，不禁感嘆魔修戰力強大。
「我真好奇你怎懂得幽魂大陣這後門。」紫袍陰厲說道，眼中閃出精光掐指法決，舍利飛出顯出一尊佛影一聲佛號，熊老大重重跌到地面之上，嘔出一口鮮血。
柳白二人頓覺不好，望著空中紫袍。
「沒人能救你們了，小輩。」享受即將勝利之刻，紫袍一步步踏空而來，昂首挺胸，盡享風華，氣息滔天。
從始至終，柳白最想之事便是清楚發生什麼，既然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熊老二，何因何果？」一句話語鏗鏘傳來，他突然怔住了，低下頭來順著聲音看去。
薄麻貼身形清瘦，少年稚氣尚開的臉上橫眉冷對，提起手中木劍氣壓三尺青峰直指而來，好似千夫所向，衣袂飄飄。
一隻螻蟻膽子不小，紫袍一見那年輕氣盛宛若朝陽勃發的姿態，又妒又惱，恨不得即刻拿來作藥人。
但誰知道這一聲質問，竟激起念想無窮。
「這是什麼？「紫袍瞳孔一震，驚詫無比，頓時不能自已。幽魂大陣之中居然還藏著一個從始至終連他都沒有覺察到手段，無聲無息之間在他的意識中虛構出一方世界。
一座巨大佛塔迎面撞來，嚇得這具年輕身體的真正意識，白頭老翁驚慌後退，抬起手臂緊緊護在身前。直到好一陣子覺察沒有危險，他小心撤開那道可憐的保護怯怯望向無比陌生的場景，古樸的佛鐘被一個小和尚使出吃奶的勁兒撞擊起來，肉嘟嘟的臉蛋在憋住的一口氣下紅彤彤一片。
「一個小娃娃，我怎麼會？」佝僂的白頭老翁不由得嗤笑自己的一驚一乍，隨即抬起頭來怒目圓睜似乎遠眺蒼穹，放聲大叫：「閣下即將邁入天人領域，遠非我等凡俗可比，何必這樣不敢見人呢！」
他背過一隻緊握的手，不知是不是太老，竟然有些控制不住這隻手的顫抖。
環境迅速改變，街道上每個人都在拼命地逃離。孩子們的哭泣聲、婦女的尖叫聲和男人們沉重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歌。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煙霧，使得視線模糊，混亂嘈雜之中有人不斷大聲呼喊「周兵來了」。他本沒有在意，只是餘光瞥見一老一少兩個和尚模糊影子時，心中不免微微蕩漾。
「這是怎麼了？」他問自己，活了一千多年，俗世糟心事早就見多不怪，悲歡離合罷了。
白頭老翁聚精會神鋪開神念，試圖尋找此間破綻，他一直以為那獵戶上了當，沒想到居然自己才是咬鉤之人。
就在這時，天旋地轉，那兩個和尚又回來了。
他笑寬慰自己：「有什麼呢？沒什麼！」
風雲又變幻，他好像發現什麼，驅使神念集中一處，突然佛鐘之聲一陣陣響起，激起他的戾氣：「真吵啊！明明已經成了一座空寂寂的死城，這兩個禿驢是怎麼？唉~算了！都是假的罷了！」
白費勁一場！他咬著牙緊閉雙眼，心中似乎知道怎麼回事，氣惱不已。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像一隻小哈巴狗，低聲下氣可憐乞討：「我佛慈悲！各位軍爺，行行好吧！」但回應的都是冷漠，嗤笑，甚至一頓暴打，可他就是不放棄。這隻小哈巴狗拼命搖著尾巴，不斷沿街走來。直到靠近老者，白髮飄飄，像是一隻暴跳如雷的老獅子，藍色幽焰兇狠地側身拍去，天翻地覆。
白雪皚皚，他出現在寺廟一間廂房外面，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忽然，小和尚又出現了，這次手中拿著半塊饅頭。怎麼又是這小禿驢，只是影子罷，莫名的懊惱之情卻蠢蠢欲動，他這是怎麼了。儘管各種凶戾的想法冒出在腦海之中，但他沒有實施行動，平復心情之後，決定進入廂房，一探究竟。
房間中陰冷黯淡，戰亂已經使這偌大寺廟點不起油燈，場景朦朦朧朧。
他感知著房外漫天飛雪，突然覺得天地有一絲無情，欺壓凡人，也欺壓自己。
「師傅！師傅！」小和尚臉上凍得紅撲撲的，衣袂蕭條瘦如弓，將半塊梆硬的饅頭送到床邊。
聽到這話，床上的人醒了，剛睜開眼睛就開始劇烈咳嗽，憑著多年的經驗，白頭老翁聽出來老和尚染上瘟疫，時間無多。
「摒塵，咳咳……摒塵！」蒼老的聲音從床上傳來，虛弱不已，似乎知道自己只能走到這裡，他叫小和尚將他扶起來。
老人已經猜到了結局，生離死別太過常見，轉身準備離開。可是無意間餘光一瞥，那張臉從朦朧到清晰，他的表情凝固了，眼神空洞，完全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震驚之中。
緊閉的牙縫幾乎下意識滑出兩個字：「師傅！」
他清楚這是哪兒了。
良久沉默之後情緒如同火山噴發，淚水滑過臉頰，他抽泣起來，光陰似箭划過悠悠白雲，往事越千年。
白頭老翁融合太多陌生面孔的靈魂，無數往事被那些人融合後的遺留思緒掩埋，只是這一刻返璞歸真，突然重見天日。
小和尚捧起饅頭剛要說什麼就被老和尚無情打斷，他盤腿打坐，竭力控制住洶湧的病情，解釋起來：「因果如此，莫要強求！」
這句話久久迴蕩。
半塊饅頭被推回倒小和尚懷中，老和尚用一種命令口吻驅使小和尚，默默看著那半塊梆硬的饅頭在噙滿的淚水中漸漸消失。
「我將去面見佛祖，聽一回大佛的波若佛經，你要保重，持續修行，精進不懈。」那雙慈目深深看向小和尚，儘管口中「因果如此」，眼神依舊透露一絲如同父親離別孩子的遺憾。
白頭老翁重溫舊事，恰如昨日，只是心中多了一份五味雜陳。
老和尚猶豫一陣，病態的臉龐愁雲慘澹，幾經思索，心中似乎拿起一座大山，終於開口：「摒塵啊！雖然世事無常，萬般果報，但為師仍望，有朝一日，青山寺香火重燃，裊裊紫煙下太平盛世。」
咳嗽聲終究壓制不住，一絲血跡流過嘴角，小和尚不顧一切想要撲上去，但都被老和尚制止了，接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叮囑：「去！響起今日佛鐘來，莫要寒我佛之心。」
白頭老翁手握舍利擦過眼淚，昔日師傅講授，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絕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
古寺晨鐘，萬籟俱寂，鐘聲隱約入雲天。
一聲悲兮佛號：「阿彌陀佛！」
白頭老翁回身果斷走出廂房，一片光明照到充滿皺紋的臉，手中舍利再度溫熱。
一場春秋大夢，一方世界成空。
他終於醒了，魂兮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