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星火的繼承者們
盧平注視著老人那已沒有了生命的屍骸，久久不能言語。
他的人生本該平凡，卻在死前的那一瞬間令自己變得無比高大——那首歌的誕生預示著他成功突破了整個時代、甚至一整條時間線的所有禁錮，讓人民的聲音再一次響徹於歐洲大陸的上空。
半晌，他才長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
「曾經，我多少還有些不理解，為何先烈們會如此前赴後繼，以至於能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現在，我好像多少有些明白了。」他喃喃自語著，「但這代價卻未免太慘烈了些。」
「放心吧，老先生……你最後的理想，必然會被繼承下去。」
握住對方那已僵硬了的右手，盧平莊重地開口。
「如果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所以能變本加厲地對人民進行盤剝，是因為『你們』不曾出現的話，那麼或許，我便註定要背負將『你們』帶來的使命。」
「世界將會改變——總有一天，那個不會有任何人飢困、容得下孩子們笑容的時代，將會降臨在我們所有人中間。」
哪怕那註定會是一條遍布荊棘的道路，盧平心想。
儘管在外表上與自己所在的那條世界線頗為相似，但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這裡終究是一個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
盧平也曾質疑，在這樣的世界中，建立起一個真正公義與平等的社會秩序是否可行。但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決定拋下了自己的懷疑。
正如切·格瓦拉所說：「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哪怕是為了在這個世界最底層掙扎的千千萬萬普通民眾擁有最起碼的溫飽，他們至少「應該來過」。
就在盧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絲細微的、近似於超凡者晉升的波動忽然自門外傳來。
盧平當即轉向房間的大門處，聲色俱厲地開口：「是誰！」
片刻之後，房門伴隨著令人耳朵發酸的聲音緩緩敞開。
樓道的陰影中，男人的身影鄭重地向他行禮：「請原諒，羅賓先生。我並非有意偷聽，只是一時沉溺在了那高尚的思想當中。」
「看得出來，您所記憶下的內容並不齊全。但它卻與我、與一些雅各賓黨人這些年的思考不謀而合，甚至——如您所說——走得更遠、也更成體系。」
聽到那熟悉的，帶著些許斯拉夫口音的法語，盧平不禁愣了一下：「……弗拉基米爾先生？」
「是我。」
曾協助他救出抗議工人，並提供了有關兒童失蹤案關鍵線索的記者如是回應道。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
「從您開始講述那套理論的時候。」斯拉夫人坦誠地回答道，「我本是來這裡調查那場火災事件與兒童失蹤案之間的關聯的，卻不曾想竟遇見了您——」
他揚了揚自己手中寫得滿滿當當的筆記，幽深的陰影下，盧平注意到他右手的手指已因高強度的記錄而泛著白。
「我無比贊同歐仁·鮑狄埃先生最後的話語。」他接著說道，「這樣高尚的理想，這樣宏偉的願景，必須有人將其繼承下去，傳遍世上的每一個角落。」
「我註定不會是這一思想的第一位聆聽者，因為這是鮑狄埃先生應得的榮譽。但我仍然希望，自己能成為它傳播的旗手，與您共同分享鮑狄埃先生的遺志。」
「你打算怎麼做？」盧平忽然問道。
「大張旗鼓而不加掩飾地向底層人民講述這一切，在目前的局勢下無疑是不現實的行為。」他早有準備地答道，「且不論法國當局隨之而來的打壓，哪怕在工人群體內部，人們的理解能力與受教育程度也有很大的不同。」
「因此，我將聚集一批能力、學識、覺悟。忠誠都毋庸置疑的進步工人，成立研習這一理論的學習小組。他們將成為工人的先鋒隊、成為這思想傳播的火種，直到它播撒至每位貧苦人民心中的那一刻。」
在心中權衡了片刻，盧平有些詫異地發現，這竟是一個頗為熟悉而在一定程度上被驗證過的方案。
「按你所說的放手去做吧。」盧平點了點頭，「我的身份實在不方便正式加入你們，但必要時，我也會提供支持。」
他隨即又想起些什麼似地，將老人最後的遺作遞給了對方：「這個也給你吧，如果新成立的組織需要一首凝聚士氣的歌曲，它無疑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也同樣是我的想法，先生。」男人恭謹地接過紙張，將其摺疊插入到了自己的筆記當中。
此時此刻，窗外的天空終於泛起了魚肚白。
儘管此前便早已有所預感，但借著這縷破曉的微光，盧平卻發現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而真切地意識到，那個男人的長相，竟是如此面熟——
「最後一個問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能有幸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當然，先生。」斯拉夫人微笑著，摘下了偽裝用的禮帽與眼鏡。
「《前進報》主編，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微光照耀著他那深邃的面孔、半禿的頭頂、以及打理整齊的鬍鬚，「您或許聽說過我的筆名——N·列寧。」
仿佛被雷電擊穿了全身，盧平當即呆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禮貌地向自己辭行。那並不魁梧，卻又無比高大的身影沒入陰森的樓道中，像是在與這陳腐的舊世界做出最後的訣別。
數分鐘後，盧平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他摘下面具，釋然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珠，「這算什麼？是我終於瘋了？還是又一場美好而虛幻的夢境？」
「但萬一……萬一這就是現實，是種種巧合交纏而成的奇蹟的話……」
他抬起右手，緩緩將其伸向初升的朝陽。
「……或許便意味著，在這滿是不公與壓迫的世界中，仍有一絲希望存在——」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抗爭的星火終於被播撒在了人民的心中。
這一瞬間，那宏偉而虛幻大門，再度向他敞開。
盧平還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孩子們殘存在他體內的巨量以太，便不由分說地推舉著他跨過了那道門檻——
至此，在曙光的照耀之下——
盧平輕而易舉地踏破了質點「宏偉」的瓶頸，甚至更進一步，直衝第八領域的巔峰。
他的人生本該平凡，卻在死前的那一瞬間令自己變得無比高大——那首歌的誕生預示著他成功突破了整個時代、甚至一整條時間線的所有禁錮，讓人民的聲音再一次響徹於歐洲大陸的上空。
半晌，他才長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
「曾經，我多少還有些不理解，為何先烈們會如此前赴後繼，以至於能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現在，我好像多少有些明白了。」他喃喃自語著，「但這代價卻未免太慘烈了些。」
「放心吧，老先生……你最後的理想，必然會被繼承下去。」
握住對方那已僵硬了的右手，盧平莊重地開口。
「如果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所以能變本加厲地對人民進行盤剝，是因為『你們』不曾出現的話，那麼或許，我便註定要背負將『你們』帶來的使命。」
「世界將會改變——總有一天，那個不會有任何人飢困、容得下孩子們笑容的時代，將會降臨在我們所有人中間。」
哪怕那註定會是一條遍布荊棘的道路，盧平心想。
儘管在外表上與自己所在的那條世界線頗為相似，但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這裡終究是一個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
盧平也曾質疑，在這樣的世界中，建立起一個真正公義與平等的社會秩序是否可行。但到了這一刻，他終於決定拋下了自己的懷疑。
正如切·格瓦拉所說：「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哪怕是為了在這個世界最底層掙扎的千千萬萬普通民眾擁有最起碼的溫飽，他們至少「應該來過」。
就在盧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絲細微的、近似於超凡者晉升的波動忽然自門外傳來。
盧平當即轉向房間的大門處，聲色俱厲地開口：「是誰！」
片刻之後，房門伴隨著令人耳朵發酸的聲音緩緩敞開。
樓道的陰影中，男人的身影鄭重地向他行禮：「請原諒，羅賓先生。我並非有意偷聽，只是一時沉溺在了那高尚的思想當中。」
「看得出來，您所記憶下的內容並不齊全。但它卻與我、與一些雅各賓黨人這些年的思考不謀而合，甚至——如您所說——走得更遠、也更成體系。」
聽到那熟悉的，帶著些許斯拉夫口音的法語，盧平不禁愣了一下：「……弗拉基米爾先生？」
「是我。」
曾協助他救出抗議工人，並提供了有關兒童失蹤案關鍵線索的記者如是回應道。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
「從您開始講述那套理論的時候。」斯拉夫人坦誠地回答道，「我本是來這裡調查那場火災事件與兒童失蹤案之間的關聯的，卻不曾想竟遇見了您——」
他揚了揚自己手中寫得滿滿當當的筆記，幽深的陰影下，盧平注意到他右手的手指已因高強度的記錄而泛著白。
「我無比贊同歐仁·鮑狄埃先生最後的話語。」他接著說道，「這樣高尚的理想，這樣宏偉的願景，必須有人將其繼承下去，傳遍世上的每一個角落。」
「我註定不會是這一思想的第一位聆聽者，因為這是鮑狄埃先生應得的榮譽。但我仍然希望，自己能成為它傳播的旗手，與您共同分享鮑狄埃先生的遺志。」
「你打算怎麼做？」盧平忽然問道。
「大張旗鼓而不加掩飾地向底層人民講述這一切，在目前的局勢下無疑是不現實的行為。」他早有準備地答道，「且不論法國當局隨之而來的打壓，哪怕在工人群體內部，人們的理解能力與受教育程度也有很大的不同。」
「因此，我將聚集一批能力、學識、覺悟。忠誠都毋庸置疑的進步工人，成立研習這一理論的學習小組。他們將成為工人的先鋒隊、成為這思想傳播的火種，直到它播撒至每位貧苦人民心中的那一刻。」
在心中權衡了片刻，盧平有些詫異地發現，這竟是一個頗為熟悉而在一定程度上被驗證過的方案。
「按你所說的放手去做吧。」盧平點了點頭，「我的身份實在不方便正式加入你們，但必要時，我也會提供支持。」
他隨即又想起些什麼似地，將老人最後的遺作遞給了對方：「這個也給你吧，如果新成立的組織需要一首凝聚士氣的歌曲，它無疑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也同樣是我的想法，先生。」男人恭謹地接過紙張，將其摺疊插入到了自己的筆記當中。
此時此刻，窗外的天空終於泛起了魚肚白。
儘管此前便早已有所預感，但借著這縷破曉的微光，盧平卻發現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而真切地意識到，那個男人的長相，竟是如此面熟——
「最後一個問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能有幸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當然，先生。」斯拉夫人微笑著，摘下了偽裝用的禮帽與眼鏡。
「《前進報》主編，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微光照耀著他那深邃的面孔、半禿的頭頂、以及打理整齊的鬍鬚，「您或許聽說過我的筆名——N·列寧。」
仿佛被雷電擊穿了全身，盧平當即呆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禮貌地向自己辭行。那並不魁梧，卻又無比高大的身影沒入陰森的樓道中，像是在與這陳腐的舊世界做出最後的訣別。
數分鐘後，盧平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他摘下面具，釋然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珠，「這算什麼？是我終於瘋了？還是又一場美好而虛幻的夢境？」
「但萬一……萬一這就是現實，是種種巧合交纏而成的奇蹟的話……」
他抬起右手，緩緩將其伸向初升的朝陽。
「……或許便意味著，在這滿是不公與壓迫的世界中，仍有一絲希望存在——」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抗爭的星火終於被播撒在了人民的心中。
這一瞬間，那宏偉而虛幻大門，再度向他敞開。
盧平還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孩子們殘存在他體內的巨量以太，便不由分說地推舉著他跨過了那道門檻——
至此，在曙光的照耀之下——
盧平輕而易舉地踏破了質點「宏偉」的瓶頸，甚至更進一步，直衝第八領域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