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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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於康換上一身暗色行裝,翻牆出了宅子。一路上,他極力躲避宵禁巡邏的兵士。

  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故技重施,仍跳牆而入。

  院中早有人在等候——是柳媚兒。

  不同以往的是,柳媚兒此刻在院中來回踱步,似乎很著急。

  於康心中一沉,心知可能出了神,心知可能出了什麼大事,於是顧不上和她閒敘,忙問道:「出什麼事了?竟然用了如此危險的聯繫方式。」

  柳媚兒面色煞白,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看到是於康,再也忍不住:「於康,老四、老五出事了。」

  「什麼?」於康驚慌失色。

  接著,極力平復心情,見柳媚兒依舊精神有些恍惚,於康卻顧不上寬慰,追問:「媚兒姐,究竟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柳媚兒滿目慘然:「老四重傷,老五留下斷後,一直杳無音訊,怕是……怕是……」

  她再也說不下去,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身體也在這刻,像是突然失去支撐。

  於康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步,摟住了她。

  放在平日,柳媚兒肯定早已滿面紅暈遍布。但此時,於康只看到她滿目悽然之色。

  於康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老四話多,但極其機警,一有風吹草動,以他的急智,定然能有辦法脫身。

  老五少言,武功極高,身法奇詭,江湖上能打得過他的有,但能將他留下的卻是極少。

  這次的任務,為保萬無一失,才讓兩人結伴而行,取長補短。如今竟出了這種事,於康心中震驚之餘,一時也想不出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媚兒姐,快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消息是如何傳來的,四哥人又在哪裡?」

  柳媚兒這才似回過神來,似極力壓抑情緒:「在南城安全屋,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剛醒過來,只大概說了幾句,然後就一直喊著要見你。」

  「四哥在哪個安全屋,我現在就去。」

  「我陪你一起。」

  於康望著失魂落魄的柳媚兒,哀嘆一聲,雙手抓著她的肩膀:「媚兒姐,現在是宵禁的時候,這一路過去,不知要碰見多少巡邏的兵士。」

  柳媚兒更加落寞。

  「放心,會沒事的。」於康一邊寬慰柳媚兒,一邊接過她遞來紙箋。

  柳媚兒身為他們的大掌柜,集散消息和斂財的能力,當屬一流。

  於康猶記得初見她時,她滿身髒污,領著一個同樣滿身髒污的小丫頭,正被一夥賊人圍住。

  猶記得當時,她手握一把滿是繡痕的柴刀,雖怕的渾身發抖,但一直牢牢地將小丫頭護在懷中。

  數年過去,柳媚兒早已不同那時,誰又能想到,當時如乞者一般的女子,如今手中竟掌握著莫大的財富。

  但此刻,於康才知道,原來柳媚兒心中的懼怕,一時未曾消失過。

  於康暗恨自己竟沒有覺察到。

  但此刻,於康卻來不及多說什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快慰的話。他心中長嘆,雙手捧著她美艷卻哀傷的臉。

  「柳媚兒,你放心,五哥一定不會有事的,他武功那麼高,誰又能有本事將他留下。不要擔心,萬事有我。」

  說完,於康嘴唇貼在她的額頭,輕吻。將她一把摟入懷中,拼命地擠壓。

  或許是於康的氣力太大,動作太過粗暴。柳媚兒輕輕哼了一聲。

  於康緩緩放開她,故作輕鬆:「媚兒姐,我先去了,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五哥一定會沒事的。」

  又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後,轉身離開。

  柳媚兒呆立在原地,一滴淚水划過臉頰。

  等到於康越牆而去,她再也忍不住,雙手抱膝蹲下身子,大哭起來。

  ……

  於康隱入夜色之中,盡撿小道,一路疾馳,躲過了數個宵禁巡邏的兵士隊伍。

  約莫小半個時辰,他才低喘著停下步子。抬頭望向不遠處一間酒鋪。

  鋪門已經上了門板,靜消消的,聽不見一絲響動。

  於康又往前行了幾步,來到酒鋪邊上的一個側門邊。


  這側門是往來運輸的通道,是當時在營建這座鋪面時,單獨開闢出來的。平日裡只有往來運輸時,才會短暫的打開。

  於康先是蹲下身子,口中發出幾聲貓叫。

  接著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他才起身,輕輕叩擊門板九次,每次間隔不一。

  等到九次敲擊完畢,門後傳來打開門栓的聲音。

  於康往側邊躲了躲,眯著眼睛,謹慎的盯著緩緩打開的木門。

  門內率先探出的是一隻手,那隻手裡拎著一盞油燈,接著探出一個腦袋,於康看清男人的樣貌,這才長舒口氣。

  開門的人是個頭包粗布汗巾,粗使打扮的精瘦漢子。

  儘管於康常年不在京城,但此人於康卻是熟識,此人外號「老酒」,是這間酒鋪的掌柜。

  這間「酒家鋪子」,所釀之酒,向來不是珍饈美膳的席面上的顧客。

  而是所謂下里巴人,車馬腳夫一類人所萬分青睞之處。

  老酒究竟叫什麼名字已經沒人記得了,只因這家酒鋪鋪名「酒家鋪子」,是以所有人都喚掌柜為老酒。

  老酒還有一個小徒弟,十七歲,長得白白淨淨,平日裡也不大說話,見了任何人都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樣,像個小娘子。

  開始時,大家都叫小徒弟「小酒」,時間長了,就都意會成「小九」。

  儘管這些人每每喊「小酒」時,總是擠眉弄眼,但總歸聽著都一樣,也就由著他們去喊了。

  這不,老酒剛露面,身後就又鑽出一道和老酒同樣裝束,但又白白淨淨如同新嫁小娘子一般含羞帶怯的年輕人。

  老酒和小酒,於康都見過,也都認識。

  「十三先生!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老酒看清是於康,大吃一驚,身後小酒更是眼神中異彩連連,再沒了往日那種『含羞帶怯』的小媳婦樣兒。

  於康笑了笑:「進去再說。」

  ……

  小酒跟在於康和師父老酒身後,小心翼翼的栓上門。

  「四哥傷勢如何了?」於康問。

  老酒面色突然間陰沉下來,雙手拳頭攥起,恨恨道:「好在醫治及時,如今已無大礙,只不過元氣大傷,怕是得修養上好一陣子。」

  接著長嘆一聲,雙目含淚。

  於康頓住腳步,問:「怎麼了?」

  老酒又嘆一聲:「護送四先生回來的三名弟兄,一人由於傷重,剛到這裡就咽氣了,還有兩人,現在雖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但還昏迷著。他們這一路都是拿性命強撐著的。如今油盡燈枯,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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