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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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錄站在一面漆黑的高牆下,黑牆高聳入雲,無邊無際。無論是向左、向右,還是仰望天空,他都無法看到高牆的盡頭。腳下的土地、頭頂的蒼穹,還有身後的曠野,全部被一片無盡的白光籠罩,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裡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一黑一白,無窮無盡。姬錄站在這黑與白的分界線上,耳畔傳來了微弱的呼喚聲。那聲音仿佛是從內心深處傳來,微弱卻又堅定,呼喚他沿著高牆的某個方向前行。於是,姬錄聽憑內心的呼喚,沿著黑牆、踏著白光不斷前行。時間在這裡顯得毫無意義,他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究竟走了多遠,究竟走了多久。儘管口乾舌燥,飢腸轆轆,姬錄依舊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因為心中的呼喚愈發強烈,震得他的心臟隆隆作響。他感覺,那個地方就快要到了。

  前方的高牆突然發生了變化,那是一道門扉,鑲嵌在漆黑的牆面上。姬錄來到這扇門前,這是這片世界中,除了黑牆和白光外,唯一發生變化的地方。

  與無邊無際的黑牆相比,這道門顯得很不起眼,大約只有兩米高,一米寬。黑色的門面上雕刻著一個姬錄從未見過的生靈,長長的身子與蛇有些相似,修長的身軀蜿蜒而下,延伸到門的邊緣便戛然而止。面部的雕刻模糊不清,唯獨那雙紅色的眼睛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似乎正在注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姬錄。神秘生靈的掌中托著一個形似太陽的圖案:一個鏤空的圓圈,周圍環繞著九道金色的條紋。

  漆黑的太陽灑落金色的光輝,姬錄覺得實在太奇怪了。黑色的太陽代表著它已經熄滅,那為什麼卻可以散發出金色的光輝?就在他疑惑的時候,九道金色的條紋突然迸發出璀璨的光芒,從那個神秘生靈的手中掙脫了出來,九道光芒的末梢拽著中間的那輪黑色太陽,「唰」的衝進了姬錄的右眼當中。

  瞬間,姬錄的右眼中金光四射,腦海中轟然作響,仿佛有雷鳴在耳邊炸開。他猛然起身,捂住了那隻被金色光芒充斥的右眼,發出劇烈的喘息聲。

  …….…….

  伏羲側臥在一塊大青石上,右手放在臉頰下面,左手自然地搭在身體的側邊。青石下方,由三十六根伏羲雷柱組成的八卦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輝。突然,組成乾卦的一根雷柱和組成坤卦的一根雷柱動了起來,一長一短兩根雷柱朝著彼此滾去,最終撞在了一起,發出雷鳴般的爆響。

  響聲驚醒了沉睡中的伏羲,祂睜開雙眼,眼中有雷光奔涌而過。「卦亂了。」祂喃喃自語,聲音在雷澤中迴蕩。

  伏羲緩緩起身,低頭凝視著變亂的八卦,「乾坤相交,陰陽倒轉。」祂將目光投向了不周山的方向,「終於亂了嗎?」語氣平淡,無悲無喜。

  …….…….

  醒來的姬錄用右手捂住眼睛,左手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除了呼嘯的狂風,他什麼也沒有摸到。依舊驚魂未定的姬錄,此刻才感受到身體傳來的強烈失重感。他睜開左眼一看,發現到自己身處半空之中,四周的景象正飛速地掠過。

  「夢中夢?」心有疑慮的姬錄隨即抬起右手,乾脆利落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臉上傳來的疼痛感終於讓他從那個夢裡徹底地清醒了過來,意識到此時此刻不是在做夢,姬錄只來得及說了一聲:「我艹!」然後便撲通一聲掉到了一條洶湧的大河裡。

  空氣中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水花四濺,姬錄瞬間消失在滾滾波濤當中。猛然沉入水中的他,感受著水下世界的昏暗與冰冷,剛從夢境中緩過神的心臟又開始狂跳不止。身心俱疲的姬錄拼命掙扎,四肢在水中胡亂揮舞,試圖尋找一絲浮力,但身體卻在水流的衝擊中不斷下沉,根本無法掌控。

  姬錄看著水面離自己逐漸遠去,喉嚨里湧入冰冷的河水,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陽光變得愈發微弱,仿佛在無聲地嘲弄他這離奇的命運:從半空中摔下來,僥倖掉到河裡活了下來,卻又因為不會游泳而丟掉小命。

  手腳的掙扎愈發無力,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就在這時,姬錄右眼瞳孔的周圍浮現出九道淡淡的金色條紋。這讓即將昏迷過去的他猛然清醒了過來,他瞪大雙眼,只感覺體內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他從水底直接推到了水面上。

  這股力量來得快、去得更快,姬錄只來得及抓住水面上的一段浮木,那股力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姬錄緊緊地抱著浮木,急流裹挾著他飛速朝下游漂去。耳邊水流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讓他感到暈頭轉向,他拼命伸著脖子眺望,眼前的河面波濤洶湧,距離河岸似乎有幾公里遠。「這是河?」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姬錄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踏馬說這是海我也信啊!」

  就在姬錄生無可戀得吐出一口又一口河水時,他隱約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逆著水流游來。那是一個女孩,她游泳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在這麼湍急的河流中,她宛如一翩翩起舞的精靈,輕鬆自如地逆水而游。時而她潛入水中,時而又浮出水面,幾個來回後,她已經和姬錄近在咫尺。

  姬錄震驚地看著那道身影,發現自己二十一年的豐富閱歷加上九年義務教育的深厚學養,根本無法理解一個人是如何做到這件事情的——這是神仙還是妖精?

  女孩再次從水中浮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姬錄的身後,她伸出雙臂將姬錄從背後環住。

  「不要掙扎,我帶你到岸上去。」女孩的聲音輕盈如絲,像水波般輕柔地蕩漾開來,如山間清泉般清澈透亮,帶著自然的靈動與柔和。

  那一刻,姬錄的腦海中閃過兩個念頭:一是,這女孩的聲音真好聽;二是,她不當游泳運動員太可惜了。然後,他腦袋一歪,昏倒在了女孩的懷中。

  畢竟,此時不昏,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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