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繼續加注
「多恩之子追過來了。」終結者的聲音傳入瑪爾哥的耳中。暴君終結者沒有回頭。
「繼續前進。」他說。
「我們需要——」
「繼續前進。」瑪爾哥低吼道
隔著風暴，他們看不見黑色聖堂聖物掠食者的身影，但瑪爾哥已經能聽到那台古老的戰車的引擎，高亢而蠻遠。邪教徒的黎曼·魯斯甚至沒能阻攔它幾分鐘。瑪爾哥並不期待其他的結局，坦克能夠給予凡人與阿斯塔特一戰之力，但是它終究不能把凡人變成阿斯塔特。
但他們已經為終結者爭取了片刻時間，瑪爾哥不知道這時間是否夠用，用終結者徒步旅行是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他開始懷疑他們可能永遠找不到他們的目標，終結者的步行速度是每小時十二公里，跑起來時候能到每小時二十五公里，而他們鳥卜儀理論探測範圍則是一百公里。儘管鳥卜儀在這樣的颶風中效能幾乎減半，但視野之中的空空蕩蕩也從另一個方向告訴他目標的遙遠。
與此同時，黑色聖堂掠食者在身後咆哮，越來越近，越來越急迫，它的尖叫如同惡魔的高亢鳴響。
「瑪爾哥匯報。」他向著音陣低語，這是落地以來他第七次匯報，尋求著不存在的命令。
「停。」瑪爾哥說，他感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地仿佛在流血，暴君終結者們停了下來，五個高聳的鋼鐵身軀在黃沙之間沉默的對視。瑪爾哥的目光從一個個鐵騎型終結者的頭顱中掃過，所有人都毫無動作，所有人都沉默不已，沙塵在黃黑條紋的肩甲上無害的滑落。瑪爾哥的目光掃過塵埃中的景觀，被沙漠半掩埋的鋼筋平台傾倒在沙海之間，一條溝壑穿過地表，連接上三十米外鏽蝕的鐵塔。在不遠處，多年棄置的抽油機被磚石壓碎。這裡大概曾經是一處油井，看樣子至少被棄置了五十年。負責搬運重物的民用外骨骼傾倒在殘牆中，他們的主人要麼遠逃他處，要麼成為亡魂與殘骸。
「準備戰鬥。」最後，瑪爾哥說道，終結者四下散開，他走向殘牆中的民用外骨骼，心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盤算著。
......
維迪歐索再次開口。
這是經過半小時的沉默後，維迪歐索再一次開口。在這半小時中，戈蘭達瑞斯之王只是安靜的凝視著大氣層下的戰場。沉思者的讀數久久歸零，於是他乾脆放棄了連結網絡。電纜的大氅在身後垂落，純銀的接口在他走下階梯時與地面碰撞出連綿不斷的清鳴。維迪歐索透過敞開的舷窗凝視著身下的星球，微笑的顱骨上，眼窩中搖曳著紫色的鬼火。艦橋空空蕩蕩，莎曼塔在高遠穹頂之外的角落裡百無聊賴等候，機械神教的賢者擺弄著自己腦子裡的數據流，穿過一個又一個機仆的雙眼看著腳下的風暴中的事物，這不是一個高效的辦法，機仆的視野即便接受過植入物的強化，在這片風暴中也看不見太多東西，但總比終結者徒步旅行要靠譜一些。她已經開始盤算一些額外的事情，聖莫瑞甘的大氣讀數、這顆星球歷史的天氣災害記錄。風暴是沙漠裡的常客，在巢都人的傳說中，大漠中的風暴是聖者莫瑞甘侍立於王座時的投矛，肅清沙漠裡的一切不潔之物。
莎曼塔絲毫不信這種有一搭沒一搭的傳言，唯一的價值是，這些信息告訴她有人要倒霉了，這場風暴早就該被預料到，他們早該有對此的準備預案。
但是沒有，什麼也沒有，阿瑞俄和瑪爾哥的草率讓他們深陷泥潭。莎曼塔在心裡默默嘆息，哎，阿瑞俄和瑪爾哥。
「他們在這裡。」維迪歐索突然說。莎曼塔抬起頭，看見她的主君已經抽身自窗邊離開，白骨的長杖拖行於地面，迴響尖銳。他將雙螺旋的杖尖指向全息地圖，草草指出一個地點。
「陛下？」
「帝皇毒刃，巢都的凡人領袖，它在這裡。」維迪歐索指向一個具體的坐標，莎曼塔注意到當他形容凡人時候用的詞語是「它」，「被遺棄，動力損壞，車組陣亡。」
莎曼塔短暫思考了一下，思考自己的主君為什麼突然對腳下的土地了解的如此清晰，她抬起頭，然後明白了。就在艦橋的天花板之上，就在那些交錯的管線和縱橫的電路之間，在那橫樑之上和穹頂之下，懸掛著黏膩的、顫抖的生物，像是古老建築牆上倒掛的石像鬼，涎水順著它們咧開的嘴角和密集的尖牙垂落而下。莎曼塔挪開一步，任由粘膩的涎水落在鐵色的地板上，感官接收器傳來連串的惡臭，她皺起不存在的眉頭。
「惡魔的力量。」她想起幾小時前談到阿瑞俄的惡魔引擎時維迪歐索不滿的沉默，莫名覺得十分好笑。然後，她看見維迪歐索漠然掃過的目光，收斂了自己剛出口的笑聲，
「所以，拜你亞空間的奴隸所賜，你知道了我們的目標位置。」莎曼塔說道，她刻意挑了「奴隸」這個說辭，「但我們沒有更多力量可供揮霍，阿瑞俄掌控著地面上凡人和戰幫的指揮權，而你在半小時前把最後一個小隊塞進了空投倉。倘若你的懷言者盟友在此刻反水，不鏽者甚至沒有力量能夠抵抗他們的他跳幫。」她頓了片刻，補上下一句，「補充，懷言者反水的概率不是零。」
維迪歐索沒有回答，紫色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女賢者。
「你有多久沒有親手殺死些什麼東西了，莎曼塔？」他突然問道。
「並不是太久。」賢者說，「機械神教的賢者並不像阿斯塔特一樣有親手殺戮的欲望，更不會為了殺戮套上一層榮譽的外殼。」
「那也不是第四軍團的作風。」維迪歐索語氣冷漠地答，一滴惡魔的口涎落在他的腳邊，他抬頭掃視，橫樑上的惡魔消失在陰影之中，帶著嘰嘰喳喳的呱噪，「傳送在五分鐘後執行，你將落到地表，殺死那台毒刃，目視確認死亡。」
「如果你執意如此。」莎曼塔動了起來，向艦橋外走去，她並不想離開這條船，但另一個方面，那些懸掛在橫樑上的小小惡魔讓她更加不安，「但我必須警告你，如果亞撒爾·塔爾決定此時——」
「——亞撒爾·塔爾不會在此時反水。」維迪歐索說，「在不遠的未來，他會因為他的渴求與我們分道揚鑣，但那一日會是他的死期，而不是我們的。」
莎曼塔走到艦橋的出口，站在拱門之下，女賢者轉過身，在她的視野里，防爆窗已經落下，將整個艦橋陷入死寂的黑暗之中，戈蘭達瑞斯之王浸沒在陰影里，一隻小惡魔從管線里鑽出，落在他的肩頭。他的雙眼在黑暗中仿佛燃燒的鬼火。
「那麼你又是在渴求什麼呢？」她問道，「是什麼東西讓你決意前來，堵上我們一個世紀以來積攢的一切？」
沒有回答，她聽見黑暗中舒緩的呼吸，仿佛時間的節拍。
「繼續前進。」他說。
「我們需要——」
「繼續前進。」瑪爾哥低吼道
隔著風暴，他們看不見黑色聖堂聖物掠食者的身影，但瑪爾哥已經能聽到那台古老的戰車的引擎，高亢而蠻遠。邪教徒的黎曼·魯斯甚至沒能阻攔它幾分鐘。瑪爾哥並不期待其他的結局，坦克能夠給予凡人與阿斯塔特一戰之力，但是它終究不能把凡人變成阿斯塔特。
但他們已經為終結者爭取了片刻時間，瑪爾哥不知道這時間是否夠用，用終結者徒步旅行是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他開始懷疑他們可能永遠找不到他們的目標，終結者的步行速度是每小時十二公里，跑起來時候能到每小時二十五公里，而他們鳥卜儀理論探測範圍則是一百公里。儘管鳥卜儀在這樣的颶風中效能幾乎減半，但視野之中的空空蕩蕩也從另一個方向告訴他目標的遙遠。
與此同時，黑色聖堂掠食者在身後咆哮，越來越近，越來越急迫，它的尖叫如同惡魔的高亢鳴響。
「瑪爾哥匯報。」他向著音陣低語，這是落地以來他第七次匯報，尋求著不存在的命令。
「停。」瑪爾哥說，他感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地仿佛在流血，暴君終結者們停了下來，五個高聳的鋼鐵身軀在黃沙之間沉默的對視。瑪爾哥的目光從一個個鐵騎型終結者的頭顱中掃過，所有人都毫無動作，所有人都沉默不已，沙塵在黃黑條紋的肩甲上無害的滑落。瑪爾哥的目光掃過塵埃中的景觀，被沙漠半掩埋的鋼筋平台傾倒在沙海之間，一條溝壑穿過地表，連接上三十米外鏽蝕的鐵塔。在不遠處，多年棄置的抽油機被磚石壓碎。這裡大概曾經是一處油井，看樣子至少被棄置了五十年。負責搬運重物的民用外骨骼傾倒在殘牆中，他們的主人要麼遠逃他處，要麼成為亡魂與殘骸。
「準備戰鬥。」最後，瑪爾哥說道，終結者四下散開，他走向殘牆中的民用外骨骼，心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盤算著。
......
維迪歐索再次開口。
這是經過半小時的沉默後，維迪歐索再一次開口。在這半小時中，戈蘭達瑞斯之王只是安靜的凝視著大氣層下的戰場。沉思者的讀數久久歸零，於是他乾脆放棄了連結網絡。電纜的大氅在身後垂落，純銀的接口在他走下階梯時與地面碰撞出連綿不斷的清鳴。維迪歐索透過敞開的舷窗凝視著身下的星球，微笑的顱骨上，眼窩中搖曳著紫色的鬼火。艦橋空空蕩蕩，莎曼塔在高遠穹頂之外的角落裡百無聊賴等候，機械神教的賢者擺弄著自己腦子裡的數據流，穿過一個又一個機仆的雙眼看著腳下的風暴中的事物，這不是一個高效的辦法，機仆的視野即便接受過植入物的強化，在這片風暴中也看不見太多東西，但總比終結者徒步旅行要靠譜一些。她已經開始盤算一些額外的事情，聖莫瑞甘的大氣讀數、這顆星球歷史的天氣災害記錄。風暴是沙漠裡的常客，在巢都人的傳說中，大漠中的風暴是聖者莫瑞甘侍立於王座時的投矛，肅清沙漠裡的一切不潔之物。
莎曼塔絲毫不信這種有一搭沒一搭的傳言，唯一的價值是，這些信息告訴她有人要倒霉了，這場風暴早就該被預料到，他們早該有對此的準備預案。
但是沒有，什麼也沒有，阿瑞俄和瑪爾哥的草率讓他們深陷泥潭。莎曼塔在心裡默默嘆息，哎，阿瑞俄和瑪爾哥。
「他們在這裡。」維迪歐索突然說。莎曼塔抬起頭，看見她的主君已經抽身自窗邊離開，白骨的長杖拖行於地面，迴響尖銳。他將雙螺旋的杖尖指向全息地圖，草草指出一個地點。
「陛下？」
「帝皇毒刃，巢都的凡人領袖，它在這裡。」維迪歐索指向一個具體的坐標，莎曼塔注意到當他形容凡人時候用的詞語是「它」，「被遺棄，動力損壞，車組陣亡。」
莎曼塔短暫思考了一下，思考自己的主君為什麼突然對腳下的土地了解的如此清晰，她抬起頭，然後明白了。就在艦橋的天花板之上，就在那些交錯的管線和縱橫的電路之間，在那橫樑之上和穹頂之下，懸掛著黏膩的、顫抖的生物，像是古老建築牆上倒掛的石像鬼，涎水順著它們咧開的嘴角和密集的尖牙垂落而下。莎曼塔挪開一步，任由粘膩的涎水落在鐵色的地板上，感官接收器傳來連串的惡臭，她皺起不存在的眉頭。
「惡魔的力量。」她想起幾小時前談到阿瑞俄的惡魔引擎時維迪歐索不滿的沉默，莫名覺得十分好笑。然後，她看見維迪歐索漠然掃過的目光，收斂了自己剛出口的笑聲，
「所以，拜你亞空間的奴隸所賜，你知道了我們的目標位置。」莎曼塔說道，她刻意挑了「奴隸」這個說辭，「但我們沒有更多力量可供揮霍，阿瑞俄掌控著地面上凡人和戰幫的指揮權，而你在半小時前把最後一個小隊塞進了空投倉。倘若你的懷言者盟友在此刻反水，不鏽者甚至沒有力量能夠抵抗他們的他跳幫。」她頓了片刻，補上下一句，「補充，懷言者反水的概率不是零。」
維迪歐索沒有回答，紫色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女賢者。
「你有多久沒有親手殺死些什麼東西了，莎曼塔？」他突然問道。
「並不是太久。」賢者說，「機械神教的賢者並不像阿斯塔特一樣有親手殺戮的欲望，更不會為了殺戮套上一層榮譽的外殼。」
「那也不是第四軍團的作風。」維迪歐索語氣冷漠地答，一滴惡魔的口涎落在他的腳邊，他抬頭掃視，橫樑上的惡魔消失在陰影之中，帶著嘰嘰喳喳的呱噪，「傳送在五分鐘後執行，你將落到地表，殺死那台毒刃，目視確認死亡。」
「如果你執意如此。」莎曼塔動了起來，向艦橋外走去，她並不想離開這條船，但另一個方面，那些懸掛在橫樑上的小小惡魔讓她更加不安，「但我必須警告你，如果亞撒爾·塔爾決定此時——」
「——亞撒爾·塔爾不會在此時反水。」維迪歐索說，「在不遠的未來，他會因為他的渴求與我們分道揚鑣，但那一日會是他的死期，而不是我們的。」
莎曼塔走到艦橋的出口，站在拱門之下，女賢者轉過身，在她的視野里，防爆窗已經落下，將整個艦橋陷入死寂的黑暗之中，戈蘭達瑞斯之王浸沒在陰影里，一隻小惡魔從管線里鑽出，落在他的肩頭。他的雙眼在黑暗中仿佛燃燒的鬼火。
「那麼你又是在渴求什麼呢？」她問道，「是什麼東西讓你決意前來，堵上我們一個世紀以來積攢的一切？」
沒有回答，她聽見黑暗中舒緩的呼吸，仿佛時間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