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她們之間一直存在著一根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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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盛夏時分,凌晨的山頂卻冒出一絲難得的清冽,看著身邊沉沉睡去的男人,沈喬的心化成了水,它們一開始只是涓涓細流,從血管中滑過,漸漸就變成了驚濤駭浪,席捲全身。

  黑火濃密的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在眼瞼處投下了一汪淡青色的陰影,兩道劍眉也沒了清醒時的凜厲,臥在眼睛上方,看上去十分乖順,就是微微皺起的眉頭有些礙眼。

  沈喬抬起手,撫上他眉間的懸針紋,這難道不應該是飽經風霜才會留下的印記嗎?黑火還那麼年輕……

  她只覺得心尖一陣細密的疼,連帶著手指都跟著發顫。

  雖是極微小的動作,卻驚醒了夢中人,黑火張開眼睛的瞬間,顯然帶了一絲機警,待看清眼前人後,才稍稍鬆弛了下來,抓起沈喬的手,放在嘴邊蹭了蹭,呢喃道:「醒了?」

  「嗯。」被抓了個現行,沈喬有點兒不好意思,她避開那炙熱繾綣的眼神,低頭向後扯了扯,「吵到你了。」

  黑火沒說話,臂彎一收,將沈喬攬進懷裡,下巴在她頭上蹭了蹭,鼻音濃重:「幾點了?」

  「不知道。」沈喬像只乖巧的小貓,「睡不著。」

  「那就不睡了。」黑火低下頭,在微腫的唇上印下一個纏綿悱惻的吻,直到沈喬快要喘不過氣來,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他呼吸有些急促粗重,眼中的柔情像是要溢出來,啞著嗓子說,「我們要不要做點更有意義的事?」

  察覺到「危險」的訊號,沈喬頓時瞪大了雙眼,剛剛折騰得厲害,渾身酸軟骨頭架子都要散了,若是再來一次……

  她立馬抵住黑火的胸口,又是羞澀又是為難,咬著嘴唇,臉頰滾燙,跟蚊子似的哼哼:「還是不要了……」

  「確定不要?」黑火的手指在她身上漫不經心地遊走,像是在彈奏一曲勾人心魄的旋律,眼中藏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的光。

  第一次有過肌膚之親,就面對面討論這個,沈喬侷促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根本不敢看對方,唯恐一個不小心又會淪陷,只能拼命點頭,像只不知所措的鵪鶉。

  「可我們在山頂露營,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見她臉漲成了一塊紅布,黑火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動,極力忍著笑意,「確定不要看日出?」

  沈喬被持續升高的溫度烘烤著,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聽到這兩個字突然清醒了:「日出?你是說日出?」

  「對啊!不然呢?」黑火勾了勾她的鼻子,嘴角一抬,「你以為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

  沈喬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她又羞又惱,輕捶了黑火兩下:「哎呀,你討厭!太壞了!」

  帶著慵懶的嬌嗔就像一簇輕柔的羽毛,搔得黑火心裡一陣陣發癢,再膩歪下去,怕是真要偏離主題了。

  他悶聲笑了笑,隨後輕拍了下亂蓬蓬的小腦瓜,正色道:「快起來,準備看日出了。」

  沈喬抬起頭,噘著嘴,她雖然沒開口,眼睛卻在說話,人怎麼能可惡到這種程度?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氣惱且可憐,黑火又把持不住了,再次將她抱緊,狠狠親了一下,字句在唇齒間輾轉:「當然,如果你不想看,我也可以配合……」

  這句話像燒了沈喬的尾巴,她立刻從黑火懷裡掙脫,下一秒就跳了起來:「想,我特別想!」

  幸好時間還早,磨蹭了足足一個小時,二人終於收拾妥當,手牽著手坐在平台旁的大石頭上,那裡是最佳觀賞位置。

  隨著晨光初露,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登上摩星嶺,其實觀景台並不算大,客流一多顯得有些侷促,不一會兒,大石頭旁就擠滿了人。

  黑火體貼地幫沈喬戴好帽子太陽鏡,湊在她耳邊:「你身份不同,還是小心點兒,儘量別被人拍到。」

  沈喬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只知道,這一刻,自己對白富美的身份厭惡到了極點。

  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她思忖片刻,將帽檐壓低,又將太陽鏡扯了下來,扣在黑火臉上,小聲道:「你是未來的大導演,也要注意影響。」

  兩人看著彼此滑稽的樣子,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說完全不感動是假的,見周圍的人並沒有留意,黑火抓過沈喬的手,用力往懷裡一帶,嘴裡喃喃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總有一天,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出雙入對。」

  話音剛落,只聽到四周一片譁然,原來是沉寂已久的天空終於發生了變化。先是冒出一點點紅,隨著時間的推移,粉紅的霞光將黯淡的青灰掩蓋,經過幾番掙扎,金燦燦的太陽終於從雲層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它盡情一躍,奪目的光芒立刻灑滿整個天空。


  人們舉起手機,紛紛記錄下這震人心魄的一幕,更有攝影愛好者,架著長槍短炮,不停按動快門。

  黑火和沈喬並沒有跟風拍照,他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在喧鬧的人群中,靜靜地感受著大自然的奇幻瑰麗。

  每一次日出都是壯闊而艱辛的,如同破繭化蝶的人生,不熬過無際的黑暗,又怎麼會迎來光明?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自己的未來,一個是要成為人上人,一個是要逃離名利場。

  太陽出來後,氣溫漸漸升高,黑火和沈喬沒有乘坐纜車,而是選擇了徒步下山,既能感受山林的清涼,順便也能遊覽分布在山間的景點,偶爾回首遠遠向山頂望去,淼淼煙霞,半壁皆素,實在是美不勝收。

  他倆沒什麼明確地目標,只是貪戀這不被人打擾的時光,因此遊玩起來比較隨心所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位於白雲山南麓的能仁寺。

  蒼翠中的朱紅色古建築讓沈喬心裡一動,她本不信神佛,但因為黑火,卻願意求個天長地久。

  「據說能仁寺很靈的。」她停下腳步,往裡面張望,時間尚早,又不是初一十五,幾乎沒什麼香客,大門前空蕩蕩的。

  「進去拜拜。」黑火拉著她往裡面走,自言自語道,「應該有財神殿吧!」

  「我想求姻緣。」沈喬小聲接了一句,耳尖泛紅,很是不好意思。

  黑火一怔,隨後立刻恢復了正常,捏了捏沈喬的臉,玩笑道:「那我就求財色雙收吧!」

  「這麼貪心?」沈喬故意嘟起了嘴,「佛祖怕是要為難了。」

  「不會,佛祖大慈大悲,你看……」黑火指了指旁邊掛著的一塊許願牌,上面寫了四個醒目的大字——有求必應,他握緊沈喬的手,目光堅定,「一定會保佑我們夢想成真。」

  戀愛中的女人,往往會忽略一些小細節,沈喬並沒有留意,在黑火心中,出人頭地其實比情情愛愛更重要。也許她察覺到了,但男人的事業心本來就比較強,況且他壓抑了多年,即便表現得有些迫不及待,也是正常。

  有了愛情這層濾鏡,偶爾發生的爭執,反而變成了甜蜜小情趣。

  二人才過了牌坊,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清脆的嬉笑聲,在肅穆的寺廟中顯得格格不入。

  黑火正四處踅摸財神爺的「居所」,對此並未留意。笑聲實在過於刺耳,沈喬蹙了蹙眉,瞥了一眼旁邊,只見遠遠走過來一男一女,雖然看不清臉,但明顯是情侶或者夫妻,二人像連體嬰一樣挽在一起,不知道男人說了句什麼,逗得女人咯咯笑,花枝亂顫肆意張揚,實在很破壞眼前的清幽寧靜。

  真沒素質。

  沈喬在心裡吐了個槽,她正要把視線收回來,突然覺得那男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大姐夫趙福!沈喬雖然和他不算熟悉,但好歹昨晚生日宴上才見過,肯定不會認錯的。

  而趙福身邊的女人,卻不是大姐梅呈金,但看二人的親昵程度,絕對不是普通朋友。

  趙福自然也看到了沈喬和黑火,他心中一慌,迅速甩開胳膊上那隻手。

  「你幹嘛?」江荻不明所以,今天讓趙福陪自己到能仁寺還願,是一個月前就定下的,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個人?

  在沈喬審視的目光下,趙福的臉色變了幾變,雖然不是被老婆抓了現行,但小姨子的效果也差不多,若是梅呈堂梅呈玉也就罷了,偏偏是白富美沈喬,他不能視而不見,更不能承認……

  心思輾轉間,一個主意冒了出來。

  生死時刻,趙福沒功夫跟江荻解釋,避開刀刃一般的凜厲目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虛張聲勢地喊道:「江總,你小心一點兒,腳崴了怎麼下山啊!」

  江荻更懵了,直愣愣地盯著他:「抽什麼風呢?」

  「我小姨子。」趙福垂下眼眸,嘟囔了一句,見江荻還在掙扎,又加了一句,「沈氏集團的總經理。」

  江荻頓時心領神會,原來是那位傳說中的白富美,想著趙福以後還得從人家那撈好處,立馬「哎呦哎呦」配合起來:「趙總,實在不行,你先去忙吧,我助理一會兒就到……」

  「要不還是先去醫院吧,我背你……」完成了一番刻意的表演後,趙福眼尾一抬,仿佛才看到沈喬和黑火,面上一怔,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三妹,太巧了,你們怎麼也來能仁寺了?」

  「是挺巧的。」沈喬冷冷地看著二人,挽著黑火那隻手都不自覺收緊了幾分,她見不得老實巴交的梅呈金被這樣欺負,也不兜圈子,單刀直入,「大姐夫,沒想到你還是時間管理大師,昨晚才陪大姐過完生日,今天就有新安排,簡直是無縫銜接。」


  趙福自然聽得出沈喬話中的陰陽怪氣,趕緊解釋:「三妹,你誤會了,這位是公司的客戶江總,我們約在這邊談業務,沒想到她一不小心把腳崴了。」

  為了顯得真實可信,說完這話,海暗中掐了下江荻,示意她給點兒反應。

  江荻在生意場上混了多年,早就修煉成了人精,她一直想要個名分,雖然不滿趙福的做法,但也知道輕重,擠出一絲笑容,瘸著腿往前走了兩步,故作熱絡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江荻,今天真是麻煩趙總了,實在不好意思。」

  沈喬快速瞥了一眼她的手腕,和趙福戴了條一模一樣的紅繩,看那新舊程度,明顯是才求來的。再說,什麼生意要在寺廟裡談?真當自己那麼好糊弄嗎?

  她不願跟江荻說半個字,自然也不會在佛門淨地跟她發生衝突,而是將趙福叫到一邊。

  「有什麼話,好好說,別發火。」見沈喬臉色不善,黑火扯了扯她,「畢竟是大姐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太多。」

  「你也說了,她是我大姐。」和自己最早有交集的,就是梅呈金,為了保護醉酒的她,冒著拿不到兼職工資的風險,勇敢報警。後面又因為這個,被MIX老闆娘為難,她們因此結緣加了微信。

  當時二人還不知道彼此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卻生出了天然的親切感。

  雖然回歸老梅家後,自己和梅呈金並沒有走得特別近,但沈喬卻很清楚,她們之間一直存在著一根線,那是牢不可破的骨血至親,無論哪個遇到事情,另外一個一定會站出來,毫無顧忌和猶豫。

  第一次見沈喬的眼神如此冷冽,和昨晚窩在自己懷裡那個小女孩截然不同,黑火竟然生出幾分畏懼,他只能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大雄寶殿轉角處。

  「哎呀,三妹,你真誤會了。」趙福的左手下意識蓋在右手腕上,都怪江荻,非要套上條紅繩,說是什麼情侶款,千里有緣一線牽,這回讓人落了口實,他只能絞盡腦汁找補。

  「誤會?」沈喬輕哼了一聲,她指了指端坐在大殿正中的神佛,「你敢當著他們的面,再說一次,你跟那個女的沒不正當關係?」

  趙福瞥了一眼,心想真是小兒科,不過泥胎菩薩,能奈我何?

  他一臉誠懇,指天誓日:「別說一次,就是十次也沒問題。我趙福做人堂堂正正,對你大姐更是忠貞不二。三妹,你可不能冤枉人啊!」

  沈喬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她往後退開兩步,和對方拉開距離,一臉冷漠:「我給機會了,你沒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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