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回 逢敵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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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亘古便是如此。

  士族門閥是一路人,朝廷百官是一路人,自然他們這些個宦官同樣逃脫不掉。

  而今天張承業所說的「助桀為虐」,毫無疑問是指當朝太尉,晉國公田令孜。

  同樣,也就代表張承業已經脫離宦官,另謀出路。

  在薛齊偓看來,關起門來自己人無論怎麼鬧騰都是自己人,腳踩兩隻船無疑是一個叛徒。

  倘若這件事發生在別的勢力,薛齊偓頂多是聽一個樂,自古以來改換門庭之人如過江之鯽。

  但如今發生在他們這個勢力,這是薛齊偓始料未及,他們本就是無萍根之人,自然不會為後代子孫著想,僅為自身而活。

  所以宦官上位的路徑,除了老前輩高力士和李輔國這條路,其他只剩下義父義侄,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按照這種關係來相互扶持。

  軍帳內,張承業笑意瀰漫,如今自家千歲受制於人,今天就算碰不到薛齊偓,張承業也會去找他。

  「繼元兄,此事可不容玩笑。」薛齊偓接過張承業遞過來的茶水,正色道。

  張承業才德比起自身只多不少,如今已經貴為監軍使,然而今天自己這個老友,居然開闢了第三條路,去輔助一個素不相識的親王。

  張承業樂呵一聲,開口道:「崇山賢弟以為愚兄是玩笑之語。」

  「繼元兄便不怕我將此事告發?」薛齊偓身子前傾,一臉質問之色。

  「所以愚兄才要說,從今日起,愚兄與千歲之性命,便要交在足下手中了。」

  張承業抬眼瞅了薛齊偓一眼,從容不迫飲了一口茶水。

  薛齊偓冷哼一聲,他如何能不知道,這老傢伙是把住自己的命門,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告發張承業。

  至於李傑麼,非親非故倒是沒事,可這樣一來,張承業勢必與自己不死不休。

  張承業見狀將茶杯放在桌案,舒了一口氣道:「愚兄的誠意,賢弟笑納否?」

  笑納?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別人手中,還在講什麼笑納。

  薛齊偓氣不打一出來,不過此時他也明白,張承業和那位壽王,屬於典型的黔驢技窮,二人的處境不容樂觀。

  想想也是,現在的田令孜如日中天,薛齊偓實在是想不出兩人怎麼一拍即合。

  薛齊偓冷眼相待,說道:「咱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此事咱家不知,繼元兄不用說下去了。」

  張承業一笑了之,薛齊偓的意思是很明顯,這種招攬他是不會同意,不過當說客這種事,哪能是一兩句話就讓人能同意。

  「潑天富貴,崇山賢弟要錯過嘍。」張承業嘆息一聲,

  薛齊偓搖搖頭,一臉凝重道:「請恕在下眼拙,富貴倒是沒看到,殺身之禍近在眼前。」

  「哦…」

  張承業輕吟一聲,又道:「賢弟甚時學的卜算之術,竟然能辯別吉凶。」

  薛齊偓為之氣結,老傢伙又在諷刺自己,明明知曉自己指向何事,偏偏又借著這事來反駁自己。

  「崇山賢弟息怒。」

  張承業連忙抱拳,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薛齊偓肯定得生氣,到時候別說招攬,就是兩人的關係也得生出裂縫。

  「我家千歲曾言,不到最後一刻,結果尚未可知,崇山賢弟怎可如此武斷,不是明智之舉。

  如今天下紛亂,龍側妖言惑眾,聖聰不明,賢弟自持乃賢明之輩,卻以身侍賊,倒叫愚兄長了見識。」

  薛齊偓冷笑一身,說道:「繼元兄張口閉口一個賊子,一個賊子能做得了太尉?能做得了國公?

  不是小弟放肆,當今若是沒有太尉,其恐已遭戕害。」

  「不對!」

  張承業拍了一下桌子,斥責道:「賢弟此言大謬,常言道功是功,過是過,姑且算他一功。

  然賢弟莫要要忘了,其過同樣不少,盡荊越之竹不能書也,賢弟試想之,其是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

  張承業的聲音振聾發聵,薛齊偓嘴唇蠕動,儘管他不想承認,然而事實便是如此,田令孜的罪惡可不是一星半點。

  「依繼元兄如此說來,一個親王收買人心,其罪同樣不小,更是違背祖制。」薛齊偓冷哼一聲,說道。


  「祖制!」

  張承業似笑非笑,又道:「賢弟你一個宦者,怎麼也變得如此迂腐。

  如今天下,你去向那些賊子喊一聲祖制,姑且瞧他會不會放下刀劍。」

  「你…」薛齊偓呆愣半晌。

  「反正你張繼元今日說破大天去,咱家也不會答應,災禍加身,萬劫不復。」

  「哈哈。」

  張承業大聲一笑,又道:「如此說來,若是沒有顧慮,賢弟便答應了。」

  薛齊偓聞言一怔,說道:「繼元兄何必如此,咱家可沒有此意。」

  「賢弟且看,若是加上此人勝算幾何?」

  張承業伸手在茶杯中沾了一下,身子挺起在桌案上書寫。

  劉?

  薛齊偓定睛一看,面色些許愣神,做這種事肯定要有分量之人,放眼當今天下兵不血刃能解此患者沒有幾人,更別提將範圍進一步縮小。

  薛齊偓半眼微閉,腦海中閃過一個個人名,張承業這麼寫出來,肯定是代表自己也認識。

  突然,薛齊偓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麼,抬頭看向一臉微笑的張承業。

  「劉行深?劉氏父子?」薛齊偓嘴唇喃喃,似問非問。

  「哦…咱家明白了。」

  薛齊偓含笑點頭拉了一個長音,旋即臉色一變又道:「張繼元啊張繼元,合這你是讓咱家去遊說則臣,咱家都尚未答應你?

  劉季述比咱家都精明,你是想讓咱家去送死。」

  張承業笑著給薛齊偓添了茶水,說道:「賢弟可不敢亂說,愚兄又不是讓你現在去,等來日劉公來此,你二人一同前去。

  賢弟都說了劉則臣乃是精明之輩,到那時哪有性命之憂,妥妥的破天富貴啊!」

  「少來!」

  薛齊偓連忙擺手,又道:「咱家還是那句話,這事沒得商量,萬劫不復的事咱不干。」

  「真沒得商量。」張承業眉頭一皺,問道。

  薛齊偓搖搖頭,又道:「沒得商量,腦袋被驢踢了才幹這事!」

  噔…

  張承業突然從桌案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案幾之上,茶杯中的茶水泛起陣陣水花。

  「今日,要麼你薛崇山從此地出去,要麼張繼元出去。」

  張承業撇撇嘴,聽見這麼多,還想全身而退,世間哪有這等好事。

  前面好心好意邀請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咱也來個千歲時常說的逢敵必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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