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回 入帳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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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軍大帳,右側。

  不同於李傑的清閒,張承業這幾日很是忙碌,倒不是說是其本身的職責,而是因為目前行營擅長文案的沒有幾人,自己擇被田令孜安排輔佐王仲先。

  本來是有兩個人,分別是宋道弼和薛齊偓,不過這兩人昨日隨著李傑的到來,去了後軍接手了自家千歲的權柄。

  將上午的雜事處理完畢,張承業便走出軍帳,午時有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因為天子曾經下詔讓其輔助李傑,他住的地方並不在中軍這邊,雖然王仲先也給他安排軍帳休息,但還是一如既往前往後軍營帳。

  一路經過兩道寨門,張承業回到了後軍轄地,這裡的兩側已經建起數座草廬,用來堆放糧草輜重。

  「監軍使!」

  「拜過監軍使!」

  張承業所過之處,幾人連忙拱手行禮,張承業臉色笑意予以回應。

  「咦,繼元兄。」

  恰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薛齊偓的身影,身材單瘦,一身綠色圓領長袍,一臉驚訝看著張承業。

  如放在平常時刻,張承業對於這個好友還可以笑著應答,可現在兩人各為其主。

  如果早知道薛齊偓會監視李傑,他甚至不會將他帶出長安。

  如當初出駱谷之際,黃巢賊兵追趕,一行人被衝散好幾十人,薛齊偓和宋道弼便是其中之一。

  虧的自己還擔心兩人的安危,搞了半天給自家千歲養起了賊。

  張承業不作應答,想起這些他就一肚子火,腳步繼續往前,甚至還加快了幾步。

  「哎,繼元兄留步。」薛齊偓連忙上前,追趕上張承業的腳步。

  養傷養了十多天,他也是昨天才剛到的行營,今天和人聊天的時候才得知張承業在行營做了兵馬監軍使。

  本來想著今天晚上帶著宋道弼專程前去感謝,沒有想到此時便碰到了張承業。

  「原來是薛書記。」

  張承業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自知是躲不過去,壓制住心中慪氣的情緒,轉身笑著拱手。

  自家千歲招慰安撫使是有佐官的,雖然不及觀察使以及節度使那樣建制龐大,卻也勝在能培養幾個親信。

  其麾下以掌書記為主,又有推官、巡官、衙推、隨軍、要籍、進奏官等佐吏,且還配備一指揮隨使衛隊。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被眼前這個好友全給攪和沒了。

  當然,這興許不怪薛齊偓,但偏偏其助桀為虐,讓張承業頗為惱火。

  薛齊偓臉色一愣,隨即也沒有在意,笑道:「繼元兄堂堂監軍使,可不能拿小弟打趣,長安一行,小弟還沒來得及感謝繼元兄,多謝繼元兄捨身相救。」

  他和張承業年歲差不多大,兩人又是同一批進宮,雖然幾年前自己在內侍省被提調到神策軍做了佐吏,兩人的關係卻沒有絲毫受到影響。

  這次黃巢攻入長安,若不是遇到張承業出手相救,他和宋道弼早已經死在了長安。

  「薛書記乃是太尉心腹,咱家可受不起,可不敢言謝。」張承業連連擺手,說道。

  「說起來搭救薛書記,還是咱家的榮幸。」

  ???

  聽著張承業陰陽怪氣的語氣,薛齊偓腦海中冒出幾個大問號,他什麼時候得罪這位仁兄了。

  前面對自己愛搭不理,現在居然諷刺自己。

  「繼元兄,可是小弟哪有得罪之處?」薛齊偓眉頭一皺,真是莫名其妙。

  自己得罪他了麼?自己怎麼不知道?

  「未曾,薛書記誤會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張承業搖搖頭。

  話罷,張承業便想要轉身離去。

  薛齊偓嘴角一抽,十幾年的交情老子還不了解你,老東西越活越回去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慪氣。

  「張繼元,你給咱家站住。」薛齊偓呵斥一聲。

  「張繼元啊張繼元,做了區區一個監軍使脾氣也見漲了,還苟富貴,勿相忘。

  曉得你是監軍,不曉得的還以為你他娘的是哪家王侯,老東西,你今天不給咱講個明白,咱家跟你沒完。」

  薛齊偓歪著腦袋在張承業面前怒斥,自己又沒有得罪他,憑什麼要受他的氣。


  「是咱相忘?」張承業指著自己心口,瞠目結舌。

  「莫非是咱說錯了,咱好心好意跟你道謝,老東西你把咱當什麼了,咱也是要面子?」

  救過自己性命沒錯,一是一,二是二,天王老子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不是。

  「行行行,是咱錯了,崇山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張承業見到四周人的躁動,連連道歉。

  薛齊偓點點頭,面色一笑道:「這還差不多,等今晚下值你我二人小酌一杯。」

  「沒空。」張承業搖搖頭,輕聲道。

  薛齊偓嘴角接連抽搐,自己到底是怎麼得罪這個老東西的,話里話外怎麼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

  從駱谷分別到現在,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張承業一面,甚至是到了興元,每日待在醫館裡養傷,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步。

  「老傢伙,咱家真要生氣了。」薛齊偓盯著張承業半晌,冷冷說道。

  張承業會心一笑,嘆息一聲道:「你真想知道?」

  廢話!

  薛齊偓暗罵一聲,數十年的交情,平白無故誰能受這窩囊氣,今天就算要死也要死個明白。

  「不為別的,賢弟你助桀為虐,咱家要給你割袍斷義。」張承業將身子靠在薛齊偓身側,輕聲說道。

  助桀為虐?

  薛齊偓一臉懵圈,這事又該從何說起?自己怎麼就助桀為虐,自己不就是幫著太尉分化壽王權柄…

  「你…你?」

  薛齊偓不可思議盯著張承業,話說到如此份上,他再不明白那真是這些年白在皇宮摸爬滾打了。

  張承業一把將薛齊偓的手攥在手心,看了看兩側笑道:「賢弟若是將此事說出,愚兄和自家千歲便要飲恨於此了。」

  「賢弟可願入帳詳談否?」張承業一臉笑意,指著不遠處自己的軍帳。

  薛齊偓腦袋放在張承業耳邊,咬牙切齒道:「老傢伙,合著你在這等咱家呢?」

  「彼此彼此,賢弟適才不是也在激將愚兄。」

  張承業一笑了之,都是蹲一個茅坑的,誰還不了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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