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平息餘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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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葉棨根本沒敢合眼,一直在想高小樓的事。

  破廟裡只有睡覺的痕跡,人不可能不吃不喝,所以高小樓其他時候大概是不在廟裡的。黃昏時候伏擊的時間剛剛好,他必然是知道自己行蹤的。如果不是高小樓武力值太低,自己今天就要交代了。

  周家店的老闆娘是不是給他通風報信了?還有那個老乞索兒,他說過高小樓對他很好,而且晚上葉棨上山的時候老乞索兒不在村口,很可能是去傳遞消息了。

  這次驚了高小樓,再想找到就難了。

  次日天明,葉棨很早起床,他寧願去城門處等著開門,也不願意在周家店裡多待。

  出村口的時候,他又見到了那個老乞索兒。老乞索兒依舊坐在樹下,不過近日的他似乎很渴,右手提著他的破陶罐子大口的往嘴裡灌水,同時右肩依靠著大樹小憩。

  前文講過老乞索兒的面相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讓人看他一眼渾身難受。

  今天他的面相看著更讓人不舒服,本就歪的鼻子更歪了,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人揍了。

  葉棨有些看不下去這張臉,朝地上扔了兩枚銅錢。老乞索兒乾巴巴說了兩聲「謝」,伸手又抓起破陶罐子灌了幾大口水,看得出他確實是很渴。

  見他說話,葉棨回道:「老人家,進東京城乞討肯定比村里賺的多,說不定在東京城裡賺的錢還能夠讓你衣食無憂。」

  老乞索兒終於又開口:「古往今來也沒聽說過我們這個行當能發家的,討飯嘛,在哪都一樣。」說完接著喝水,這次葉棨聽得清楚,他的嗓音沒有昨日沙啞,看來多喝水確實是有好處的。

  破陶罐里的水喝完了,老乞索兒拎著陶罐迎著陽光走向村外河流,陽光照在他的老人斑和痤瘡上,顯的更噁心了,經過葉棨身邊的時候頭都不抬一下。

  看著老人蹲在河邊取水,葉棨思索半晌,似乎想到了什麼。

  老乞索兒正在取水,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葉棨的聲音隨腳步聲而來:「老人家,我才想起來懷裡還有一個胡餅,送你吧。」老乞索兒不疑有他,正準備回身接過,突然一隻大手狠狠地抓在了他的左肩上。

  不難看出這一抓讓乞索兒十分痛苦,他齜牙咧嘴的同時用力揮動右肘朝葉棨面門撞去,卻被葉棨一掌按在右上臂擋住了。

  而後葉棨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冷冷一笑。乞索兒骯髒的衣物確實不容易看出血漬,一開始真看不出他左肩有傷。葉棨順勢將對方的頭按進了水裡,片刻後薅著頭髮拽出水面,又再一次按進水裡。如是幾次,老乞索兒臉上的老人斑和痤瘡漸漸脫落,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此人右眼角下還有一顆淚痣。

  「高小樓,你還真是自作聰明啊。」

  這個老乞索兒,正是那個被滿城搜捕的高小樓!!葉棨最初的猜測是對的,只是有些偏差,老乞索兒不是給高小樓傳信,他就是高小樓本人。

  看著老乞索兒拎著陶罐走向河邊,葉棨總覺得奇怪,仔細一思索才反應過來,他的整個左臂根本沒動。再想起他剛才喝水的姿勢,那麼大一個陶罐如果灌滿水一定很重,可是那個乞索兒喝水的時候竟然始終是單手抓著陶罐,很可能是他左臂用不了。

  同時,一個常年食不果腹的老人,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單手抓起來那個罐子。乞索兒今天的嗓音和鼻子都與昨日有不同……種種不合理的地方交雜在一起,讓葉棨不由得不多想。

  這些讓葉棨想到了當年讀過的幾部偵探小說,其中《福爾摩斯探案集》中的《歪嘴唇男人》一章,那個男主正是利用自己高超的化妝技術偽裝成乞丐在城中乞討,再用乞討得來的錢在鄉下做富家翁,在福爾摩斯出現之前他的偽裝技術騙過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至親。後來,這種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掩飾手法被阿加莎克里斯蒂用在了兇手身上。

  曾經的陳尚作為一個文科生動手能力很糟糕,但卻有著豐厚的閱讀量。現在的葉棨擁有強壯的身體靈巧的身手,以及陳尚的見識。當眼前的現實迎合了他腦海中的理論,答案呼之欲出。

  高小樓本就不是葉棨的對手,現在左肩不能用力,那就更不是對手了,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葉棨解下腰帶將他捆縛,帶入了東京城。

  開封府衙門口的小吏看到騎在驢上的壯漢用繩子牽著另一個渾身髒亂的年輕人,剛要攔住詢問。葉棨翻身下了驢,朝小吏拱手道:「二位上差,小人自城外抓獲了一名賊人,特來交予開封府法辦!」

  「城外賊人?城外的賊人交予縣衙即可,不必送至開封府。」

  「回上差,此賊曾於前日夜裡在東京城內持刀行兇。」

  前日夜裡東京城內持刀行兇的案子就一樁,也就是壓得開封府吏員近兩日喘不上氣的那件陳四郎君遇刺案。門前小吏走近高小樓,托起他的下巴仔細查看,果然看到了那顆讓開封府上下心心念念不敢忘的淚痣。

  葉棨和高小樓一併被帶了進司錄司面見司錄參軍,其實這種持刀行兇案子一般都會由左右軍巡院接手,不過那兩位軍巡使最近都忙著四處巡視,所以只能先交到司錄司。

  據葉棨供述,自己與陳四郎君有交情,日前聽聞四郎君遇襲專門去探望過,當時就覺得四郎君所描述的刺客有些熟悉,離開的路上才想起來有些像一個生藥鋪的夥計。到生藥鋪查訪發現夥計不知去向,到了夥計的住處終於遇到了他本人。這個夥計身手凌厲,如果不是自己身手矯健很可能死在他手裡,所以斷定對方是兇手,帶來開封府法辦。

  堂下小吏記得當日葉棨過堂的時候陳家四郎君專門來陪同,證實了他們二人的交情。

  此事被上報給判官陳希亮,同時按照程序,司錄司下帖子請陳慥來衙門認人。陳慥趕來的時候葉棨正在接受陳希亮的盤問,陳慥連忙趕到父親的面前說道:「父親,是孩兒咽不下這口氣才請北冥兄幫我暗中查訪,不怪他!」

  陳希亮玩味的看向兒子說道:「他剛才可是說查找兇嫌是自己的主意。」

  聽到這話陳慥冷汗流了出來,陳希亮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們倆一起去認人吧。至於是誰的主意麼……已經記錄在案的事兒改不得,何況又無傷大雅。」

  在接下來的審理過程中,對於行兇的動機,高小樓一口咬定是因為陳四郎君對他不敬,所以心中怨懟才去殺人。至於他假扮成老乞索兒的行為,只是因為個人喜好。

  這些話鬼都不信!但是又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高小樓只能先押在獄中。

  由於高小樓瓦子生藥鋪夥計的身份,桑家瓦子終究還是受到了波及,但因為抓捕高小樓的是桑家瓦子帳房先生,再加上陳四郎君與帳房先生葉棨有舊,所以原本的「八級地震」變成了「四級地震」。

  桑掌柜本身的抗震屬性不錯,成功平息了「四級地震」以及「餘震」。

  「餘震」之後,葉棨將《歪嘴唇男人》重新改編,將故事背景中的十九世紀英國倫敦改在唐朝的東都洛陽,男主更換衣服的鴉片館改成了胡人開設的酒肆,福爾摩斯改成了洛州司馬,其餘情節一一做本土化處理。

  用這個新故事代替張非剛剛完結的一出《珍珠衫》,聽眾對新故事的反應非常好。不過張非的一些老聽眾一直還在糾結當初胡斐那一刀劈下去沒有。

  當初張非的觀眾曾經寫來十數件尺牘,但終究沒論出個頭緒來。現在幾乎張非每次演出結束都要跟觀眾聊一聊胡斐那一刀,不過張非本人樂在其中。

  觀眾的反覆詢問不但沒有人讓他不耐煩,反而讓小張先生覺得很欣慰,人生難得一知己,何況一群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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