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旬月之間,涼州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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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郡治,允吾,護羌校尉部。

  深夜,兵馬調動,鎧甲鏗鏘聲不斷。

  護羌校尉鮑鴻聽聞異動,趕緊起身,來到廳堂,卻見院子裡火把琳琳,滿是兵將。

  正疑惑間,韓遂、閻行領一眾武將走入廳堂。

  「將軍不好了,馬騰反了!」韓遂拱手道。

  鮑鴻一時想不明白,馬騰為金城郡守,何故造反,但看韓遂正在備戰,自己卻沒有得到一絲消息。

  很明顯,自己已經被韓遂架空了。

  鮑鴻問道:「馬騰為何而反?」

  韓遂昂首,冷笑一聲道:「今冬雪災,羌人牲畜凍死無數,按照羌人習俗,需要長官以長子祭天,以求上天不再懲罰。」

  「我與馬騰商議此事,馬騰說這是巫毒之術,還揚言要懲治羌人,隨後出城領兵去了。」

  「荒謬!」

  鮑鴻搖頭道:「我從來沒聽說面對天災,需要長官以子祭天。」

  韓遂笑道:「將軍,是你孤陋寡聞,用不用我把羌人長者都叫來,你親自問一問?」

  「不必了!」

  鮑鴻知道韓遂早有準備,問了也沒用,於是對韓遂道:「你們在城中等著,我去勸說馬壽成,讓他不要為難羌人,以和為貴。」

  韓遂冷聲道:「馬騰素來對羌人有敵意,已經聚集起了兵馬,豈會善罷甘休?況且我們也不能看著羌人被馬騰屠戮。」

  「你想怎麼辦?」鮑鴻問道。

  韓遂拱手道:「請將軍主持公道,率領護羌校尉部兵馬,討伐馬騰!」

  韓遂說完,眾將一起拱手道:「請將軍主持公道,率領護羌校尉部兵馬,討伐馬騰!」

  「這……」

  鮑鴻正在猶豫,只見一個傳信兵匆匆趕來。

  「將軍,馬騰召集了城外兵馬,正準備攻城。」

  鮑鴻嘆了一口氣,對傳信兵道:「先讓弓箭手上城牆,阻止馬騰攻城,有什麼事,天亮再說。」

  「諾!」

  傳信兵立即傳令。

  緊接著,馬騰下令,全軍攻城。

  今冬金城郡降下大雪,四處銀裝素裹,被月光一照,視線十分清晰。

  馬騰的兵馬扛著簡易雲梯,聽見戰鼓擂動,士兵呼喊口號,突進到城下,準備搭設雲梯。

  「放箭!」

  護羌校尉部兵馬來到城頭,對馬騰的兵馬一通亂射。

  不多時,攻城被挫敗。

  馬騰見進攻不力,領著親衛高舉火把來到城下。

  「何人阻止我攻城?」馬騰大喊道。

  只見城頭火把聚集,火光中韓遂現身,在城頭喊道:「護羌校尉部,為了保護羌人,而阻止叛軍入城,你們不可再上前。」

  「我是叛軍?」馬騰質問道。

  韓遂笑道:「你苛待羌人,與朝廷懷柔之策相悖,說你是叛軍,難道委屈你了?」

  「給我攻城!」馬騰怒道。

  擂鼓!攻城!

  馬騰繼續領兵攻城,可大軍進攻多時,依舊沒有進展。

  臨近天明,馬騰命大軍後撤。

  忽然間,允吾城大門洞開,閻行領騎兵殺出,直取馬騰中軍。

  馬騰一時沒有防備,趕緊領兵撤離。

  閻行繼續緊貼馬騰中軍掩殺,中軍被纏住,馬騰軍一時大亂。

  韓遂又鼓動羌人,讓他們拿起武器,全力追擊,馬騰軍迅速潰敗。

  閻行不打算放過馬騰,領騎兵緊追不捨。

  馬騰身邊只剩下幾十騎兵,還有長子馬超。

  「超兒,你為我抵擋一下。」眼看閻行要追上,馬騰喊道。

  馬超雖然心中不滿馬騰,但想到閻行和自己有殺母之仇,於是勒住韁繩,呼喚騎兵道:「留下十人護送父親,其餘人跟我殺回去。」

  說完,馬超持槍,一馬當先,反殺而去。

  閻行見馬超殺來,心忖馬騰也是心狠,倉皇逃離時,妻子的屍首都不要了,如今又讓兒子斷後。


  兩馬對沖。

  閻行看準馬超,一槍刺去,馬超持槍格擋,卻因為力氣不夠,沒有架住這一槍。

  只見一道血光,馬超被閻行一槍戳破脖頸,頓時鮮血溢出。

  馬超也緊跟著失去平衡,從戰馬上摔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堪堪停下。

  「少將軍!」

  馬騰的親衛看見馬超落馬,急忙上前營救,和閻行戰在一起。

  此時,躺在地上的馬超動了動。

  脖頸受傷,鮮血不斷溢出,馬超趕緊撕下內衣下擺,在脖子上纏了幾圈。

  見閻行和父親的親衛正在作戰,馬超呼喚戰馬,用盡力氣翻身上馬,隨後騎馬逃離。

  閻行殺光了馬騰的親衛,四下看去,卻不見馬超,於是先不管,繼續追擊馬騰。

  馬騰一路逃亡,不斷走小路躲避,不久戰馬脫力,只好領著十名親衛棄掉馬匹,鑽入山里。

  閻行一路追來,根據大雪之後難藏的行跡,繼續追擊。

  來到一處山腳下,見到幾匹累死的馬,卻不見馬騰,閻行急令部下搜山。

  閻行是金城郡人,兵馬也都熟悉金城郡,沒多久,閻行的兵馬就將凍得瑟瑟發抖的馬騰抓住。

  士兵綁好馬騰,送到閻行身前。

  馬騰怒道:「你把我兒怎麼了?」

  閻行知道馬超逃了,但懶得和馬騰多說,於是冷笑道:「馬超已經被我斬殺,屍體隨意丟棄了,你也不用多想。」

  「閻行!」

  馬騰咬牙切齒道:「你先殺我妻,再殺我兒,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閻行不怒反笑道:「一個手下敗將在這兒放狠話,我看,接下來不得好死的是你吧。」

  「押回去!」

  ……

  閻行將馬騰押回允吾城,問韓遂該如何處置。

  韓遂得知活捉了馬騰,心中大喜。

  這次和馬騰作戰,雖然打亂了馬騰的兵馬,暫時占據了上風,但要是一一收拾起來也很麻煩。

  如果能招降馬騰,便能借馬騰之力,控制其舊部。

  韓遂讓閻行把馬騰押入監牢,自己仔細勸說。

  韓遂剛要去見馬騰,卻聽見有人來報,護羌校尉鮑鴻跑了。

  韓遂倒也不在意,眼下大局未定,總不能大張旗鼓追擊護羌校尉。

  鮑鴻跑就跑吧,韓遂打算先把自己這邊的事情做好。

  監牢中,馬騰戴著鐐銬,被獄卒嚴密監視。

  韓遂走來,在馬騰對面坐下,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壽成兄,沒想到吧,一年前你來接管金城,我是投降的一方,一年後我坐在這裡,而你成了階下囚。」

  馬騰被捉拿後,便開始思索如何活命,縱然韓遂對自己有殺妻滅子之仇,但與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這些都不足為道。

  馬騰現在考慮的是,如何自然而然地投降,而不讓韓遂生出猜忌之心。

  韓遂命人奉茶,親手給馬騰倒了一杯茶,擺在馬騰面前。

  「壽成兄,其實你我之間不該有這麼大仇怨,我們一起協力,共建一番霸業不好嗎?」

  沒想到韓遂有勸降之意,馬騰一時想不到該如何答覆,只能沉默以對。

  「壽成兄,先不急著答覆,喝杯茶。」韓遂伸手,請馬騰喝茶。

  馬騰頓了頓,以被鐐銬束縛的雙手捧起茶杯。

  正要喝茶,有人呼喚韓遂,說截獲了一封密信。

  韓遂立即出去,查看書信。

  這封信沒有署名,收信者是馬騰,信中要求馬騰逼反羌人。

  韓遂拿到信,如獲至寶,立即返回囚室。

  「馬壽成,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心胸歹毒之人,你竟然受人秘密指使,專門與羌人為難。」

  馬騰看著韓遂手中的信件,大概知道了這是袁隗發來的書信,按照兩人的約定,袁隗應該沒有署名。

  縱然如此,這封信落在韓遂手裡,對自己也非常不利。


  以韓遂在羌人之中的威望,即便偽造一封信誣陷自己,羌人也會深信不疑,何況這信是真的。

  而且馬騰一直遵照袁隗的指示,對羌人施行殘暴統治,和這封信一對照,羌人很容易就能明白馬騰的動機。

  韓遂對馬騰道:「壽成兄,你沒了馬超,還有馬休、馬鐵,妻子死了還有妾室。」

  「若這封信一公布,朝廷追究,你恐怕要被夷三族,身敗名裂,羌人也不會放過你。」

  馬騰聞言,臉色一片鐵青,再也說不出話了。

  「還請文約放我一條生路。」馬騰嘆了一口氣道。

  「很簡單。」

  韓遂笑道:「你即日起隨我起兵,控制涼州,我們便有了和朝廷討價還價的底氣,若是讓朝廷放棄涼州,我們便可自立為王。」

  「即便不能自立為王,我們再與朝廷洽談,讓朝廷冊封我們為將軍,讓我們今後依舊統領涼州,也不是不可想像。」

  馬騰一時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你竟然有如此野心?」

  韓遂冷笑道:「你們也不想想,這幾十年你們都在幹什麼,你們使盡手段,讓涼州始終陷於混亂,無非是想抽空漢室的財力。」

  「而涼州,本來是溝通西域的重要商路,卻被你們作為爭權奪利的工具,一次次讓這裡生靈塗炭。」

  「你以為羌人為何會擁護我,他們不在乎什麼心向漢室,只在乎誰能給他們帶來安穩。」

  「我若控制涼州,不會讓西域諸國入侵,還會擴充軍力,壓制漢廷,讓他們高價購買我們的馬匹,低價出售絲綢、茶葉。」

  「如此,涼州的復興就在眼前。」

  起兵反抗朝廷者,必然要講一些大道理,聽韓遂振振有詞,馬騰懶得多計較,當下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不跟韓遂造反,自己不但身敗名裂,而且估計活不過今晚。

  馬騰頷首,嘆了一口氣道:「文約,我之前被人蠱惑,戕害涼州百姓,如今回想起來,實在後悔莫及,請你給我個機會,為涼州百姓做些事。」

  韓遂點頭道:「何止機會,首領之位我都可以給你,你若不棄,我願與你結為兄弟。」

  「這……」

  馬騰知道,自己沒有什麼選擇,只能暫時充當韓遂的傀儡。

  「好,我答應你,起兵割據涼州!」

  「這就對了!」

  韓遂立即讓人解了馬騰的枷鎖,為馬騰更衣,隨後二人攜手,會見羌人首領。

  韓遂將自己為涼州規劃的願景一說,羌人首領們便沒有二話。

  幾十年來,涼州一直被人擺布,如今有了自己掌握命運的機會,眾人都願意嘗試。

  韓遂又廣發書信,以逼迫朝廷誅殺宦官的名義,請士人相助。

  涼州豪強王國不滿涼州刺史耿鄙已久,聽聞馬騰、韓遂起兵,立即召集部曲響應。

  王國又拉攏了一批士人,紛紛投靠韓遂。

  隴西郡太守李相如,見叛軍勢大,於是聯絡韓遂,答應歸附。

  涼州刺史耿鄙得知韓遂叛亂的消息,自漢陽郡出兵討伐叛軍,行至狄道,才知道李相如叛變,而叛軍早已合圍而來。

  耿鄙死於亂軍之中。

  叛軍繼續進攻,又攻破漢陽郡,殺了漢陽太守傅燮。

  短短一個月,叛軍再次聚集十幾萬人。

  ……

  雒陽北宮,德陽殿。

  這一日,眾臣見駕,一律伏地叩拜。

  皇帝手裡提著劍,一副要殺人的姿態。

  蹇碩站在皇帝一側,目光陰冷地看著眾人。

  皇帝以宦官為爪牙,打壓群臣,但隨著宦官們在朝中待得久了,難免與大臣媾和,從而喪失銳氣。

  蹇碩則不同,完全不和士人妥協,皇帝讓他殺誰,他就殺誰。

  再加上幽州的貿易,為皇帝提供了不少金錢。

  皇帝的脾氣硬了許多。

  眾臣當中跪著一人,正在瑟瑟發抖,乃是射聲校尉馬日磾,

  「馬日磾,你告訴朕,馬騰叛亂,你可知情?」皇帝怒道。


  馬日磾是馬融的嫡孫,馬家現任家主,伏波將軍馬援之後。

  從名義上來說,馬日磾和馬騰是一家人。

  馬日磾聞言,伏地道:「請陛下明察,馬騰說是馬援之後,實際並無可考,臣下也從未和馬騰來往。」

  「你以為朕會信嗎?」皇帝對馬日磾怒目而視。

  「臣願捐出一億家資,助朝廷破賊!」馬日磾知道皇帝愛財,早已做好準備,即便散盡家財,也要保住身家性命。

  「看來,你是無辜的。」

  皇帝立即改口,現在也不能把馬日磾逼得太死,馬家在關中實力雄厚,正是用他們對抗叛軍之時。

  「董卓什麼意思?」皇帝問同樣匍匐在地的何進道。

  何進坐起身,拱手道:「董卓親自領兵據守陳倉,旗下戰將李傕、郭汜、張濟、段煨、樊稠、胡軫各領一軍,把守要害。」

  皇帝問道:「用不用劉玄德支援他們?」

  在皇帝心中,劉備儼然成了救命稻草。

  何進聞言,卻不想劉備和董卓合兵一處,趕緊建議道:「陛下,劉備負責朝廷商貿,也是至關重要,若是商路被毀,朝廷哪有錢平定馬騰、韓遂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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