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白毦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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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官長,我家中只有這一頭牛,過了年便要春耕,請你們高抬貴手。」

  村聚中民房破舊,但從此處村聚的規模來看,這裡也曾經繁榮過。

  幾名官軍正在此處搜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不過是借搜捕的名義劫掠。

  眼看家中耕牛要被牽走,一位少年幾近哀求。

  「滾開!」

  一名官軍看準少年,一腳踹了過去,卻見少年一直身體,輕鬆閃開。

  官軍踹了個空,差點原地劈叉,緊接著拔出長刀。

  「好啊,你小子,竟然敢反抗官軍!」

  少年急忙揮手道:「沒有,沒有,我不敢。」

  「吃我一刀。」

  官軍上前,連續揮刀劈砍,只見少年靈巧閃避,官軍卻是刀刀落空。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吳班看見,吳班一時興起,只想看看少年還有什麼手段,倒是忘了要救這少年。

  「你還敢躲?」官軍惱羞成怒。

  「官長,瞧你說的,你這刀厲害,我要是不躲,就被你砍死了!」青年急忙賠禮道歉。

  「兄弟們,一起上!」官軍呼喊同伴。

  同伴道:「你消消氣吧,一個孩子而已,不至於殺了。」

  「別忘了他是陳家人,而且打眼一看就是個習武的苗子,你還等著他長大嗎?」

  眾官軍一想,紛紛拔出長刀。

  「官長,我錯了,你們饒了我吧,牛給你們好吧。」

  最先動手的官軍道:「耕牛算什麼,抓到一個武藝高強的陳家部曲,可是大功一件。」

  「上!」

  官軍一起上前。

  少年見躲不開,急忙後退,看見身后土牆,倏然爬了上去,隨後沿著土牆一路往前跑。

  「你給我下來!」

  官軍們急忙取弓弩,卻見少年已經沒了身影。

  「這兔崽子,實在可恨,一定要將他抓住!」

  官軍們各自拿上刀劍弓弩,開始搜捕少年。

  吳班這才想起來要救人,但官軍各自弓箭在手,吳班也不敢上前。

  此時,劉備騎馬趕來。

  「班兒,你幹什麼呢?讓你救個人,如此磨蹭!」

  「將軍,我……」

  此時,村聚中到處是拿弓弩的官軍,劉備也不敢冒然派人進去。

  幾人只好在村口等待。

  不多時,只聽一陣嘈雜,卻見官軍押著少年走出村聚。

  吳班騎馬上前,官軍立即警惕起來。

  「你是誰?為何攔路?」

  吳班直接出示校尉印信,要提走少年。

  官軍道:「這是我們抓到的叛賊,憑什麼給你?」

  吳班眼神輕蔑,自腰包中拿出一塊金子,朝官軍扔了過去。

  官軍一把接住,立即換了一副面孔。

  「小郎君,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吳班冷聲道:「少廢話,拿上錢,趕緊走!」

  官軍放開少年,拱手告辭。

  少年似乎有傷,被官軍鬆開後,立馬跪在了地上。

  吳班下馬上前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他們怕我跑,腿給我打傷了,還好沒傷到骨頭。」

  少年掙扎著起身,拱手道:「多謝小郎君。」

  「你別謝我,謝我家將軍就好。」

  少年看向吳班身後,卻見一位紅袍青年騎馬而立。

  聽吳班稱那人將軍,少年拱手道:「多謝將軍。」

  眼看官軍撤退,不少百姓走了出來,得知有貴人為村聚解圍,紛紛道謝。

  「此地叫陳家聚,將軍剛剛救得是陳五家的三小子,陳到。」村中老者對劉備道。

  「果然是陳到。」

  劉備心中高興,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變化。

  吳班問少年:「你不是挺厲害嗎?怎麼被官軍抓了。」


  少年嘆息道:「他們是兵,懂得埋伏,我跑來跑去,還是被他們拿弓弩圍住了。」

  劉備問陳到:「想不想當兵?」

  陳到沉吟片刻道:「那得看跟誰。」

  「若是劉備劉玄德,值得你追隨嗎?」劉備問道。

  「將軍是劉玄德?」

  不等陳到回答,村中老者便一臉驚訝地叫喊起來。

  「你就是治理南陽疫病的劉玄德?」老者再次問道。

  「如假包換。」

  劉備攤開雙手,好讓老者看清楚。

  老者雖不識得劉備,但年過古稀,觀人無數,看劉備一身正氣,便篤信了起來。

  陳到見眾人對劉備尊敬得很,也跟著拱手道:「玄德公,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我願跟你。」

  吳班問道:「用不用告知你家父母?」

  村中老者道:「陳到父母和兄長都逃離了,村中只有我們這些老弱,他一個三小子,不必等他父母同意,將軍帶走就是。」

  這時候一家之中,除長子需要悉心培養,幼子一般順其自然,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既然如此,陳到,你跟我走吧,回頭讓同鄉告知你家人一聲。」

  「我們一定照辦。」村中老者道。

  劉備沒有多停留,帶上陳到便離去。

  陳到腿腳不便,劉備在平輿縣城雇了一輛馬車,讓他坐上。

  眾人行進,陳到的眼神有些迷茫。

  吳班靠近劉備道:「將軍,這小兄弟挺可憐的。」

  劉備輕聲道:「陳家可是世家大族,其淵源可追溯至上古,若不是黨錮,這小子未必家世不如你。」

  吳班問道:「何為黨錮?」

  「便是一人獲罪,黨人和家人不能做官,陳家被禁錮二十年了,官場上一直無人說話,家族難免沒落。」

  「將軍收留陳家人,不會出事吧?」吳班問道。

  「沒事。」

  劉備沉聲道:「收留被黨錮之人的不只是我,這件事,沒人會放在明面上說。」

  朝廷大興黨錮,目的是加強皇權,限制士人。

  士人們也不會坐以待斃,大多暗中支持被黨錮的家族,讓他們在民間批判朝廷,削弱皇權。

  士人收容被黨錮之人,不是什麼稀罕事,還能獲取好名聲。

  這便是朝廷和士人之間的現狀。

  吳班感覺騎馬累了,便和陳到一起坐車。

  「陳到,我叫吳班。」

  「嗯。」

  陳到有些沒精打采。

  「你不高興嗎?」吳班問道。

  陳到皺眉,嘆了一口氣道:「我聽說漢家朝廷馬上就要亡了,每每思及,心裡便有些悲傷。」

  「你聽誰說的?」吳班有些想笑。

  「我們家主陳逸和當世的幾位讖緯大師是好友,從他們那裡得知的。」

  「大漢將亡,這是命中定數,誰也改變不了。」陳到煞有介事道。

  「怎麼可能?大漢不會亡!」吳班擺手道。

  說大漢要亡,吳班堅決不信。

  陳到嘆了一口氣,略顯稚嫩的臉上,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愁表情。

  「我也不信,可咱們都知道,漢室因為得到天神庇佑,才得以掌控天下,如今天災頻頻,顯然是天神對漢室不滿。」

  「呃……」

  吳班忽然感覺,官軍對付陳家人是對的。

  「胡說八道。」

  吳班昂首道:「漢室得天下,靠的是誅暴秦,伐無道,攻滅項羽,為義帝復仇,這才成了天下共主。」

  陳到搖頭道:「可你看看現在的官軍,和暴秦時又有什麼區別呢?」

  「行了,我看你就是在陳家呆久了,腦子不靈光,你以後好好跟著將軍,看看什麼是好官軍。」吳班朗聲道。

  ……

  來到相縣,劉備拜見王允。


  王允看見劉備,眼睛立即朦朧起來。

  「玄德!我……」

  「使君,你都知道了?」劉備問道。

  王允消息靈通,怎會不知道朝廷已經派人來拿自己。

  王允含淚點頭道:「早知刺史難做,卻不知這麼難做。」

  「咱們慢慢說。」

  劉備請王允先坐下。

  王允坐在主位,表情悲愴不已,語氣嗚咽。

  「我招降黃巾軍,發現了機密書信,總不能不上報吧。」

  「可刺史密信,偏偏到了尚書台,我的上報,被說成舉報。」

  「你說我冤不冤?」

  劉備嘆了一口氣道:「陰謀詭計,防不勝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將軍讓我來,是想告訴你,他提議抓你只是做做樣子,將來會把你放出來的。」

  「可我好不容易當上了刺史!還沒有施展抱負!」王允喊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使君還要看開些。」

  劉備知道,王允是個一言堂的性子,在下位時尚能納諫,到了上位完全我行我素。

  估計當刺史這段時間,已經把豫州官員得罪完了。

  王允悲切了一會兒,便開始收拾案牘。

  「可惜,我剛剛開始清查田畝,發現許多對不上之處,還沒來得及查處,我不甘心啊!」

  清查田畝?

  劉備感覺,王允這官丟的不冤,沒死算他命大。

  要知道漢和帝那種英才,開始清查田畝後,都沒活過一年。

  世家豪族對土地的控制,錯綜複雜,不能把問題想得太簡單。

  「使君春秋正盛,來日方長,不必過於傷心。」劉備安慰道。

  沒多久,朝廷的人到了。

  王允沒想到,來接自己的是囚車。

  看見囚車,王允堅決不上。

  使者道:「使君不要為難下官,你犯了誣告之罪,快快上去吧。」

  劉備、吳懿正陪同王允,也不知該說什麼。

  王允急問:「你們怎麼說我是誣告?」

  使者道:「如今黃巾已平,張常侍的功勞也宣布了,他一直假意聯絡黃巾,其實是打探黃巾消息,因為這功勞,陛下還增加了張常侍的封邑。」

  「他即便和黃巾聯絡,我不知情,發現了來往書信,我上報怎麼了?」王允厲聲問道。

  使者嘆了一口氣道:「你不該向尚書台告發啊,刺史本該直接效忠皇帝,你卻和尚書台溝通,陛下震怒。」

  「而且,你靠對付宦官起家,如今又劍指張常侍,張常侍能容得下你嗎?」

  「我!」

  沒等王允多說,使者命人鎖了王允,押上囚車。

  辦完事,使者看向劉備,笑著說道:「劉玄德,你命挺大。」

  「你這話什麼意思?」劉備問道。

  使者低聲道:「別以為你傍上了皇后,張常侍就不敢動你,睡覺時記得睜一隻眼,哼哼哼。」

  說完,使者令囚車啟程。

  吳懿在劉備身旁,聽得清楚,急問道:「將軍,他這話什麼意思?」

  劉備沉聲道:「有皇后和大將軍重用,按理說張讓不會再動我,這使者對我放狠話,未必就是張讓的人,也不知他為誰辦事。」

  「將軍還是得多加小心。」吳懿提醒道。

  「知道了。」

  劉備看了看天空道:「年關將至,我要回幽州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吧。」吳懿道。

  劉備擺手道:「過了正月,我就回來了,你最近太勞累,趁著年關休息一下。」

  「那讓班兒隨你回幽州,他武藝好。」吳懿急道。

  「也好。」

  說起幽州,劉備還有一件擔心的事。

  此時,劉虞已經上任幽州。

  劉虞到了幽州,除了安定民生,恢復貿易,最重要的策略便是裁軍。


  此時,最難受的應該是公孫瓚他們。

  恐怕關羽那裡也不好過。

  其實,劉虞力行裁軍,也間接引發了隨後的烏桓大舉入侵。

  大爭之世。

  想著用裁軍換取民生恢復,只能說過於幼稚。

  也許只有屯田之法,可以兼顧軍事和民生。

  和吳懿說好,劉備便沒有回雒陽,而是一路北上,往幽州去。

  陳到腿傷恢復,開始學著騎馬。

  此子天賦出眾,很快便熟悉了騎術,眾人行進速度快了許多。

  連續行了十幾天,終於到達幽州。

  來到軍營,關羽、張飛立即出來接見。

  「大哥,你回來了。」

  劉備翻身下馬,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關羽:「幽州這邊如何?」

  關羽嘆息道:「刺史部多次下令,讓我們裁軍。」

  「裁多少?」劉備問道。

  關羽頓了頓,咬牙道:「都裁了,刺史部說涿郡為幽州腹地,如今黃巾已平,涿郡別部沒必要再存留。」

  「這……」

  劉備沒想到,幽州這邊的情況如此嚴重。

  「公孫瓚那邊呢?」

  「公孫將軍上任了遼東屬國相,刺史部同樣要求他裁軍。」

  劉備嗤笑一聲道:「遼東屬國也裁軍,誰來抵禦鮮卑、烏桓?」

  「刺史部說,只要和胡人禮尚往來,誠實貿易,自然能和平相處。」關羽搖著頭道。

  「哼!」

  劉備繼續往中軍營房走。

  「大哥要不要找刺史說說?」關羽問道。

  「不必,他讓我裁軍,我們裁軍便是。」劉備冷聲道。

  「可我們組建兵馬不易,這都是大哥的本錢啊!」關羽咬牙道。

  劉備停下腳步,笑著說道:「雲長,讓你過一過安穩日子,好不好?」

  「什麼安穩日子?」關羽問道。

  「你把軍營拆了,讓士兵百人一隊,或買地,或開荒,建立塢堡屯田,吸引流民種地,他們不讓咱們有兵,咱們關上門自己練。」劉備正色道。

  關羽仿佛撥雲見日,茅塞頓開,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大哥,我這就去辦。」

  「還有一事。」

  關羽拱手道:「大哥……」

  劉備嘖了一下嘴道:「有話就說。」

  關羽低聲道:「塢堡之中,可否設立學堂?」

  「那自然好。」劉備說道。

  忽然,關羽看向吳班身邊的陳到,身形矯健利落,微微一眯眼。

  「這小子是?」

  劉備介紹道:「汝南陳到,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陳到,這是關羽關雲長,我的二弟。」

  陳到趕緊向關羽拱手。

  「二將軍。」

  關羽笑道:「我看這小子也不錯。」

  劉備笑了笑。

  當然不錯,陳到上一世,掌握自己帳下精銳——白毦兵,稱得上是一位忠直勇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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