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B211*巧克力工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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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腎上腺哥大叫一聲:「跑啊!」便撒丫子狂奔。沈沉緊跟其後,跑了幾步,便聽到一聲哀號……

  吉田奈美摔倒在巧克力漿里!

  眼見黃臉先生慢慢逼近,吉田卻呻吟著不起來,沈沉又不走了,腎上腺哥罵道:「跑啊!別管她!她就是個負累!別管這個櫻國女人!」

  「不。你先走吧。」沈沉略一思索,說道。

  「你!真是個傻狗!!」腎上腺哥一副恨鐵不成鋼,憎泥不上牆的表情,見沈沉去意已決,遲疑一會,長嘆一聲。

  「我算是,栽在這啦!」

  「我來助你!」

  助?

  沈沉疑惑地看著他,這哥們還有什麼妙招?

  腎上腺哥歪嘴一笑,大吼一聲——

  「《燃野災害》!」

  一本猩紅書殼的大部頭憑空出現!

  「召喚!B141*[惡之左輪]!」

  腎上腺哥張開左手,握住一把鏽跡斑斑的老式左輪手槍,同時他的右手袖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黃臉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從三十步開外猛衝過來,眨眼著就將傻笑著的老頭吞噬,向吉田吐了個白森森的頭骨。吉田本來就腳軟,這下更是徹底懵了,看著怪物一動不動。

  「吉田!趴下!」

  沈沉三步作兩步衝上前,一個飛撲,把吉田奈美按倒在巧克力漿中。黃臉扭曲陰暗爬行,迅速逼近。沈沉抬頭一看,祂已近在咫尺!

  「怪物!受死!!!」

  腎上腺哥扎穩馬步,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轟!」

  「轟!」

  「轟!」

  連開三槍,左輪長嘴吐電射火,一槍打頭,一槍打肚子,一槍打下體不明物體……黃臉給打得爆漿,巨大的創口狂飆血一樣的巧克力漿,灑得吉田奈美與沈沉一身都是。

  黃臉先生一個踉蹌,抽動著倒下,被淹沒在黏膩的褐色漿水中,冒出無數泡泡。

  「跑啊!還有怪呢!」腎上腺哥叫道。沈沉把吉田奈美扶起,拉著她的手就跑。

  工廠員工突破了玻璃幕牆的防線,祂們就像一群活屍,手腳互相糾纏,原來是腦袋的巧克力杯已然成了血盆大口,吐著一條條三尺長的信子,堵塞了走廊,潮水一般湧來!

  沈沉跟著腎上腺哥一路狂奔,心臟都要炸了,也不敢回頭看,工人的嘶吼聲時起時伏,令人膽戰心驚。

  「沈先生,沈沉,別跑了,別跑了,放下我吧,我跑不動了……」

  吉田奈美如是說。她氣喘吁吁,臉漲成了豬肝色,跌坐在地,因為恐懼與愧疚瑟瑟發抖。

  沈沉伏下身子,示意她抱緊自己。吉田奈美錯愕了。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的,何況是一位年輕的女士。」沈沉笑笑,

  「更重要的是,我是個懂禮之人。」

  「……禮?」

  「沒時間了!走!」沈沉背起吉田,大吼一聲,猛衝追上腎上腺哥。腎哥見他如此拼命,不知該是敬佩還是無語。

  「走哪去?」腎哥說,「乾脆找個房間躲一會先!」

  說罷,腎哥想打開一扇小門,沈沉大驚,叫道:

  「不要開門!不要開門!」

  「那扇門,不存在!!!」

  「啊?!」腎哥驚訝,但手肘已一擊肘開小門。

  門後衝出一塊特大號長條巧克力,腎哥那隻空袖子,被巧克力死死咬住!

  「鯊魚!ZZ鯊啊!!」

  腎哥鬼叫連連,再發三槍,給那巧克力包裝上的黃色大鯊魚打個稀碎,直炸得昏天黑地的巧克力漿。

  「哐」的一聲,腎哥關上小門,嚇得不輕。

  沈沉見工人一會兒不會趕過來,便放下了吉田奈美。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虛脫。

  「沈沉?沈沉!你不要嚇我啊!!!」吉田將沈沉拉入懷中,不知所措地按壓他的人中與胸口,揉太陽穴。沈沉只覺得頭暈,又感到些許溫暖,微微睜開眼,看見一對高聳的山峰。


  「吉田……放過我吧,這樣子,不太好吧……」沈沉說,話語未畢,他感到吉田下意識蜷縮著,身子止不住地顫動。

  「你怎麼了……」

  「我……」吉田奈美眼中閃動著淚光,

  「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愛我……」

  吉田其實不是櫻國人,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裡。3歲時她就拐到了櫻國,在鞭笞與辱罵聲中艱難長到十二歲,然後就被賣給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男人姓宮崎,是個律師,有一個大他十歲的妻子。他在東京和大阪都有房產,在名古屋的一所別墅偷偷養著幾個女子,最大的三十多,最小的不過八歲。

  在吉田來的那天,當著她的面,宮崎殘忍地殺了一個女人,在舞廳血色光的琉璃大燈下。他責令所有女人睜開眼睛看著,要她們認清現實,她們不過是自己的玩具,完完全全是自己的所有物,一心一意只需揣摩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取悅自己。如果太過於懈怠,下場就是這樣。

  蛋糕。

  宮崎用小刀一點一點分開蛋糕,奶油、巧克力與水果。他要求自己的玩具們人手一塊。最後輪到新人吉田奈美,宮崎給了她一塊最大的,並要求她學習她的前輩的優雅吃法,要囫圇吞棗地,貪婪地,放蕩不羈的。吉田嚴詞拒絕,大叫著逃去,卻被幾個衣不蔽體的女人攔住。

  「為什麼?殺了這個惡魔,逃啊!」

  小吉田掙扎著,喊著。那些東西的表情卻很冷漠,好像殺死掏空的不過是只糖罐豬,自己吞下的不過是主人賞賜的大粒糖果,軟巧克力、水果軟糖與太妃糖。吉田這樣的逃跑就是矯情。

  宮崎撕碎吉田的衣物,把她吊在一尊大理石聖母像上,那石像汩汩湧出冰冷的泉水,將她全身浸濕。宮崎每天鞭打她,讓她生不如死,並屢屢侵犯她……

  那些日子是黑暗的,吉田屈從於那頭野獸,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讓他歡喜,仍免不了毒打。十二年過去了,吉田奈美為宮崎生了三個孩子,第一個是男孩,吉田被宮崎強迫著親手溺死了他;第二個是個女孩,宮崎發瘋,非要虐殺小女孩;第三個是死胎,被宮崎扔了。

  她已經非常虛弱了,生了病。然而宮崎仍然每天侵擾她。就在昨天,宮崎再次來煩她,她反抗了,宮崎大怒,打了她一頓,最後把她吊在聖母像上。

  他拿著一把大剪子,向她介紹一個白人女大學生。

  在陣痛的剎那她暈過去了,再醒來,就在這裡了……

  腎上腺哥唏噓不已,小聲感嘆吉田奈美可悲的命運。他不時抬頭看看空曠的長廊,那裡只有幾行腳印。最後他說:

  「沈沉,你怎麼想?」

  「不一定能順利逃出去……但我會竭盡全力的。」

  沈沉打量一番腎哥的左輪,問: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進[房間]了吧?這是你上一個房間的戰利品?」

  「聰明。」腎哥豎起大拇指,「B141*[惡之左輪],垃圾火力,使用時還要『禁』掉老子一隻手。這東西來自該死的B141*[黃金之森]。那真是個鬼地方……我們十個人,就活了三個。」

  「那為什麼你還這麼莽?」

  「莽?!」腎哥小驚,「不莽在那根本活不下去。」

  「好吧。」沈沉勉強起身,扶著牆。「我們不能再拖了,趕緊從房間門回去吧。」

  吉田奈美說:「可是印章……」

  「命重要!這次全搞砸了!」腎哥說。他拉起吉田,向房間門的方向前進,不時嘆一聲。

  「你們是好人。可惜好人都不會長久。有生再會吧。」

  吉田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沈沉明白,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畢竟根據腎哥的描述,相比於B141*[黃金之森],B211*[巧克力工廠]也太簡單了。

  而且黃臉所不斷強調的[禮儀],除了用來激怒他,似乎並沒有其他意義。

  三人跌跌撞撞走到門前,天都黑了。

  厚重的巧克力漿糊將五道門牢牢封印,原裝黃臉先生傲驕地立在門口,一臉無辜地問他們:

  「你們參觀完工廠了嗎?」

  「我親愛的先生與小姐?」

  「這樣子拿不到印章的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去死!」腎上腺哥暴怒,砰砰砰砰打空彈匝,三顆子彈從黃臉腦袋穿過,打在巧克力漿糊門上,黃臉一動也不動。最後一顆穿胸而過,卻奇怪地彈道偏左,同時有一個硬塊明顯地凸出,黃臉整個身子隨硬塊偏移而拉長。

  「那是什麼?是他的弱點麼?」沈沉心想,這時候是攻擊的最好時機。他發現腎哥看得出神,想敲他一下,手舉到一半緊急切成輕撫。

  「腎哥?」

  「腎哥?」

  「幹嘛?!」不耐煩地。

  「開槍啊!」

  「沒子彈了。」

  「換彈啊!!」

  腎哥「哦」一聲,回頭就跑,邊跑邊喊:「換不了!我這死槍,換彈要尿!」

  「你……你母親真美!」沈沉委婉罵娘,拉著吉田開始狂奔。

  「那個,忘了講了。」腎哥回頭說,

  「那塊狀物,」

  「就是[印章]!」

  印章!

  這下好了,必須正面沖它了。沈沉心亂如麻,他的腿腳酸痛得要死要活,體力也到了極限,早知道會這樣,以前就應該天天鍛鍊身體……

  「腎哥!」沈沉問,「到底,還有多久?!」

  「什麼?!」

  「子彈!」

  「哦,那尿彈,估計不行!我又沒喝水,現在出一身汗,快渴死了,哪裡還有尿啊!」

  「你們看!看牆!」吉田奈美驚恐地睜大眼睛,指著牆面。原先乾淨的牆面開始滲出巧克力漿,而且滲漿的範圍以一秒兩米的速度向他們逼近!

  「等等,這個速度……」沈沉突然想起來什麼,對腎哥喊道:

  「離門遠點!」

  腎哥拔腳就跑,但黃臉先生更快。祂在剎時間破門而出,將腎哥撞進對側的門中!

  「腎哥!」吉田幾乎要暈了,沈沉的心也被猛地攥緊,但他立馬打了自己一巴掌,強迫自己清醒。

  「吉田!醒醒!我們快跑!」沈沉搖晃著她的身子,可吉田遲遲沒有從悲傷中恢復,這時候沈沉才發現動搖這個女人是多麼吃力。

  「腎哥死了……」

  「不!他沒死!」沈沉喊道,「他只是失去了一條生命!你忘了嗎?每個人都有三條命!」

  可吉田絲毫聽不進去。眼見時間一秒一秒逝去,沈沉狠下心來,手一揚,一拳干在吉田臉上!

  完了。

  沈沉知道完了,自己犯了大戒。

  吉田的眼睛再次變得有神,兩人迅速遠離這片傷心地。

  「現在……怎麼辦……沈沉?!」吉田上氣不接下氣,說。

  「我們……先……去……」

  「去哪兒?」

  看著吉田期待的眼神,沈沉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我……我……我不知……

  「哇!」怪物工人的吼聲。它們早已四散開來,現在只是個渴望鮮血的殭屍。

  沈沉眼中放出光來。

  「吉田!」

  「幹什麼?」

  「幫我注意牆壁!」

  沈沉朝殭屍衝去,一記無上大飛腳,給殭屍創飛八丈遠。趁祂方寸大亂,在地上扭曲,沈沉從牆上的消防櫃中取出一把消防斧。

  「去死!」

  亂斧劈下,怪物稀爛。

  「走!沈沉!黃臉來了!」吉田喊道。

  「走!」

  兩人向倉庫奔去,現在一路上都是巧克力漿,不時有殭屍工人出沒。沈沉一手拉妹,一手持斧,一斧頭一個過期混蛋腦袋,硬生生砍出一條去倉庫的血路來。

  「可惡!」沈沉罵道。

  黃臉早已在倉庫門口恭候多時了。

  「親愛的……顧客們。」他現在頭上勉強保有一坨黃色色塊,身軀有節奏地律動著。


  「你們……這麼想要[印章],那就來拿啊……嘻嘻嘻嘻嘻……嘻嘻……」

  「怎麼辦?」吉田奈美緊緊抓住沈沉的手臂,因害怕而躲在他身後。

  「怎麼辦?吉田,我來拖住祂,你進倉庫,去找一找叉車。」

  「叉車?!」

  「一定有叉車,這麼大的倉庫,一定有叉車!我豁出去了,希望你也能這樣!」

  「好!!」

  沈沉優雅地轉動小斧,好似回到了童年時光。那時他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只和自己的影子玩,經常會希望有一把自己的小斧頭,再用它劈碎什麼東西……

  吉田要繞路進倉庫,黃臉嘶吼著要撲上去,沈沉一個箭步加滑鏟就到了怪物身下,用盡全力捅了一斧,再沒頭沒腦地橫拉一下,迅速向遠處翻滾,避開黃臉的一記重拳!

  黃臉腸穿肚爛,巧克力漿洶湧而出,祂氣急敗壞,伸展開十數隻手,扭動著壓向沈沉!

  死亡!苦痛!血肉!

  所有人生的回憶一閃而過。

  我是不會死的!我是所向無敵的!我戰無不勝!

  沈沉奮然起身,仗斧直上,和那堆血肉東西英勇搏鬥,僅十數秒後他就砍下了一圈小臂!然而怪物還是勢不可擋地壓下,把他壓進巧克力漿,壓得他喘不過氣,十幾顆牙,嵌入他的手臂與大腿,他發出痛苦的喊叫。

  要死了。

  復活會是什麼樣的呢?

  一聲巨響,一陣宏偉的軋軋聲,水波激盪,壓迫消逝——黃臉被叉車洞穿身軀,生生挑起!

  「沈沉!沒事吧!?」吉田戴著安全帽,問道。

  顧不上回答,沈沉掙起身,向著黃臉因叉車暴露的心臟——塊狀物就是三斧子,把它強行砍了下來!

  黃臉轟然崩塌,爛成一堆巧克力塊與漿,只剩一坨黃色色塊在漿水中漂浮。

  結束了。

  吉田衝下叉車,緊緊抱住沈沉,久久不能分離。

  沈沉的臉頰被潤濕,不知是誰的熱淚。

  ……

  沈沉從巧克力漿中拾起那個塊狀物,拭去表面的污漬,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魔方,四面刻滿了抽象的符號。

  就像開闊平靜的水面浮出一行大字,他清晰地知道,這是[維納斯匣],作為[印章]的承載。

  他略一用力,魔方星碎,轉瞬之間如塵飄去。

  兩道金光逸出,沈沉發覺吉田光芒加身,他驚訝地說不出話,吉田俏皮地眨巴眼睛,說:

  「你也一樣啊!」

  《黑暗呢喃》憑空出現,第一頁上勾勒出巧克力色圖騰,同時有聖言吟唱——

  「歌頌無垠無畏空間!」

  「B211*[音速起子]。賜予未命名者!」

  「《黑暗呢喃》,解封等級零。解封率33%」

  吉田身前出現一本堪稱妖艷的書冊,名喚《維納斯之血》。

  「歌頌深淵煉獄之魂!」

  「B211*[妖靈匕首],賦予升格者!」

  「《維納斯之血》,解封等級零,解封率25%」

  軋軋的聲音迴響,牆上出現兩道房間門,分別是[148210]與[356987]。

  「希望我們能夠再見吧。吉田奈美。」

  「嗯!」吉田肯定地點了點頭,略一遲疑,說:

  「只要活著,什麼都好。」

  她的酒窩很好看,可惜我不在乎,一點也不。

  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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