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破冰船
凱拉和艾玲到了靠東的一片僻靜海域，在這裡，往東南方向可以遠遠望到凱拉正在打造中的章魚馴化基地。由於海水溫度太低，基地周邊區域很難搜尋到章魚，但考慮到軍事位置的重要性，奧莉還是堅持要求凱拉把基地建在這裡。章魚群基本上都是從南部的其他分區調集過來的。
「你是自願加入軍隊的嗎？」艾玲向凱拉問道。
「對。是我主動向奧莉提的。」
「朵莉特，她同意你這樣做嗎？伯恩呢？」
「都不同意，但他們阻止不了我。我母親年紀大了，時間消磨了她復仇的意志。伯恩更是可笑，他知道我們家族那段殘酷歷史後幾乎沒有反應。他那軟弱的性格怎麼能訓練出擁有真正戰鬥力的隊伍來呢？」
「你的語氣跟奧莉很像。」
「我不是她。她想要征服世界。我的目的只是復仇。她需要我幫助她征服世界，我也需要藉助她的力量完成復仇。」
「仇恨就像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你的家族跟大西洋的那些家族本是同源，那段歷史，你母親在很早以前跟我說過，但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放下了，你也不應執著於此。」艾玲道。
「放下？蒂爾，你的弟弟，你放下了嗎？你的內心難道就沒有對人類的仇恨嗎？艾玲，我們跟那些大西洋的家族確實有著同樣的血統，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反而愈加殘忍。相比於其他虎鯨群，他們更不能忍受跟他們擁有同樣血統的家族反對他們，瘋狂地維持著那個小集體的純潔性，不光在血統上，也在思想上。他們勢力強大，控制了很多選區，但真正擁有純的博芬血統的家族還是那幾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接納其他家族的虎鯨。所有的交合都被限制在這幾個家族的內部，來保證後代純淨的血脈。基於這種血脈，他們認為其他家族的虎鯨都是劣等的，都應該是被馴服的對象。
我們的家族曾經也屬於這個集體，但從某一代的家族領袖開始——也許是我外婆的外婆，思想漸漸分化，對那種瘋狂的血統優越感產生了懷疑。到了我外婆這一代，她開始讓家族內的虎鯨加入非博芬血統的其他家族，也接受其他非博芬血統的虎鯨納入她的家族。這對於北大西洋的那幾個「純淨」的家族來說，我們的血液已經被污染了。這是我們家族被追殺的根本原因，反對他們的帝國夢只是浮在水面的理由。類似我們家族這樣的異端，比如班諾家族，當年都是他們追殺的目標。現在也是。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不管過去多長時間，都不會停止對我們的搜獵。艾玲，我加入軍隊，我要去戰鬥，去消滅他們。不僅僅是為了復仇，也是保護我的家族，保護伯恩，保護你和阿莫。」
「你的母親曾經跟我說過，那些擁有純正博芬血統的家族妄圖復原女皇時代的統治力。」
「是的。那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以對付人類為藉口成立所謂的虎鯨聯盟，就是他們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設計的策略。」
「那奧莉的目標呢？你說她想征服世界。她所企圖的難道不是建立一個新的帝國嗎？只是女皇必須由她來當而已。你現在在做的，不過是想跟隨一頭有帝國夢的瘋狂虎鯨去打敗另一些具有同樣妄想的虎鯨而已。結局都是一樣的。」
「奧莉跟他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艾玲問。
「奧莉沒有他們那麼嗜血。也不像他們那麼看重自己的血統。」
「如果奧莉家族也有某位帝國女皇的純正血統呢？也許奧莉的瘋狂就來自於她血管里流淌的原始的征服欲呢？奧莉不嗜血嗎？凱拉，你是沒有看清。你母親說過，那些大西洋家族的族長們，緊密勾結，謀劃著名如何恢復帝國的光輝、讓博芬的名字重新閃耀四海，但是，藏在她們內心最深處是對權力和控制的渴望。奧莉跟那些領袖完全一樣，不管用的是什麼名義、什麼藉口，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那種能吞噬一切的渴望。她們可以偽裝得很寬和、很善良、很英明、很智慧、很公平、很大度……，但是一旦條件成熟，任何阻礙她們達到目的的虎鯨，不管來自於什麼選區、什麼家族，不管是不是跟她們有同樣的血統，甚至不管是不是她們的至親，她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掉。
凱拉。這就是現實。奧莉找到你母親，就是想用幫助她完成復仇為誘餌，去說服伯恩盡全力培養和訓練章魚戰隊。奧莉根本就沒考慮過你，你是她的意外收穫。
你談了到蒂爾，我確實沒有放下，我不能欺騙你，說我的內心不存有對人類的仇恨。我也想過復仇，一開始甚至考慮過去攻擊人類的小船。但是，我遇見了你哥哥，是他改變了我，讓我明白仇恨解決不了問題。我現在更多地是想要了解人類，改變人類和我們虎鯨的關係。」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麼多道理。什麼是現實？現實就是我們家族曾經被追殺過，當年死傷慘重，現在依然面臨威脅；現實就是伯恩被抓了，你也被軟禁在這裡，如果不是我加入軍隊，連見你和阿莫的資格都沒有；現實就是現在保護我的家族的是奧莉和她的軍隊；現實就是我要復仇，復仇需要力量，只有加入奧莉的軍隊，我才能獲得力量。」凱拉道。
「力量，我就是為了獲得力量去參選委員，也是為了獲得力量去鼓勵你哥哥馴化章魚群的。我想改變我們的選區，改變就需要力量。然而，我們在獲取力量的過程中，一定會有損失的，區別只是這種損失我們是否能承受。我失去了伯恩，你呢？」艾玲問。
「不去爭取，同樣會有損失。班諾家族就是最好的例證。與其被動地接受，不如主動地爭取。你說奧莉瘋狂、做著帝國夢、渴望極致的權力，有什麼不對嗎？她當上了委員、成立了政府、設立了學校、組建了生產隊和軍隊，她讓北太平洋選區成為整個海洋最強大的所在，她有錯嗎？是，她的管控越來越嚴，野心也越來越大，但她擁有了力量啊！她的選區也擁有了力量啊！你會更願意到南邊一個更自由，更鬆散，但隨時面臨入侵威脅的選區，還是會選擇留在這裡呢？現在，我加入她的軍隊，用我的能力讓選區的力量變得更強，有問題嗎？」凱拉連續問道。
艾玲向凱拉揮了揮胸鰭，示意一起到水面去透口氣。
天空難得可以看到淡藍的底色，但依然掛著許多暗灰的雲。在風的作用下，這些雲在不停地變幻著移動的方向和形狀。艾玲和凱拉正對北方的海峽。那貼著海面咆哮的風，帶著冰屑和浪花，從她們的背鰭中間穿過，鰭的末端都小幅而急速地左右振動著。
「你看那邊，」
凱拉順著艾玲的目光看到一艘人類的輪船，行駛在浮冰中間。
「這片海，極少有人類的活動。這裡的環境，對人類來說，太惡劣了。不過，你看，那是他們的破冰船，可以撞開浮在海面的冰層前進。到了夏天，這裡也會有一些漁船，有時候，船上的人會發現我們，但幾乎沒有捕捉過虎鯨。事實上，從聯盟成立開始，人類的捕鯨活動就好像越來越少了。所有的選區委員，包括卡佳，都漸漸忘了當初聯盟成立的初衷。她們發現，相比於人類，同類的虎鯨才是對他們影響更大的存在。但是，跟人類比起來，虎鯨的這點力量算什麼呢？
很多道理都是伯恩告訴我的，他是看的最清楚的那頭虎鯨。他反對戰爭，也一定不會讓他的那些章魚參與到戰爭中去。他觀察章魚、向章魚學習、跟章魚交流，是為了了解我們虎鯨自己，也為了了解人類。他不會讓章魚群變成武器的。如果章魚變成了武器，他自己也就成了武器。凱拉，我不希望你成為奧莉的武器。」
「艾玲，我已經是奧莉的武器了。」凱拉望著茫茫的冰面說道。
「你是自願加入軍隊的嗎？」艾玲向凱拉問道。
「對。是我主動向奧莉提的。」
「朵莉特，她同意你這樣做嗎？伯恩呢？」
「都不同意，但他們阻止不了我。我母親年紀大了，時間消磨了她復仇的意志。伯恩更是可笑，他知道我們家族那段殘酷歷史後幾乎沒有反應。他那軟弱的性格怎麼能訓練出擁有真正戰鬥力的隊伍來呢？」
「你的語氣跟奧莉很像。」
「我不是她。她想要征服世界。我的目的只是復仇。她需要我幫助她征服世界，我也需要藉助她的力量完成復仇。」
「仇恨就像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你的家族跟大西洋的那些家族本是同源，那段歷史，你母親在很早以前跟我說過，但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放下了，你也不應執著於此。」艾玲道。
「放下？蒂爾，你的弟弟，你放下了嗎？你的內心難道就沒有對人類的仇恨嗎？艾玲，我們跟那些大西洋的家族確實有著同樣的血統，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反而愈加殘忍。相比於其他虎鯨群，他們更不能忍受跟他們擁有同樣血統的家族反對他們，瘋狂地維持著那個小集體的純潔性，不光在血統上，也在思想上。他們勢力強大，控制了很多選區，但真正擁有純的博芬血統的家族還是那幾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接納其他家族的虎鯨。所有的交合都被限制在這幾個家族的內部，來保證後代純淨的血脈。基於這種血脈，他們認為其他家族的虎鯨都是劣等的，都應該是被馴服的對象。
我們的家族曾經也屬於這個集體，但從某一代的家族領袖開始——也許是我外婆的外婆，思想漸漸分化，對那種瘋狂的血統優越感產生了懷疑。到了我外婆這一代，她開始讓家族內的虎鯨加入非博芬血統的其他家族，也接受其他非博芬血統的虎鯨納入她的家族。這對於北大西洋的那幾個「純淨」的家族來說，我們的血液已經被污染了。這是我們家族被追殺的根本原因，反對他們的帝國夢只是浮在水面的理由。類似我們家族這樣的異端，比如班諾家族，當年都是他們追殺的目標。現在也是。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不管過去多長時間，都不會停止對我們的搜獵。艾玲，我加入軍隊，我要去戰鬥，去消滅他們。不僅僅是為了復仇，也是保護我的家族，保護伯恩，保護你和阿莫。」
「你的母親曾經跟我說過，那些擁有純正博芬血統的家族妄圖復原女皇時代的統治力。」
「是的。那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以對付人類為藉口成立所謂的虎鯨聯盟，就是他們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設計的策略。」
「那奧莉的目標呢？你說她想征服世界。她所企圖的難道不是建立一個新的帝國嗎？只是女皇必須由她來當而已。你現在在做的，不過是想跟隨一頭有帝國夢的瘋狂虎鯨去打敗另一些具有同樣妄想的虎鯨而已。結局都是一樣的。」
「奧莉跟他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艾玲問。
「奧莉沒有他們那麼嗜血。也不像他們那麼看重自己的血統。」
「如果奧莉家族也有某位帝國女皇的純正血統呢？也許奧莉的瘋狂就來自於她血管里流淌的原始的征服欲呢？奧莉不嗜血嗎？凱拉，你是沒有看清。你母親說過，那些大西洋家族的族長們，緊密勾結，謀劃著名如何恢復帝國的光輝、讓博芬的名字重新閃耀四海，但是，藏在她們內心最深處是對權力和控制的渴望。奧莉跟那些領袖完全一樣，不管用的是什麼名義、什麼藉口，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那種能吞噬一切的渴望。她們可以偽裝得很寬和、很善良、很英明、很智慧、很公平、很大度……，但是一旦條件成熟，任何阻礙她們達到目的的虎鯨，不管來自於什麼選區、什麼家族，不管是不是跟她們有同樣的血統，甚至不管是不是她們的至親，她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解決掉。
凱拉。這就是現實。奧莉找到你母親，就是想用幫助她完成復仇為誘餌，去說服伯恩盡全力培養和訓練章魚戰隊。奧莉根本就沒考慮過你，你是她的意外收穫。
你談了到蒂爾，我確實沒有放下，我不能欺騙你，說我的內心不存有對人類的仇恨。我也想過復仇，一開始甚至考慮過去攻擊人類的小船。但是，我遇見了你哥哥，是他改變了我，讓我明白仇恨解決不了問題。我現在更多地是想要了解人類，改變人類和我們虎鯨的關係。」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麼多道理。什麼是現實？現實就是我們家族曾經被追殺過，當年死傷慘重，現在依然面臨威脅；現實就是伯恩被抓了，你也被軟禁在這裡，如果不是我加入軍隊，連見你和阿莫的資格都沒有；現實就是現在保護我的家族的是奧莉和她的軍隊；現實就是我要復仇，復仇需要力量，只有加入奧莉的軍隊，我才能獲得力量。」凱拉道。
「力量，我就是為了獲得力量去參選委員，也是為了獲得力量去鼓勵你哥哥馴化章魚群的。我想改變我們的選區，改變就需要力量。然而，我們在獲取力量的過程中，一定會有損失的，區別只是這種損失我們是否能承受。我失去了伯恩，你呢？」艾玲問。
「不去爭取，同樣會有損失。班諾家族就是最好的例證。與其被動地接受，不如主動地爭取。你說奧莉瘋狂、做著帝國夢、渴望極致的權力，有什麼不對嗎？她當上了委員、成立了政府、設立了學校、組建了生產隊和軍隊，她讓北太平洋選區成為整個海洋最強大的所在，她有錯嗎？是，她的管控越來越嚴，野心也越來越大，但她擁有了力量啊！她的選區也擁有了力量啊！你會更願意到南邊一個更自由，更鬆散，但隨時面臨入侵威脅的選區，還是會選擇留在這裡呢？現在，我加入她的軍隊，用我的能力讓選區的力量變得更強，有問題嗎？」凱拉連續問道。
艾玲向凱拉揮了揮胸鰭，示意一起到水面去透口氣。
天空難得可以看到淡藍的底色，但依然掛著許多暗灰的雲。在風的作用下，這些雲在不停地變幻著移動的方向和形狀。艾玲和凱拉正對北方的海峽。那貼著海面咆哮的風，帶著冰屑和浪花，從她們的背鰭中間穿過，鰭的末端都小幅而急速地左右振動著。
「你看那邊，」
凱拉順著艾玲的目光看到一艘人類的輪船，行駛在浮冰中間。
「這片海，極少有人類的活動。這裡的環境，對人類來說，太惡劣了。不過，你看，那是他們的破冰船，可以撞開浮在海面的冰層前進。到了夏天，這裡也會有一些漁船，有時候，船上的人會發現我們，但幾乎沒有捕捉過虎鯨。事實上，從聯盟成立開始，人類的捕鯨活動就好像越來越少了。所有的選區委員，包括卡佳，都漸漸忘了當初聯盟成立的初衷。她們發現，相比於人類，同類的虎鯨才是對他們影響更大的存在。但是，跟人類比起來，虎鯨的這點力量算什麼呢？
很多道理都是伯恩告訴我的，他是看的最清楚的那頭虎鯨。他反對戰爭，也一定不會讓他的那些章魚參與到戰爭中去。他觀察章魚、向章魚學習、跟章魚交流，是為了了解我們虎鯨自己，也為了了解人類。他不會讓章魚群變成武器的。如果章魚變成了武器，他自己也就成了武器。凱拉，我不希望你成為奧莉的武器。」
「艾玲，我已經是奧莉的武器了。」凱拉望著茫茫的冰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