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默殺
中年人再次舉起唐刀，刀尖嗡鳴，直指翁非凡心口要害。
雨絲纏綿，沿刀背滑落，於尖端凝結成珠，閃爍著寒芒。
翁非凡像終於掌控了身體般，靈活地翻滾開，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啪！」
一聲清脆，魏宏業指尖輕響，翁非凡下半身瞬間被寒冰鎖住。
「你們這些賤人！我是刺史的兒子！」絕望地扭動著上半身，發出悽厲的怒吼，「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來人啊！抓住這些賤民！」
聲嘶力竭，卻無人響應。
忽然注意到為魏宏業撐傘的李清歡，此時竟然還能露出討好：「不算你。」
中年人好像終於用光了所有力氣，頹然倒地，眼睛直直的盯著翁非凡。
大雨在他身上拍打，瘋狂掠奪他的生命。
李清歡覺得，或許這個中年人，會比翁非凡先死。
手中的傘被魏宏業拿走。
他一步一步，踏著雨水，走向那個倒下的中年人。
卻有人比他更快。
一柄破舊油紙傘，搖搖晃晃，卻堅定地遮住了中年漢子的頭頂風雨。
那是一個看起來胖胖的男人，看向李清歡時，還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李清歡認出他，是李家腳行的管事。
於是問道：「他是誰？」
胖管事答道：「城南的一位讀書人，有個兒子，前日被翁公……被這斯縱馬踩死了。」
「今日聽說陳家小子來報仇，想來，也是為他出一份力。」
李清歡看著那中年人，瘦骨嶙峋，衣衫襤褸，連呼吸都費力。
對於他的不自量力，她笑不出來。
胖管事知道她的疑惑，繼續說道：「他太久沒吃飯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個窩窩頭，塞到中年人嘴裡。
窩窩頭很硬，中年人無力的咀嚼著，艱難的吞咽。
翁非凡的慘叫聲依舊在雨夜中迴蕩，一聲聲，如同野獸瀕死的哀嚎，與震耳欲聾的雷聲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終於，周圍的住戶被驚醒了。
一扇扇房門吱呀呀的打開，探出一個個好奇的腦袋。
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
有些膽子小的，趴在自己牆頭，遠遠打量。
或許是見觀瞧的人多了，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有人壯著膽子，靠近幾人，想要看個明白。
胖管事住在這附近，有人認出他來，頓時放心了許多。
漸漸的，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小心翼翼打探著發生了什麼。
他們撐著傘，披著蓑衣。
李清歡扯了扯魏宏業的衣袖，小聲說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這些人……」
魏宏業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匯聚過來，皺起了眉，沒有說話。
可是，當越來越多的人，冒著大雨，把這裡圍起來後，反而沒了動靜。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滿地打滾、哀嚎不止的翁非凡，目光複雜，一言不發。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人終於忍不住，顫抖著聲音，小聲地問了一句：「這是……刺史家公子嗎？」
立刻遭到旁人嚴厲的呵斥：「閉嘴！你看錯了！」
呵斥聲中帶著一絲顫抖，更多的是恐懼。
但恐懼之下，卻掩藏著更深沉的憤怒。
人群之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翁非凡的樣貌，確定是他本人後，猛地鼓起勇氣，顫抖著雙手，撿起中年人落在地上的唐刀。
其他人也逐漸安靜下來，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矮小的男人身上。
男人深吸一口氣，高高舉起唐刀，狠狠地往翁非凡的大肚子刺了上去。
「啊——賤民！賤民！你怎麼敢！」翁非凡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在雨夜裡格外刺耳。
這人顯然比中年人有力氣，唐刀精準地刺進了翁非凡的肚子，鮮血噴涌而出。
大雨沖刷，形成一條條蜿蜒的血河。
翁非凡疼得渾身抽搐，面目猙獰地對著他怒罵：「你……你這賤民！我要殺了你……」
那人抽出唐刀，淋著大雨，一言不發，淚流不止。
隨後，人群里不斷有人走出來，默默地接過唐刀，刺向翁非凡。
他們有男有女，有八旬老人，也有十多歲的少年。
大家都有一種詭異的默契，都不說話，靜靜的刺一刀，然後流著眼淚，把刀交給一下個人。
半炷香的時間，翁非凡被刺了足足十三刀。
第一刀，他還能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第二刀，他的聲音開始嘶啞。
第三刀，他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
第十刀，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有麻木。
第十一刀，他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一生，那些被他踐踏的生命，那些被他奪走的幸福。
第十二刀，他後悔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再作惡。
第十三刀，不，如果能重來。
他一定要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那是十三位，遺留在人間的，生離死別的，孤魂野鬼。
那是十三段，被殘忍踐踏的，無辜的生命。
翁非凡再也發不出慘嚎，渾身上下，十三個傷口，血流如注，染紅了地面。
他感覺到生命在迅速流逝，死亡的恐懼將他緊緊包圍。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死亡是如此痛苦。
那些被他輕視的賤命，竟然敢對他舉起屠刀。
他很生氣，他要讓這裡所有的人都去死。
翁非凡的眼中，除了瀰漫的死亡恐懼，還有深深的不甘和怨毒。
他費力地轉頭，視線在人群中模糊地搜索，尋找著那抹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清歡……我的清歡……」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含糊不清地呢喃著。
無人回應。
他曾經不可一世的身體，此刻像一堆破爛的布娃娃，癱軟在血泊之中。
雨水無情地洗滌他的傷口，將他最後的尊嚴也一併帶走。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圍觀的人群，沉默不語。
只有淅瀝的雨聲，和著他喉嚨里咯咯作響的死亡之音。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一個身影，正吃力地朝著翁非凡爬過來。
是陳英。
魏宏業這才注意到，陳英的雙腿已經被打斷了。
他靜靜地看著，沒有出手幫忙。
他知道，這最後一刀，需要陳英親手刺下去。
人群沉默著，自動分開，為陳英讓出一條路。
他們將那柄沾染著無數鮮血的唐刀，依次傳遞。
每一雙手，都顫抖著。
這是復仇的武器，也是，對亡者的祭奠。
唐刀，終於傳到了陳英的手中。
他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刀柄。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翁非凡。
翁非凡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但他仍然認出了陳英。
「賤……賤民……」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啞地咒罵著，聲音如同破風箱一般，斷斷續續。
陳英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翁非凡。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
翁非凡還想罵什麼，可再也沒有力氣。
大雨公平的清洗著每個人。
清洗著仇恨，清洗著怨氣。
也清洗著生命。
唐刀，精準地刺入了翁非凡的喉嚨。
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翁非凡的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那眼神里，除了不甘和絕望，更多的是對李清歡的貪婪和不甘。
他最後一眼，沒有看向親手殺死他的陳英。
反而望著李清歡，仿佛要將她刻進靈魂深處。
如果這輩子有遺憾，一定是沒有得到過這個最想征服的女人。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徹底癱軟了下去。
人群久久沒有散去。
魏宏業站在人群後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對這個結局並不滿意。
他覺得翁非凡死的過於簡單。
富貴了一輩子，作惡多端，最後卻痛痛快快地死去。
這對他來說，太便宜了。
胖管事扶著枯瘦的中年男人，一手撐傘，向李清歡恭敬行禮後，緩步離開，消失在雨幕中。
翁超雄的屍體，橫陳在雨水中，死不瞑目。
其他的人，擔憂的看著這個場面，卻不知道如何迎接明天。
忽然，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是附近的屠夫，平日裡沉默寡言，只喜歡殺豬宰羊。
他滿臉胡茬，身材壯碩，手裡提著一把磨得雪亮的斬骨刀。
他的小兒子，虎頭虎腦的，最喜歡跟在父親身後。
因為擋了翁非凡的路，被一腳踢飛。
小小的身體，五臟六腑破碎，至今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一言不發，默默的蹲在翁非凡屍體旁。
雨水順著他的胡茬滴落。
他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摸了一下斬骨刀的刀刃。
他比劃了幾下，尋找下刀的位置。
然後，一刀斬下。
刀鋒入肉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隨後，他開始細緻地分割翁非凡的屍體。
每一刀都精準無比，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在分割一塊待宰的牲畜。
他一共砍了十三刀，將翁非凡的身體分成十三塊。
取走其中一塊，用一塊油布包好。
頭也不會的離開。
人群中，有人低聲啜泣。
有人咬緊牙關。
他們懂了他的意思。
走上去，一人撿走一塊。
一個老婦人顫巍巍的走上前，撿起一塊斷臂。
小聲的念著兒子的名字，淚流滿面。
另一個年輕的漢子，紅著眼眶，撿起一塊斷腿。
「兄弟，走好。」
他心裡默默的說著。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先行者，善後。
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死去的親人。
不久之後，人們陸續散去。
回到各自的家裡，關上房門。
有人家裡廚房開始點火。
最後只剩一顆人頭，被陳英抱住。
大雨還在下。
這一片地方，乾淨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雨絲纏綿，沿刀背滑落，於尖端凝結成珠，閃爍著寒芒。
翁非凡像終於掌控了身體般，靈活地翻滾開，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啪！」
一聲清脆，魏宏業指尖輕響，翁非凡下半身瞬間被寒冰鎖住。
「你們這些賤人！我是刺史的兒子！」絕望地扭動著上半身，發出悽厲的怒吼，「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來人啊！抓住這些賤民！」
聲嘶力竭，卻無人響應。
忽然注意到為魏宏業撐傘的李清歡，此時竟然還能露出討好：「不算你。」
中年人好像終於用光了所有力氣，頹然倒地，眼睛直直的盯著翁非凡。
大雨在他身上拍打，瘋狂掠奪他的生命。
李清歡覺得，或許這個中年人，會比翁非凡先死。
手中的傘被魏宏業拿走。
他一步一步，踏著雨水，走向那個倒下的中年人。
卻有人比他更快。
一柄破舊油紙傘，搖搖晃晃，卻堅定地遮住了中年漢子的頭頂風雨。
那是一個看起來胖胖的男人，看向李清歡時，還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李清歡認出他，是李家腳行的管事。
於是問道：「他是誰？」
胖管事答道：「城南的一位讀書人，有個兒子，前日被翁公……被這斯縱馬踩死了。」
「今日聽說陳家小子來報仇，想來，也是為他出一份力。」
李清歡看著那中年人，瘦骨嶙峋，衣衫襤褸，連呼吸都費力。
對於他的不自量力，她笑不出來。
胖管事知道她的疑惑，繼續說道：「他太久沒吃飯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個窩窩頭，塞到中年人嘴裡。
窩窩頭很硬，中年人無力的咀嚼著，艱難的吞咽。
翁非凡的慘叫聲依舊在雨夜中迴蕩，一聲聲，如同野獸瀕死的哀嚎，與震耳欲聾的雷聲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終於，周圍的住戶被驚醒了。
一扇扇房門吱呀呀的打開，探出一個個好奇的腦袋。
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
有些膽子小的，趴在自己牆頭，遠遠打量。
或許是見觀瞧的人多了，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有人壯著膽子，靠近幾人，想要看個明白。
胖管事住在這附近，有人認出他來，頓時放心了許多。
漸漸的，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小心翼翼打探著發生了什麼。
他們撐著傘，披著蓑衣。
李清歡扯了扯魏宏業的衣袖，小聲說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這些人……」
魏宏業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匯聚過來，皺起了眉，沒有說話。
可是，當越來越多的人，冒著大雨，把這裡圍起來後，反而沒了動靜。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滿地打滾、哀嚎不止的翁非凡，目光複雜，一言不發。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人終於忍不住，顫抖著聲音，小聲地問了一句：「這是……刺史家公子嗎？」
立刻遭到旁人嚴厲的呵斥：「閉嘴！你看錯了！」
呵斥聲中帶著一絲顫抖，更多的是恐懼。
但恐懼之下，卻掩藏著更深沉的憤怒。
人群之中，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翁非凡的樣貌，確定是他本人後，猛地鼓起勇氣，顫抖著雙手，撿起中年人落在地上的唐刀。
其他人也逐漸安靜下來，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矮小的男人身上。
男人深吸一口氣，高高舉起唐刀，狠狠地往翁非凡的大肚子刺了上去。
「啊——賤民！賤民！你怎麼敢！」翁非凡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在雨夜裡格外刺耳。
這人顯然比中年人有力氣，唐刀精準地刺進了翁非凡的肚子，鮮血噴涌而出。
大雨沖刷，形成一條條蜿蜒的血河。
翁非凡疼得渾身抽搐，面目猙獰地對著他怒罵：「你……你這賤民！我要殺了你……」
那人抽出唐刀，淋著大雨，一言不發，淚流不止。
隨後，人群里不斷有人走出來，默默地接過唐刀，刺向翁非凡。
他們有男有女，有八旬老人，也有十多歲的少年。
大家都有一種詭異的默契，都不說話，靜靜的刺一刀，然後流著眼淚，把刀交給一下個人。
半炷香的時間，翁非凡被刺了足足十三刀。
第一刀，他還能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第二刀，他的聲音開始嘶啞。
第三刀，他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
第十刀，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有麻木。
第十一刀，他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一生，那些被他踐踏的生命，那些被他奪走的幸福。
第十二刀，他後悔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再作惡。
第十三刀，不，如果能重來。
他一定要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那是十三位，遺留在人間的，生離死別的，孤魂野鬼。
那是十三段，被殘忍踐踏的，無辜的生命。
翁非凡再也發不出慘嚎，渾身上下，十三個傷口，血流如注，染紅了地面。
他感覺到生命在迅速流逝，死亡的恐懼將他緊緊包圍。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死亡是如此痛苦。
那些被他輕視的賤命，竟然敢對他舉起屠刀。
他很生氣，他要讓這裡所有的人都去死。
翁非凡的眼中，除了瀰漫的死亡恐懼，還有深深的不甘和怨毒。
他費力地轉頭，視線在人群中模糊地搜索，尋找著那抹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清歡……我的清歡……」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含糊不清地呢喃著。
無人回應。
他曾經不可一世的身體，此刻像一堆破爛的布娃娃，癱軟在血泊之中。
雨水無情地洗滌他的傷口，將他最後的尊嚴也一併帶走。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圍觀的人群，沉默不語。
只有淅瀝的雨聲，和著他喉嚨里咯咯作響的死亡之音。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一個身影，正吃力地朝著翁非凡爬過來。
是陳英。
魏宏業這才注意到，陳英的雙腿已經被打斷了。
他靜靜地看著，沒有出手幫忙。
他知道，這最後一刀，需要陳英親手刺下去。
人群沉默著，自動分開，為陳英讓出一條路。
他們將那柄沾染著無數鮮血的唐刀，依次傳遞。
每一雙手，都顫抖著。
這是復仇的武器，也是，對亡者的祭奠。
唐刀，終於傳到了陳英的手中。
他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刀柄。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翁非凡。
翁非凡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但他仍然認出了陳英。
「賤……賤民……」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啞地咒罵著，聲音如同破風箱一般，斷斷續續。
陳英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翁非凡。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
翁非凡還想罵什麼，可再也沒有力氣。
大雨公平的清洗著每個人。
清洗著仇恨，清洗著怨氣。
也清洗著生命。
唐刀，精準地刺入了翁非凡的喉嚨。
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翁非凡的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那眼神里，除了不甘和絕望，更多的是對李清歡的貪婪和不甘。
他最後一眼，沒有看向親手殺死他的陳英。
反而望著李清歡，仿佛要將她刻進靈魂深處。
如果這輩子有遺憾，一定是沒有得到過這個最想征服的女人。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徹底癱軟了下去。
人群久久沒有散去。
魏宏業站在人群後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對這個結局並不滿意。
他覺得翁非凡死的過於簡單。
富貴了一輩子，作惡多端，最後卻痛痛快快地死去。
這對他來說，太便宜了。
胖管事扶著枯瘦的中年男人，一手撐傘，向李清歡恭敬行禮後，緩步離開，消失在雨幕中。
翁超雄的屍體，橫陳在雨水中，死不瞑目。
其他的人，擔憂的看著這個場面，卻不知道如何迎接明天。
忽然，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是附近的屠夫，平日裡沉默寡言，只喜歡殺豬宰羊。
他滿臉胡茬，身材壯碩，手裡提著一把磨得雪亮的斬骨刀。
他的小兒子，虎頭虎腦的，最喜歡跟在父親身後。
因為擋了翁非凡的路，被一腳踢飛。
小小的身體，五臟六腑破碎，至今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一言不發，默默的蹲在翁非凡屍體旁。
雨水順著他的胡茬滴落。
他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摸了一下斬骨刀的刀刃。
他比劃了幾下，尋找下刀的位置。
然後，一刀斬下。
刀鋒入肉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隨後，他開始細緻地分割翁非凡的屍體。
每一刀都精準無比，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在分割一塊待宰的牲畜。
他一共砍了十三刀，將翁非凡的身體分成十三塊。
取走其中一塊，用一塊油布包好。
頭也不會的離開。
人群中，有人低聲啜泣。
有人咬緊牙關。
他們懂了他的意思。
走上去，一人撿走一塊。
一個老婦人顫巍巍的走上前，撿起一塊斷臂。
小聲的念著兒子的名字，淚流滿面。
另一個年輕的漢子，紅著眼眶，撿起一塊斷腿。
「兄弟，走好。」
他心裡默默的說著。
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先行者，善後。
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死去的親人。
不久之後，人們陸續散去。
回到各自的家裡，關上房門。
有人家裡廚房開始點火。
最後只剩一顆人頭，被陳英抱住。
大雨還在下。
這一片地方，乾淨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