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生無常
「道友，你這本龜甲功可否先行借我一觀？」
「不行，先給錢。」
「這位道友，這本枯木逢春功可否……」
「先給錢……」
「這位道友……」
「滾！」
……
「人生無常，還真是大腸包小腸啊。」
張青河緊緊拽著手中鼓囊囊的錢袋子，聽著耳旁傳來的陣陣譏諷和嘲笑，不由心生感慨。
曾經在通山村東邊的無名山頭上生活了十來年，也沒有橫生變故，而今不過才離開數月，便已然讓他感覺到了人生無常。
此時距離他上到島上，已然過去了整整兩個月零二十一天，也就是在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太多。
上島之後，張青河並未急著有所行動，因為在他看來，既然做戲，那自然就要做足，自己說了雲遊就是雲遊，於是，他便和佩奇一連在島外圍的林子裡閒逛了十來天之久。
笑死，島都上了，坊市就在眼前，那修仙之法還不是囊中之物？
而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前面幾日，蕭、閔二修倒也來得勤密，幾乎每日都會一大早就來拜訪相邀，張青河自然不會端著架子，雖是一一回絕，卻也同樣是以禮相回。
不過此後幾天，二修也就不怎麼來了，估計覺得從張青河這位前輩身上也薅不下來什麼羊毛。
張青河見此，那自然是樂得自在。
於是，上島半月後，他終於獨自朝著坊市走去，邁出了自覺穿越到這方世界後最重要的一步，購買修行法門。
而這，也成為了他的一生之恥。
佩奇體型巨大，張青河讓其留在了坊市外的林子中。
「道友，你這本長青功怎麼賣的？」
在坊市中一番閒逛過後，懷揣著三百六十五枚銅錢巨款的張青河站在一處攤位前，豪氣干雲的說道。
攤主是一練氣九層的粗狂漢子，光著膀子，看上去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
但張青河怡然無懼，他雖是感應不到漢子的修為，但他有錢。
漢子輕哼一聲，對著張青河伸手比了個五字，冷冷說聲：「五十，不還價。」
張青河一聽，當即就不樂意了，區區五十枚銅錢也敢這麼傲，搞得像誰買不起一樣，我張某人今天還非得治治你這臭毛病了。
這也是他一番轉悠後，選擇來漢子這裡購買功法的原因，沒辦法，有錢就是大爺，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在消費者面前吆五喝六擺著個臭臉的人了。
於是，在漢子滿臉錯愕的目光中，張青河緩緩掏出錢袋子，認認真真的數了五十一枚銅錢，砸在了漢子手上。
「喏，給你五十一枚，多的就當是我請你喝酒，不用找了，別一天垮起個臉，嚇唬誰呢？」張青河用一副我不差錢的語氣說道。
隨後蹲下身去，就要拿起攤位上的那本長青功。
望著手裡那五十一枚銅錢，不出意外，漢子當場就懵了。
不僅是他，甚至就連一旁路過的吃瓜散修那也是懵得不行。
但漢子很快反應，一把就將張青河剛伸出的手抓住。
「幹嘛，我給了錢的，一分不差。」張青河有些微惱的辯解道。
漢子則已然是怒不可遏，覺得張青河就是在耍他，要不是坊市中不允許動手，高低得一個巨火球術砸過去。
他一把將張青河從攤位上推開，順手將那一把銅錢也撒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道：「滾滾滾，一邊玩去。給錢？誰他媽稀罕你這銅錢，老子說的是靈石。」
於是，張青河也懵了。
「什麼，靈石？」
坊市不大，很快傳開，不出半日，整個夫泉湖坊市都知道了有個想用凡人錢幣買修仙功法的傢伙，哪怕蕭、閔二人得知後，為了不暴露張青河結丹真人的身份，在暗中不停的施壓，卻發現硬是壓都壓不住，最後也只得無奈作罷。
好在，二人也未找上張青河詢問，也只是當其在遊戲人間，開玩笑，區區築基修士去盤問結丹大修，遲怕是嫌棄墳頭草長得不夠快。
而二人一番思索後，也都沒有找到張青河，做出那畫蛇添足獻殷勤之事，因為在他們看來，堂堂結丹真人，難不成還真會看上那區區練氣功法，缺那三瓜兩棗的瑣碎靈石不成？
當然，到了此處，他們依舊沒有懷疑張青河結丹真人的身份，畢竟那頭豬擺在那裡，若非以結丹大修士的強大神識，尋常築基修士又如何能讓一頭二階後期的妖獸心甘情願的成為比作戰靈獸還不如的胯下坐騎，且不虞反噬。
而此事之後，張青河也是一連數天都沒有再進坊市，沒辦法，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
不過他漸漸的也算是打聽到了，這些修行之人買賣東西用的不是凡人錢幣，而是靈石，分上中下三品，而那漢子口中所說的五十，便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下品靈石。
當然，此事雖囧，對於這些修仙者而言，也只是一時半會兒的談資，因為很快，就被某某宗門出了個天才弟子，又或者某個練氣修士獲得機緣，一躍成為築基前輩，又或者某個魔修滅了某個修仙家族滿門之類的消息取代。
不過，張青河依舊還是比較出名的，因為他每天都會在坊市中轉悠，詢問各種功法的售價，但也只是問，卻不買。
只是苦了那些可憐攤主，每每介紹了一番功法效果後，一旁就會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道：「別說了，這人是個窮逼，你介紹了他也買不起。」
但張青河也已經不覺得丟臉了，沒辦法，已經沒臉可丟。不過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雖然買不起功法，不能成為修仙者，他其實知道就算買了功法也可能還是不能，但如今周圍的人，除了那些商鋪或者酒樓里的凡仆，幾乎個個都是修行者，一番四捨五入下來，自己高低也勉強能算半個好吧。
張青河感覺，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直到……
上島一個月後。
確切的說，是一個月零十六天。
另外三家此番前來主持此屆升仙法會之人，最先上島的是鍛山宗的一個築基長老，長得渾圓矮胖，估計是常年打鐵的原因，不僅矮胖，還皮膚黢黑。
此人領著門下弟子登島的第一時間，顯然也是發現了佩奇這頭二階後期妖獸的存在，但好在有蕭、閔二修傳音知會，倒也沒有橫生枝節。
雖然張青河上島後的一系列舉動皆有些離譜反常，但畢竟境界擺在那裡，蕭、閔二修也是將其帶來引見，卻見張青河興致不高，以為是不喜被打擾，過了幾日，追月宗築基長老上島後，連引見的流程都省了。
而原本的平靜，也隨著又幾日後，兩盤山周邊，三國五宗，最後上島的衍獸宗的一位黎姓長老的出現，徹底宣告了結束。
原因無他，這位黎長老修為乃築基圓滿，上島之後，哪怕蕭、閔傳音知會了一聲，這位也是仗著神識之力強於佩奇，當場就悄咪咪的將張青河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然後……
當天夜裡，五大築基修士就齊聚一堂，將張青河和佩奇圍了個水泄不通，當然，主要圍的還是佩奇，因為戰鬥剛一開始，張青河就被那位追月宗的修士以法術定住了影子，哪怕以他如今的千斤之力，也是無法掙脫分毫。
他也是這才明白，自己終究還是低估這些修仙者神鬼莫測的玄奇手段和翻臉就動手的狠辣，哪怕是佩奇，也是被打得豬叫連連，最後不得不狂燃大量精血，加持在血脈神通橫衝直撞上，方才衝破了幾修的封鎖，在大陣上撞出了一個窟窿逃之夭夭。
但佩奇離開前依舊不忘傳音張青河，說等它養好了傷，一定來救他出去，但張青河覺得，自己估計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過，令張青河頗感意外的是，在佩奇逃遁之後，這五人竟然沒有為難他分毫，甚至，連正眼瞧他一眼都沒有，哪怕連蕭、閔二修都是如此。
張青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也從幾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態度，那就是，就像他平時不會和佩奇這頭豬計較一樣。
不是，意思他娘的我連豬都不如？
張青河很憋屈，但也很慶幸。
不過張青河卻是知道，這些築基修士之所以沒有像碾死一隻螞蟻般碾死自己，估計還是做著守人待豬的打算。
其實張青河當時還挺納悶，暗道這些修士就不怕自己偷偷跑掉嗎？但很快他就發現，連他媽陣法都感應不到，拿命跑？
於是，就這樣，修士不管，想走又走不掉，張青河便只得在這座不過七八里大小的湖心島上自生自滅了起來。
一直待到了現在。
在此期間，張青河可以隨意的出入坊市，也沒人會驅逐，除了像眼前這些被問得不耐煩的攤主之外。
再一次被幾家攤主驅趕，張青河也不氣餒，此刻天色見晚，他也不再在坊市中逗留，而是朝著坊市之外的密林走去。
那裡有他臨時搭建的庇護所。
沒辦法，坊市中所有的消費，都需要靈石，哪怕連酒樓客棧也不例外。
此刻的他，不僅衣衫襤褸到跟幾個月前和陳家兄弟起義的時候一樣，就連身形，也無疑消瘦了許多。
島太小，動物太少，每天只能抓魚果腹。
「不行，先給錢。」
「這位道友，這本枯木逢春功可否……」
「先給錢……」
「這位道友……」
「滾！」
……
「人生無常，還真是大腸包小腸啊。」
張青河緊緊拽著手中鼓囊囊的錢袋子，聽著耳旁傳來的陣陣譏諷和嘲笑，不由心生感慨。
曾經在通山村東邊的無名山頭上生活了十來年，也沒有橫生變故，而今不過才離開數月，便已然讓他感覺到了人生無常。
此時距離他上到島上，已然過去了整整兩個月零二十一天，也就是在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太多。
上島之後，張青河並未急著有所行動，因為在他看來，既然做戲，那自然就要做足，自己說了雲遊就是雲遊，於是，他便和佩奇一連在島外圍的林子裡閒逛了十來天之久。
笑死，島都上了，坊市就在眼前，那修仙之法還不是囊中之物？
而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前面幾日，蕭、閔二修倒也來得勤密，幾乎每日都會一大早就來拜訪相邀，張青河自然不會端著架子，雖是一一回絕，卻也同樣是以禮相回。
不過此後幾天，二修也就不怎麼來了，估計覺得從張青河這位前輩身上也薅不下來什麼羊毛。
張青河見此，那自然是樂得自在。
於是，上島半月後，他終於獨自朝著坊市走去，邁出了自覺穿越到這方世界後最重要的一步，購買修行法門。
而這，也成為了他的一生之恥。
佩奇體型巨大，張青河讓其留在了坊市外的林子中。
「道友，你這本長青功怎麼賣的？」
在坊市中一番閒逛過後，懷揣著三百六十五枚銅錢巨款的張青河站在一處攤位前，豪氣干雲的說道。
攤主是一練氣九層的粗狂漢子，光著膀子，看上去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
但張青河怡然無懼，他雖是感應不到漢子的修為，但他有錢。
漢子輕哼一聲，對著張青河伸手比了個五字，冷冷說聲：「五十，不還價。」
張青河一聽，當即就不樂意了，區區五十枚銅錢也敢這麼傲，搞得像誰買不起一樣，我張某人今天還非得治治你這臭毛病了。
這也是他一番轉悠後，選擇來漢子這裡購買功法的原因，沒辦法，有錢就是大爺，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在消費者面前吆五喝六擺著個臭臉的人了。
於是，在漢子滿臉錯愕的目光中，張青河緩緩掏出錢袋子，認認真真的數了五十一枚銅錢，砸在了漢子手上。
「喏，給你五十一枚，多的就當是我請你喝酒，不用找了，別一天垮起個臉，嚇唬誰呢？」張青河用一副我不差錢的語氣說道。
隨後蹲下身去，就要拿起攤位上的那本長青功。
望著手裡那五十一枚銅錢，不出意外，漢子當場就懵了。
不僅是他，甚至就連一旁路過的吃瓜散修那也是懵得不行。
但漢子很快反應，一把就將張青河剛伸出的手抓住。
「幹嘛，我給了錢的，一分不差。」張青河有些微惱的辯解道。
漢子則已然是怒不可遏，覺得張青河就是在耍他，要不是坊市中不允許動手，高低得一個巨火球術砸過去。
他一把將張青河從攤位上推開，順手將那一把銅錢也撒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道：「滾滾滾，一邊玩去。給錢？誰他媽稀罕你這銅錢，老子說的是靈石。」
於是，張青河也懵了。
「什麼，靈石？」
坊市不大，很快傳開，不出半日，整個夫泉湖坊市都知道了有個想用凡人錢幣買修仙功法的傢伙，哪怕蕭、閔二人得知後，為了不暴露張青河結丹真人的身份，在暗中不停的施壓，卻發現硬是壓都壓不住，最後也只得無奈作罷。
好在，二人也未找上張青河詢問，也只是當其在遊戲人間，開玩笑，區區築基修士去盤問結丹大修，遲怕是嫌棄墳頭草長得不夠快。
而二人一番思索後，也都沒有找到張青河，做出那畫蛇添足獻殷勤之事，因為在他們看來，堂堂結丹真人，難不成還真會看上那區區練氣功法，缺那三瓜兩棗的瑣碎靈石不成？
當然，到了此處，他們依舊沒有懷疑張青河結丹真人的身份，畢竟那頭豬擺在那裡，若非以結丹大修士的強大神識，尋常築基修士又如何能讓一頭二階後期的妖獸心甘情願的成為比作戰靈獸還不如的胯下坐騎，且不虞反噬。
而此事之後，張青河也是一連數天都沒有再進坊市，沒辦法，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
不過他漸漸的也算是打聽到了，這些修行之人買賣東西用的不是凡人錢幣，而是靈石，分上中下三品，而那漢子口中所說的五十，便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下品靈石。
當然，此事雖囧，對於這些修仙者而言，也只是一時半會兒的談資，因為很快，就被某某宗門出了個天才弟子，又或者某個練氣修士獲得機緣，一躍成為築基前輩，又或者某個魔修滅了某個修仙家族滿門之類的消息取代。
不過，張青河依舊還是比較出名的，因為他每天都會在坊市中轉悠，詢問各種功法的售價，但也只是問，卻不買。
只是苦了那些可憐攤主，每每介紹了一番功法效果後，一旁就會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道：「別說了，這人是個窮逼，你介紹了他也買不起。」
但張青河也已經不覺得丟臉了，沒辦法，已經沒臉可丟。不過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雖然買不起功法，不能成為修仙者，他其實知道就算買了功法也可能還是不能，但如今周圍的人，除了那些商鋪或者酒樓里的凡仆，幾乎個個都是修行者，一番四捨五入下來，自己高低也勉強能算半個好吧。
張青河感覺，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直到……
上島一個月後。
確切的說，是一個月零十六天。
另外三家此番前來主持此屆升仙法會之人，最先上島的是鍛山宗的一個築基長老，長得渾圓矮胖，估計是常年打鐵的原因，不僅矮胖，還皮膚黢黑。
此人領著門下弟子登島的第一時間，顯然也是發現了佩奇這頭二階後期妖獸的存在，但好在有蕭、閔二修傳音知會，倒也沒有橫生枝節。
雖然張青河上島後的一系列舉動皆有些離譜反常，但畢竟境界擺在那裡，蕭、閔二修也是將其帶來引見，卻見張青河興致不高，以為是不喜被打擾，過了幾日，追月宗築基長老上島後，連引見的流程都省了。
而原本的平靜，也隨著又幾日後，兩盤山周邊，三國五宗，最後上島的衍獸宗的一位黎姓長老的出現，徹底宣告了結束。
原因無他，這位黎長老修為乃築基圓滿，上島之後，哪怕蕭、閔傳音知會了一聲，這位也是仗著神識之力強於佩奇，當場就悄咪咪的將張青河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然後……
當天夜裡，五大築基修士就齊聚一堂，將張青河和佩奇圍了個水泄不通，當然，主要圍的還是佩奇，因為戰鬥剛一開始，張青河就被那位追月宗的修士以法術定住了影子，哪怕以他如今的千斤之力，也是無法掙脫分毫。
他也是這才明白，自己終究還是低估這些修仙者神鬼莫測的玄奇手段和翻臉就動手的狠辣，哪怕是佩奇，也是被打得豬叫連連，最後不得不狂燃大量精血，加持在血脈神通橫衝直撞上，方才衝破了幾修的封鎖，在大陣上撞出了一個窟窿逃之夭夭。
但佩奇離開前依舊不忘傳音張青河，說等它養好了傷，一定來救他出去，但張青河覺得，自己估計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過，令張青河頗感意外的是，在佩奇逃遁之後，這五人竟然沒有為難他分毫，甚至，連正眼瞧他一眼都沒有，哪怕連蕭、閔二修都是如此。
張青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也從幾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態度，那就是，就像他平時不會和佩奇這頭豬計較一樣。
不是，意思他娘的我連豬都不如？
張青河很憋屈，但也很慶幸。
不過張青河卻是知道，這些築基修士之所以沒有像碾死一隻螞蟻般碾死自己，估計還是做著守人待豬的打算。
其實張青河當時還挺納悶，暗道這些修士就不怕自己偷偷跑掉嗎？但很快他就發現，連他媽陣法都感應不到，拿命跑？
於是，就這樣，修士不管，想走又走不掉，張青河便只得在這座不過七八里大小的湖心島上自生自滅了起來。
一直待到了現在。
在此期間，張青河可以隨意的出入坊市，也沒人會驅逐，除了像眼前這些被問得不耐煩的攤主之外。
再一次被幾家攤主驅趕，張青河也不氣餒，此刻天色見晚，他也不再在坊市中逗留，而是朝著坊市之外的密林走去。
那裡有他臨時搭建的庇護所。
沒辦法，坊市中所有的消費，都需要靈石，哪怕連酒樓客棧也不例外。
此刻的他，不僅衣衫襤褸到跟幾個月前和陳家兄弟起義的時候一樣，就連身形，也無疑消瘦了許多。
島太小，動物太少，每天只能抓魚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