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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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6章 第二個

  魏淵帝駕滎陰,以牲祭列陣於歲末,接戰酆都北侵之事。帝窺天機,而妖星十殿亦得玄授。子丑之交,帝斬妖星於行宮內,而自身亦心血耗盡而亡。

  時年天災人禍不斷,淵帝之死,亦致天下亂。雖遺詔暫留,而朝堂亦亂,天下紛爭,經久不息,民怨四起。而大魏餘年,民間言及淵帝,皆怨其衝動行事,以致亡於妖魔之手,棄天下於亂局之中。

  而後荒年至,人與妖族皆需求一線生機,淵帝是非之議便無人再提,而人族王朝最後一位有望改天換地的帝王之死,其是非功過,便留待後人評述。

  ——《大荒列異經·人經·前》

  「以當日人類眼界,或未見淵帝之舉影響,然而荒狩八百年,至新規落成,人與妖族各歸其位,史學家將史料整理之後,方能窺見當時此事對後世的影響。雖然史料證據尚不充足,但人族史學家大多認同,若當時淵帝不以命相搏將妖星十殿留在滎陰,而是先行一步撤回京城再作打算,妖星十殿、黃夔相會塞北之後,後續大荒之戰,或許便會換一個結果。人族恐再無機會奪回治世之機。」

  ——《仙蹤覓史·後千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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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凝感受到了懷中聖旨的溫度,便知道滎陰城內發生了不得了的變故。她沒有急著將聖旨取出來,而是先往前看了一眼。

  這裡距離她此前探索出來的「斷龍」邊界,已經不足一里的路程。在這樣的風雪之夜,她的腳程還能這麼快,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了。也虧她內功心法正好與環境相配,不然換個人來恐怕都會凍死在夜裡。

  這時,她看到遙遠的視野邊界,黑暗之中,有一點燈光亮起。

  有什麼等在邊界之外。

  陸凝懷抱著聖旨,一步步走向那亮光,同時調動了自己很早之前埋設在宮內的少量孢子,大部分菌落都已經在寒風中凍死了,不過陸凝準備了適配各種環境的,總有幾個活下來。

  她需要知道滎陰城內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在行宮中的溫容也感到了手中聖旨散發出來的溫度,驚得她立刻跳了起來。

  「發熱了嘿,這是不是就是那皇帝說的時機已到?」

  「你覺得是,那就是。」妖王回答。

  「哈哈,終於輪到我了。」溫容摸出一個模樣古怪的道具貼在喉嚨上,這個法器是秋肅英知道她要幹的事情後就扔給她的,沒什麼大用,就是把說話人的聲音放大到幾十里外都聽得見的程度。

  溫容迫不及待地將手裡的聖旨展開,為防萬一還沒先激活法器,而是先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說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然後她就停住了,瞪著眼前的聖旨。

  那上面的文字,前半段她現在確實能看懂了,但後面的又是一堆鬼畫符,根本看不明白是什麼。

  「不是,為什麼這東西解碼還能解一半的啊?」

  溫容趕緊敲了敲鏡子:「老幾位,趕緊幫我看看這聖旨怎麼回事?董載是瘋了還是怎麼著在上面亂塗亂畫?」

  「瘋應該是瘋了,但是不是亂塗亂畫。」幾個妖王見多識廣,自然是看得出上面畫了些什麼東西,「後頭的東西別念出來,那是董載臨死之前記下的他看到的東西,很有用。」

  「好嘞。」溫容激活了法器,放大了聲音。

  城內留下的的所有人與妖都聽到了溫容宣讀地聖旨,曲紅燭也不例外。她聽到這個聖旨,就明白董載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後事,死亡恐怕也在他的準備之內。

  「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她收起長劍,轉身就要離開行宮。刺殺了皇帝,後面的麻煩一定不少,她準備「承運」也是為了讓那幾個人替自己吸引注意力的,現在事情已經做完,那也是時候撤離了。

  「挖個地道。」曲紅燭撥弄了一下肩膀上的泥虱,那小蟲從她肩上落下,迅速在凍得無比堅硬的土地上開出了一個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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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恪看到趙漁樵治療眾人的手段之後,也放心了不少。

  「你不治療一下?」趙漁樵忙著治療那些鎮妖官身上出現的各類病症,現在他治這種病算是駕輕就熟了,而且趙漁樵身上從來都不缺藥,他在行醫方面從來都不會出什麼岔子。

  而寧恪的名頭在這裡算是最好的保命符了,趙漁樵當然知道這位裁首聖殿的准殿主到底有多少本領,醫療科大概是夜瓏庭對於五階頂尖遊客了解最多的一個部門。


  「我沒問題。」寧恪神色嚴肅,她可以迴避掉很多異常的影響,妖魔所展開的這個也不例外。

  她現在正在聽著外面的風聲,有人正在靠近,武功不弱,但躲不開她的感應——這樣的人應該是她認識的人。

  「我出去一下,你給他們治療。」寧恪給趙漁樵使了個眼色,趙漁樵會意,比了個手勢,寧恪就走出了這間廟。

  「在這個環境中,依然要找到這裡,敢問是有什麼深意嗎?衛欽辰?」寧恪冷著臉,攔在了廟門前。

  「寧恪,報告中有言,爾在殺戮妖魔之時,一旦斬其首級,無論妖魔有如何生存手段,皆會有一死。」衛驚弦一步步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微笑,「這般必殺的技藝,師從何處?」

  「鎮妖司當初錄用我的時候,可沒有師承審核一說。」寧恪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如今,衛欽辰要臨時查我一查?」

  「其實無關緊要。」衛驚弦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確信了你有這個能力,所以就過來找你了。」

  他頗為滿意地看著寧恪。

  強大,穩定,從報告來看也是相當機敏的一個人,這樣的人,未來肯定能夠好好生存下去。如果不是寧恪擁有他亟需的能力,恐怕他還會向對方發出邀請。

  「現在——」

  「現在,欽辰大人,我來告訴你為何我有這份能力。」寧恪垂下的左手手腕一探,把身後面具抓著的羅盤拿到了手中,而與此同時,衛驚弦就將三枚黑石丟上了天空。

  「釘頭七箭書」應該是能夠遠程鎖定目標,無解的攻擊能力,然而如今衛驚弦必須找到目標,還要進行複雜的前置準備工作——儘管這前置準備可能也是仙術本身就有的。

  殺一個田祿白根本不能體現仙術的強大,而寧恪,原本在衛驚弦眼中也不行。

  但還沒等三枚黑石在空中凝聚成型,田祿白就發現寧恪變成了一道虛影,以他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沖了過來,甚至銅錢劍都已經指向了他的咽喉!

  一聲輕響,劍鋒就沒入了衛驚弦的喉嚨之中,三枚黑石也被面具怒目一把抓住,直接捏碎在手中。

  「呵……」

  衛驚弦發出一聲讚嘆,而寧恪也感覺到了手上傳來的巨大阻力。

  「難怪這老小子能當上欽辰,有點本事。」怒目伸手指著衛驚弦,「食妖人。」

  銅錢劍被衛驚弦脖子上張開的嘴咬住,那嘴的力道相當大,寧恪既無法將劍往前刺出,也無法將劍收回。

  轉瞬之間,劍身上就燃起了火焰,那火焰順著刺入衛驚弦口中的部分噴涌而入,但那張嘴內似乎並不是衛驚弦體內的器官,而是個無底洞,火焰進去之後,盡數不知所蹤。

  「我看過你殺妖王的卷宗。」衛驚弦也不慌張,「很不錯,不過你殺死的妖王不過是剛剛誕生,實力甚至可能僅僅是妖將的程度,如果你以為這就算是有和欽辰角力的能力了,那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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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雙手,不慌不忙地抓住了銅錢劍,緊接著就是金屬被刮擦的聲音,似乎有無數張嘴都在啃咬這把銅錢劍,寧恪激活各種符籙,都在剛生成的時候便被吞食,什麼都沒剩下。

  「喂喂餵他看到我了!別讓他靠近過來啊,不然我會被他吃了的!」怒目看到衛驚弦的目光,頓時開始叫嚷了起來。衛驚弦卻輕笑了一聲:「放心好了,我能消化的妖魔有限,都是要在鎮妖司的庫存裡面仔細挑選過的,你還不足以被我吃掉。」

  「你為何選擇了背叛鎮妖司?」寧恪問道。

  「背叛?不,只是效力的時間結束了而已。你到了我的位置也會知道的,我們不過是還在掙扎求存的人裡面爬得比較高的少數人,卻算不上真正從即將溺死的風險中走出的那些。如果不能超越如今的位置,我們永遠都是隨時可能被時代的洪流刷掉的螻蟻。」

  「難道你的超脫就是以背叛完成的?」寧恪冷笑了一聲,「那還真是足夠超脫了啊。」

  「因為只有力量不會背叛自己。」衛驚弦伸手撫摸了一下銅錢劍的劍身,隨後猛地將身體往前一壓,喉嚨上的嘴直接將銅錢劍整個吞到了劍柄處,雖然還是咬不斷劍,卻徹底將其限制了起來。

  「喂喂!寧恪,你想個辦法!這傢伙看起來吞了不少妖魔了,在消化之前,那些妖魔的力量都能為他所用!」怒目大叫道。

  「別吵。」寧恪盯著衛驚弦,似乎在下最後的判斷。不過衛驚弦卻不在意,他手指一勾,幾枚石頭便從地上飛起來,擊中了寧恪的手,將那個羅盤打落下來。


  「人各有機緣,而你只是不幸成了我的機緣而已。」

  衛驚弦伸手接過黑石送回手中的羅盤,表情忽然一變。

  他整個人顫抖著,身上冒出來的那些嘴不斷抽搐,一些劈啪作響的電光在他身上亮起,就像是觸電了一般,而寧恪也趁機將劍從他嘴裡抽了出來,上面的銅錢有一些磨損,但並未真的被吃掉。

  「見獵心喜就是個壞毛病。」寧恪感受了一下身上開始逐漸恢復的傷勢,「說實話,我並不介意與你分享一下彌留之計的效果,那讓人完全喜歡不起來。」

  「麼你是這西什東——」

  衛驚弦叫嚷著,試圖將手裡的羅盤丟回去,但是他發現自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不協調,試圖丟出去的動作變成了將羅盤緊緊抓住,意圖後退的腳步變成了繼續向前走,此前他做過的每一個動作最終都會套用回他的身上,從而將一切的結果都變成「抓緊這塊羅盤」。

  「亂時計唯一不亂的東西,就是無法捨棄。他人的搶奪也好,偷盜也好,最後都會被它作為持有人擺弄一通,無可避免。」寧恪將銅錢劍側向平舉,「我聽到行宮傳來的聲音,聖旨宣旨,便意味著皇帝已死。衛驚弦,此刻既已無人宣判你的罪,便由我來宣判。」

  一片混亂的發音從衛驚弦口中吐出,他依然沒能從混亂的時間中走出,如果他能稍微冷靜一些的話,估計很快就能思考出竅門來,只可惜寧恪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罪人衛驚弦,以大魏欽辰之職,臨戰脫逃,背主求生,舍同胞之義,棄手足之情。不忠君國,亦棄人族之身份。此背信棄義者,今朝此時,明正典刑。」

  與此同時,衛驚弦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寧恪身後的半空中。

  此前用來搶奪羅盤的黑石,在寧恪背後組成了一個人的樣子,衛驚弦咧開了嘴,他找到了一些訣竅,而時間……這個他從未能接觸的力量,如今也在他身上開始顯現了,只要一擊,只要有一個呼吸的時間。

  紫光聚集在他的手指之上,悄然瞄準了寧恪後方半空的人像。

  隨後,他便感覺到身體一輕,時間的紊亂效果消失了。

  「最後,最後還是我,咳咳,拿到……唔?」

  隨著時間紊亂效果消失,衛驚弦發現寧恪也不見了。而他手中的紫光尚未射出,空中的黑石人像也在一寸寸碎裂。

  一道血痕從他脖子上的那張嘴的嘴角兩端開始向外蔓延,延長至脖子之後,整齊地對在了一起。血沫從衛驚弦的口中湧出,他此時恍然察覺到自己體內正在消化的妖魔也一片寂靜,它們與自己的生命一起消逝了。

  「這樣……你……可以生存下去……嗎?」

  衛驚弦依然不解,但寧恪那決定性的斬首必殺到來之時,他終於體會到了這份極限的死亡。

  如果能將其獻上,或許他的「釘頭七箭書」真的可以成功復原了。

  人頭落地,寧恪站在那裡,看到雪迅速將衛驚弦的屍體覆蓋。

  「背叛者既然現身,就該找正主了。曲紅燭……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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