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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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四月,清明雨紛紛,烈日當空時卻能下幾滴雨水,波濤黃河向著東方流去。

  宋青從喪事店買來一沓天地銀行的千億大鈔,又去雜貨店買了一根兩米長的麻繩,他今天西裝革履,那身棕色格子西裝是他的最愛,雖然對於十幾歲的他來說有些早熟了。

  宋青回家時遇見個乞丐,他丟給了乞丐一張嶄新的一百元,「去買個新鐵盆。」宋青對乞丐說,他彎下僵硬的腰,拿起鐵盆,長出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腰背。乞丐用髒手拿起一百元,那張一百元被按上兩個黑手印,乞丐連忙跪下磕頭感謝宋青。

  宋青回到樓上,他的房間是個陰房,今天正是清明節,四月的春風在內蒙古西部是最舒服的風,相比三月,這風更加溫和,相比五月,這風就顯得涼快許多。

  房間朝西開著一扇大窗戶,窗戶上段有掛窗簾的杆子,杆子架在掛鉤上,距離地面三米多高,宋青站在凳子上取下杆子,他把杆子扔到地下,他拿出乞丐的鐵盆,那鐵盆坑坑窪窪,他掏出打火機,把幾千億冥幣放進鐵盆,打火機咔嚓一聲打出火焰,幾張張冥幣這樣點燃了。

  「燒給一會兒的自己。」宋青說著,他拿出自己寫了一沓的小說全都放進了這個小小的坑坑窪窪的鐵盆。很快這屋子就相當嗆了,宋青站了起來拍了拍褲頭,打開窗戶,四月的風吹著他,他踩上凳子,順著風把麻繩掛上了掛鉤,他將一段折回去,計了一個圈,他們都叫這個圈為「二次元通道」。

  宋青拉了拉麻繩,「再見,三月。」

  宋青把自己的頭套上麻繩,然後向右一斜,凳子倒了,他就這樣被吊到了麻繩上,很快宋青眼前的一切若隱若現,似有似無,他呼吸不上,嘴裡流出口水。

  砰的一聲,宋青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他喘著大氣,吞咽了幾次口水,他撿起斷掉的麻繩,「天不讓我死,必有原因。」那一瞬間,宋青的眼神變了,剛剛他一腳踩進了地府,現在他一跤摔了回來,他如涅槃重生,他似乎明白,這是上帝給他的機會。

  宋青把他這短短十幾年的所有遺憾想了一遍,他昨天向趙銘溪告了白,今天早上給馮心打了電話,他知道他對不起馮心,但他還是決意要死,那麼一瞬間,他想到了他少什麼了,那個他熟悉名字但從未見過的女人——李春燕。

  宋青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一眼表,才下午三點,他發瘋似的找出錢包,抓起十三塊就衝出家門跑向車站,從臨河到五原的車還有最後一班。

  他跑到明珠沙發廠,大巴就在這裡載客,宋青跑過去,大巴剛好開走了,好在大巴剛開始開的很慢很慢,宋青趕上了。

  乘務員打開車門,大巴還在走著,宋青被乘務員拉上大巴,「哎呀小伙子,你來的太及時了,去哪呀?」乘務員笑呵呵的說到。

  宋青遞給乘務員十三塊,「去復興。」

  「小伙子,去復興十四塊。」

  「怎麼貴了一塊了?」

  「你知道,現在沒人坐班車了。」

  宋青摸了摸口袋,他把自己的全部錢拿去買了一套西裝,一根麻繩,一堆冥幣,一個乞丐的鐵盆。

  「我只有這十三塊了。」

  「那坐不了小伙子,你下去吧。」

  宋青看了看零零散散的乘客,他左顧右盼了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走到一位乘客面前,乘客下意識給他讓了個座位,但是宋青直接跪在了過道里。

  「求你了,讓我回家了吧,今天清明節,」宋青邊哭邊磕頭,「我給你跪下了。」

  乘客嚇壞了,他連忙掏出五塊錢遞給宋青,宋青手抖著接過錢,「謝謝你恩人,你叫什麼?」

  「王……王悅。」

  宋青邊點頭邊走到乘務員面前,他把五塊遞給了乘務員,乘務員也嚇壞了,他接過五塊,居然忘了給宋青找錢。

  宋青沒有管那麼多,他坐在車窗邊坐下來,一路上他都看著窗外的風景,從高樓大廈,慢慢駛入遍地田野。

  他要去見那個女人,那個他十五年沒見過,但他卻無比熟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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