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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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州刺史李文俊以你以下犯上為由,已經在衍州宣布起兵,同時宣布自立,如今正在聯合慶州、寧州兩地,準備出兵討伐我軍。雖然慶、寧兩州並未明確回復,但此時仍在觀望當中。我之前派出招降的人手,都被他們擋了回來,只怕他們也有二心啊。」胡章臉色凝重說著。

  鴻門宴之事,明確的受害方確實是李長安,而李長安也是被迫反擊。這點如今城中的百姓或者大族都已經知曉,加之李長安也未大肆殺戮,甚至以厚利拉攏,所以對李長安並未有多少抗拒。

  可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邠州城就在眼皮子底下,掌控起來不難。衍州、寧州和慶州距離邠州較遠,而當地刺史也有不小的權力,此時李繼徽倒台,他們起兵反抗是假,趁機自立是真。

  「這個李文俊是什麼來歷,如今可清楚衍州中的具體情況?!」李長安問道。

  其實,早在鴻門宴結束之後,李長安就知道靜難軍四州當中,除了邠州之外的三州是不會心甘情願的臣服,在如今這個世道當中,但凡手中有一些兵力,也都總想著自立,衍州慶州和寧州這三個地方也俱是如此。

  當時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衍州、寧州和慶州這三州同時起兵。如今,這三州當中目前只有衍州一家選擇起兵,比他之前所料想的要好上一些。

  「這李文俊是節帥的義子之一,如今二十五歲,當初節帥出兵進攻夏州城時,從衍州徵調了三千兵馬,如今城中還有守軍三千餘人。

  衍州是除邠州之外最大的城池,城牆高將近兩丈,雖是以土鑄成,有包磚的地方很少,但由於此城位於一座土塬之上,加之土塬之下地勢崎嶇坎坷,不利於兵馬展開,所以也是個易守難攻之地。

  城中除了兩千留守兵馬外,還有四千多人的百姓民夫,加起來能有個六千餘人。倘若他們據城而守,我軍這一萬六千餘人想要攻打上去,沒有那麼容易。」

  胡章一五一十的說著衍州的情況,聽的李長安暗暗心驚。

  「將軍,這個該死的李文俊竟然不知好歹,這個時候意圖起兵造反,讓我說,咱們就該直接出兵攻打,好叫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一旁的趙虎沉不住氣,罵罵咧咧的說道。

  「不可,若是其他城池,試探性的打打倒也無妨,而衍州這種地形,是沒有辦法攻打的!」李長安皺眉道。

  趙虎之前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伙長,雖然現在升官了,但戰略戰術眼光仍然極其有限,自然考慮不到那麼深,便問:「這是為何?!」

  李長安解釋道:「此城在土塬上,咱們之前曾在土塬上對付過劉知俊,也該明白土塬的優勢,如果咱們進攻的話,只能從土塬之下仰攻衍州城。

  如此一來,且不說城頭上的箭矢憑藉著地勢較高可以拋射的更遠,只是攻城士兵想要衝到城牆底下,就得消耗大量的體力,這時別說攻城了,能在城牆下站穩腳跟都沒那麼容易。」

  李長安這話不假,攻城戰本身就是一場殘酷的拉鋸戰,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想要拿下一座城池,就得付出城中守軍五倍以上的兵力才有這個可能。

  這還是平原上的城池,像衍州這種地勢險峻的城池,沒有三五萬的兵力,以及長時間接連不斷的進攻,別想那麼快拿下,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面。

  當年神武帝高歡攻打宇文泰時所面對的玉璧城就是這種地形的加強版,一代梟雄高歡統兵十萬進攻宇文泰,一路打至玉璧城下,儘管這玉璧城中只有韋孝寬等數千守軍,可憑藉著地勢之利,卻硬抗十萬大軍猛攻五十天之久,打死打傷高歡兵馬七萬餘眾。

  高歡為了拿下玉璧城,金木水火土各種方法都用了,但還是一無所獲,最終只能無奈撤軍。

  此戰不久,高歡便鬱郁成疾,身死魂滅。

  根據胡章的描述來看,這衍州城與玉璧城的情況差不多,只是能微弱一些,此時想要拿下可沒那麼容易。

  「怪不得這李文俊憑藉著兩千人兵力就敢擁兵自立,這城池簡直就是天塹,咱們手中兵力不過一萬六千餘,他當然敢擁兵自立。」李長安想明白了其中原由之後,眉頭緊皺在一起,心裡多了不少擔憂。

  「將軍,有人求見!」

  這時,一個令兵忽然跑了過來。

  「是誰?!」李長安看向令兵。

  「回將軍,是那王琛!」

  「他來幹什麼?!」

  「屬下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進來!」


  「遵令!」

  片刻後,王琛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進了房間。

  「老朽拜見將軍!」王琛衝著李長安躬身行了一禮,而後又咳嗽兩聲。

  「王老先生,這是有事嗎?!」李長安問道。

  王琛道:「將軍,是這樣的。前幾天將軍派人告知在下,說再過幾日會於節帥府開設考試,凡是通過之人皆可在節帥府中做事。將軍的做法,在下萬分同意。只是今日,老朽患了風寒,年老體弱,只怕到時候不能如期而至了,還請將軍見諒!」

  「那就讓家中後輩前來!」李長安道。

  王琛尷尬的笑了笑:「還望將軍見諒,家中後輩大多不通文墨,前來考試不過貽笑大方!」

  李長安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如何不知這是王琛的推脫之言。

  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看現在衍州起兵了,覺得李長安此時解決不了,認為李繼徽有東山再起的本事,所以才急忙過來撇清關係。

  「既然如此,那便由你,不過,醜話我得說在前頭,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到時候你們莫要反悔!」李長安語氣冰冷的道。

  王琛假笑道:「還望將軍見諒,老朽也是無奈之舉。對了,老朽聽說衍州李文俊起兵了?聽說那李文俊年輕力壯,一頓飯能吃七碗,加之那衍州城易守難攻,只怕將軍想要收復,沒有那麼容易吧?!」

  「呵呵,這就不勞閣下操心了,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那我就送客了!」李長安冷笑道。

  「那老朽就祝將軍好運,告退!」王琛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該死的畜生,見風使舵!」

  孫才忍不住了,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指著王琛遠去的背影,怒罵道。

  「這些人啊,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這個王琛是第一個,絕不是最後一個!」李長安搖頭道。

  果不其然,沒多大功夫,令兵又再次來報,說門外又來了不少人,說要退出幾天之後的考試。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選擇退出的都是城中的那些大族,至於讀書人,卻一個也沒有。

  「看來,讀書人還是有些氣節的!」李長安語重心長的嘆道。

  「可是將軍,咱們該如何?城中的讀書人數量也不多啊,您提出的改制所需要的官員僅憑讀書人是根本不夠的,若是沒了那些大族,只怕很難施行下去。而且,現在衍州出事,這些人便當了牆頭草,我就怕他們會趁機作亂!」孫才憂慮道。

  「此事我自有考慮,此刻切莫著急!」李長安出言安慰,又看向門口的令兵:「你去告訴門外之人,倘若他們不願意參加考試,只需寫個帖子,簽字畫押之後送到節帥府之後就行了,莫要多跑一趟!」

  「遵令!」令兵領下命令又急匆匆的離去。

  看著令兵離去的身影,李長安很清楚這裡面的原因。

  雖說他現在拿下了邠州城,掌控了部分權力,拉攏了城中大族、讀書人和百姓,但時間太短,僅僅憑藉著這些事情就想讓這些人對他死心塌地,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這一切的前提,是由於之前建立的功勞以及在軍中的威望才得來的。

  現在李文俊在衍州起兵,那城中的這些人大概率會持觀望態度,儘管李長安給出的條件很好,可這個新興的政權若是持續不下去,那這些條件也沒什麼意義。

  倘若這次針對衍州的戰事失敗,將會是對之前的軍功以及威望一個巨大的打擊,那個時候,說不定城中這些剛剛平穩下來的人會趁機搗亂,搞不好會獅子大開口,開出更大的條件。

  這對李長安而言,是極其不利的,很容易讓之前的努力煙消雲散。

  同樣的,要是這次能將衍州城拿下,那麼李長安的執政基礎就會徹底奠定,大勝之威下,城中的那些人再也翻不起浪花來。

  這次的戰事對李長安異常重要,屬於立威之戰,只能勝,不能敗。

  關鍵在於,此番戰事還不能拖的太久。一旦拖的太久,被岐王李茂貞察覺,他要是插手過來,只怕李長安危在旦夕啊。

  「那咱們該怎麼辦?總不能,就眼睜睜的讓他起兵造反?!」趙虎一臉凝重的道。

  李長安並未回應趙虎的牢騷,他思考片刻,看向胡章:

  「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根據你的描述,這衍州是個易守難攻之地,既然如此的話,那靜難軍軍部為何要設立在邠州,而不在衍州?」李長安疑惑的問道。

  按照常理來看,無論是一國之都城,又或者是一地之關城,都會選擇易守難攻之地,以圖山窮水盡時能仰仗城池之利以圖東山再起。

  邠州城是一處平原,為何不把軍部治所放在衍州,反而放在邠州?!

  胡章道:「那衍州是易守難攻,可人馬進出也不方便,距離長安較遠,路途坎坷,出行不便。加之城裡城外儘是丘陵溝壑,種地艱難,一年產出糧食頂天養活一萬人,再多就養活不起了,若是把軍部治所放在此處,只怕早就崩潰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大軍圍城,只要等城中軍民消耗盡城中糧草,我軍便不戰自勝。」張猛建議道。

  「不可!」李長安搖頭道。

  「這是為何?!」張猛不解。

  李長安搖頭道:「圍城忽然是當下最好的辦法,現在並不合適。節帥出兵夏州城之前,雖然也曾徵調過衍州的糧草,但城中剩餘糧草少說也能堅持到春耕。這一來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城中民眾如今剛剛安撫,尚未徹底收心,此時拖的太久,他們容易觀望。加之岐王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定然會出手騷擾。那時候,我軍就被動了,容易失敗。」

  「那這該如何?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囂張?!」

  「唉,這該死的李文俊,真是個狗畜牲!」

  房間眾人心煩意亂的罵道。

  「你們先別急,此事未必不能解決!」李長安看著憂心忡忡的眾人,開口說道。

  胡章臉色一變,忙問:「你有什麼辦法?!」

  李長安道:「堅城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咱們從外面拿不下衍州城,可以從其內部想辦法!」

  「可是,衍州城中民眾大多與李文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咱們對於衍州城而言都是外人啊。根本插手不進去!」胡章不明其意。

  李長安道:「非是要從衍州城上著手,可以從寧、慶兩州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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