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麻雀入林
劍山營地的難民們每個人都分到了一點糧食，躲進山去，結局會怎樣，只能看他們自己的命數了。
「老大，多保重！」
金政勛臨行前拉著妻子跪在王斌身前，鄭重磕了一個。
王斌目送營地所有百姓離開，回頭看向已經列隊整齊的劍山軍戰士。
尤景和站在他的身側，目光堅毅。
每名戰士都是輕裝上陣，只背著一些食物，許多人連一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
總共二百三十六人，與建虜有著近十倍的兵力差距，這場仗，需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仇恨蒙蔽了雙眼，讓他們緊握雙拳。
留下來的，很多人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仗義多為屠狗輩，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許多人平日裡可能只是做著社會底層的工作，連溫飽都是問題，然而在民族危難之際，還是挺身站了出來。
當然，這群人裡面也有朝鮮的書生，富翁，甚至是官吏，不過只要選擇留在了這裡，那麼他們就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英雄。
英雄魂飛九萬里，為見親人笑顏容。
王斌手握那把象徵劍山軍精神的利劍，如同曾經站在巨石上募兵時的樣子。
二十九名雲從明軍獨自站成一列，枕戈待旦，視死如歸。
「活著回來！」
王斌沒有再說什麼慷慨激昂的話，只是眼眶泛起了淚花，輕聲低喃了一句。
周遭很安靜，所有人都明白了。
「老大！這個時候哭鼻子不好吧！」
人群中不只是誰出聲調侃了一句，破壞了氛圍，引得在場眾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
「沒想到學生死之前還能看到先生這副模樣，值了！」
「窮酸書生，會不會說話，老大是要我們活著回來！」
達者為師，王斌在很多人眼裡，豈止是老師。
……
漸漸地，場面安靜了下來，全都看向王斌，等待著最後的命令。
王斌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是喝完送行酒後踏上的戰場，可今生，連一滴酒都沒得喝。
沒有酒水，有糖水。
王斌留了一些霜糖，製成糖水。
青姬帶著劉秀等人，給每一個劍山軍戰士都餵了一勺，眾人報以善意，深受鼓舞，她是唯一選擇留下的女人。
「不自由，毋寧死！」
王斌的話迴響在每個人的心間，這句話也曾經在營地晚上篝火燃起的時候響起過。
許多人選擇留下也是因為這句話觸動了他們的心房。
「麻雀們，入林！」王斌一聲令下。
王斌這些日子一直在訓練劍山軍戰士的野外游擊戰能力。
讓他們每個人都帶著幾位新人，相互組合，分散成了多個麻雀小隊。
昔日有戚繼光的鴛鴦陣殺得倭寇屁滾尿流，今有王斌設下麻雀陣，靜待寇首。
每個麻雀小隊的隊長手裡都有一份輿圖，上面標註著提前布在劍山的各處陷阱，爆炸點。
這些輿圖並不全面，每個麻雀小隊只有他們需要負責的那一塊地方，最後所有人都要退回到劍山營地，到了那個時候，也意味著這場戰爭走到了終點。
每一支麻雀小隊在林間輾轉挪移，山裡的環境對於這些隊長來說，已經十分熟悉了，哪裡有山洞，哪裡有溪流……
王斌的麾下只剩五十名劍山軍戰士。
尤景和看著王斌指揮如流，仿佛一位與敵交手多次的老將，一時間有些恍惚了。
「你還研究過兵書？」
尤景和越發對王斌感到好奇了，這小子簡直就是一座寶藏，總能幹出來一些與眾不同的做法。
就比如給火藥裡面添霜糖，起初他還在嚷嚷著浪費，可在看見爆炸的威力後，他的眼睛直接亮了。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不敢想會引起多大的動盪，霜糖將會更加寶貴。
王斌告誡他，若不想東江鎮一斤霜糖都進不來，此事千萬要爛在肚子裡面，只能將其告知毛文龍一人。
尤景和自然是懂的，連糧餉運進來都十分困難的東江鎮，朝廷怎會允許這等危險物品的大量運入。
半飽的明軍，才能讓朝廷放心。
「自己瞎琢磨的！」王斌隨口一說。
尤景和不敢相信，沒時間再去計較這些，仔細整理了一番身上甲冑，儀式感拉滿。
「兄弟們，隨本將再去戰一場！」
雲從明軍各個翹首以盼，不為別的，他們不服輸。
……
山外岳托的大營，鑲紅旗幟隨風飄蕩。
這幾日岳托陸續收到了濟爾哈朗的消息，毛文龍不斷派兵登陸進行騷擾，要他率軍儘快回防。
岳托對此事一點也不著急，相反表現得十分輕鬆。
甚至還有時間找來許多朝鮮女子入營供他玩樂，好不快活。
身上哪還有一絲因貨物被搶而生氣的樣子。
懷中女子嬌嫩若水，大冷天的，身上穿的依舊十分單薄。
「旗主，山裡面明軍的數量並不多，將護軍營調到這裡，只守不攻，是不是有些浪費兵力了？」
杜度有些為難，這些旗兵是他帶來的。
他是岳托的副將，同時也是對方的堂兄，知道岳托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可眼下即便是要進山圍剿，這陣仗也太大了。
「呵呵！」岳托笑了。
懷中女子見岳托笑了，剛想為對方寬衣解帶。
一隻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脖頸。
女子痛苦呻吟……拼命掙扎……一旁其他陪侍的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也無一人敢跑。
「野狼搏兔，尚用全力，你不覺得讓獵物感到絕望後再窒息，十分爽快嗎？」
岳托將這一戰只當做了圍獵，他送進山的探子，直到現在，竟然沒有一人能夠出山傳遞消息，這就比較有意思了。
說明山裡的獵物比較聰明。
「旗主只是為了一時之爽？」杜度並沒有害怕，仿佛沒有看見女子的痛苦掙扎，只是思索著岳托所說的話。
沉默了一會，他搖了搖頭。
「依杜度看，旗主要護軍營來此，恐怕並不是這個原因！」
杜度直面岳托。
「哈哈！還是沒能瞞過杜度兄弟！」岳托鬆開手，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著，顯得十分親昵。
懷中女子摔倒在地上，若是杜度再晚開口一會，她就會因窒息而亡。
岳托神情嚴肅了下來，給眾女使了個眼色，幾人連忙扶起地上的女子逃離營帳。
不殺她們，只是因為懂事罷了。
「杜度兄弟，若是讓你來選，天聰可汗與阿敏貝勒，你支持誰？」
皇太極雖然登上了汗位，可並沒有大權在握，滿洲的汗位並不像大明的皇位一樣，一人獨尊，說一不二，還需要其他旗主貝勒的支持。
所以岳托作為鑲紅旗旗主，問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並不令杜度感到意外。
「天聰可汗！」杜度脫口而出，不作任何思考。
皇太極的才智，要比阿敏更適合做可汗，這是很多貝勒的共識。
更何況，還有正統性的問題。
「杜度兄弟這樣想，實乃我們滿洲之幸！」岳托很滿意。
杜度跟阿敏的叔侄關係很好，尚且不去支持對方，那麼阿敏靠什麼去爭奪汗位，皇太極在今年將杜度轉入鑲紅旗，也是想讓岳托幫他再敲打一番。
對於皇太極，岳托是堅定的擁護者，就連他的父親代善，也是他去說服對方放棄汗位，轉而支持皇太極的。
杜度沉默不語，這種事情他選邊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還用不到他去考慮。
八旗的實力高低，也代表著在滿洲的話語權。
「阿敏叔父如今已經攻下了平洲，還想繼續打下去，入主漢城，此事已經違背了天聰可汗的旨意！」
岳托已經得到了阿敏有意違背皇太極旨意的消息。
不願與朝鮮議和，這件事已經觸及了岳托的底線。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劍山這伙明軍的搗亂，不然他還真不好藉機將自己的護軍營從濟爾哈朗手裡調出來。
帶著一夥奴隸兵到處掃蕩，實在是無趣至極，自己的護軍營到手，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岳托必須要給阿敏上一些壓力，促使對方儘快完成與朝鮮和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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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目送營地所有百姓離開，回頭看向已經列隊整齊的劍山軍戰士。
尤景和站在他的身側，目光堅毅。
每名戰士都是輕裝上陣，只背著一些食物，許多人連一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
總共二百三十六人，與建虜有著近十倍的兵力差距，這場仗，需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仇恨蒙蔽了雙眼，讓他們緊握雙拳。
留下來的，很多人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仗義多為屠狗輩，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許多人平日裡可能只是做著社會底層的工作，連溫飽都是問題，然而在民族危難之際，還是挺身站了出來。
當然，這群人裡面也有朝鮮的書生，富翁，甚至是官吏，不過只要選擇留在了這裡，那麼他們就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英雄。
英雄魂飛九萬里，為見親人笑顏容。
王斌手握那把象徵劍山軍精神的利劍，如同曾經站在巨石上募兵時的樣子。
二十九名雲從明軍獨自站成一列，枕戈待旦，視死如歸。
「活著回來！」
王斌沒有再說什麼慷慨激昂的話，只是眼眶泛起了淚花，輕聲低喃了一句。
周遭很安靜，所有人都明白了。
「老大！這個時候哭鼻子不好吧！」
人群中不只是誰出聲調侃了一句，破壞了氛圍，引得在場眾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
「沒想到學生死之前還能看到先生這副模樣，值了！」
「窮酸書生，會不會說話，老大是要我們活著回來！」
達者為師，王斌在很多人眼裡，豈止是老師。
……
漸漸地，場面安靜了下來，全都看向王斌，等待著最後的命令。
王斌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是喝完送行酒後踏上的戰場，可今生，連一滴酒都沒得喝。
沒有酒水，有糖水。
王斌留了一些霜糖，製成糖水。
青姬帶著劉秀等人，給每一個劍山軍戰士都餵了一勺，眾人報以善意，深受鼓舞，她是唯一選擇留下的女人。
「不自由，毋寧死！」
王斌的話迴響在每個人的心間，這句話也曾經在營地晚上篝火燃起的時候響起過。
許多人選擇留下也是因為這句話觸動了他們的心房。
「麻雀們，入林！」王斌一聲令下。
王斌這些日子一直在訓練劍山軍戰士的野外游擊戰能力。
讓他們每個人都帶著幾位新人，相互組合，分散成了多個麻雀小隊。
昔日有戚繼光的鴛鴦陣殺得倭寇屁滾尿流，今有王斌設下麻雀陣，靜待寇首。
每個麻雀小隊的隊長手裡都有一份輿圖，上面標註著提前布在劍山的各處陷阱，爆炸點。
這些輿圖並不全面，每個麻雀小隊只有他們需要負責的那一塊地方，最後所有人都要退回到劍山營地，到了那個時候，也意味著這場戰爭走到了終點。
每一支麻雀小隊在林間輾轉挪移，山裡的環境對於這些隊長來說，已經十分熟悉了，哪裡有山洞，哪裡有溪流……
王斌的麾下只剩五十名劍山軍戰士。
尤景和看著王斌指揮如流，仿佛一位與敵交手多次的老將，一時間有些恍惚了。
「你還研究過兵書？」
尤景和越發對王斌感到好奇了，這小子簡直就是一座寶藏，總能幹出來一些與眾不同的做法。
就比如給火藥裡面添霜糖，起初他還在嚷嚷著浪費，可在看見爆炸的威力後，他的眼睛直接亮了。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不敢想會引起多大的動盪，霜糖將會更加寶貴。
王斌告誡他，若不想東江鎮一斤霜糖都進不來，此事千萬要爛在肚子裡面，只能將其告知毛文龍一人。
尤景和自然是懂的，連糧餉運進來都十分困難的東江鎮，朝廷怎會允許這等危險物品的大量運入。
半飽的明軍，才能讓朝廷放心。
「自己瞎琢磨的！」王斌隨口一說。
尤景和不敢相信，沒時間再去計較這些，仔細整理了一番身上甲冑，儀式感拉滿。
「兄弟們，隨本將再去戰一場！」
雲從明軍各個翹首以盼，不為別的，他們不服輸。
……
山外岳托的大營，鑲紅旗幟隨風飄蕩。
這幾日岳托陸續收到了濟爾哈朗的消息，毛文龍不斷派兵登陸進行騷擾，要他率軍儘快回防。
岳托對此事一點也不著急，相反表現得十分輕鬆。
甚至還有時間找來許多朝鮮女子入營供他玩樂，好不快活。
身上哪還有一絲因貨物被搶而生氣的樣子。
懷中女子嬌嫩若水，大冷天的，身上穿的依舊十分單薄。
「旗主，山裡面明軍的數量並不多，將護軍營調到這裡，只守不攻，是不是有些浪費兵力了？」
杜度有些為難，這些旗兵是他帶來的。
他是岳托的副將，同時也是對方的堂兄，知道岳托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可眼下即便是要進山圍剿，這陣仗也太大了。
「呵呵！」岳托笑了。
懷中女子見岳托笑了，剛想為對方寬衣解帶。
一隻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脖頸。
女子痛苦呻吟……拼命掙扎……一旁其他陪侍的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也無一人敢跑。
「野狼搏兔，尚用全力，你不覺得讓獵物感到絕望後再窒息，十分爽快嗎？」
岳托將這一戰只當做了圍獵，他送進山的探子，直到現在，竟然沒有一人能夠出山傳遞消息，這就比較有意思了。
說明山裡的獵物比較聰明。
「旗主只是為了一時之爽？」杜度並沒有害怕，仿佛沒有看見女子的痛苦掙扎，只是思索著岳托所說的話。
沉默了一會，他搖了搖頭。
「依杜度看，旗主要護軍營來此，恐怕並不是這個原因！」
杜度直面岳托。
「哈哈！還是沒能瞞過杜度兄弟！」岳托鬆開手，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著，顯得十分親昵。
懷中女子摔倒在地上，若是杜度再晚開口一會，她就會因窒息而亡。
岳托神情嚴肅了下來，給眾女使了個眼色，幾人連忙扶起地上的女子逃離營帳。
不殺她們，只是因為懂事罷了。
「杜度兄弟，若是讓你來選，天聰可汗與阿敏貝勒，你支持誰？」
皇太極雖然登上了汗位，可並沒有大權在握，滿洲的汗位並不像大明的皇位一樣，一人獨尊，說一不二，還需要其他旗主貝勒的支持。
所以岳托作為鑲紅旗旗主，問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並不令杜度感到意外。
「天聰可汗！」杜度脫口而出，不作任何思考。
皇太極的才智，要比阿敏更適合做可汗，這是很多貝勒的共識。
更何況，還有正統性的問題。
「杜度兄弟這樣想，實乃我們滿洲之幸！」岳托很滿意。
杜度跟阿敏的叔侄關係很好，尚且不去支持對方，那麼阿敏靠什麼去爭奪汗位，皇太極在今年將杜度轉入鑲紅旗，也是想讓岳托幫他再敲打一番。
對於皇太極，岳托是堅定的擁護者，就連他的父親代善，也是他去說服對方放棄汗位，轉而支持皇太極的。
杜度沉默不語，這種事情他選邊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還用不到他去考慮。
八旗的實力高低，也代表著在滿洲的話語權。
「阿敏叔父如今已經攻下了平洲，還想繼續打下去，入主漢城，此事已經違背了天聰可汗的旨意！」
岳托已經得到了阿敏有意違背皇太極旨意的消息。
不願與朝鮮議和，這件事已經觸及了岳托的底線。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劍山這伙明軍的搗亂，不然他還真不好藉機將自己的護軍營從濟爾哈朗手裡調出來。
帶著一夥奴隸兵到處掃蕩，實在是無趣至極，自己的護軍營到手，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岳托必須要給阿敏上一些壓力，促使對方儘快完成與朝鮮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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