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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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眷星,是位於小麥哲倫星系中一個雙恆星系統的宜居帶上的類地行星,常年地表平均溫度在15度左右,理論上,它應是個氣候宜人的天堂。

  然而雙恆星系統賦予了眷星獨特的天象。在這顆星球上,天空中傲然的懸掛著兩顆太陽,他們緊貼彼此,繞著共同的中心旋轉。而眷星則沿著近乎於圓形的軌道,忠誠地繞著這個雙星系統公轉。而「雙日蝕光」即兩個太陽相互遮擋的天文現象,每三十天便會在眷星的天空中上演一次。這與地球上月亮遮擋太陽的日食截然不同。在眷星上,是一顆太陽遮擋另一顆太陽的奇景,且這一壯觀的天象會持續五個小時之久。在這些時刻,眷星表面溫度會急劇下降30度左右,仿佛大自然在呼吸間變了情緒,在熱情和冷酷之間橫跳。同時,由於兩顆恆星和眷星連成一線導致的引力劇烈變化,眷星會經歷地震和板塊的劇烈擠壓,這些自然現象,不僅塑造了眷星的地質歷史,也深刻影響著其上生命的演化和文明發展。

  然而此刻,我們暫且將那些宏大的議題擱置一旁,轉而聚焦於一個更質樸更緊迫的問題——關於生存的基本需要。我們所要探討的,是關於掙扎在溫飽邊緣的18歲青年歐冶面臨的兩難選擇,在「雙日蝕光」降臨之際,他是否應該放下手頭的生計,選擇躲避以保全性命。然而,他選擇兩個都要。

  炙熱氣浪扭曲著視覺。戈壁灘上,18歲的青年戴著一副茶色的護目鏡,透過鏡片,他目睹了兩顆太陽的邊緣開始緩緩交融,如同一對沉醉於激情中的情侶,忘我地交換著濕吻。他眯著眼睛,鼻子微微聳起,努力頂著即將滑落的護目鏡,以一種幾乎懶散的姿態仰望著這壯觀的天象。在這樣的環境中,像歐冶這樣能夠保持閒情逸緻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劈峰地塞這片戈壁灘上,散布著數以千計的半球形地堡。然而此刻除了眼前這位青年和那些隨風起舞的砂粒,四周一片死寂,因為所有人都躲在地堡里,準備挨過接下來的五個小時。這裡不僅有戈壁和地堡,城鎮的中心還聳立著一座錐狀的山峰,它高聳入雲,中間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垂直劈開,直抵地面,形成豁口。這個巨大的豁口成為了南北商旅往來的必經之路,也是劈峰地塞名字的由來。劈峰地塞是個三不管地區,不受任何國家、聯盟、部落的管制。這裡充斥著,盜賊、奸商、妓女、亡命徒,然而如果你想知道任何眷星第一手的消息,這裡是個必然的去處。

  劈峰,如同兩根松針一般直插雲霄,在地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陰影。隨著太陽的移動,這些陰影像是時鐘的指針,緩緩地掃過一座座地堡,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日食做著倒計時。這一幕,既神秘又壯觀,壓迫感十足。

  歐冶抬頭掃了一眼面前地堡的門頭——「劈峰當鋪」

  「時間剛剛好」歐冶自言自語著,推開了面前地堡的門。

  一個裝著機械增強義眼的胖老闆,在裡面正要插門拴,被進來的歐冶撞了個趔趄。

  「打烊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快回家,要不凍死在路上」胖老闆頭也不抬的推人。

  歐冶一個閃身進了屋裡,胖老闆撲了個空,這才扭頭端詳來人。

  他擁有一副精瘦而高挑的身形,頭部小巧而肩膀寬闊,腿部修長而軀幹緊湊。他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粗布衣,下身搭配著皮革短裙,其口袋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如扳手、鑷子和螺絲刀。他那略顯暴躁的中短髮,在窗邊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深邃的暗孔雀藍。鼻樑上,他戴著一副圓形的茶色護目鏡,其上方露出的眼睛閃爍著高光,透露出一種正直而溫柔,敏銳又略帶楚楚可憐的神情,這種眼神似乎擁有一種魔力,讓人難以拒絕他的任何請求。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皮囊,皮囊的束口帶上繫著一個食指長度的木質人偶,隨著人偶關節的碰撞,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響。

  老闆上下打量著歐冶,忽然驚呼「你沒有做過生化增強?那你怎麼來到這裡的?」老闆一臉震驚。

  老闆的反應完全在歐冶的預料之中,幾乎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受到這樣審視的目光。在這個年代,沒有接受過機械生化增強的人已經變得鳳毛麟角。隨著機械師一族的滅絕,他們世代相傳的秘密技術也隨之泄露,其中包含了一種關於人體與機械義肢融合的實踐報告,解決了由人體內的生物能如何轉化為電能驅動機械工作的問題。這項技術的泄露極大地推動了全球範圍內的生化增強趨勢。

  所謂生化增強,是指在人體內部植入精密的電子機械裝置,旨在顯著提升個體的生產效率、生活質量乃至戰鬥性能。它賦予人們超越自然限制的能力:看得更遠、力量更強、速度更快,甚至能夠獲得飛翔的自由。這一過程精細而複雜,不僅需要使用一種俗稱「縫紉機」的高科技設備將人的神經元與機械部件精密對接,還需巧妙地將人體的生物能量轉換為裝置的電力來源,確保這些增強裝置能夠持續而穩定地運作。

  在眷星這片荒涼而嚴苛的土地上,生活本身就是一場與自然力量的不懈鬥爭。在這裡,談論增強義肢所帶來的生活質量提升幾乎是一種奢侈。沒有那些由精密機械和生物工程編織而成的義肢,人們幾乎無法在這片無情的土地上生存。這些義肢,不僅僅是力量的延伸,更是生存的保障,它們讓人能夠在狂風中站穩腳跟,在沙塵暴中看清方向,在乾涸的土地里挖掘出水源。在眷星,義肢成為了人類與這片土地對話的橋樑,是對抗惡劣環境的必備工具,是生存的同義詞。

  歐冶作為一名技藝高超的機械師,他的雙手仿佛擁有魔法,能夠為顧客移植和修復那些增強義肢,讓他們在眷星這個殘酷世界中獲得新生。然而,對於自己,他卻堅決拒絕這樣的改造,他渴望保持身體的純粹,如同一片未被觸碰的淨土。他的信念,仿佛是那個時代中的一股清流,卻又像是一股逆流,讓人難以理解。在他人眼中,他或許是個老派的守舊者,但在他自己心中,這是對自我身份的堅守,對「我是誰?」的回答。

  面對著當鋪老闆詫異的目光,歐冶露出一抹不足為外人道的笑意。

  胖老闆這才反應過來「日食馬上要開始了,小伙子,要當東西晚上再來」胖老闆說著就要拉歐冶。

  在那個瞬間,歐冶的手從他那磨損的皮革短裙中滑出,如同魔術師從帽子裡變出兔子一般,他掏出了一個鵪鶉蛋大小的神秘物體。他的手指輕輕一捻,那物體仿佛有了生命,發出齒輪咬合的咔咔聲,有機地裂開成一個個完美的圓環。它們偏轉著軸向,分層旋轉,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精密的機械之美,讓人不禁為之驚嘆。

  在這些圓環的中心,一顆螢石靜靜地懸浮著,它發出的光芒耀眼而神秘,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圓環的影子隨著它們的旋轉在地堡的天花板和地面上舞動,投下了一幅幅旋轉的圖案,給人一種天旋地轉、時空交錯的錯覺。

  「無盡之眼!?」老闆呆在原地,還嘟嘟囔囔的嘴,張在半空。望眼鏡狀的義眼伸出20公分長,看著這個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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