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儀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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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心悸將沉睡的李荀驚醒,眼神中透露著些許迷茫,緩了一會兒李荀才回過神來,原本剛醒過來還顯得紅潤的臉龐瞬間發白。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複雜到讓人光看一眼就感到眩暈的圖案,原本泛布在房間各處的綠光線條現如今全部匯集在一起,在地板上組成了一個繁雜的符號。

  感覺到內心的恐慌與不安,李荀滿臉苦澀,果然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保持冷靜卻根本做不到。

  李荀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想控制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思考著眼前符號代表的意義。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依照小說中這樣的情景,這很有可能是一個傳送陣或者召喚陣一類的東西。

  還有可能是一個坐標,有人要過來或者把我召喚到某個地方去。

  如果是祭獻之類的陣法完全不用多此一舉,或者說是想搜集絕望和痛苦的情緒?」

  李荀儘量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沙發的角落,緊挨著沙發的身體仿佛能給恐懼的自己一點點安全感。

  緊緊抿住的嘴唇將內心的恐慌表現的一覽無餘。

  李荀撇過頭不敢去看面前的繁雜圖案,但內心的恐懼卻不會因此而終止,只會如同海浪般,一浪比一浪高,直至翻天巨浪摧毀一切。

  「不!」

  「我不能這樣!我要自救!」

  李荀猛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面部扭曲,青筋隆起,急躁的不斷來回走動。

  「我不能坐以待斃,思考,我要思考!思考!說不定是有人在考驗我,我要思考……」

  「無論是傳送陣還是召喚陣,它按理來說應該是一個很精密的東西,精密相對來說會比較脆弱。」

  「對!沒錯!精密脆弱,精密!脆弱!精密!脆……」

  處於極度恐懼緊張的李荀口中不斷的呢喃著,此刻的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斷的自我洗腦。

  充滿恐懼的臉上漸漸布滿了紅潮,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

  「對,就是這樣。精密而脆弱,脆弱代表著容易遭到破壞,如果我能破壞它,陣法就失效了,我就安全了。」

  李荀越說越興奮,亢奮到無以復加的開始在腦中完善破環傳送陣的計劃。

  時不時捏緊雙拳,不斷鼓舞著自己。「沒錯,就是這樣,陣法需要的是能量,熱量也是能量,能量可以擾亂能量!

  用火去燒,破壞了它,就安全了,沒錯!燒了它就安全了!」

  正當李荀準備執行剛剛完善的計劃時,突然想到自己面對大門與窗戶的無力,仿佛渾身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透心涼,再次頹然的蜷在沙發上。

  窩在角落的李荀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翻身坐直在沙發上,布滿血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必須要這樣做,這是個機會,我到目前為止除了因為自己的魯莽失去了手指外,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這代表我還有價值,如果計劃失敗,我可能不會死。

  相反,如果我成功了,我就安全了,繼續當我的包租公。對!就是這樣!沒錯,我還有價值,我不會死,我必須要去嘗試。」

  李荀跳下沙發,看了一眼地上不斷蠕動的圖案,抿了抿嘴唇,內心突然湧出一股慌亂。

  強制自己扭過頭,平息了一下心情,李荀翻出工具箱,拿出了鏟子,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先試探試探。

  看著手中的鏟子,李荀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猛地朝地上的圖案鏟了過去。

  李荀只感覺手中的鏟子仿佛擠進了果凍里一樣柔滑,但與果凍不一樣的是它的韌性十足,李荀只感覺一股巨力傳來,將他彈翻了個跟頭。

  李荀坐在地上,一點也不失望,反而激動的要說不出話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屁股被摔的一陣發麻之外毫髮無損,越發的肯定自己的想法沒有錯,更讓他感到驚喜的是這個傳送陣似乎是實體的。

  平復了下心情,李荀將家裡的書紙,木製家具全部搬過來堆積在一起。

  「嚓」

  火機上的火苗應聲而起,透過紅亮的火苗,李荀仿佛看見了自己悠哉的包租公生活,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一切都要結束了,我要安全了!」

  顫抖的點燃衛生紙做的引子,看著火焰開始蔓延,李荀的笑容更甚,一張秀氣的笑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詭異。


  隨著火焰的蔓延,火苗開始升高,覆蓋在一切能為它不斷壯大的養料上。漫天的火光將原本被綠光線條占據的牆壁照映的通紅。

  李荀感受著周圍越來越高的溫度,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

  突然,仿佛到達了一個頂點,盛開的笑容瞬間僵直,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

  火焰毫無徵兆的消失了,如同被人強行抹去,連火焰熄滅後的輕煙都沒有升起,仿佛從來沒有燃燒過一樣。

  望著火焰消失的地方李荀神色逐漸扭曲:「我明明馬上就要成功了,馬上就安全了,可以回歸以前的生活了,怎麼會這樣?燒起來,給勞資燒起來啊!」

  李荀不甘心的繼續用火機點燃紙巾,注視著小小的火苗慢慢壯大,火焰再一次升起,望著在空中不斷閃爍的火苗,李荀顯得有些癲狂的臉龐隨著周圍不斷上升的溫度開始柔和起來。

  「對,就是這樣,燒起來,燒起來!呵呵呵呵……」

  目光溫和的看著這團火焰燃燒的越來越旺盛,李荀目光中又重新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憧憬,一時之間痴痴的笑了起來。

  眼見外焰即將觸及房頂之時,一個恍惚,火焰再一次消失。

  李荀望著被火焰燃燒過顯得殘破不堪的家具,臉上僵硬的笑容緩慢消失歸於死寂,臉色木然的坐到被燒掉小半顯得黝黑的沙發上,將背挺的筆直。

  李荀沒有再神經質的折騰綠光所構成的圖案,抿住雙唇,目光死死的盯著牆上的掛鍾。

  可時間不會因此產生絲毫停留,依舊在不斷的流逝。

  昏暗的客廳里,年輕男子筆直的坐在沙發上,死死的盯著正前方的掛鍾,木然的臉色在綠光的照拂下顯得十分妖異,客廳正中央的地板上,一團密密麻麻泛著綠光的線條仍舊在不斷蠕動著。

  「嘀嗒!嘀嗒!嘀嗒!」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李荀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一言不發。

  仿佛在準備著什麼,又或者在期待些什麼。

  凌晨六點,地板上綠光線條突然停止了蠕動,幽幽的綠光仿佛掙脫了什麼束縛一般,蛻殼重生,刺眼的綠光一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李荀此時也被這般動靜吸引了注意,眯著雙眼,盯著眼前刺眼的綠光,反而鬆了口氣。

  「終於來了嗎!」

  綠光越來越耀眼,李荀只好閉上雙眼,但很快,李荀發現這依舊抵擋不住綠光的侵襲,眼睛開始產生刺痛感,連忙用手把眼睛死死捂住並轉過身體,背對綠光。

  但很快李荀就發現這樣沒有任何作用,種種措施依舊阻擋不了綠光,仿佛它並不是只能沿直線傳播的光線。

  李荀感覺自己的眼睛仿佛正在被無數細針不斷的刺扎,雙眼瘋狂的分泌著眼淚,卻毫無用處。無法言語的痛楚讓李荀慘叫起來。

  無法形容的痛苦從眼球通過神經組織猶如一波比一波高的浪花衝擊到李荀的大腦中,很快強烈的痛楚就打破了李荀的心理防線。

  「該死的,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我什麼都沒做!嗚嗚嗚為什麼是我啊!我特麼的什麼都沒做啊!」李荀無助的哀嚎著,可綠光依舊,沒有人給他解答。

  「我什麼都沒有做,我錯了,求求你了,我不要,不要了啊!放過我吧,我錯了,我錯了啊!」

  肉體上的痛楚瞬間就將生活在和平年代幾乎沒有遭受過折磨的李荀擊垮,失禁的穢物因為疼痛而四處打滾折騰的到處都是。

  惡臭與哀嚎被囚禁在這房子裡,沒有人知道這裡正在發生著什麼,李荀趴在散發著臭味的排泄物上不斷的嗚咽著,狂罵著,哀求著,仿佛一個墮落在地獄的小丑演員。

  「咳咳,呵呵呵。」

  黑色的戲劇依舊在繼續,而作為主角的李荀卻突兀的停止了咒罵與哭泣,低聲的笑了起來,原本緊緊捂住眼睛的雙手猛地朝自己的眼眶挖去。

  「啪嘰」

  一對血跡斑斑,後面還連著一串不知名組織的眼珠被扔在地上,李荀臉上的笑容更甚,從最開始的沉聲低笑更是變成了接連不斷的狂笑。血淋淋的眼眶在綠光的照映反射下,顯得更是詭異。

  「來啊…你再來啊…我不痛了…哈哈哈…不痛了…」

  鮮血不斷的的從眼眶中湧出,李荀卻毫不在意,狂笑著大聲歡呼著「不痛了,我真的不痛了!真好啊,不痛了!媽媽真好,你看,我不痛了!我好了!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一會兒,李荀用空洞洞的眼眶從胸口到腳底審視了一遍自己,神色肯定的說:「真的不痛了……哈哈哈……」

  嘴角也隨即浮現出一抹癲狂的笑容。

  然而綠光卻不曾理會這齣充滿黑色幽默的戲劇,宛如一個高傲的綠色精靈,始終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綠光猛然一暗,隨即爆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綠光在此時仿佛擁有了實體,散做無數綠色光點在空中不斷游曳,點點綠光逐漸聚在一起化為無數雙綠色的纖纖玉手,在空中飛舞著來到李荀的身邊,遊走在他的全身上下。

  略帶透明的綠色小手輕輕一帶,一層沾染著血紅色鮮血的皮膚便絲滑的掀了起來。

  李荀的身體開始不斷顫抖,被無數雙玉手包圍在中間,配上血淋淋的眼眶和滿臉血污,幻如妖魔。

  劇烈的疼痛再次從已經麻木的神經中襲來,李荀發出一聲悶坑,卻不再涕泗橫流。

  只是嘴裡不斷的呢喃著「不痛了,真的,我真的不痛了!」

  仿佛這樣就可以避免極致的痛楚。

  額頭上清晰可見的青筋暴起,身上的肌肉條不斷顫慄,豌豆大的汗水從臉頰滑落下去,血肉模糊的嘴唇早已經鮮血淋漓。

  皮膚被一層層掀開,牙齒被一顆顆拔掉,肌肉被一條條撕裂,可縱然如此,李荀還是在笑,不斷的將堵在喉嚨的鮮血咳出,笑的歇斯底里,笑的肆意妄為,笑到生命倒計時的最後一秒。

  綠瑩瑩的客廳內,勉強保持人形的肉堆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徵,無數的纖纖玉手卻依舊在一堆肉泥中不斷的摸索,旁邊依稀可見一些人類組織,還有擺放的是整整齊齊的骨架。

  良久,玉手猛然一頓,如同歡呼一般游曳扭動起來。仿佛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一直尋找的東西。

  無數雙玉手將一團無形無狀的物質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移向已經停止蠕動的圖案中央。

  輕柔的將手中之物放在圖案的正上方,完成了使命的玉手在此刻重新化為了萬千瑩瑩綠點,融入透明物質之中。

  停止蠕動的線條再次動了起來,逐漸向上蔓延攀爬,最終包裹住無形物質,繁而化簡,如同來時一般,重新聚為一點消失不見。

  只有清晨的一縷朝陽透過百葉窗灑落在房間裡,滿地的血跡污穢和擺放整整齊齊的骨架還在訴說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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