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迪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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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進啊,高進……」

  「縱使前車倒了千千輛,後車到了亦如然;分明指與平川路,錯把忠言當惡言。」

  「我一心幫你助你,只為你好,卻淪落到如此下場。」

  本意只是想喚醒高進對抗人工智慧束縛的夏若雪,被意外變故硬生生地推到高進的對立面,她的心裡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達成目的的安迪·楊歡欣鼓舞,能讓掌握民意並能制衡高進的夏若雪成為自己密謀下的同黨,他的計劃看起來十分順利。

  謀劃這一切之前,他並不知道夏思君這個孩子是高進之子,所以並未預料到這個因素所帶來的意外之喜。

  安迪·楊本來的計劃只是尋機幹掉胡恬靜,然後在移民中散播謠言,將髒水潑向夏若雪,逼迫對方成為自己的盟友。

  如果夏若雪猶豫,那麼他就會拿出無意中得到王牌——大冢宰高進親自草擬,但最終並未公布的「前出計劃」正式人員名單。

  身為半機械改造的人類,植入過人工智慧網絡晶片的安迪·楊,在系統網絡中漫遊並尋找潛在的有價值情報時,竟然意外地發現了標註大冢宰高進的廢棄指令和信息。

  在這些指令信息中,就有高進親自編輯並刪除的「前出計劃」名單。

  不知道是高進疏忽還是人工智慧系統故障,安迪·楊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好奇心態調用人工智慧破譯程序,經過簡單解密便復原了這份被廢棄在寄存器,等待系統閒時回收的電子文件。

  在這個帶著大冢宰個人電子身份簽字認證的名單中,高進親手刪除了夏燕飛的名字,卻用「夏若雪」這三個對目標對象來說冷血無情的字符代替。

  安迪·楊不清楚盤古艦隊曾經對前出計劃的人選進行過反覆且詳盡的討論,更不知道在「女媧」最初草擬的名單中,夏若雪的名字已經在列。

  但是他確信——當他向夏若雪出示這份大冢宰私下確定的名單後,這個女人一定會認為高進為了不想再見到自己這個麻煩製造者,決定親自將她送往一去再難復返的「逐日號」,並冠冕堂皇地指定她為光榮的「前出計劃」領隊者。

  可以料想——在夏若雪眼中,高進就像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一樣。

  這個男人什麼都不想放棄,卻墨守成規,猶豫著不敢直言盤古計劃。

  不僅沒能在抽籤日之前迎娶夏若雪,反而才受點小委屈,就狠心拋下自己深愛的女友,獨自登船逃難。

  如今,當高進擁有胡恬靜並生下孩子以後,他一定是出於割斷舊情和心生厭煩,於是私自決定將夏若雪送上「逐日號」。

  多麼的諷刺,這艘偵察艦本該是兩個人延續愛情,相濡以沫,踏上未知星途的首艦。

  如今卻成了高進用來落井下石,流放昔日愛人的星海囚籠……

  「曾經扔下我,現在拋棄我。」

  得知真相的夏若雪,面對高進如此冷血絕情的做法,斷然不會還顧念舊情,必然出於憤恨而站到反對者的一邊。

  安迪·楊得意洋洋地想到——等夏若雪上了賊船,納了投名狀之後,他會找個替死鬼為其洗刷謀害胡恬靜的冤屈。

  然後順勢在移民中塑造出一個寧願背負罵名,依然不屈不撓、奮勇對抗人工智慧操縱人類的忠正護民官形象。

  那個時候,夏若雪必定對自己感恩戴德,一心報效,甚至主動以身相許也未為不可。

  他可不會學愚蠢的父親一樣,在絕世美女和事業野心的天平上,屢次摔得鼻青臉腫,還在世人面前強裝起一副成功姿態。

  如此,自己掀翻高進,摧毀「女媧」,以總指揮之子的身份,再度統治盤古艦隊的夢想,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等到事成之後,他定會高聲嘲笑並質問那個一心只想著舊愛初戀的父親的魂靈。

  「麗貝卡,我高貴的母親,哪一點比不上你那個野性難馴的村野妻子?」

  「我,安迪·楊,同樣是你約瑟夫的兒子,哪點比不上拜你所賜、成為恐怖組織軍事指揮官的異母哥哥托馬斯·楊?」

  「老傢伙,你永遠想不到——數位化重生的托馬斯,居然會降臨在艦隊並與我聯手,人類的未來會掌握在我們手中。」

  「當年,你只想追求事業前程,而忽略與兩任妻子組建的家庭;當上盤古艦隊總指揮後,竟然被人工智慧『女媧』隨意擺布,落得個慘澹收場。」


  「父親啊父親,你可真是工作家庭兩頭空,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茫然無知,做人實在是太失敗了。」

  「不過,我們倒是要感謝你這個一心只想著成就自己的老東西,給咱兄弟倆遺傳了聰明上進、不甘人後的好基因。」

  走入指揮艙的安迪·楊,趾高氣昂地回望身後的同夥,並刻意給了夏若雪一個貌似正義凜然的眼神。

  「高進,我的父親約瑟夫一再聲明,他是為了全艦隊移民的權益,協助你這個大冢宰清除人工智慧的危害。」

  「但是,你這個懦夫、兇手,居然指使人暗中殺害一心為民的總指揮,我親愛的父親。」

  「高進,你不過就是想保住權勢,繼續在艦隊裡作威作福。」

  賊喊捉賊、倒打一耙,是安迪·楊這類人慣用的伎倆。

  這種齷齪的把戲由來已久,小到個人爭權奪利,大到國際間博弈鬥爭,善用此類手法的傢伙們屢試不爽,獲利頗豐。

  正所謂「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這種伎倆的優勢在於——被謠言污衊、被輿論攻擊者,會被動地落入自證清白的陷阱。

  眾口鑠金之下,防守的一方始終陷在謊言的漩渦里,於本不存在的罪行之中,苦苦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證據,試圖擺脫越描越黑的尷尬境地。

  每當他們自認為已經充分闡述了事實真相,終於可以逃出謊言之海時,卑鄙者只需添油加醋,隨便編造一些別的謊言,就能掀起新的一波滔天巨浪,將無辜的被凌辱者再度淹沒。

  習得此欺世本領的安迪·楊,此刻正臉不紅心不跳地進行自認為完美的表演,「痛失慈父」的他涕淚橫流,在眾人誤以為真而費力拉扯勸阻之下,仍然破口大罵,恨不得衝上去將高進撕碎。

  約瑟夫被當場炸死畢竟是個既成事實,支持高進的眾人也是有口難辯,只有老成持重的李世同和主持司法工作的包德望覺得事有蹊蹺。

  「安迪,艦隊中決不允許這種毫無根據的指控」,包德望率先出言阻止。

  「我們理解你作為兒子的心情,但是沒有查清楚事實之前,不能隨意認定是大冢宰所為,我看此事必定另有隱情」,李世同也好生勸慰。

  安迪·楊冷笑一聲,包、李二人的疑問可謂正中下懷。

  他怒指夏若雪道:「毫無根據,你們問問夏護民,我有沒有證據?」

  眾人聞言,齊刷刷看向一臉冷漠的夏若雪,莫不驚詫不已,都疑心這個向來極難捉摸的女人又會耍什麼把戲。

  而這正是安迪的詭計,他就要一步一步地將夏若雪推到與高進決裂,以此剪除大冢宰的羽翼,並順勢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夏若雪的臉色極其難看,如今她情非得已,進退兩難。猶豫半晌,這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得知不久的信息。

  「謀害總指揮約瑟夫的兇手,早已提前簽約了『鹿蜀號』上的仿生復活合約。」

  「在他引爆炸彈,身死魂滅的一分鐘後,『鹿蜀號』就通過艦隊人工智慧網絡接收完其最後備份的智腦信息,然後按照既定程序完成信息整理和清洗流程,注入了提前準備好的仿生軀體。」

  「現在,這名萬惡的兇手,正準備以嶄新的年輕仿生體,逍遙在他生前期望轉投的移民船上。」

  指揮艙內鴉雀無聲,信息如此駭人聽聞,每個人都各有所思。

  「在兇手被審批同意的仿生復活合約中,我們發現了大冢宰高進在兇案發生不久前的電子簽名。」

  「與往常一樣,類似的合約並沒有按照艦隊的規定程序,經過我本人,以及星艦司法、星艦執政環節的審驗電簽。」

  「而是直接以大冢宰最高授權的名義直接簽發通過。」

  指揮艙里出現了交頭接耳的騷動,夏若雪說明的事實,已經明白無誤指認高進與爆炸案兇手存在瓜葛。

  看到現場的反應,安迪·楊面露欲蓋彌彰的得意之色,一瞬間,他便將面部表情過渡到譏笑的模樣,準備發動對高進的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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