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符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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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瑤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斷,她將自己的思緒從思考中抽出,抬頭一看,一個青年正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道友可是有事?」周瑤客氣地問道。

  青年友善地道:「我見道友已在這裡多時,怕道友忘記時間,特意提醒道友。」

  周瑤這才發覺她在這裡待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一個時辰,她說了聲多謝就轉身離開。

  趙師叔正在指點其他弟子的符籙,周瑤在旁邊稍等片刻,等輪到她時,趙師叔聲音平淡地問她有何感想。

  周瑤組織語言後,把剛剛理清的思路講了出來,「弟子觀桌上的符籙,其落筆有神、用筆凝練,符籙形體均勻,靈力內聚。」

  「其一,弟子之前繪製的符籙有形而無力,其關鍵在於弟子繪製之時靈力虛浮,以致靈力鬆散,如蓬茅叢生,弟子需將其凝為一體,在落筆時讓靈力更加凝聚,方能保靈力不散。」

  說到這時,她發現這一點與她修煉時增強對靈力的掌控不謀而合,周瑤沒有停頓,繼續道:「其二,法術特性不同,繪製符籙之時應有區別,於弟子現在接觸的法術而言,火性灼熱,水性柔和,金性銳利,土性穩固,木性生機,只是弟子學習法術有限,不知該如何做到這一點。」

  說完,周瑤就安靜等待趙師叔指點,趙師叔聽完後沒說對不對,「你如今先從基本功練起,等靈力凝聚之後再謀其他。至於五行法術,等日後法術接觸多了自有分辨。」

  「是。」周瑤恭敬應答後,回到座位上,掏出一打符紙,從火球符開始練習。

  要想讓靈力更加凝聚,她需要用更多的神識來控制靈力,而靈力凝聚之後卻更難控制,稍有不慎就會筆畫錯誤或將符紙劃破,周瑤連續繪製十餘次都未能完整繪製完一張符籙。

  她站在原地,一邊恢復靈力,一邊默默琢磨如何更好地控制靈力,旁邊再次傳來男子友善的聲音,「敢問道友可是姓周名瑤?」

  周瑤睜開眼睛,看向旁邊的青年,正是剛剛打斷她思路的那名青年,「正是,請問你是?」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位青年。

  「在下無名小卒,久聞周道友大名,特來見識一下。」說完這名青年打量她兩眼,就直接回去座位。

  青年附近的兩名男女不知聽到他說什麼,眼神有些驚訝地看過來。周瑤看著他們似曾相識的眼神,手一下子握緊,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原來,半年過去流言仍未散去。

  或者準確地說,流言一旦誕生就不會消失,因為總會有人記得,也總會有人相信。

  不到一個時辰,周瑤就感覺到院中弟子或多或少看過來的詫異眼神,可能是第一次知道流言,也可能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周瑤沉默地站在原地,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符籙上,可總是靜不下心來,她再一次將繪製失敗的符紙抓在手心,放下符筆,開始默念靜心訣。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陳青松的惡毒用心,只要她還會外出見人,還要與人交際,就避不開其他弟子審視的眼神。外門沒那麼多攪亂渾水的傳聞,而修士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她甚至可以預見,已經有人因為這些流言對她有了偏見,而先入為主的偏見沒那麼容易消除。

  不是誰都能在日復一日的審視中保持鎮定,或許陳青松正期待她精神崩潰、一蹶不振的一天。

  三個時辰的課程很快就結束,周瑤等其他人離開,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屋裡卻突然傳出趙師叔的聲音,「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

  這是冰心訣的內容,周瑤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兒後,在心中默默將最後幾句跟著念完,「……心無墨礙,意無所執;解心釋神,莫然無魂;水流心不驚,雲在意俱遲;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

  「弟子多謝趙師指點。」周瑤雙手抱拳,恭敬地朝趙師叔行禮。

  趙師叔沒再說話,周瑤等了一會兒才再次行禮後關門離開,此時她心中鬱氣盡散,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信了流言。

  接下來一段時間,周瑤都在不斷練習繪製符籙,在趙師叔指點她「勁力內蘊,落筆柔和」,又專門演示過一遍後,沒多久她就成功繪製出第一張符籙,雖然還未達到最好的狀態,但也大有進步。

  而之前找她搭話的那名青年,周瑤也記住了他的名字,蘇子興。

  周瑤將新繪製的符籙在回雲山太真坊找了一間符店中出售,自從合作結束,她就儘量避免去找魏老闆,也避免陳家還有其他心思牽連到他。


  這段時間除了修煉,她都在全心全意地繪製符籙,有以前的成功率基礎在,她每天至少能繪製成功兩到三張符籙,一個月下來收入七八十塊靈石,扣除成本和各項花銷後還能有些結餘。

  周瑤將這些靈石都攢了下來,留下後用。

  就在她一心繪製符籙時,周瑤出乎意料地收到陳瑾和沈秋容留下的傳訊符。

  之前半年,因為怕陳家繼續找她麻煩,她一直選擇在清晨或入夜的時候趁著人少低調外出,辦完事情就儘快回去,避免與人起衝突。

  有周師姐和魏老闆的前例在,為了不牽連他人,除了晏師兄,她與其他人的聯繫也都淡了。

  所以當她從授課殿回來,在屋舍門口看到傳訊符時,她甚至驚訝到以為這是哪個弟子失誤送錯地方了,感受到上面有些熟悉的氣息才打開傳訊符。

  這是一封邀請,陳瑾和沈秋容這兩日要搬到回雲山,邀請諸位朋友前來參加他們的喬遷禮。

  說實話,看到這份傳訊符時,周瑤是有些感動的,時隔半年,他們還能記得她已經很難得了。

  考慮過後,她決定去參加這次喬遷禮。這大半年,不知道陳青松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還是有其他原因,除了一開始散播的流言外再無其他動作,這讓她不由地放鬆了一些。

  陳瑾和沈秋容既然還願意與她來往,周瑤也不希望與他們漸行漸遠。

  聚會這天,周瑤提前來到陳瑾和沈秋容的新住處,這裡位於一處山崖上,兩人的屋舍相鄰,卻又與其他屋舍保持了一段距離,看得出來是精心挑選過的。

  剛來到屋舍附近,沈秋容正從一座屋舍里出來,一看到她臉上就帶上幾分笑意,「可算是見著你了,我還擔心你今天不會來呢。」

  看來沈道友今天的確心情很好,周瑤臉上也帶出幾分笑意,「喬遷禮這麼重要的事,你們都留下傳訊符邀請我了,我肯定得來參加。」說著就遞上準備好的兩壇「紅炎酒」。

  沈秋容笑眯眯地接過去,就拉著她進另一處院子,院子裡陳瑾和鄭磊正在說話,兩人就同以往一樣和她打招呼,好像一點都沒受流言影響。

  幾人沒聊多久,剩下的五六個朋友就陸續來了,等到了選定的時辰,喬遷禮先從陳瑾的院落開始。

  修士的喬遷禮沒那麼麻煩,一條準備好的長案擺放在院落中央,上面放著香爐和幾盤瓜果,陳瑾點燃三支線香,祭祀門派祖師後,將線香插入香爐,再在小樓里擺放幾件用過的家具舊物,儀式就結束了。

  同樣的流程在沈秋容的院落中重複一遍後,剩下的就是招待朋友一起飲酒聊天。

  不過修士的話題,不管從哪裡開始,最後都會落到分享修煉心得上,周瑤安靜地待在旁邊,偶爾插話發表一下自己的心得,不突出也不沉默,時不時微笑與身邊的人低聲探討幾句。

  現在周瑤不適合再與其他弟子鬧出新的糾紛,她不知道這些朋友對於流言知道多少,是何態度,只要相互面子上能過得去就好。

  一個多時辰之後,這些朋友開始陸續離開,周瑤向沈秋容和陳瑾告別,正好鄭磊也要離開,兩人就結伴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瑤才知道鄭磊也搬到回雲山了,而且住處離周瑤不遠,尋幽谷出來繞過一個小山頭就是鄭磊的屋舍所在。只不過他嫌麻煩,沒辦喬遷禮。

  兩人聊起以前的事,話題不知怎的就轉到她現在的處境上,這半年時日,周瑤見多了懷疑的眼神,鄭磊一點都沒表現出被流言影響的樣子,反倒是讓她起了幾分好奇。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坦誠,就直接問了鄭磊。

  鄭磊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就算剛開始聽到傳言有幾分懷疑,聽說你那處洞府賺了不少靈石,也該知道其中有隱情。這樣容易賺靈石的好地方,只有傻子才會給別人。既然如此,那份流言還有多少可信?」

  周瑤有些驚訝,鄭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沒想到竟然看得這麼明白。她輕笑一聲,「鄭道友心思通明,明辨是非,只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不是誰都能想得明白。」

  鄭磊語氣有些認真地說:「有些人不見得就想不明白這些道理,只不過聽完流言還願意追究根底的人終歸是少數,有些弟子只不過是修煉太枯燥,想找些談資打發時間,也無所謂真相是什麼。這些人你都無需放在心上。」

  周瑤失笑,「的確是這個理。」不過鄭磊竟然能看得如此透徹,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不過我倒是佩服你能屈能伸,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當真忍了下來。」鄭磊側身看看她。


  周瑤挑挑眉,玩笑道:「也許我就是怕了陳家的勢力了呢?」

  「哈哈哈,你看上去可沒一點畏縮的樣子。」鄭磊笑著道。

  周瑤微微一笑,沒有答話,隨後兩人又轉移話題到修煉上,得知她又去授課殿上課,鄭磊也琢磨著去看看。

  回到屋舍,周瑤放鬆地坐在桌前,重新與朋友交談過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尤其是鄭磊的話,說明很多人只不過就是看個熱鬧,不完全相信了流言,讓她的壓力減輕許多。

  周瑤休息了半天,就繼續投入到符籙的繪製中。

  接下來幾個月,在重新掌握繪製火球符和連珠火球符的辦法後,這兩種符籙的繪製成功率終於提升到七成以上。

  隨著她能夠凝神繪製符籙,這兩種符籙的的氣息自然而然開始散發出來,之前她只能感受到符籙的靈壓,而現在符籙上開始散發出明顯的灼熱氣息。

  趙師叔知道後,只告誡她一句,「臻於至善,敦行致遠。」周瑤點頭領教,比起屋裡的最好的幾張符籙,她還有很大的差距。

  因為實力限制,她現在沒辦法學習更多精深的符籙,在趙師叔的指點下,開始學習其他她現在能夠掌握的符籙,如水球符、土牆符、藤殺符、金劍符、陷地符、傳訊符等等。

  不同的符籙需要不同的符筆和符墨,她手中積攢的靈石也陸續都用來購買各種屬性的符筆和符墨,等到她將這些符籙都學習一遍之後,除了陰陽屬性的符筆因為價格昂貴沒買下,五行屬性和無屬性的符筆和符墨都集齊了。

  之前成功率提升積攢下來的靈石几乎消耗一空,不過現在她大部分符籙的成功率都提升到六七成以上,這些符籙的售價都在三塊靈石以上,每天只要繪製兩三張符籙,每個月就至少能收入一百多塊靈石。

  扣除成本和花銷,她每個月還能攢下四五十塊靈石,這讓她的經濟狀況寬鬆許多。

  在這期間,陳瑾和沈秋容也同樣來這裡學習符籙,正好和周瑤做個伴。

  鄭磊則去學習靈植師的課程。據他所說,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來這裡學上半年,等他學會挖掘移植靈植,就找個隊伍跟著一起出門歷練去。

  周瑤心中一動,她也聽過無數外出歷練的故事,一時間不禁有些意動,不過思考過後還是把這份心思給壓了下去,外出歷練的確驚險刺激,但也是真的危險,無數重傷歸來甚至沒能回來的弟子都是前車之鑑,還是等她有更多自保之力後再出去吧。

  周瑤提醒鄭磊注意安全,鄭磊卻爽快地道,「我自然知道外面危險,前段時日已經拜訪過一位師兄,到時隨師兄所在隊伍一同外出就是。」

  這支隊伍並非時時外出,一般一年最多出去一兩次,賺取到靈石後就回到宗門修煉,等靈石用得差不多了就該準備下一趟出門。

  既然鄭磊已有安排,周瑤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半年後,鄭磊就跟隨師兄外出歷練去了,順利地在兩個月後平安歸來。

  剛回來不久,鄭磊就邀請他們聚會,分享此次外出的經歷,並且準備了不少妖獸肉,不過這些妖獸肉最後都進了他邀請來的幾位體修腹中。

  周瑤、陳瑾等人不是體修,雖然這些妖獸肉是用一階靈植青陽靈木烤制,已經屬於靈食的範疇,但是謹慎起見他們都沒吃,而是坐在一邊喝茶吃些瓜果。

  而周瑤不得不把注意力都放在鄭磊分享的經歷上,才能忽略烤肉的香味。

  他們這次外出走的是小隊安排的固定路線,一路上哪裡有危險、哪裡有妖獸都了解得很清楚,所以並沒有多少危險,最需要擔心的是一些埋伏在關鍵地方打劫的散修。

  有的散修看到落單或三兩個人,就會直接上去搶劫。有的散修也會結成小隊,發現其他修士後不主動現身,悄悄跟在隊伍後面,等到他們獵殺妖獸脫不開身時,就跳出來趁機獵殺修士,有的小隊就在妖獸和散修的夾擊之下全隊覆沒。

  為了防備這種情況出現,他們在獵殺妖獸時就不能全力以赴,至少要留一個鍊氣後期的修士時刻注意附近的情況,以防被偷襲。

  所以面對稍微厲害一點的妖獸他們都要十分謹慎,大多數時候都是獵殺實力差一點的妖獸,這就導致他們至少要獵殺多隻妖獸才能給全隊弟子分靈石。

  鄭磊這次外出,因為實力不夠、貢獻有限,其實並沒有分到多少靈石,不過妖獸體型龐大,就算被整個小隊瓜分,他也拿到不少妖獸肉。

  妖獸肉可以在坊市中出售,而且體修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每隔一段時日都需要食用妖獸肉補充氣血,至少這段時日他不需要再花靈石購買了。


  唯一可惜的是,妖獸肉中的靈氣也會逐漸消散,就算用冰凍術保存,只要一個多月靈氣就會散盡,這時的妖獸肉給凡人吃或許還有幾分作用,但對於修士來說已經是雞肋了。

  從聚會回來,周瑤將鄭磊提到的重點記下來後就放在一邊,繼續繪製符籙。

  如今她能學習的符籙有限,很多符籙需要鍊氣後期才能學習掌握。在將能夠學習的符籙大部分都掌握後,周瑤開始向趙師叔請教符陣的內容。

  她之前借閱的《妙年筆記》中就有符陣的內容,在趙師叔的指點下,她又從藏書樓借閱了一本專門講解符陣的書籍。

  所謂符陣,就是簡化版的陣法,省略掉陣盤陣眼,以符籙代替陣旗來發揮陣法的作用。構建符陣所用的符籙與尋常符籙不完全一樣,尋常符籙只需將法術封存,而要構建符陣,符籙的符竅和符腳都需稍有改動。

  一個最簡單的符陣需要至少六張相合的符籙,按照空間方位構建。符陣的大小通常在一丈範圍,超出這個範圍,就有可能無法生效,而在這個範圍內,符師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構建符陣。

  符陣最難的地方就在於符籙的方位,若是符籙的位置錯誤,符竅或符腳之間的靈力不能勾連成形,符陣也就無法啟用。

  而在這期間,周瑤終於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在研究第一個符陣一個月之後,她就在掌握符陣的同時,用立體幾何的辦法同時構建了符陣的結構。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角度和距離描述,但是原本用文字描述的方位,在她眼裡立刻有了空間位置,只要符合一定的比例,她就可以成功構建出符陣。

  對於她而言,難點反而是在如何儘快計算出方位,並將符籙準確放置到計算好的方位上。周瑤強迫自己回憶以前學過的數學知識,雖然只能想起最簡單的一部分,但也幫了她大忙。

  她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反覆練習構建符陣,就是耗費太大,符陣一旦啟用就只能由她操控符陣發揮作用或等符籙中的靈力耗盡消失。每次至少耗費六張符籙,周瑤一個多月才能嘗試一次。

  符陣中最多的是困陣,其次是殺陣和迷陣,不過符籙的威力有限,符陣的效果也有限。而周瑤在練習時最常用的招數是自爆,符陣自爆的威力對於鍊氣期的修士而言,還是很具有威脅力的。

  等她掌握基礎的幾種符陣時,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兩年半。

  院中弟子來來去去,陳瑾和沈秋容在這裡學習一年之後,就和鄭磊一起外出歷練,周瑤與另外兩名弟子成了這裡堅持最久的弟子。

  因為之前孫子興傳揚出來的流言,這兩人對她不冷不熱,而周瑤也不願貼上去,到現在三人也只是點頭之交。

  也因為如此,周瑤在院中的表現有些低調,除了早就認識的這幾個人,很少與其他弟子過多交談。

  兩年時間過去,習慣之後,周瑤的性格在陌生人面前也變得有些沉默,無事不會開口。

  最後一次來院中上課,周瑤向趙師叔展示了最近剛掌握的青木烈火陣。課程結束後,她恭敬奉上一包提前準備的一階靈茶「雲頂銀針茶」,向趙師叔告辭。

  這兩年她能在這裡安安穩穩地學習下去,多虧趙師叔的指點和幫助。

  趙師叔只是和往常一樣擺擺手,周瑤放下茶葉後,再次行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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