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焦頭爛額的太后(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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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濃霧洞天的瞬間,李固言便發覺了不對。

  這裡的靈氣太過暴躁,太桀驁不馴。若說承天大陸的靈氣是良家女子,哼哼唧唧,欲拒還迎,那麼洞天靈氣就是怡紅樓里千人枕萬人嘗的老妓,不知廉恥也不知節制,肆意壓榨他的經脈和氣海。

  他原不在意,再桀驁的靈氣也只是靈氣,他氣海和經脈里的,可是更濃一層的靈力,輕易就能鎮壓了它們!

  先前,破開戮妖陣耗費頗大,他張開靈竅,狂吸那洞天靈氣,用神魂和剩下的靈力驅使它們,將它們打散、壓服,化作氣海中聽話的靈力——本該如此。

  那些靈氣藉由他的神魂催化,轉為靈力後,本該成為他的一部分,如同他的臂膀。

  但它們沒有。

  靈力冰冷刺骨,運轉滯澀,像冰,又像一把流星錘,在他的經脈和氣海里四處捶打!

  他來不及處理,夜小羨在前方跑,寶物一件件丟到他的臉上。

  聽話的靈力快速減少,暴烈的靈力快速增加,他明明已停下了靈竅吐納,洞天靈氣還在往他的身體裡鑽!

  他封閉了靈竅,阻攔洞天靈氣進入,取出懷中玉瓶。靈氣吸不得,他還能服靈丹!

  剛打開瓶蓋,洞天靈氣如同闖入城中的兵痞,迅速而果決,扛走了玉瓶里的美人兒,靈丹中的靈氣消散,成了廢丸!

  強撐著破開迷魂陣,見到夏辭離開,夜小羨一人逃離,他鬆了口氣。

  可放心沒多久,少年又追回來了。

  他怎麼敢回來!

  「你怎麼回來了!」夜小羨停下,雙腳在地面摩擦,滑出一丈遠才止住。

  她還有最後少許靈氣,這靈氣不能用於逃跑,而要用於抵抗。

  就像百年前,與魔族交戰的所有人族士兵,都有一把備用的匕首。那鋒利的匕刃要麼戳在魔族身上,要麼刺入自己的咽喉!

  「夏公子既然來了,便不用走了。」李固言裝作瀟灑,想詐夏辭。

  「快走!告訴我師傅,為我報仇!」夜小羨握緊拳頭,白嫩的手掌上閃過一道流光。

  她戴了一副透明的冰絲手套,除了陣法,她最擅長的是拳法!

  她想攔住李固言片刻,讓夏辭逃離。

  他們都想要夏辭走。

  夏辭的腳步卻沒有一絲遲鈍,雙眸中兩輪大日的光輝穿透濃霧,射入李固言的眉心。

  李固言神魂一顫,一股恐懼從深處浮現,那是魔族在他身上留下的後手,為什麼那東西在懼怕那光輝!

  夏辭的劍已到了近前,少女的拳頭也到了腰側,李固言來不及思索,揮劍向少年,探掌向少女的手。

  少年和少女的身影飛出,李固言喉嚨里湧出一股血,他緊閉牙關,將血咽下。

  兩人的攻擊不算什麼,可體內的洞天靈力伺機造反,他的傷勢又重了幾分。

  沒等他調息修養,第二劍與第二拳又來。他倉促應對,一次又一次擊飛兩人。

  到第五次,少女倒在地上,已然暈厥,少年的劍依舊,他的虎口已滿是裂口,雙目雙耳和口鼻間,血流而下。

  為什麼他還能堅持,為什麼他的靈氣還沒有耗盡!

  李固言不敢再用靈力硬拼,為了減少消耗,轉而使劍法。

  夏辭起初用清風劍和桃源劍,越用越熟,越熟越暢快,加入了從清風觀學的其他劍法,隨心而動,上一招是一門劍法,下一招又是另外一門劍法。

  李固言疲於應對,他的劍法造詣不在陣法之下,他是天人大境的強者,以他的劍術,居然只能勉強抵抗!

  夏辭一劍刺穿了他肩上的衣裳,這是無量劍法里的殺招,大海無量的起手,接下來,長劍會抹向他的脖子,他若閃,長劍便跟。這是追殺的劍招,無窮無盡,無休無止,如狗皮膏藥,不是對方躲閃不及,就是己方力竭而亡!

  李固言不退反進,要將這劍招破壞在起手處!

  夏辭長劍的力道卻忽的一散,左手多了一把短匕。右手的長劍只是掩飾,短匕才是殺招!

  李固言不得不調用靈力,吐一口靈力劍,逼開了少年。

  他再壓制不住,吐出一口血。

  夏辭長劍又上。

  「不要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李固言雙目血紅。


  劍招只是術,修為才是根本!他的氣海里還有兩成靈力,只要動用一成,他就能破開那花里胡哨的劍招,斬殺少年!

  但是,若真動用了一成,恐怕他再無法壓制氣海里的洞天靈力,氣海可能會爆開,他可能會經脈寸斷而死!

  他不是那瘋狂的少年,他不敢賭!

  又一式帶靈力的劍招逼開少年,李固言看著他的臉,血污中,那雙黑色的眸子格外明亮。

  李固言想到小時候,母親抱他講的故事。據說道尊那日不落的一劍落下後,雪門關那夜的天空沒有一絲雲,星河閃亮,如同白晝。

  他覺得少年的眼,就像那亮如白晝的夜。

  他畏縮了,但還不願放棄:「我不知道夏公子為何能堅持到現在,但想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甚至有損根基,您是天損真人的傳人,將來要踏入道門,入主青山的存在,與我這個無名小卒爭氣,壞了未來,恐怕不值得。」

  回答他的依舊是少年的劍。

  李固言懼了,一劍格開夏辭的劍,一掌避開匕首,拍在少年的手腕上,雙腿一蹬,向後躍出十丈遠。

  夏辭提劍欲追,李固言的身影已淹沒在濃霧中。

  他在原地站片刻,吐出一大口血,從逐日劍真意中抽回神魂。雖說洞天靈氣於他無害,如此暴力的吸取和調用也讓氣海和經脈千瘡百孔。

  可惜沒能留下那羅教妖人。

  夏辭拄著長劍感嘆。片刻,他啞然失笑,不愧是逐日劍真意中的他,竟然還想以洗髓境的修為,留下天人大境的修士。

  他最後看一眼羅教妖人離開的方向,倏然發現那濃霧裡有一道純粹的白。

  他上前,從地上撿起一個玉葫蘆,葫蘆里關著一道黑影,是一隻不明品種的蟲。

  是那羅教妖人掉的東西。不知道這蟲有什麼用。

  把葫蘆系在腰間,夏辭回到夜小羨身旁,探了探少女的脈搏,少女傷得不重,只是力竭和氣海枯竭,暈了過去。

  最後一絲牽掛散去,夏辭覺得眼皮愈來愈重,他靠著少女,閉上了眼。

  逐日劍真意強大是強大,一旦用出,神魂、體能和氣海都攀到最強的狀態,但這強大亦有代價,若李固言再撐一會兒,他就會先一步暴斃。

  不知六國的人來了沒,能不能在洞天外抓住那羅教妖人。

  夏辭往一旁轉了轉脖頸,聞到一股甜膩,那是甜奶的香味。

  他安然睡去。

  ……

  睜開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天花板極其高聳,這裡不是尋常房間,而是一座大殿。

  他睡在一張寬闊的床鋪上,鵝黃色的帘子籠罩了四周。

  他掀開帘子,見到了寧青歲、徐守節和江晚姜,以及有過兩面之緣的紅衣太監。

  紅衣太監來到夏辭身側,把了把他的脈,點點頭。

  三個少年的心頓時放下了。

  「你們把我撈出來的?」夏辭坐起身,想裝作輕鬆些。可身體的疼痛實在難忍,只能齜牙咧嘴,倒吸涼氣。

  江晚姜想要回答,寧青歲瞥了她一眼,她立即閉上了嘴。

  「勞煩公公了。」寧青歲對紅衣太監道。

  紅衣太監笑了笑:「殿下太客氣了。能為夏公子療傷,是咱家的榮幸。」

  說著,他雙手一翻,八根手掌長的銀針刺入了夏辭的身體。

  道道靈力順著銀針,探入夏辭的經脈,小心地修補。

  這修補不可避免地觸痛了少年。夏辭咬牙,汗如雨下。

  一個時辰後,紅衣太監收起銀針:「夏公子的氣海有神異,靈丹無用,虧空的靈氣,只能等經脈好了,再做吐納。」

  說完,他向寧青歲行一禮,走了出去。

  江晚姜和徐守節坐到床邊,寧青歲也走近了些。

  「你受何人襲擊?」徐守節問。

  「羅教妖人。」夏辭看過三人的臉,「我怎麼在你們這裡?」

  「殿下發覺青羊學院有變,喚我們一起,從洞天裡救回了你。」徐守節道。

  「那個羅教妖人抓到了嗎?」夏辭其實已知道了答案。若抓到了,三人哪裡還用問他。


  「沒有。」徐守節搖搖頭,「我們把你搬出洞天后,六國的人和金鑾衛的人才到。」

  「她呢?」夏辭瞧向身側,昏迷前的記憶浮現,他嗅了嗅,期盼聞到那甜香。

  徐守節不言,寧青歲不言,江晚姜眨著好奇的眼說道:「她跟著六國的人走了。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抱著你哭得稀里嘩啦。我們把你們帶出來,她還指使六國的人要搶你呢,好在殿下在場,給她攔回去了!」

  江晚姜捏著拳頭,向前揮了一下,很不滿對方的搶人行為。

  「你們進去?你們獨自進去的?」夏辭驚詫。

  「殿下有護道的手段。劉前輩不在永樂城,那洞天還是不要暴露給別人知曉。」

  徐守節斜一眼江晚姜,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寧青歲,最後瞧向夏辭:「到底是怎麼了?」

  夏辭從麵館開始,詳細講述了羅教妖人的追殺。

  三人聽完,皺緊了眉頭。

  「你為何要去救她?」

  「你說進入洞天前就讓人去驛站尋了六國使節?」

  「怪不得她哭那麼狠。」

  寧青歲、徐守節和江晚姜三人,給出不同的反應。寧和徐都有疑問,江只有驚嘆。

  「她幫我兩次。我懷疑她與清風觀有舊。」夏辭想了想,這兩個原因並不充足,又沉思片刻,道:「只要是我人族,被羅教妖人追殺,我都會救。」

  「至於六國……」夏辭看著徐守節,「六國的人去晚了?」

  「我們已去得晚,六國的人更晚!」徐守節握緊了手掌。

  屋內沉默,片刻,寧青歲嘆出一口氣:「羅教妖人在永樂城中還有勢力,他們牽扯住了六國的人!」

  「不一定,可能只是找了一個六國人不在的時間。」徐守節反駁道。

  「我去讓人查。」寧青歲走出了房間。

  江晚姜後知後覺,咬緊了牙。她的父親為羅教妖人所殺,她的二叔,也是在搜捕羅教妖人時失蹤的。

  羅教妖人不可能正面與六國使節衝突,定是用了別的手段,光明正大,六國使節無法拒絕也無心提防的手段。

  寧青歲用皇室的情報網,很快查清歸來。

  是太后的宴席。

  東宮太后在那日,於芙蓉園設下宴席,招待六國使節,留在驛站的,只有幾位修為不高的守衛。

  夜小羨本人,也是從芙蓉園跑出來的。

  剛剛,六國使節已向大離問罪,指責大離配合羅教妖人,謀害他們家殿下。

  東宮太后焦頭爛額,據說砸了不少心愛的擺設。

  大離王朝不懼六國聯盟,但東宮太后終究不姓寧,只是握著皇室的權柄,理虧之下,無力對抗齊心的六國使節。

  最重要的是,夜小羨的身份極高,甚至可以說,不比東宮太后差多少。

  她本隱藏在六國的隊伍里,對外稱是翊國的一位公主,這次遭了追殺,身份遮掩不住,很快傳遍了世家大族。

  寧青歲也打探到了這個情報。

  在夏辭的追問下,她說出口:「那羨公主,本不是公主,只是翊國皇后的侄女。但她六歲時,被蘇娥選中了。」

  蘇娥?夏辭覺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

  江晚姜同樣疑惑,問了一旁的徐守節。

  徐守節看著夏辭:「她是六國的國師,也是六國的丞相,六國聯盟之所以存在,六國之所以聯合,都是她的功勞。」

  「蘇相?」夏辭驚訝。

  千年前,神龍皇帝突破第四大境,超凡入聖,橫掃天下,幾乎一統人類國度,只餘下邊角的六國。

  在這國破家亡的時刻,聯合六國,對抗神龍皇帝,與大離談判,保全了六國的,便是上一任蘇相,他是半隻腳踏出第四境的存在,作為他的傳人,第二任蘇相蘇娥,據說不弱於她的師尊。

  「不錯。蘇相是稱謂,她的本名是蘇娥。」徐守節盯著夏辭,目光古怪。

  「怎麼了?」夏辭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徐守節走到他身邊,伸出兩手,上上下下,又摸又捏。

  夏辭一把打開他的手,害怕地後退。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徐守節!

  「讓我蹭蹭運氣。」便是徐守節,也忍不住心生嫉妒,「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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