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定計（上）
內書房裡，靜謐幽然，仿若與世隔絕的一方天地。
幾縷檀香悠悠升騰而起，如絲如縷，於空氣中繾綣交織。
絲絲縷縷的香霧在那從雕花窗欞間透入的微弱光線里，氤氳出一抹朦朧且神秘的薄紗。
四下里鴉雀無聲，唯有時而傳來的輕微的紙張翻動聲，如同蠶食桑葉般，細微得幾不可聞，卻更襯出這內書房的寂靜。
秦驤身姿筆挺，如蒼松翠柏般沉穩地站在一旁。
他目光沉靜，面容肅穆，第三次踏入這片他已漸趨熟悉之地。
此次前來，他身姿雖依舊挺拔恭敬，可神情卻較往昔多了幾分從容自在，往昔那如履薄冰的拘謹悄然褪去。
書桌之後，老皇帝微微佝僂的身影在燭光搖曳下顯得有些落寞。
他正全神貫注地審視著小箱子裡的情報，那專注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與凝重。
或許是歲月的侵蝕讓他的目力漸衰，他閱讀的速度極為緩慢，每一張薄紙在他手中都似有千斤重，需耗費不少心力。
隨著閱讀的推進，老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猶如烏雲密布。
每看完一張，那面上的陰霾便濃重一分，仿佛被情報中的內容深深刺痛。
秦驤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擔憂，暗自思忖：
老皇帝為何要強撐著一口氣將這些情報看完？
他真怕老皇帝這把老骨頭會被怒火攻心，給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所幸，老皇帝的心臟似還足夠強勁，待終於閱畢，他雖面色黑沉如煤炭，卻並未倒下。
老皇帝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拍了拍箱子裡的白紙黑字，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秦小子，你覺得朕這一生功過如何？」
老皇帝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打破了室內凝重的寂靜。
秦驤微微垂首，稍作停頓，似在認真思索，旋即抱拳朗聲道：
「陛下仁德無雙，曠古爍今，功在社稷，澤被蒼生，自是功大於過，此乃天下臣民有目共睹之事。」
老皇帝聽聞，眼神中閃過一絲躊躇，緩緩抬起頭，呆呆地凝望著屋頂的藻井，喃喃問道：
「那為何這些人老是不安分，明明朕還在，朕還沒有糊塗啊！」話語中滿是憤懣與困惑。
秦驤瞧著眼眶微微泛紅、盡顯疲態的老皇帝，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直言道：
「陛下，世間有人天生畏威不畏德，如現今之西夏與大理，欲使其心悅誠服，非得適時施威打壓，方可保邊境安寧，彰顯天威。」
老皇帝默默低頭，用衣袖輕輕抹了抹眼眶，而後抬眼直視秦驤，問道：
「你覺得這次要怎麼處理？」
秦驤昂首挺胸，雙眸中鷹目寒芒一閃而過，語氣堅定果決：
「陛下，此次所擒之人務必嚴懲不貸，邕王、兗王及韓章一系亦當重點打壓，以儆效尤，絕不可姑息養奸。」
老皇帝聞言，先是啞然失笑，伸出手指點了點秦驤，帶著幾分好奇與玩味問道：
「你倒是不怕徹底得罪他們？」
秦驤微微搖頭，神色凝重：
「臣亦有所忌憚，然當下若不下狠手，恐朝堂震盪，社稷危矣，將士們浴血奮戰換來的太平盛世，亦將毀於一旦，臣實難坐視。」
老皇帝緩緩向後靠去，雙眼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
此刻，他不再言語，思緒在利弊之間反覆權衡，那溫軟糾結的性子又悄然作祟。
秦驤靜靜佇立一旁，耐心等待。
他深知此刻局勢對老皇帝極為不利，各方勢力暗中勾結，如蛛網般四處安插心腹，老皇帝的皇權幾近被架空。
若老皇帝仍不能洞悉此中利害，日後兗王謀反逼宮之事恐將成真，屆時亦屬咎由自取。
書房一隅，鼎爐中香菸裊裊升騰，那使人寧神靜氣的香已換下兩根，絲絲縷縷的煙霧在室內繚繞瀰漫。
老皇帝終於輕輕敲了敲桌面，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秦驤，你覺得如今該如何破局？」
秦驤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似已有成竹在胸，然抬首瞬間又將笑意斂去，目光灼灼地直視老皇帝，拱手行禮道：
「陛下，欲求治本之策，當屬早日選定太子。」
老皇帝嘴角猛地一抽，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語氣中滿是不悅：
「你也勸我早日立嗣？」
秦驤神色坦然，不卑不亢：
「陛下，立嗣之事關乎國本，確乃當務之急。」
見秦驤談及立嗣大事竟如此淡定從容，老皇帝不禁惱怒地揮了揮袖子，悶聲道：
「那你心中可是已有人選推薦？」
提及人選，秦驤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趙宗全的身影。
然略作思忖後，他還是對著老皇帝緩緩搖頭：
「臣並無特定人選，然卻有一建議，可供陛下參詳。」
老皇帝見秦驤並未舉薦人選，心中稍感寬慰，緊繃的神經亦略微鬆弛。且對秦驤之建議頗感好奇，遂直言道：
「有建議，就說說看吧！」
秦驤見老皇帝願聞其詳，便不再藏掖，侃侃而談：
「陛下或可於血脈稍疏之宗親中遴選幼兒悉心撫養，若遇有緣且資質聰慧者，自幼精心培育之太子，或更勝於倉促擇定之嗣君。」
老皇帝聽言，微微搖頭，長聲嘆息：
「哪有這般容易，此舉且不說皇家宗族會群起反對，只怕滿朝文武亦皆會持異議，難以施行。」
聞言，秦驤心中只感覺好笑。
堂堂皇帝怎麼會被如此束手束腳，不過都是藉口罷了。
想到此處，秦驤不由感嘆，老皇帝還真是老當益壯。
這都多少年了，憑他的這副身子骨，還能賊心不死，想要自己的血脈當太子。
也可謂老驥伏櫪，壯心不已！
於是，秦驤也不再順著本心直言，而是微微搖頭，淡然一笑：
「成與不成，尚在其次，關鍵在於此舉可暫穩局面，令各方勢力收斂野心，不敢輕舉妄動。」
老皇帝心頭陡然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鬍鬚，細細思量之下，亦覺此策並非全然不可行。
遂急切地指著秦驤道：「你快說說你的想法，看看是否與朕不謀而合？」
秦驤嘴角笑意漸濃，目光堅定地望著老皇帝：
「臣以為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當直擊要害。
而太子之位，恰是如今朝堂局勢之關鍵所在。
陛下此時應緊握此點，以此為籌碼，巧妙平衡各方勢力，方可破此困局。」
幾縷檀香悠悠升騰而起，如絲如縷，於空氣中繾綣交織。
絲絲縷縷的香霧在那從雕花窗欞間透入的微弱光線里，氤氳出一抹朦朧且神秘的薄紗。
四下里鴉雀無聲，唯有時而傳來的輕微的紙張翻動聲，如同蠶食桑葉般，細微得幾不可聞，卻更襯出這內書房的寂靜。
秦驤身姿筆挺，如蒼松翠柏般沉穩地站在一旁。
他目光沉靜，面容肅穆，第三次踏入這片他已漸趨熟悉之地。
此次前來，他身姿雖依舊挺拔恭敬，可神情卻較往昔多了幾分從容自在，往昔那如履薄冰的拘謹悄然褪去。
書桌之後，老皇帝微微佝僂的身影在燭光搖曳下顯得有些落寞。
他正全神貫注地審視著小箱子裡的情報，那專注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與凝重。
或許是歲月的侵蝕讓他的目力漸衰，他閱讀的速度極為緩慢，每一張薄紙在他手中都似有千斤重，需耗費不少心力。
隨著閱讀的推進，老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猶如烏雲密布。
每看完一張，那面上的陰霾便濃重一分，仿佛被情報中的內容深深刺痛。
秦驤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擔憂，暗自思忖：
老皇帝為何要強撐著一口氣將這些情報看完？
他真怕老皇帝這把老骨頭會被怒火攻心，給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所幸，老皇帝的心臟似還足夠強勁，待終於閱畢，他雖面色黑沉如煤炭，卻並未倒下。
老皇帝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拍了拍箱子裡的白紙黑字，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秦小子，你覺得朕這一生功過如何？」
老皇帝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打破了室內凝重的寂靜。
秦驤微微垂首，稍作停頓，似在認真思索，旋即抱拳朗聲道：
「陛下仁德無雙，曠古爍今，功在社稷，澤被蒼生，自是功大於過，此乃天下臣民有目共睹之事。」
老皇帝聽聞，眼神中閃過一絲躊躇，緩緩抬起頭，呆呆地凝望著屋頂的藻井，喃喃問道：
「那為何這些人老是不安分，明明朕還在，朕還沒有糊塗啊！」話語中滿是憤懣與困惑。
秦驤瞧著眼眶微微泛紅、盡顯疲態的老皇帝，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直言道：
「陛下，世間有人天生畏威不畏德，如現今之西夏與大理，欲使其心悅誠服，非得適時施威打壓，方可保邊境安寧，彰顯天威。」
老皇帝默默低頭，用衣袖輕輕抹了抹眼眶，而後抬眼直視秦驤，問道：
「你覺得這次要怎麼處理？」
秦驤昂首挺胸，雙眸中鷹目寒芒一閃而過，語氣堅定果決：
「陛下，此次所擒之人務必嚴懲不貸，邕王、兗王及韓章一系亦當重點打壓，以儆效尤，絕不可姑息養奸。」
老皇帝聞言，先是啞然失笑，伸出手指點了點秦驤，帶著幾分好奇與玩味問道：
「你倒是不怕徹底得罪他們？」
秦驤微微搖頭，神色凝重：
「臣亦有所忌憚，然當下若不下狠手，恐朝堂震盪，社稷危矣，將士們浴血奮戰換來的太平盛世，亦將毀於一旦，臣實難坐視。」
老皇帝緩緩向後靠去，雙眼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
此刻，他不再言語，思緒在利弊之間反覆權衡，那溫軟糾結的性子又悄然作祟。
秦驤靜靜佇立一旁，耐心等待。
他深知此刻局勢對老皇帝極為不利，各方勢力暗中勾結，如蛛網般四處安插心腹，老皇帝的皇權幾近被架空。
若老皇帝仍不能洞悉此中利害，日後兗王謀反逼宮之事恐將成真，屆時亦屬咎由自取。
書房一隅，鼎爐中香菸裊裊升騰，那使人寧神靜氣的香已換下兩根，絲絲縷縷的煙霧在室內繚繞瀰漫。
老皇帝終於輕輕敲了敲桌面，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秦驤，你覺得如今該如何破局？」
秦驤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似已有成竹在胸，然抬首瞬間又將笑意斂去，目光灼灼地直視老皇帝，拱手行禮道：
「陛下，欲求治本之策，當屬早日選定太子。」
老皇帝嘴角猛地一抽，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語氣中滿是不悅：
「你也勸我早日立嗣？」
秦驤神色坦然，不卑不亢：
「陛下，立嗣之事關乎國本，確乃當務之急。」
見秦驤談及立嗣大事竟如此淡定從容，老皇帝不禁惱怒地揮了揮袖子，悶聲道：
「那你心中可是已有人選推薦？」
提及人選，秦驤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趙宗全的身影。
然略作思忖後，他還是對著老皇帝緩緩搖頭：
「臣並無特定人選，然卻有一建議，可供陛下參詳。」
老皇帝見秦驤並未舉薦人選，心中稍感寬慰，緊繃的神經亦略微鬆弛。且對秦驤之建議頗感好奇，遂直言道：
「有建議，就說說看吧！」
秦驤見老皇帝願聞其詳，便不再藏掖，侃侃而談：
「陛下或可於血脈稍疏之宗親中遴選幼兒悉心撫養，若遇有緣且資質聰慧者，自幼精心培育之太子，或更勝於倉促擇定之嗣君。」
老皇帝聽言，微微搖頭，長聲嘆息：
「哪有這般容易，此舉且不說皇家宗族會群起反對，只怕滿朝文武亦皆會持異議，難以施行。」
聞言，秦驤心中只感覺好笑。
堂堂皇帝怎麼會被如此束手束腳，不過都是藉口罷了。
想到此處，秦驤不由感嘆，老皇帝還真是老當益壯。
這都多少年了，憑他的這副身子骨，還能賊心不死，想要自己的血脈當太子。
也可謂老驥伏櫪，壯心不已！
於是，秦驤也不再順著本心直言，而是微微搖頭，淡然一笑：
「成與不成，尚在其次，關鍵在於此舉可暫穩局面，令各方勢力收斂野心，不敢輕舉妄動。」
老皇帝心頭陡然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鬍鬚，細細思量之下，亦覺此策並非全然不可行。
遂急切地指著秦驤道：「你快說說你的想法，看看是否與朕不謀而合？」
秦驤嘴角笑意漸濃，目光堅定地望著老皇帝：
「臣以為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當直擊要害。
而太子之位，恰是如今朝堂局勢之關鍵所在。
陛下此時應緊握此點，以此為籌碼，巧妙平衡各方勢力，方可破此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