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經典，三選一（求求追讀）
警視廳，刑事部。
部長辦公室內。
天野涼子掛斷電話。
先看了眼身旁側耳偷聽的長澤瑛海，隨後看向神色閒淡的小宵部長，問道：
「部長您讓我轉告真葉那句話，原因是？」
今天臨近下班的時候，天野涼子和長澤瑛海兩人就被佐藤理事官叫到了部長辦公室內，說是有兩件工作事情需要處理。
一是強行犯三系系長一職的確定，那位留學歸來的年輕人今日便會入職警視廳刑事部。
二是，一起陳年舊案。
閒坐了許久，直到遠山真葉打來電話，天野涼子才明白第二件事情指的是什麼。
遠山真葉今晚要參加的宴會，是在宮野一家的豪華莊園內舉行。
而當年負責父親天野拓哉因公殉職一案的，正是那時還未成為搜查一課課長的宮野太郎。
典雅辦公桌里側。
小宵切敏郎雙手交握於身前，暗笑一聲，這孩子，真是和老學姐一樣的性子，姐弟兩人的性格互換一下，似乎更有利於兩人的職業發展。
做弟弟的，缺少了幾分朝氣，做姐姐的，直率得銳氣十足。
「一句話，哪有那麼多深意。」小宵切敏郎笑著搖頭，目光略有散空：
「年輕人，狂妄也好，自大也罷，都是可以被理解的，至於老人們能不能接受，未來總歸都是年輕人的。」
你兒子犯罪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態度……長澤瑛海心中腹誹一句，非常不理解一位警銜為警視長的刑事部部長，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一個不是刑事警察的心理醫生。
難道？
部長和遠山真葉那位20年前因公殉職的警察父親有交情？
又或者當年那起舊案，與小宵部長有關？
心中做著猜測，長澤瑛海忍不住看了眼天野涼子。
方才遠山真葉打來電話，通過簡短的描述，長澤瑛海得知這個心理醫生似乎平白無故就被大岡紅夜揍了一頓。
但是結果好像不是太好——
大岡家族的嫡女，香取神道流免許皆傳的門人，竟然沒打贏一個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人，而且還讓這傢伙打電話來告狀。
所謂大岡家族的榮耀也不過如此嘛，是時候讓她騰讓出盟主之位了……長澤瑛海心情好轉幾分，又聽見天野涼子詢問道：
「所以，您是知道宮野家發生了什麼？」
小宵切敏郎的態度，在長澤瑛海眼中過分地和藹起來：
「有猜測，有應對，你需要知道的是，事情如何發生，事情的過程如何曲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天野涼子微微蹙眉，倒不是因為這套充滿說教意味的言語，「那麼部長認為，是誰殺害了宮野局長的女兒？」
身為警察廳刑事局局長的宮野太郎，按照警銜級別來說，算是刑事部部長小宵切敏郎的半個上級。
不過作為地方警察機構中的刑事部部長，直屬上級是警視廳的警視總監，需要負責的是東京都公安委員會，對於上級警官刑事局局長發出的指示與命令，執行與否並不重要。
「重要嗎？」小宵切敏郎反問。
長澤瑛海額角一跳，忽然感覺辦公室內的氛圍低了幾度，然後她就聽見符合天野涼子一貫行為的直率回答：
「作為東京都刑事警察，我覺得非常重要。」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
就在長澤瑛海想著出面緩和下氣氛的時候，辦公室房門被人敲響。
得到部長應允後，一位身穿黑色正裝，內裏白襯衫黑馬甲，打扮偏於英式，背頭髮型梳得一絲不苟，面容瘦削端正，眉頭較為疏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以標準的75度身姿鞠躬，混雜美式發音習慣，嗓音恭敬說道：
「部長，水原薰的妹妹水原葵子，現在警視廳強搜查一課強行犯三系接待廳內。」
…………
「事情的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結果如何。」
宮野家豪華莊園，別墅一樓大廳。
焦慮不安的賓客當中。
聽見朝夜新聞大主編水原薰的小聲詢問，青山不二郎得意笑了笑，用小宵部長的經典語錄做出回應。
「真是你做的？」水原薰眸光閃爍了下，環顧一圈身邊的賓客們，壓低嗓音問道：
「這就是你所謂精密無缺的計劃？」
用氰化物殺掉一人，然後嫁禍給遠山真葉？
青山不二郎笑眯眯故作感慨了一句：「事出突然，迫不得已罷了。」
「蠢貨！」水原薰皺眉斥責道，「這種低劣的手段也叫精密計劃？就憑遠山真葉他手上沾了點氰化物？你們警察查證的不在場證明呢？能夠證明是遠山真葉是兇手的證據呢？」
青山不二郎看了眼情緒不太正常的知名女記者，被這句「蠢貨」激怒了一下，語氣不覺加重了幾分道：
「要我再重複一遍？事情過程不重要。」
「是誰殺害的宮野優惠子重要嗎？不重要，一個作風放浪不守廉恥的女人死掉，她的丈夫會傷心？她的女兒會難過？關心殺人案件的人會在乎？絕對不會！對於關心這起案件的人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遠山真葉在這個時間點上，就是嫌疑人！」
「是不是遠山真葉犯罪作案重要嗎？同樣不重要，因為沒有人會在意這件事情，沒有人會在意案件真相，東京人只會在意的是，曾經的名偵探、名心理醫生，幫助警方偵破無數刑事案件的『平成警察救世主』，現在卻成了犯罪嫌疑人，只有這種反差感，才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東京人親毀掉他們親手造就的『神明』，這種心理快感正是他們需要的！」
水原薰呵了一聲，心感荒誕問道：
「所以，你是想讓我用朝夜新聞主編的身份，比警方更快一步給遠山真葉定罪，在輿論上宣判遠山真葉有罪？」
「你只是如實跟進報導這起殺人案件。」青山不二郎重重強調一句，旋即見到周邊幾名賓客詫異看來，忙收斂神色，皺起眉頭，深感悲傷般小聲道：
「不是要你運用手中輿論宣判，而是要你『客觀、真實、詳細』地將案情公布出去，公眾自然會宣判遠山真葉有罪。至於事後的真相，事後遠山真葉的解釋，誰會在乎呢？」
說著似乎覺得這句話過於主觀果斷了些，青山不二郎思索著，搬出一句經典言論試圖增強說服力：
「你要知道，群眾沒有真正渴求過真理，面對那些不合口味的證據，他們會充耳不聞。只要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
「這種觀念陳舊，早該埋進垃圾堆里的東西，能為你證明什麼？」水原薰冷笑一聲，直接點破道：
「你現在要我做的，不就是要我掩藏部分事實誤導人們，試圖用東京人的感性直接結束案件，在輿論大眾層面宣判遠山真葉『名聲』死亡？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借著輿論力量，迫使警方不得不做出應對？比如拘押遠山真葉？然後你就可以針對他了？」
青山不二郎深吸了口氣，這種被人當面揭穿了心思的感受，很是讓人難堪。
稍稍平復了幾秒鐘，他擠出微笑說道：
「我們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
「所以我才把這個能夠引起公眾關注，流量性極大的話題告訴你，你不要，有的是新聞媒體需要。」
「請便。」水原薰直接做出拒絕回應。
青山不二郎眉頭皺起，不明白這個女人現在哪來的這副聖母正義心腸。
當初她針對平成警察形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心懷公平正義。
正要再勸說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刑事警察的呼喚，青山不二郎緊了緊拳頭，警告威脅般，眯著眼睛笑道：
「水原主編，我們之後關係如何，就看你今晚如何選擇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一樓大廳。
…………
別墅三樓，4號休息室內。
「今天晚上從6點鐘開始，你就和宮野夫人待在一塊飲酒？」
「具體時間，是在晚上6點17分，宮野夫人進入4號休息室內。」
「按照宮野夏奈小姐所說，你是在晚上6點37分離開房間？」
遠山真葉輕輕點頭。
負責「詢問」的刑事警官看了眼宮野太郎，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去洗手間，用不了7分鐘吧？按照夏奈小姐說法，你當時只是要去方便一下對吧？」這位中年刑事警官在局長面前，用詞不覺文雅起來。
「7分鐘的時間，我都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在男洗手間內，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待了7分鐘？」中年警官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沒忍住瞥了眼現如今仍然昏昏大睡的宮野夏花。
據說，被詢問的遠山真葉，與宮野家的宮野夏花小姐關係不錯。
不出意外的，中年警官餘光又瞥見宮野太郎眉頭跳動了一下。
「不在場證明也許成立，可是你手上沾染了氯化物如何解釋？」中年警官覺得再問下去又是一場家庭出軌倫理劇，於是問起另一「證據」。
遠山真葉不答反問了一句：「宮野夫人，是尿道黏膜被氰化物侵入？」
中年警官沉默了下，考慮到遠山真葉的特殊身份，考慮到刑事部部長的態度，以及最近幾月名聲漸起的天野涼子，便示意由帝都醫院外科醫生來作回答。
「是被尿道黏膜吸收進入了人體內，然後……」醫生解釋道。
「學術性解釋，我有看過初步屍檢報告。」遠山真葉轉而問道：
「通常而言，氯化物不是應該通過口腔進入人體？」
「高濃度、大劑量下，也能通過皮膚吸收。」醫生簡單解釋。
「那麼，我手上的，未對我造成傷害的氯化物，是進入宮野夫人下體內的高濃度氯化物？」遠山真葉伸出了左手，當時開門的時候，他就察覺門把手有股異味。
只是苦杏仁味的氯化物，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接觸到。
他當時誤以為，門把手上面的粘液，與宮野夫人體內的分泌物有關。
「這個……」醫生沉吟少許，轉頭看向宮野太郎道，「我覺得遠山醫生，是不小心接觸到了房門把手上，嫌疑人留下的氯化物。」
中年警官看向面容肅穆的宮野太郎，後者直視遠山真葉問道：「你和誰待在洗手間裡？」
遠山真葉等待的就是這個問題，聞言便看向一眾警察。
其中有位短髮女刑警略感不自然地游移著視線。
「大岡紅夜小姐，您能以大岡家族的名義起誓，告訴我們，當時你在哪裡？」遠山真葉嘴角翹起問道：
「請您向大家解釋一下，當時我們在男洗手間裡，做了什麼吧？」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
站在眾多警察身後的大岡紅夜，突然感受到了長澤瑛海當初面對群聊成員指責時的無可奈何卻又愧怒，等到宮野太郎問來的時候，她咬了下牙齒，重重點頭道：
「我，確實和遠山真葉在一起，7分鐘，但是沒有發生任何有關偷情的事情。」
「至於做了什麼，無可奉告！」
家族的榮耀，與自身的驕傲，不允許她說出沒有意義的謊言。
「諸位還有問題嗎？」小小報復一下，遠山真葉從醫生手裡接過不知名的濕巾，擦去手上氯化物問道。
休息室內，心思各異。
第一嫌疑人洗脫嫌疑，宮野太郎心情沉重，目光深沉看著一眾平成刑警問道：
「優惠子是44分死亡，也就是說嫌疑人是在遠山君離開後，夏奈回來前，進入的房間？」
宮野夏奈的說法是，因為姐姐宮野夏花因為醉酒想要嘔吐，她便在38分左右，攙扶著姐姐離開休息室，去到三樓另一間洗手間，大概5分鐘後回到休息室內。
遠山真葉再一次打量起這間休息室。
半封閉的環境，半掩的窗戶，沙發、桌案、榻榻米……
「最多6分鐘的作案時間，而且毒物是從下體進入體內，意思是當時優惠子，與嫌疑人發生過性交？」宮野太郎嘴角扯動了一下，根據秘書整理出的案發報告，說出了一眾警察們始終不敢說出的作案方式：
「所以，這個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就是趁著遠山君、夏奈夏花三人離開房間，進入休息室內與……優惠子發生性關係，藉此將毒物投入優惠子的體內？」
見到一眾刑警們沉吟不語，宮野太郎心裡斥罵一句小宵切敏郎培養出的刑警都是群什麼東西，而後問道：
「現在的問題是，第一，嫌疑人是如何保證自身不受傷的情況下，與優惠子發生性關係並成功投毒？第二，嫌疑人來去的時間最多6分鐘，在這6分鐘內，參加宴會的賓客有誰消失過？」
眾人沉默的安靜休息室內，醫生輕輕咳嗽了下，道：
「嫌疑人不一定是在同宮野夫人發生性關係的情況下投毒？」
「什麼意思？」
「手指，或者……更有可能是拳頭，用保險套包裹住……嗯，這種投毒方式更合理，也更符合案發情況。」在眾人的視線里，醫生話語說得模稜兩可。
「什麼叫手指，或者拳頭？」
妻子去世後再無房事的宮野太郎不明白，沉聲道，「請你解釋下，儘可能說得具體通俗些。」
面對著眾人審視的目光，醫生遲疑了幾秒鐘。
就在這時。
休息室房門霍然被人推開了。
青山不二郎大步走入，神色難掩激動：
「局長，經過排查，宴會內不在場證明可疑的人，一共有三人！」
部長辦公室內。
天野涼子掛斷電話。
先看了眼身旁側耳偷聽的長澤瑛海，隨後看向神色閒淡的小宵部長，問道：
「部長您讓我轉告真葉那句話，原因是？」
今天臨近下班的時候，天野涼子和長澤瑛海兩人就被佐藤理事官叫到了部長辦公室內，說是有兩件工作事情需要處理。
一是強行犯三系系長一職的確定，那位留學歸來的年輕人今日便會入職警視廳刑事部。
二是，一起陳年舊案。
閒坐了許久，直到遠山真葉打來電話，天野涼子才明白第二件事情指的是什麼。
遠山真葉今晚要參加的宴會，是在宮野一家的豪華莊園內舉行。
而當年負責父親天野拓哉因公殉職一案的，正是那時還未成為搜查一課課長的宮野太郎。
典雅辦公桌里側。
小宵切敏郎雙手交握於身前，暗笑一聲，這孩子，真是和老學姐一樣的性子，姐弟兩人的性格互換一下，似乎更有利於兩人的職業發展。
做弟弟的，缺少了幾分朝氣，做姐姐的，直率得銳氣十足。
「一句話，哪有那麼多深意。」小宵切敏郎笑著搖頭，目光略有散空：
「年輕人，狂妄也好，自大也罷，都是可以被理解的，至於老人們能不能接受，未來總歸都是年輕人的。」
你兒子犯罪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態度……長澤瑛海心中腹誹一句，非常不理解一位警銜為警視長的刑事部部長，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一個不是刑事警察的心理醫生。
難道？
部長和遠山真葉那位20年前因公殉職的警察父親有交情？
又或者當年那起舊案，與小宵部長有關？
心中做著猜測，長澤瑛海忍不住看了眼天野涼子。
方才遠山真葉打來電話，通過簡短的描述，長澤瑛海得知這個心理醫生似乎平白無故就被大岡紅夜揍了一頓。
但是結果好像不是太好——
大岡家族的嫡女，香取神道流免許皆傳的門人，竟然沒打贏一個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人，而且還讓這傢伙打電話來告狀。
所謂大岡家族的榮耀也不過如此嘛，是時候讓她騰讓出盟主之位了……長澤瑛海心情好轉幾分，又聽見天野涼子詢問道：
「所以，您是知道宮野家發生了什麼？」
小宵切敏郎的態度，在長澤瑛海眼中過分地和藹起來：
「有猜測，有應對，你需要知道的是，事情如何發生，事情的過程如何曲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天野涼子微微蹙眉，倒不是因為這套充滿說教意味的言語，「那麼部長認為，是誰殺害了宮野局長的女兒？」
身為警察廳刑事局局長的宮野太郎，按照警銜級別來說，算是刑事部部長小宵切敏郎的半個上級。
不過作為地方警察機構中的刑事部部長，直屬上級是警視廳的警視總監，需要負責的是東京都公安委員會，對於上級警官刑事局局長發出的指示與命令，執行與否並不重要。
「重要嗎？」小宵切敏郎反問。
長澤瑛海額角一跳，忽然感覺辦公室內的氛圍低了幾度，然後她就聽見符合天野涼子一貫行為的直率回答：
「作為東京都刑事警察，我覺得非常重要。」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
就在長澤瑛海想著出面緩和下氣氛的時候，辦公室房門被人敲響。
得到部長應允後，一位身穿黑色正裝，內裏白襯衫黑馬甲，打扮偏於英式，背頭髮型梳得一絲不苟，面容瘦削端正，眉頭較為疏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以標準的75度身姿鞠躬，混雜美式發音習慣，嗓音恭敬說道：
「部長，水原薰的妹妹水原葵子，現在警視廳強搜查一課強行犯三系接待廳內。」
…………
「事情的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結果如何。」
宮野家豪華莊園，別墅一樓大廳。
焦慮不安的賓客當中。
聽見朝夜新聞大主編水原薰的小聲詢問，青山不二郎得意笑了笑，用小宵部長的經典語錄做出回應。
「真是你做的？」水原薰眸光閃爍了下，環顧一圈身邊的賓客們，壓低嗓音問道：
「這就是你所謂精密無缺的計劃？」
用氰化物殺掉一人，然後嫁禍給遠山真葉？
青山不二郎笑眯眯故作感慨了一句：「事出突然，迫不得已罷了。」
「蠢貨！」水原薰皺眉斥責道，「這種低劣的手段也叫精密計劃？就憑遠山真葉他手上沾了點氰化物？你們警察查證的不在場證明呢？能夠證明是遠山真葉是兇手的證據呢？」
青山不二郎看了眼情緒不太正常的知名女記者，被這句「蠢貨」激怒了一下，語氣不覺加重了幾分道：
「要我再重複一遍？事情過程不重要。」
「是誰殺害的宮野優惠子重要嗎？不重要，一個作風放浪不守廉恥的女人死掉，她的丈夫會傷心？她的女兒會難過？關心殺人案件的人會在乎？絕對不會！對於關心這起案件的人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遠山真葉在這個時間點上，就是嫌疑人！」
「是不是遠山真葉犯罪作案重要嗎？同樣不重要，因為沒有人會在意這件事情，沒有人會在意案件真相，東京人只會在意的是，曾經的名偵探、名心理醫生，幫助警方偵破無數刑事案件的『平成警察救世主』，現在卻成了犯罪嫌疑人，只有這種反差感，才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東京人親毀掉他們親手造就的『神明』，這種心理快感正是他們需要的！」
水原薰呵了一聲，心感荒誕問道：
「所以，你是想讓我用朝夜新聞主編的身份，比警方更快一步給遠山真葉定罪，在輿論上宣判遠山真葉有罪？」
「你只是如實跟進報導這起殺人案件。」青山不二郎重重強調一句，旋即見到周邊幾名賓客詫異看來，忙收斂神色，皺起眉頭，深感悲傷般小聲道：
「不是要你運用手中輿論宣判，而是要你『客觀、真實、詳細』地將案情公布出去，公眾自然會宣判遠山真葉有罪。至於事後的真相，事後遠山真葉的解釋，誰會在乎呢？」
說著似乎覺得這句話過於主觀果斷了些，青山不二郎思索著，搬出一句經典言論試圖增強說服力：
「你要知道，群眾沒有真正渴求過真理，面對那些不合口味的證據，他們會充耳不聞。只要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
「這種觀念陳舊，早該埋進垃圾堆里的東西，能為你證明什麼？」水原薰冷笑一聲，直接點破道：
「你現在要我做的，不就是要我掩藏部分事實誤導人們，試圖用東京人的感性直接結束案件，在輿論大眾層面宣判遠山真葉『名聲』死亡？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借著輿論力量，迫使警方不得不做出應對？比如拘押遠山真葉？然後你就可以針對他了？」
青山不二郎深吸了口氣，這種被人當面揭穿了心思的感受，很是讓人難堪。
稍稍平復了幾秒鐘，他擠出微笑說道：
「我們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
「所以我才把這個能夠引起公眾關注，流量性極大的話題告訴你，你不要，有的是新聞媒體需要。」
「請便。」水原薰直接做出拒絕回應。
青山不二郎眉頭皺起，不明白這個女人現在哪來的這副聖母正義心腸。
當初她針對平成警察形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心懷公平正義。
正要再勸說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刑事警察的呼喚，青山不二郎緊了緊拳頭，警告威脅般，眯著眼睛笑道：
「水原主編，我們之後關係如何，就看你今晚如何選擇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一樓大廳。
…………
別墅三樓，4號休息室內。
「今天晚上從6點鐘開始，你就和宮野夫人待在一塊飲酒？」
「具體時間，是在晚上6點17分，宮野夫人進入4號休息室內。」
「按照宮野夏奈小姐所說，你是在晚上6點37分離開房間？」
遠山真葉輕輕點頭。
負責「詢問」的刑事警官看了眼宮野太郎，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去洗手間，用不了7分鐘吧？按照夏奈小姐說法，你當時只是要去方便一下對吧？」這位中年刑事警官在局長面前，用詞不覺文雅起來。
「7分鐘的時間，我都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在男洗手間內，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待了7分鐘？」中年警官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沒忍住瞥了眼現如今仍然昏昏大睡的宮野夏花。
據說，被詢問的遠山真葉，與宮野家的宮野夏花小姐關係不錯。
不出意外的，中年警官餘光又瞥見宮野太郎眉頭跳動了一下。
「不在場證明也許成立，可是你手上沾染了氯化物如何解釋？」中年警官覺得再問下去又是一場家庭出軌倫理劇，於是問起另一「證據」。
遠山真葉不答反問了一句：「宮野夫人，是尿道黏膜被氰化物侵入？」
中年警官沉默了下，考慮到遠山真葉的特殊身份，考慮到刑事部部長的態度，以及最近幾月名聲漸起的天野涼子，便示意由帝都醫院外科醫生來作回答。
「是被尿道黏膜吸收進入了人體內，然後……」醫生解釋道。
「學術性解釋，我有看過初步屍檢報告。」遠山真葉轉而問道：
「通常而言，氯化物不是應該通過口腔進入人體？」
「高濃度、大劑量下，也能通過皮膚吸收。」醫生簡單解釋。
「那麼，我手上的，未對我造成傷害的氯化物，是進入宮野夫人下體內的高濃度氯化物？」遠山真葉伸出了左手，當時開門的時候，他就察覺門把手有股異味。
只是苦杏仁味的氯化物，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接觸到。
他當時誤以為，門把手上面的粘液，與宮野夫人體內的分泌物有關。
「這個……」醫生沉吟少許，轉頭看向宮野太郎道，「我覺得遠山醫生，是不小心接觸到了房門把手上，嫌疑人留下的氯化物。」
中年警官看向面容肅穆的宮野太郎，後者直視遠山真葉問道：「你和誰待在洗手間裡？」
遠山真葉等待的就是這個問題，聞言便看向一眾警察。
其中有位短髮女刑警略感不自然地游移著視線。
「大岡紅夜小姐，您能以大岡家族的名義起誓，告訴我們，當時你在哪裡？」遠山真葉嘴角翹起問道：
「請您向大家解釋一下，當時我們在男洗手間裡，做了什麼吧？」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
站在眾多警察身後的大岡紅夜，突然感受到了長澤瑛海當初面對群聊成員指責時的無可奈何卻又愧怒，等到宮野太郎問來的時候，她咬了下牙齒，重重點頭道：
「我，確實和遠山真葉在一起，7分鐘，但是沒有發生任何有關偷情的事情。」
「至於做了什麼，無可奉告！」
家族的榮耀，與自身的驕傲，不允許她說出沒有意義的謊言。
「諸位還有問題嗎？」小小報復一下，遠山真葉從醫生手裡接過不知名的濕巾，擦去手上氯化物問道。
休息室內，心思各異。
第一嫌疑人洗脫嫌疑，宮野太郎心情沉重，目光深沉看著一眾平成刑警問道：
「優惠子是44分死亡，也就是說嫌疑人是在遠山君離開後，夏奈回來前，進入的房間？」
宮野夏奈的說法是，因為姐姐宮野夏花因為醉酒想要嘔吐，她便在38分左右，攙扶著姐姐離開休息室，去到三樓另一間洗手間，大概5分鐘後回到休息室內。
遠山真葉再一次打量起這間休息室。
半封閉的環境，半掩的窗戶，沙發、桌案、榻榻米……
「最多6分鐘的作案時間，而且毒物是從下體進入體內，意思是當時優惠子，與嫌疑人發生過性交？」宮野太郎嘴角扯動了一下，根據秘書整理出的案發報告，說出了一眾警察們始終不敢說出的作案方式：
「所以，這個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就是趁著遠山君、夏奈夏花三人離開房間，進入休息室內與……優惠子發生性關係，藉此將毒物投入優惠子的體內？」
見到一眾刑警們沉吟不語，宮野太郎心裡斥罵一句小宵切敏郎培養出的刑警都是群什麼東西，而後問道：
「現在的問題是，第一，嫌疑人是如何保證自身不受傷的情況下，與優惠子發生性關係並成功投毒？第二，嫌疑人來去的時間最多6分鐘，在這6分鐘內，參加宴會的賓客有誰消失過？」
眾人沉默的安靜休息室內，醫生輕輕咳嗽了下，道：
「嫌疑人不一定是在同宮野夫人發生性關係的情況下投毒？」
「什麼意思？」
「手指，或者……更有可能是拳頭，用保險套包裹住……嗯，這種投毒方式更合理，也更符合案發情況。」在眾人的視線里，醫生話語說得模稜兩可。
「什麼叫手指，或者拳頭？」
妻子去世後再無房事的宮野太郎不明白，沉聲道，「請你解釋下，儘可能說得具體通俗些。」
面對著眾人審視的目光，醫生遲疑了幾秒鐘。
就在這時。
休息室房門霍然被人推開了。
青山不二郎大步走入，神色難掩激動：
「局長，經過排查，宴會內不在場證明可疑的人，一共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