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古村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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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阿公喝了茶精神矍鑠,來了興致的他帶著安風和陸子衿穿梭在千果村中的小巷裡弄,每經過一座橋,每踏過一塊石板,他都會停下來,詳細地講述它們的歷史和背後的故事。

  陸阿公指著一座石橋說道,「這是彥鳳橋,是我年輕時候和村子裡的壯丁們一起修的。那時候她大姨,就是我的大女兒剛出生不久,按照規矩就用了她的名字。」

  橋身雖然經過風雨的侵蝕,但依然堅固。

  「那時候,很多路啊橋啊都被炸塌了,村里沒有這麼多材料,我們就去山上挑石頭再背下來,然後一塊塊砌起來的。」陸阿公又指向前面三座橋,「吶,你們看這四座橋都差不多,前面三座都被炸掉了,跟著這個橋一起翻建起來的。」

  安風和陸子衿認真聽著,不時地點頭。他們走過的每一處,都承載著陸阿公年輕時的記憶和汗水。石板路上,有些石板已經破碎,陸阿公也會解釋原因,有的是因為歲月的風化,有的是因為早年被馬車重壓。

  「這些石板路啊,是我們村裡的血脈,每一塊石板都見證了村裡的興衰。」陸阿公邊走邊說,他的聲音中透露出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眷戀以及對往昔的嘆惋。

  隨著陸阿公的引導,他們一行來到了進士坊旁的一塊空地,「這裡以前是個集市,每到趕集的日子,這裡就特別熱鬧。」陸阿公回憶著,眼中閃爍著懷念的光芒。

  「後來,人少了,我們也老了,集市就沒有了。」

  安風看著這片空地,與陸子衿的目光恰巧相遇,他說,「之前我沒有注意到這裡,陸老先生您說這裡之前是集市,我覺得這裡可以規劃到項目二期,建一個文化廣場。每到節日的時候辦集市,平日裡可以給遊客和村民在這裡運動、休息。」

  「二期?」陸子衿詫異,她怎麼不知道還有二期的事兒?

  陸阿公聲音帶著顫抖,「你說真的?」

  安風推了推銀框眼鏡,正色道,「陸老先生,我不能保證一定會,但是我會盡我所能。只要這一期做好了,二期應該問題不大。之前我就在想二期怎麼規劃,您給了我很好的建議。」

  陸阿公鼻頭微皺,神色動容,連聲說了幾個好。

  走過進士坊,陸阿公又拐進了一條巷道,來到老戲樓下。

  城隍廟戲樓始建於清乾隆年間,歇山頂二層木結構,下層由麻石方柱四根支撐,內外三面皆有木雕。上屋後台為子樓三間,下層作出入口,有磚雕門框「歌舞」、「昇平」題額各一方。

  這個有兩百多年歷史的戲台充滿了歲月的痕跡,滄桑、衰敗。儘管戲樓四周有雕飾圍欄,但如今已是破爛不堪、灰塵瀰漫,柱子上的油漆大面積脫落,部分框架已經腐朽,屋脊無存,仿佛一個被遺棄的老人,獨自在風雨中呻吟。

  「哎喲……」陸子衿走在安風之前,好巧不巧,陸子衿也如安風之前一般,沒注意到一塊踩塌的木板,眼見著就要摔倒,好在安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才讓她穩住身子。

  「謝謝。」陸子衿捂著胸口平復跳亂的心臟。

  安風伸手本想牽住她的,但見陸阿公在,思索片刻便改為抓住她的小臂,「小心點。」

  陸阿公旁觀著剛才的一幕,依舊沒有多言。

  「阿公,這裡怎麼這麼破啊?」陸子衿問道。

  「鬼子打過來的時候,這裡是刑場,就在你們站的地方鬼子讓人一排排跪著,用機槍掃射。那時候這裡到處堆著垃圾和屍體。他們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想要把這裡燒掉,好在發現的早,不然這些木頭早就成碳了。」陸阿公說著用乾癟的手撫摩著戲樓破舊斑駁的柱子。

  聽阿公說她站的位置是槍斃人的地方,陸子衿沒有害怕,反而自胸腔中湧出一股難以言語的情緒,眼眶瞬間就濕潤了。

  陸阿公很滿意這個寶貝外孫女的反應,「死過人,大家都覺得這裡不吉利。沒人想來,也沒人敢來。就連你兩個阿姨,你媽媽都不敢來這裡。哎……日曬雨淋、雨打風吹,到現在還沒有倒已經很好了。」

  在這裡沒有待多久,陸阿公帶著他們來到了陸家老宅。

  陸家老宅靜靜地佇立在千果村的東北端,背靠著青翠的山巒,毗鄰著運河,仿佛一位沉穩的長者,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的歷史與記憶。

  老宅的外牆是用青磚砌成,歲月的侵蝕使得牆面斑駁,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氣派,每一道裂痕都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輝煌。大門上的銅環已經被磨得發亮,顯示著陸家曾經的輝煌。門前的金字匾額「思源致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為這座古老的建築又增添了幾分莊重和雅致。


  「這是我們陸家的祖宅。」陸子衿向安風介紹,聲音中帶著自豪。

  穿過一道古樸的石砌門樓,門樓上雕刻著精緻的花紋,依稀可辨的是陸家的家訓和吉祥的圖案,透露出家族昔日的顯赫。門樓兩側是兩尊石獅,雖然歷經風雨,依然威嚴地守護著這座宅院。

  步入院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處寬敞的庭院,庭院中鋪設著青石板,石板縫隙間生長著嫩綠的青苔,給這古老的庭院增添了一抹生機。庭院中央是一座精巧的石制魚池,池中游弋著幾尾色彩斑斕的錦鯉,它們悠閒地穿梭在浮萍和蓮葉之間,也為這靜謐的空間帶來了一絲靈動。

  老宅的主體建築分為前後兩進,中間以一個天井相連。天井四周是雕花的木製迴廊,廊下擺放著幾盆盛開的蘭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迴廊的木柱和橫樑上雕刻著精細的花紋和圖案,有龍鳳呈祥、花開富貴等吉祥寓意,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工匠的精湛技藝。

  院子裡種著幾棵百年梨樹,樹幹粗壯,枝葉繁茂,給老宅增添了幾分生機。

  「這些梨樹都是我父親種下的,以前每到夏天,我們都會在樹下乘涼。」陸阿公撫摸著樹幹,眼中滿是溫情。

  安風和陸子衿靜靜地站在陸阿公身後,感受著這座老宅的歷史和文化。他們知道,這裡不僅僅是一座宅子,更是陸家幾代人的根。

  穿過青石板路,安風和陸子衿跟隨著陸阿公的腳步,來到了位於大宅深處的祠堂。祠堂是一座獨立的建築,門楣上懸掛著一塊漆黑髮亮的牌匾,上面用金漆書寫著「陸氏宗祠」四個大字,字體遒勁有力,彰顯著陸家的歷史與榮耀。

  祠堂內部寬敞而高挑,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供桌,桌上整齊地排列著香爐和燭台,燭光搖曳,香菸繚繞,給人一種寧靜而神聖的感覺。供桌後面是一面巨大的祖先牌位牆,上面排列著陸家歷代祖先的牌位,每一個牌位都擦拭得乾乾淨淨,顯示出後人對先祖的尊敬與懷念。

  陸阿公站在祠堂中央,目光掃過每一塊牌位,每一張照片,他的眼中充滿了敬意和懷念。他輕聲向安風和陸子衿講述著每一塊牌位背後的故事,每一個祖先的事跡,以及那些舊照片中的溫馨回憶。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家族歷史的尊重和對先人的敬仰。

  夜幕降臨,陸阿公並沒有留他們吃飯,而是讓他們自己回去。

  安風和陸子衿兩人並肩走在回民宿的路上,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今天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安風感慨道,「果然老村子還是得要土生土長的人來介紹才有味道。」

  陸子衿點點頭,「我阿公對這裡的感情真的很深。」

  安風說,「對了,你阿婆呢?我好像都沒有聽你們提起過。」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她得了肺癌走了。」

  「對不起,我只是好奇。」安風道歉。

  陸子衿搖搖頭,「沒事。」

  過了一會兒,陸子衿才又開口,「那個……你剛才說千果村項目有第二期?」

  安風唇角微揚,「嗯……有這個計劃。」

  「哦……」陸子衿內心的湖面盪起一道波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安風突然偷偷拉起了陸子衿的手。陸子衿一愣,想要抽回,卻被安風緊緊握住。

  陸子衿咬著唇,「你幹嘛?」

  「名分沒有,手還不能牽?」安風調侃道。

  陸子衿臉上一紅,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她的目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迷離,沒再掙扎,嘴上說著,「不想和你說話。」

  安風牽著她,兩人繼續往前走,月光下,他們的影子緊緊相依,仿佛在訴說著他們之間不言而喻的情感。

  好在老宅地處村落深處,回程一路都沒有碰到熟人,偶有路過的,安風微微施加的力道似乎在告訴陸子衿別想逃,陸子衿無奈只得低垂下頭,用手遮住半邊臉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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