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結黨之嫌啊,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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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食動人心。

  被牛頓壓制著多動症,等了不少時間的宗室們,總算鬆了臉,抓起一把金絲棗,就往嘴裡塞。

  牙齒嚼吧,滿嘴清甜。

  當真是他們此生難見的好貨色。

  宗室們的眼裡露出嚮往,要是年年都有鮮棗吃,豈不美哉?

  他們要田!

  種完稻子,種果樹!

  顧鐸作為知府,品階不如牛頓和朱厚烷,謙卑地拜過他們,等著問話。

  他的姿態板正,不偏不倚,沒找到項目真正的大領導前,他是不會先入為主站隊的。

  果然,執牛耳的,是在場最小輩的牛爵爺。

  顧鐸早就親身挨過朱厚熜的板子,已然回歸書卷,不參與朝堂論戰,這位陛下做出什麼荒唐事兒……

  他都如閉眼雲煙,看淡了。

  牛頓一聽顧鐸的口音,就心下瞭然——

  藍道行的老鄉。

  跟他彎彎繞繞的講話,反而容易引起歧義,要讓他把命令執行正確了,最好直言。

  牛頓被宗室們擁簇著,連朱厚烷都受完顧鐸的禮,站在他身後,幫他助威。

  黑壓壓的朱家人,把顧鐸腦袋上的天都暗了。

  個個都是翻翻肚皮,夠顧鐸牢底坐穿的存在。

  牛頓伸出手指:

  「今天我們來開封,只辦三件事——」

  「為國、為君、為民!」

  「顧大人,你是知府,對本府田畝,可是心中有數?」

  顧鐸閉上眼睛,不讓心中的震動泄漏半點。

  他不著急作答,只屏退自己的手下,一人對著牛頓道:

  「爵爺是想問屯地、社地?」

  顧鐸故意裝作不知深意,只報要征錢的地,每年收多少田賦,他都能默出來。

  這是公帳,誰想查都能查得清楚。

  要是牛爵爺想要孝敬……

  他得編個措辭拒絕。

  牛頓看穿顧鐸一瞬的遲疑,他在心裡搖搖頭,俗人想法!

  他修仙講究效率,從來不騙窮鬼的經費。

  牛頓講話也從來不進入別人的節奏,現在談話主動權在他,顧鐸只能回答他的問題,不應該越俎代庖,試圖猜測他的想法。

  他提了個刁鑽古怪的說辭,至少貪官不會問:

  「嘉靖八年,開封府杞縣知府段續始倡為均地救其弊,遂於原額外查無糧地……」

  「你作為知府,該跟我講講清丈土地的情況。」

  丈一次田,就是在地方豪強身上挖肉。

  顧鐸明了牛頓的態度,挺直腰杆回話:

  「河南填土原額較少,王莊便設,大小畝之分普遍,又有寄莊、投獻、影射、詭寄、占奪等問題……」

  「嘉靖八年以來,清丈土地,難入高門,踟躕不前……」

  「以至於賦役承擔不均,幾生動亂。」

  顧鐸將問題講得極其明白,話鋒直指問題的根源,卻斬到地方為止,不敢言及朱厚熜。

  因為,他還有個明君夢,求著皇帝垂憐世人。

  顧鐸親手鎮壓過起義的農民,卻知道他們的不易。

  他早不是當年伏闕而哭時候,滿腦子詩書禮樂的年輕人。

  他見了太多屍首。

  顧鐸只希望牛頓這個皇帝親信動容些許,能稍微吹吹風,給雲端上的爺傳句話。

  牛頓的反應是顧鐸意料之中的地平淡。

  顧鐸心裡沉沉,只當見著了年輕時的自己,剛要醞釀幾句軟話,圓融地轉換話題……

  就見牛頓回頭,對縮在後面的李時珍道:

  「都記下來了嗎?」

  李時珍挽起袖子,手腕都快甩飛了,墨點飛濺:

  「記著呢!我辦事你放心!」

  牛頓等李時珍寫完,拿起筆錄掃過一眼,捻給顧鐸看:

  「他沒亂寫,你簽字吧。」


  顧鐸神色一僵。

  牛頓怎麼拿審犯人的那一套來對付他,他現在身上沒背任何罪責指控。

  不該受此折辱!

  我跟你心連心,你怎麼跟我玩腦筋?

  牛爵爺!

  你不講武德!

  牛頓理所當然:

  「這是你說的話,你想讓陛下聽見,自己負責任,我又沒有在現場看過。」

  朱厚烷在一旁緊張到搓手手。

  直接密奏聖上,不交內閣審議的權力,乃是皇恩浩蕩,不可輕易假借他人。

  當真是……

  比肩閣老了。

  朱厚烷已入牛門,主打忠誠,低下眼睛,悄悄對牛頓耳語:

  「此舉有結黨之嫌。」

  「爵爺莫做承諾,教人抓了把柄。」

  在大明,你說的話是不是真話不重要,傳到皇帝耳朵里的方法不對,這話就有問題,值得一個流放抄家。

  牛頓自有一套辯經理論。

  他從袖子裡面摸出一沓,寫了論文格式的紙頁,遞到顧鐸面前:

  「你是知府,得幫我填這份河南地理情況簡介,還有人口數據量表、經濟情況調查表、降水統計表……」

  牛頓每念叨一個名詞,就翻開一頁截然不同的表格,鋪陳在顧鐸面前:

  「宗室是有任務的,不方便自由移動。」

  「但是,我的新論文沒數據,怎麼讓陛下滿意?怎麼讓仙人滿意?」

  「陛下若是修仙之路不順,有誰擔得起責任?」

  朱厚烷臉皮一跳。

  想笑,但是不敢。

  顧鐸愣在原地,一時腦子沒轉過彎,訥訥地接過牛頓強塞的紙張,被上面的空白量表,整得直冒冷汗。

  工作量……

  如此恐怖!

  牛頓理直氣壯地總結:

  「我牛徐行,一心求道,從不結黨!」

  「我只是在要數據,寫論文!」

  「論文署了陛下的名字,直達九霄雲外,陛下如何不能看?」

  「一切為了陛下!」

  「哪裡有黨?哪裡有派?」

  「只為探求天道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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