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秉燭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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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謂:

  抬頭蒼穹三尺月,俯首坤靈四寸花。

  山河無涯共天賜,天地浩渺俱天恩。

  雷霆多喜兼雨露,狂風爾時伴細雪。

  你我共享此天福,人間大樂莫過此。

  有人說,這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反而是一抹精緻到極致的灰色,人更應當相對樂觀的來看待這個世界,因為這世界儘管遍布著苦難與痛苦,但是至少在那之中也蘊含著無數苦盡甘來的希望。

  也有人說,世界是黑暗的,人們口中所謂的希望不過是對於現實無奈困境的一種精神寄託,就如同螢蟲之光終究難以照亮漫漫長夜一般,每一個人都是在黑夜中獨自行走的人,期盼著篝火的出現。

  那麼,你覺得呢?

  「你是誰,啊!」一個男人慘叫的聲音

  一個小孩在聽到這聲音後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那是他爸爸的聲音!

  隨後他便起身慌亂的想要查看屋外發生了什麼事。

  他跳下了床隨後光著腳跑向屋門,之後一把推開了屋門。

  映入他眼帘的,是倒在血泊中的父親。

  「蓮兒,快跑!」父親費力的發出嘶啞的聲音,眼睛死死的看著他。

  「哦?原來在這啊。」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隨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蓮兒嚇傻了,但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向裡屋跑去。

  「噗呲。」還未等他跑幾步,一把鋼刀便貫穿了他的身體。

  隨後刀刃又從他的身體裡拔了出去,他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人提起了自己。

  「啊嗚。」他被甩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個蒙著臉的人手中提著刀站在他的面前。

  在左邊的是他倒在血泊中的父親,在右邊的則是他剛剛被殺死的母親——那雙眼睛還在死死睜著。

  「小孩,這事怨不得別人,誰讓你是他的兒子呢。」蒙面人舉起刀,「我可不想多年以後被人尋仇。」

  「咔嚓」一聲後小孩的人頭落地,在死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畢竟,我也是有妻有子的人。」

  隨後蒙面人走到了院子中央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漆筆在地上畫下了一條長蛇。

  他回過頭,結果發現女人的眼睛還在睜著,他嘆了口氣,隨後走了過去。

  「安息吧。」他摩挲下了女人的眼皮,隨後用漆筆蘸了蘸她的血。

  「嘶嘶。」死去的人鮮血還在不斷流出,蒙面人用蘸了鮮血的漆筆在他所畫的蛇的尾部塗抹了一下。

  一條帶著人血的赤尾蛇就這樣畫好了,那象徵著一家十口人的性命。

  殘陽斜掛,照著鮮紅的鮮血,照著無辜死去的人們。

  蒙面人在完事後很快翻出了院牆離開了這裡,走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

  現在的他所不知道的是,不久後他的下場也不會比起剛剛他所殺的那人好上多少。

  「咔噠。」一盞油燈被點燃,何才良拿起它慢慢走進臥室,油燈昏暗的光照亮了屋內。

  他的妻子坐在床上不知在思索著什麼,他把燈放在桌上坐在了床邊。

  「或許,我可以再去求求林大人。」

  「別去了。」女人心痛的摩挲著他臉上的淤青,「就這樣吧,還能再活一天,我們就這樣過一天。」

  「可是,我這條爛命不足為貴,我想讓你們活著。」他低下頭,臉上滿是懊惱和無可奈何。

  他的內心被一股無力感充斥,他懊惱自己為什麼這麼無能,甚至於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

  「我明天再去跟他說,讓他殺了我就好了,放你們母子倆一條生路。」男人下定了決心。

  「不,不可以,你一旦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死。」女人的眼裡充滿了堅定。

  何才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的主意仍舊沒有因她改變。

  誰能想到,一個當初能夠威震京城的奇俠如今竟淪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可真是世事無常,人生難料啊,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何才良夫妻二人正在傷感之時,居住在客房中的葉麟則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難以睡去。


  每每想到自己尋找多年的死仇現在就和自己身處一個城鎮裡葉麟便不由得激動的渾身顫抖。

  他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空,天空之上陰雲密布不見一絲光亮。

  天空之下大風呼嘯席捲著蒼涼的大地,時而經過幾個陌生的過客牽著馬艱難的行走在大漠之中。

  他們也許是來往的客商為了保證貨物安全趁著夜色的掩護來趕路,也許是像葉麟一樣的賞金獵人,在黑夜之中前去收取目標的性命。

  可無論是誰,在這刮著大風的夜晚趕路也實在是太愚蠢了點。

  葉麟此刻並沒有心情關心這些過路的蠢貨,他的心裡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個————鐵仙藏身的位置。

  自從三年前福興樓發生了那件事以來,葉麟活著的目標似乎就只剩下了兩個。

  一個是給自己的救命恩人翟鴻暉和師傅翟剛報仇!

  另一個則是找回自己的妹妹葉米。

  儘管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但是他還是期盼著在有生之年能夠找到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當然,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不過如果有機會能夠碰到當初在京城裡總是欺負自己的會武功的假小子,把她狠狠地打倒在地上。

  那麼葉麟心裡也是非常願意的,只不過不會真動手去做罷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葉麟已經放下了對她的怨恨了。

  還有,打女人這件事說出去也真的不大光彩。

  葉米的失蹤雖然和她構不成直接關係,但她也難逃其咎。

  說來也真是有趣啊,自從自己逃出來京城後,在沿途上也經常能聽到京城有戶人家家裡一個會武功的女孩跑出去當強盜了。

  並且最近這裡也流傳起了一個女強盜頭領的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該不會幾天前峽谷里遇到的那個差點要了自己命的那個就是當初欺負自己的惡小姐吧?————葉麟心想。

  想到這葉麟自己都不由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同時內心也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把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事聯繫到一起。

  書中暗表,這件事葉麟還真沒猜錯,當初在峽谷里襲擊他的那個女俠客正是當初他在京城裡所認識的那個刁蠻小姐——任憶秦。

  說起這個小姐,那可真是不是個一般的姑娘。

  一般的富貴人家的小姐要是出名一般要麼是生的美貌國色天香,要麼是氣質溫文爾雅惹人喜愛。

  可這位小姐她出名卻是靠的一身無人能敵的功夫和刁蠻任性的脾氣。

  她出生在一個習武世家,他的爺爺是這附近遠近聞名的武功大師任鴻德老先生,曾經走南闖北那是幾乎打遍了各大武林高手。

  受家庭條件的影響她也跟著自幼習武,他爺爺見她武學天賦極佳,便將一身的功夫傳授給了她。

  因受了習武人士的影響,這位小姐在長大後的脾氣也是古怪得很,這也導致了沒什麼公子敢娶她,所以即便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也遲遲沒能嫁得出去。

  至於後面她和葉麟認識的詳細過程以及為什麼葉麟會認為自己妹妹葉米的走失與她有脫不開的關係因為考慮到篇幅問題。

  所以咱們留到後文再說,這裡您記住了,這留了個結。

  這個大家倒也不必擔心會忽略不說,等到後文故事發展到了的時候咱們自然會點破。

  說回書中,就在葉麟待在窗邊站了一會準備回到床榻上休息時,突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

  葉麟立刻停下動作,隨後原地踏了兩步抓起一隻裝有隨身物品的布囊扔到了床上。

  腳步聲在門口停止,葉麟提起刀躡手躡腳的走向門旁。

  門外的人似乎也十分警覺,許久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你在門口吧。」門外的人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葉麟驚訝於門外人的偵察能力,隨後冷靜的回應了一句。

  「你是誰。」

  「我是這家店的店主。」門外的人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我有些話想同你談一下。」

  葉麟推開了一條細小的門縫,透過門縫他觀察到來者正是今天白天見到的那個瘸腿男人,並且沒有攜帶兵器。


  「找我談什麼?」葉麟依然警惕的觀察著他,這麼近的距離,一支細小的袖箭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出來吧,我沒有任何的威脅,你總不會害怕我一個殘廢吧。」外面的男人笑了笑。

  葉麟推開了門走了出去,門外的男人抬起手指向樓下。

  「下面談。」

  葉麟點了點頭沒說話,同時瞥了一眼男人伸出的手。

  他的眼睛一眨,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二人隨後一同來到了客棧的大廳之中,男人拉過一條椅子。

  「坐。」

  葉麟走過坐下,男人走過去拉過葉麟對面的椅子也做了下來。

  男人坐下倒了一杯茶遞給葉麟,葉麟拿起茶杯。

  「茶涼了。」葉麟面無表情的看著杯中的茶水說道,隨後將茶杯一把丟在地上。

  鬼知道這傢伙會在裡面放些什麼。

  男人喝了一口,「沒辦法啊,天太黑了,又黑又冷。」

  葉麟冷哼了一聲,「哼,大半夜叫我來喝茶?有話直說。」

  「是林大人雇你來的嗎?」男人忽然問道。

  「那是誰?」

  「看來不是啊。」男人緊張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緩解,隨後長出一口氣。

  他隨後看了看葉麟,之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刀。

  刀鞘上鑲嵌著五顆璀璨的紅寶石,刀柄是用上好的阿波那木製作的。

  甚至不用看刀刃就能知道這把刀價值不菲,尤其珍貴。

  「你要幹什麼?」葉麟疑惑地問。

  「用這把刀買我妻兒的命。」男人平靜的說道,似乎這是他思考多日想出來的結果。

  「什麼意思。」

  「大俠,我命不久矣,不久便會有人來取我的性命。」男人仍舊平靜的陳述道。

  「可我這一條爛命死不足惜,我不想的是讓我的妻兒陪我一同去死。」

  「所有的禍是我一人惹下的,所有的錯是我一人犯下的,讓我自己去贖罪吧,」

  男人忽然起身走到葉麟的身邊「撲通」一聲跪下。

  「我求求你帶他們走吧,帶他們離開這,我來生來世當牛做馬報答你。」

  「夠了!」葉麟忽然大喝一聲,「你一個大男人,這像什麼樣子。給我起來!」

  「只要能讓他們活命,什麼樣子我都願意!」男人說道,「我求你了大俠,帶他們走吧。」

  二人爭吵的聲音似乎驚擾起了其他人,「吱嘎」一聲一個房間的門被人打開了。

  「爸爸!」一個女孩的聲音,隨後一個看上去和葉麟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跑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女孩哭著扶起他的爸爸,「快起來。」

  男人站起身緊緊抱住了他的女兒,葉麟在看到這一幕時似乎像是看到了當初在逃亡路上抱著父親哭泣的葉米。

  當時他們一家的狀況也是這般,他的父親為了讓自己和妹妹活下去,為了要到一口食物向著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富戶跪了下去。

  「孩子快餓死了,求求您賞口吃的吧。」

  「我不要,我不餓,你起來爸爸,你起來,」小米哭的雙眼通紅。

  往事湧上心頭,葉麟不由得覺得眼前有些朦朧,趕忙起身回頭。

  「大俠!」男人的聲音撕心裂肺。

  「對不起。」葉麟無奈地回了三個字。

  不是他鐵石心腸不願救下他們一家,而是他就連自己應該何去何從都不知道。

  自從被朝廷通緝的那一刻這世界就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了,他只能四海為家每天都在死亡的邊緣反覆徘徊。

  現在的他至少還有個方向,那就是找到鐵仙給翟家復仇,找回自己的妹妹,但是殺了鐵仙報完仇呢?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後呢?繼續帶著妹妹去流浪嗎?去過那種每天都有可能是最後一天的日子?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錢有勢的人擁有一切都不夠還要把每個窮人僅有的一切都霸占走,直到窮人連命都給了他們。

  活著,對於底層人來說是需要拼盡全力去獲得的一種奢侈品。


  男人在聽到葉麟說出那三個字後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在了原地。

  隨後他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嘴裡輕聲的嘟囔道: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註定的,血債血償,亘古不變的道理。」

  葉麟搖了搖頭,隨後便轉身走上了樓。

  他側過頭看向樓下的父女,男人正慢慢的擦拭著自己女兒臉上的淚水。

  而女孩也用袖口擦著父親身上的塵土。

  隨後二人也一同朝著樓梯的方向走來。

  葉麟回到了客房,「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隨後他靠在門上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曹啟紳似乎是被他關門吵醒了,隨後他抬起頭看著舉止怪異的葉麟嚇了一跳。

  「師傅你怎麼了?」

  「沒事,睡覺。」葉麟說著走到床榻上躺了下來。

  曹啟紳看著葉麟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又閉上了嘴。

  「你想好以後要去幹些什麼了嗎?」葉麟忽然問道。

  「當然是跟著師傅您啊,您去幹嘛我就幹嘛。」

  「那假如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怎麼辦。」

  「怎麼可能。」曹啟紳張開嘴,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

  「您不會又要趕我走吧。」

  「不會,不會。」葉麟笑了笑,「睡覺吧。」

  曹啟紳奇怪的看著葉麟,心想師傅今晚怎麼這麼詭異。

  葉麟雖然還是很迷茫,但是一想到找到葉米後自己就有親人了,並且身邊還有這麼個二貨徒弟跟著自己瞬間就又覺得還是挺好的。

  也是啊,有人陪著自己出生入死還怕什麼呢?人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窗外露出一抹魚肚白,一點微光照耀在大地上。

  像是刺破了絕望黑暗的利刃一般。

  「呱呱呱。」一夥禿鷲忽然飛起,飛向了遙遠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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