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她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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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這件事還沒有完全抵消呂程在李萍心中點點滴滴積攢出來的那點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這件事,就足以將那點好降為負數了。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呂程沒有任何準備,他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晚上,呂程在水房洗完澡,穿著濕漉漉的褲衩回到宿舍。李子告訴他有電話,他的手機振動了好幾分鐘。大半夜的,會是誰?呂程把身上的水擦乾,換上乾衣服,爬到床上,打開手機。不是別人,正是李萍,李萍六分鐘內給他打了十一個電話。

  呂程撥回去,李萍很快接了。呂程先解釋幾句,說他剛才在水房洗澡,沒帶手機,問她剛才有什麼急事,打了那麼多電話。李萍說她回到宿舍後發現電腦落在第三教學樓了,時間太晚,她不敢一個人去拿,就給他打電話,沒打通,她又給另一個同學打電話了,現在電腦已經取回來,說完就掛了。

  電話里,李萍說話的語氣不咸不淡,聽不出她是否有情緒。只是她掛得太突然,呂程從中感覺到一絲不快。回想剛才回來的路上,李萍應該是帶著電腦的。如果沒帶,他跟她走了一路,怎麼會沒有發現呢?記不清楚了,相處時間久了,他也不會特別留意李萍是否帶著電腦。如果沒帶,呂程能夠想到剛才李萍的著急,他甚至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早不去,晚不去,非要在李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去洗澡?他為什麼不帶著手機去洗澡?

  呂程知道,他對自己的這些埋怨沒有道理。好在已經取回來了,明天再去跟李萍解釋一下吧。當時他還不知道,他已經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第二天早上,呂程沒去天井裡讀書,他在小教室里等著李萍,想趁著早上人少的時候,第一時間解釋清楚。然而,李萍遲遲沒有進來。平日裡,她的身影七點十分左右就會出現在第三教學樓大廳樓梯的窗戶里。可是今天,已經七點半了,李萍還是沒有出現。呂程時而朝小教室門口張望,有人經過,有人進來,不是李萍。

  一直到八點十分,小教室里已經坐滿考試季上自習的學生,李萍才姍姍來遲。呂程抬頭看她,她卻一直低著頭。低著頭走進來,低著頭走到座位,低著頭坐下,低著頭打開書本,低著頭學習,目不斜視。呂程幾次轉頭看她,她都沒有看見。

  她是裝作沒有看見,呂程對這種冷漠已經不再陌生。去年,他從劉露身上第一次見識到。今年年初,他又從李萍身上見識過,只是當時,李萍冷漠的對象是徐磊。現在,當這種冷漠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呂程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是一段近在咫尺卻已相隔千里的距離,是一句掛在嘴邊卻又無法言說的話語,是一層看似很薄卻怎麼也撕扯不爛的隔膜。

  像是一隻誤入教室的鳥兒,對著玻璃橫衝直撞,天空就在那兒,它卻飛不出去。

  呂程就著這隻鳥兒,他再次感受到這種冷漠的折磨。新的知識點看不下去了,轉而做習題。矩陣的最簡形、方陣的逆、矩陣的初等變換、線性方程的求解,本來已經很熟悉的知識點,習題卻做得非常吃力。很少有一次做對的,總是要反反覆覆地推導多遍。一個上午,草稿紙用了好幾張,習題卻沒能做出幾道。

  在求解一個非齊次線性方程組的時候,呂程徹底放棄了。對增廣矩陣實施初等變換,不是忘了一個符號,就是忘了其中一項的加減乘除,反覆地計算,反覆地出錯,每一次的錯誤都不一樣,每一次的答案都面目全非。半個小時過去,還是沒能得到一個正確的答案。上午十一點半,李萍離開小教室,小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陸續離開。十一點五十分,呂程與李萍以往一起離開的時刻,小教室里只剩下呂程一人。

  下午是這樣,晚上還是這樣,李萍都是晚晚地過來,早早地離開,不給呂程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她似乎已經猜到呂程會就昨晚的事跟她解釋,她已經失望到不願意聽任何解釋。一天下來,呂程幾乎要瘋掉了。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他還是像第一次遇到的那樣,毫無招架之力。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聽他解釋?他做錯什麼了?為什麼不能用語言解決這個簡單的小誤會?為什麼要用冷漠持續這個不算是誤會的誤會?既然你已經不願意理我了,為什麼還要來第三教學樓三樓的小教室學習?既然來了,為什麼又要裝作看不見的樣子?你是在裝給我看,還是在自欺欺人?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呂程一直想不明白,他的學習,不論是考研複習,還是專業課的期末考試複習,都沒有任何進展。像是有一根骨頭卡住喉嚨,像是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呂程晚上睡不著,白天無法集中注意力學習,他再一次深刻體會到,年初徐磊說他這學期沒有心思學習的心情。當時徐磊還能找他說說話,現在的他,又能找誰說話?

  無法學習,呂程開始胡思亂想。他想起徐磊第一次帶他走進第三教學樓的那個下午,想起第一次見到李萍實驗報告時對她的想像,想起第一次見到李萍時的慌亂,想起她寫完毛筆字後的喜悅,想起……想起他最近一個多月的學習,他先是為李萍搜集整理寫作素材,耽誤了一個星期的英語學習;再被李萍的電腦病毒所困,忙活了一整天,情緒與精力都大受損傷,三四天後才恢復正常;現在,又是這種冷漠的折磨。李萍可以把他當作陌生人一樣心無旁騖地學習,可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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