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賞罰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站立之時不得出聲!」

  見剛有些消停下來的新卒們又有復噪的趨勢,劉陟又喝了一聲。

  「再出聲者,也視為違令,與擅動之人一同逐出轅門。」

  軍令落定之時,一個銅製漏刻也隨之被安放在高台之上,用以計量士卒站立的時間。

  劉陟深知「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的道理,既然命令里規定的是半個時辰,就要言出必踐;不會少算一毫,亦不會多拖一瞬。

  同時,李守鄘那個充作督導隊的指揮也應命而動,開始分成三人一組,從數百個大隊之間空出的小徑進入,在人群中巡曳起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雖然大多數懷有敬畏之心的新卒,皆是噤若寒蟬地立在原處,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但或是遲鈍,或是沒有眼力見的蠢人,也是屢屢現眼。

  上官的醜話都已經說在前頭了,督導隊的牙兵自然不會跟這幫無視軍紀之人客氣;但凡發現違紀之人,他們便一舉拿下,拖離原地。

  「放開我,我只不過是抓了下癢,這也不行麼!」

  「我一日能犁地半畝,可輕而易舉拎起二百斤的石鎖,力大無窮;就因為這等小事,便要驅我出營?」

  「官健、官健,再給草民一次機會罷。」

  「我體虛多病,真的不是有意違之......」

  ......

  違反軍令的新卒被不斷地押出人群,束手就擒的還好,沒有吃什麼皮肉之苦;稍微有點反抗跡象的人,已經被暗加了一頓拳腳,脖頸間更是被架上了明晃晃的橫刀。

  掌管行伍冊的軍典早已候在了轅門處,違紀的新卒被押送至此,就立即被他取了腰牌紙;而後其又拿起硃筆,對照著腰牌紙上的營號,將行伍冊上對應的姓名划去。

  除籍之後,接著就是逐出,一氣呵成!

  一百來個被驅逐出去的例子擺在眼前,對剩下的新卒造成的威懾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他們此刻別說亂動了,就連被汗水蜇了眼珠,也只敢迅速的眨下眼皮。

  見這些被徵召的農夫們終於有了一絲軍士的影子,劉陟的面色稍緩;他收回了視線,轉身走向立在一旁的馮全義:

  「德操,我要的數據,統計完畢了麼?」

  馮全義先是點頭,而後又微微搖頭,嘆道:「符合都指揮使要求的的人,太少了。」

  「連被逐出軍營的那百餘人,此次一共招募了一萬四千六百五十人,其中認得字的,不過六十三人。」

  「這六十三人,還是得算上只會十幾個字的;其中能通暢無阻看明白幾條軍規的,不過兩手之數。」

  這個結果雖然在劉陟的意料之中,可真正被確認後,他一時還不能接受;只因他要在隊級作戰單位中,都配上識字之人。

  一隊五十人,為了分工明確,底下也要有相應的組織架構;三個配合嫻熟的人為一小隊,五小隊為一中隊,三中隊為一大隊,再配上一名執旗的押官,兩名護旗手,一正一副倆隊頭,這樣一個隊才算完整。

  其中隊頭、執旗的押官以及副隊頭三人最為重要。

  隊頭一般由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擔任,布陣列隊時,他位居全隊最前方,以便率領全隊進行戰鬥;比如隊長舉槍,則全隊必須跟隨舉槍,準備應敵。

  如果說具體怎麼做是遵從隊長的領導,那麼大隊往哪個方向行進,則是要看押官了;押官需要懂旗語,明軍法;作戰時押官需識別主帥的旗號,然後押官在以手中的隊旗,告訴隊伍里軍士如何按照主帥的意圖運動。

  而副隊頭作戰時則是位於隊伍最後,負責整個大隊的指揮以及監督;作戰之時有敢不尊軍令、逡巡不前的,副隊頭就要踐行軍法,以正軍威。

  因此三人中重中之重的,就是執旗的押官;他不但負責隊伍平時軍法的普及以及考核,還是戰時連接大隊與主帥的橋樑。

  要向勝任押官一職,也必須識字;這就是劉陟一定要把每隊都配上識字之人的原因。

  「難道,要我放棄自己的編軍路線,走藩鎮兵的編制麼。」劉陟沉吟半晌,最終卻憋出了一句喪氣話。

  馮全乂倒是不甚憂慮,他已經思索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提醒劉陟道:「都指揮使,這些人不認識字,可是這不代表他們都是愚笨之人呀1」

  「你的意思是......」劉陟回念了馮全乂的話,而後一錘手掌,「唉!我真是當局者迷,一萬多人里是挑不出三百個認字的,但是挑出三百個學字快的,也不算難;授他們軍法,可事半功倍。」


  「就是這個意思,之前屬下做過經學博士,認識的讀書人也頗多;他們不願從軍,但是雇他們來軍中教人識字,應該不是大問題。」

  「好!」劉陟一口贊道,而後又細分了二人的任務,「你去找教書的先生,能尋得多少就要多少,我不嫌多,更不怕貴!我這幾日也不做別的了,就分批給他們,測測有沒有當那文曲星的天資。」

  馮全乂隨即告退,身旁的牙兵又湊了上來,向他提醒:半個時辰馬上就要到了。

  伴著漏刻上的的浮箭指向下一格,校場高台之上,一牙兵代為傳令道:

  「時辰已到,全軍聽令,小憩;軍正發放賞錢二十文;有敢出聲者,扣除全部賞錢!」

  士卒遵從了軍令,將帥就要及時履行承諾,這樣士卒才會信任將帥,上下之間才能形成正反饋。因此劉陟縱然很心急,但展開對新卒學習能力的測試,還是要再往後稍稍。

  台下的萬餘軍士聞言之後,皆如蒙大赦,大部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但軍營之中卻鴉雀無聲,只聽得銅板撞擊的脆響。

  畢竟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生,少說幾句話不會少塊肉,但是少拿二十文錢,可是要肉疼很久。

  一眾新卒之中,張仲緊緊地捂著手中新領的通寶,手掌感受著它的冰涼,心中卻越來遠暖;「二十文,離三貫還差二千、二千九百、九百八十文......」

  接著他回頭望向西南,喃喃道:

  「嫂嫂,等我賺夠錢回去,我一定不會讓兄長的遺腹子,生下來便成為別人家的隸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