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土地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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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廣州占據大片耕地的顯赫家族,除了韋氏是發源於京兆,剩下的諸如循州楊氏、欽州甯氏以及高州馮氏等,皆為嶺南土著。

  如循州楊氏,便是武德年間的嶺南俚帥楊世略之後人。當時只是荊州刺史的李靖,奉高祖李淵之命安撫嶺南諸州;楊世略以循州、潮州這兩州之地前來歸降,被封為循州總管。

  與之相類似的還有欽州的甯長真,李靖至桂州後他便前去拜詣,後被封為欽州總管。

  而談起高州馮氏的歷史,那便可以上溯到南朝之時;時為高涼太守的馮寶與嶺南擁眾十餘萬的俚人大首領聯姻,自此形成了嶺南最強大一股勢力。

  那位女性大首領,便是有著「嶺南聖母」之稱的冼英;其人明識遠圖,貞心峻節,一心奉中國之君為正朔,為漢俚交融及開拓嶺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到了冼英孫子馮盎這輩,已是隋唐交替之際;馮盎掃平了五嶺以南二十餘州,占據了幾乎大半個嶺表;後歸順大唐,被授上柱國之勛、耿國公之爵,顯貴更盛之前。

  當然,在廣州的這戶馮家,只不過是馮氏旁系;但有著馮氏的威名在那裡,也斷然不可小覷。

  以上諸大姓豪族的家主或族長,此時已經應了韋政實之邀,聚集在了節度使署議事的廳堂之中。

  劉隱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發,靜靜地打量著在座的的諸位地主豪強,堂中陷入了一陣詭異的靜謐。

  甯氏的甯天敦耐不住性子,首先向韋政實發問:「韋長史說節帥召我等前來,乃是有要是相商;如今我們這七八人在此枯坐了快半個時辰,節帥卻是一言不發,這是為何?」

  雖然如今的州長史只不過是個虛職,但這不妨礙韋政實對這聲「韋長史」十分受用;他暗罵了一聲劉隱故弄玄虛,而後回道:「再等等吧,節使此舉,必有深意。」

  劉隱此舉倒是真沒有什麼深意,就是吊著這幫人讓他們心裡摸不著底;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夠了,他向一旁立著的弟弟悄悄使了個手勢。

  接到信號的劉陟心領神會,立即笑著出言道:「在座諸位,皆是豪富之家;可謂是『膏肥別墅,連疆接畛,良田美業,最好豐腴』;現今節帥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們能否答應。」

  悶了良久終於等到了一句話,楊氏的楊合廷應聲:「既然是節帥有求,但說無妨;只要是我們在座之人力所能逮的事,便絕無半點推辭的道理!」

  聽了這番說辭,剩下的馮全禮、甯天敦等人,皆是皺起了眉頭;不說這楊合廷自己不聽完要求就滿口答應,單論他這咋咋呼呼地替在場其他人大包大攬的舉動,就已經愚蠢到家了。

  「這...」思索再三,馮全禮還是覺得醜話說在前面比較好,「節帥,我等自當量力而行。」

  「好一個量力而行,馮公之言,可真是伶俐。」

  劉陟特意在「伶俐」兩字上加重了咬字,聽地那馮全禮有些扎耳,而後聲色一正:

  「藩鎮兵荼毒嶺南久矣,官紳士民皆深受其害;節帥如今想向各位征些田地,用來授田於新募之軍;孟子云:『有恆產者有恆心』,如此新軍便可如指臂使。」

  話說自此,劉陟先頓了一頓,與兄長一道審視了一番座中的七八個人;見他們臉上大都泛著不悅,劉陟又續著說道:

  「到時再以新軍降服藩鎮兵,將其分化、瓦解,驕兵悍將之患即可消除;如此於公於私,皆大有裨益。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甯、馮、楊等人面面相覷;想要商討一番,卻又礙於劉隱在上;他們只得望向韋政實,意欲尋個主心骨。

  跟劉氏早已「沆瀣一氣」的韋政實,又怎麼會幫他們;不過現在也輪到他演戲了,於是其立刻起身出言:

  「韋家願意先出......」

  「慢著,」劉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舅舅,「韋長史,這田地拿的可不宜太少;不然難免......有些糊弄上官的嫌疑!」

  韋政實被這句話堵了回去,佯怒之後一拂衣袖便坐下;其他地主見到這幅情形,也愈發地擔憂起來。

  「我家之田地,乃是世代含辛茹苦經營所得,就僅憑一句話就想隨意徵用,恕難從命!」

  楊合廷這句反擊,倒是把劉隱兄弟和韋政實給驚地一愣;因為此處編排好的劇本,應該是:

  韋家立即提出異議,而後劉隱親自出言呵斥,逼迫韋政實就範;再以韋政實「殺猴儆雞」的例子,震懾住堂中其他豪族,將在場的地主們一個個敲骨吸髓。


  不過「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放」,劉陟甚至覺得拍個小蒼蠅、再打個大老虎的震懾效果可能更好,於是聲音一凜:

  「你家的土地,都是世代含辛茹苦經營所得?」

  「自然!」楊合廷特意挺了挺胸膛,一點也不怕劉陟這個小兒。

  但他隨後就被破口大罵:

  「放屁!欺男霸女,搶占民田、營田這些事情,你楊氏哪樣做的少了?」

  「別的不說,就說循州循江以東、那足足七十餘寨的盜寇;他們哪個落草為寇,沒有你的干係;光此一項,就足以治你死罪!」

  這些地主,沒有哪個手上是乾淨的;隨便一查,就能看到底層百姓的斑斑血淚;劉陟特意把每家的劣跡都記了一些,恰好在此處排上了用場。

  他斥完楊合廷後,直接轉向身旁的劉隱:「節帥,下官請求立即捉拿此人,從嚴查辦!」

  劉隱自然知道劉陟殺雞儆猴的意思,先暗嘆了下弟弟臨機應變的妥當,緊接著面上寒光已現:

  「來人,將此民賊拖下去,交予州中司法參軍審理此案;有了結果,無論是斬、是絞、是流;皆從速行刑!」

  堂外四五個牙兵聞令入內,立即拿住了楊合廷;其人還沒來得及喊冤,就被押了下去。

  這番真格動下來,整個室內皆是鴉雀無聲;座下的幾位豪族大姓之主更是冷汗迭出,連大氣也不敢喘。

  「節帥,那楊合廷即使殘虐生民,但看在他往日立下功勞的份上,也罪不至死罷;更何況強征富人之田,也有違《律例》。」

  蒼蠅打完,韋政實這隻假老虎也順勢上了戲台,跟劉隱做起了對手戲,後者豈會給他好顏色:

  「你韋家做的惡事,難道就少了麼;來人,一併拿下!」

  幾個牙兵這次過來的速度就慢上了許多,給了韋政實反悔的機會:「慢著,慢著,容我想想......」

  「我出......三千頃地!」

  「五千!」即使是演戲,劉陟對這個數字也相當不滿,立即回嗆道。

  「好,五千頃便五千頃。」韋政實的臉色有變得如昨日一般,不知道是真的演技高超,還是又想起昨日的窘迫,有感而發。

  見前有楊合廷鋃鐺入獄,後有韋政實被「大義滅親」,其他豪族大姓也沒了主心骨,也紛紛「慷慨」起來。

  他們少則出五百、八百頃;多則出一千、兩千頃;最後統計下來,所獲的土地足有一萬一千餘頃。

  得償所願的劉陟卻沒露出什麼欣喜,心中憂慮地反而更多;一是這地還是有些不大夠,他招兵的數額還是要削減;二是他練兵只有理論未曾實踐,如今馬上要著手,心中很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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