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胡滿村
收拾齊整，轉頭四處轉悠了一圈，終於在石馬後面找到了存水用的陶瓮，取水洗去手上和身上的血水，克寧在營地中央生起火來。
火光明滅閃動，克寧終於是癱軟了下來，看著對面呼吸微弱的大漢，克寧也不知道救下他到底是否正確，只覺得無比疲累，手腳都失去了活力。
又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太陽也慢慢偏了西，克寧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只是這山林里，夜間多有狼豺，萬一將王惡舊吃掉了，克寧也就白費了如此多的功夫。這樣想著，克寧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把刀來，在周圍林地里砍了些木棍，又在圍牆邊收集了些帶刺的荊棘，找了個靠近營火的牆角，搭了簡易的圍欄，然後再把王惡舊慢慢的往那圍欄中挪過去。
昏迷的王惡舊重得出奇，克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了過去。
安排妥當，克寧也絕不拖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自己能做的也全部做了，至於後續如何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剛轉過身，身後卻是響起一聲微弱的聲響，克寧搖搖頭，卻是以為幻聽，仔細分辨，才發現是自己剛拖過去的王惡舊竟在說話。
本想不去理會，但轉念一想，反正事情做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便挪步過去，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小子……」
「我叫克寧」
「小子。」
「……」
「我乃笠陽五令司執戟郎王惡舊，今日你救我一命，我承了你的情。」
克寧眯著眼睛，仔細分辨，勉強聽出他在說些什麼。
「笠陽郡我倒認識，卻不知什麼五令司，更不知道什麼執戟郎，你姓王嘛，誰的二舅？」克寧心裡猛猛吐槽，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王惡舊也不理會，斷斷續續地說道：「承了你的情，如果以後遇到事了可來笠陽郡找我……我就住在笠陽瓦罐寺中，還有，今日之事，切不可與人提及……」
克寧倒是一陣無語，這樣的事任誰也不會多話吧，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撇了撇嘴：
「安啦，小爺當然知道不能亂說話。這裡死了這麼多人，和別人說了，全算在我頭上怎麼辦？」
轉念一想，克寧倒是留了個心眼：「倒是你，說是承我的情，以後可別再來找我啊。王惡舊，哼，光聽你這名就知道遇上你准沒好事。」
王惡舊聞言卻是躺在地上勉強咧嘴笑了笑：「小子，你所說的那個什麼毒是瞎編的吧。」
「誰知道呢？」克寧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回身撿起王惡舊一直使用的那柄短刀，將其放在王惡舊的手邊：「喏，這個留給你防身。」
在王惡舊複雜的眼神中，克寧轉頭邁步，朝著斷牆外走了出去，隨後，他就消失在殘寺斷牆後了。
王惡舊回身躺倒，閉目養神起來，傷口仍是痛得離譜，但是麻木的感覺已經慢慢消失了，看來那小子破罐子破摔的刮骨之術還是有些作用的。
王惡舊腰中有一塊代表五令司執戟郎的銅牌，本來是想作為信物送給克寧的，但五令司並不是明面上的府衙之流，小事用不上，大事也壓不住，本想向克寧證明自己承了情，但看起來克寧也並不想與自己扯上瓜葛，索性也算了。
這小子的心性和性格，加以培養，倒是一個合適的諜探苗子。
這樣想著，不顧周遭嘰嘰喳喳啃噬的嘈雜，將那短刀握在手中，王惡舊閉眼睡了過去。
這一夜還很長……
克寧倒是不知別人已經起了培養自己的心思，本來心血來潮逛逛古蹟的，卻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不過，好在小命是保住了。
回到營地，營地已經嘈雜了起來，營火旁，消失了五六天的葛輝等人已經回歸，決定明日回程的計劃現在看來也剛剛好。
葛炎依舊嘻嘻哈哈的鬧著，在營火旁，大家說著所見所聞，插科打諢起來，火堆四周洋溢著快活的空氣。
遲來的克寧也被葛炎拉了進來，圍著爐火烤烤冰涼的手腳，有人笑嘻嘻的摸出弄來的麥酒，濃烈微辣的酒漿在眾人手中傳遞著，接過酒壺的人或是高喊或是狂吼，呡一口酒水，便要表演一個才藝。
葛炎還是一如既往的逗樂，肚皮被他拍得猶如響鼓，每每他人表演，都由他來喝長彩，搞怪之餘，兼有插科打諢，以至於絕不冷場。
葛輝卻並不在此處，只在後面木屋中透過稀稀拉拉的原木窗棱看過來，要是他在這裡，葛炎是不會也不敢如此恣然放縱的。
酒傳了一輪，慢慢便是空了，眾人中，年長的一個老漢更是悠悠地唱起土謠來，粗放卻又婉轉的歌喉，時而低沉時而高亢，配著憋了好幾日的葛炎的笑鬧，大家也都開心大笑起來。
只是，回程的其中兩人臉上還留有細微的傷痕，葛炎父親的葛輝眼底的一絲陰鬱，證明這一趟銷貨之路可能並不算平靜。
一夜無話，與剛來時相比，今夜的克寧睡得尤其沉穩，葛炎的鼾聲並沒有過多影響睡眠質量，克寧幾乎是倒頭就睡，再醒時就已是清晨。
日頭漸起，山林間的晨霧慢慢散去，克寧等人收拾齊整，葛炎和葛富套了馬車，大家談笑著，向著來路進發。
另一邊，殘寺外，三個黑衣裹身的人影借著晨光慢慢摸上來，小心翼翼的試探後，一前兩後交替突入進來。
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面，三人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輕：橫七豎八的屍體外加夜裡土豺狼犬的禍禍，石馬營地中是一片狼藉，碎布血漬中，隱約可見大量灰粉色骨肉。
片刻後，有一人在滅盡的火堆旁發現了王惡舊。
「大人……」一聲驚呼。
「嗯～」
王惡舊慢慢轉醒過來，下意識捏緊了常用的短刀刀柄。他微睜開眼，見是自己人找來，便是想掙扎著坐起來，三人都連忙去扶，隨後，王惡舊在其中兩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
「毋須多言……處理好現場，弟兄們好好收殮。另外，傳書州府主司，請主司派人來援，朱溫那邊，該有大動作了……」
王惡舊動了動僵硬的脖頸，回身望了望身後的慘烈現場，短暫沉吟，然後在手下的攙扶下慢慢往外去了。
晨陽爬過山頭，霧氣滿滿蒸騰散去，一行幾人趕了板車，收拾了四季忙碌的傢伙事和一干收穫，浩浩蕩蕩的往回趕。
來時還是有人秋收的谷地，現在卻因為收成完畢而顯得冷清，三五隻斑鳩悠閒的踱著步，搜刮著遺落的麥粒，也為即將到來的苦冬再添些底氣。
火光明滅閃動，克寧終於是癱軟了下來，看著對面呼吸微弱的大漢，克寧也不知道救下他到底是否正確，只覺得無比疲累，手腳都失去了活力。
又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太陽也慢慢偏了西，克寧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只是這山林里，夜間多有狼豺，萬一將王惡舊吃掉了，克寧也就白費了如此多的功夫。這樣想著，克寧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把刀來，在周圍林地里砍了些木棍，又在圍牆邊收集了些帶刺的荊棘，找了個靠近營火的牆角，搭了簡易的圍欄，然後再把王惡舊慢慢的往那圍欄中挪過去。
昏迷的王惡舊重得出奇，克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了過去。
安排妥當，克寧也絕不拖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自己能做的也全部做了，至於後續如何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剛轉過身，身後卻是響起一聲微弱的聲響，克寧搖搖頭，卻是以為幻聽，仔細分辨，才發現是自己剛拖過去的王惡舊竟在說話。
本想不去理會，但轉念一想，反正事情做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便挪步過去，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小子……」
「我叫克寧」
「小子。」
「……」
「我乃笠陽五令司執戟郎王惡舊，今日你救我一命，我承了你的情。」
克寧眯著眼睛，仔細分辨，勉強聽出他在說些什麼。
「笠陽郡我倒認識，卻不知什麼五令司，更不知道什麼執戟郎，你姓王嘛，誰的二舅？」克寧心裡猛猛吐槽，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王惡舊也不理會，斷斷續續地說道：「承了你的情，如果以後遇到事了可來笠陽郡找我……我就住在笠陽瓦罐寺中，還有，今日之事，切不可與人提及……」
克寧倒是一陣無語，這樣的事任誰也不會多話吧，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撇了撇嘴：
「安啦，小爺當然知道不能亂說話。這裡死了這麼多人，和別人說了，全算在我頭上怎麼辦？」
轉念一想，克寧倒是留了個心眼：「倒是你，說是承我的情，以後可別再來找我啊。王惡舊，哼，光聽你這名就知道遇上你准沒好事。」
王惡舊聞言卻是躺在地上勉強咧嘴笑了笑：「小子，你所說的那個什麼毒是瞎編的吧。」
「誰知道呢？」克寧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回身撿起王惡舊一直使用的那柄短刀，將其放在王惡舊的手邊：「喏，這個留給你防身。」
在王惡舊複雜的眼神中，克寧轉頭邁步，朝著斷牆外走了出去，隨後，他就消失在殘寺斷牆後了。
王惡舊回身躺倒，閉目養神起來，傷口仍是痛得離譜，但是麻木的感覺已經慢慢消失了，看來那小子破罐子破摔的刮骨之術還是有些作用的。
王惡舊腰中有一塊代表五令司執戟郎的銅牌，本來是想作為信物送給克寧的，但五令司並不是明面上的府衙之流，小事用不上，大事也壓不住，本想向克寧證明自己承了情，但看起來克寧也並不想與自己扯上瓜葛，索性也算了。
這小子的心性和性格，加以培養，倒是一個合適的諜探苗子。
這樣想著，不顧周遭嘰嘰喳喳啃噬的嘈雜，將那短刀握在手中，王惡舊閉眼睡了過去。
這一夜還很長……
克寧倒是不知別人已經起了培養自己的心思，本來心血來潮逛逛古蹟的，卻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不過，好在小命是保住了。
回到營地，營地已經嘈雜了起來，營火旁，消失了五六天的葛輝等人已經回歸，決定明日回程的計劃現在看來也剛剛好。
葛炎依舊嘻嘻哈哈的鬧著，在營火旁，大家說著所見所聞，插科打諢起來，火堆四周洋溢著快活的空氣。
遲來的克寧也被葛炎拉了進來，圍著爐火烤烤冰涼的手腳，有人笑嘻嘻的摸出弄來的麥酒，濃烈微辣的酒漿在眾人手中傳遞著，接過酒壺的人或是高喊或是狂吼，呡一口酒水，便要表演一個才藝。
葛炎還是一如既往的逗樂，肚皮被他拍得猶如響鼓，每每他人表演，都由他來喝長彩，搞怪之餘，兼有插科打諢，以至於絕不冷場。
葛輝卻並不在此處，只在後面木屋中透過稀稀拉拉的原木窗棱看過來，要是他在這裡，葛炎是不會也不敢如此恣然放縱的。
酒傳了一輪，慢慢便是空了，眾人中，年長的一個老漢更是悠悠地唱起土謠來，粗放卻又婉轉的歌喉，時而低沉時而高亢，配著憋了好幾日的葛炎的笑鬧，大家也都開心大笑起來。
只是，回程的其中兩人臉上還留有細微的傷痕，葛炎父親的葛輝眼底的一絲陰鬱，證明這一趟銷貨之路可能並不算平靜。
一夜無話，與剛來時相比，今夜的克寧睡得尤其沉穩，葛炎的鼾聲並沒有過多影響睡眠質量，克寧幾乎是倒頭就睡，再醒時就已是清晨。
日頭漸起，山林間的晨霧慢慢散去，克寧等人收拾齊整，葛炎和葛富套了馬車，大家談笑著，向著來路進發。
另一邊，殘寺外，三個黑衣裹身的人影借著晨光慢慢摸上來，小心翼翼的試探後，一前兩後交替突入進來。
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面，三人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輕：橫七豎八的屍體外加夜裡土豺狼犬的禍禍，石馬營地中是一片狼藉，碎布血漬中，隱約可見大量灰粉色骨肉。
片刻後，有一人在滅盡的火堆旁發現了王惡舊。
「大人……」一聲驚呼。
「嗯～」
王惡舊慢慢轉醒過來，下意識捏緊了常用的短刀刀柄。他微睜開眼，見是自己人找來，便是想掙扎著坐起來，三人都連忙去扶，隨後，王惡舊在其中兩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
「毋須多言……處理好現場，弟兄們好好收殮。另外，傳書州府主司，請主司派人來援，朱溫那邊，該有大動作了……」
王惡舊動了動僵硬的脖頸，回身望了望身後的慘烈現場，短暫沉吟，然後在手下的攙扶下慢慢往外去了。
晨陽爬過山頭，霧氣滿滿蒸騰散去，一行幾人趕了板車，收拾了四季忙碌的傢伙事和一干收穫，浩浩蕩蕩的往回趕。
來時還是有人秋收的谷地，現在卻因為收成完畢而顯得冷清，三五隻斑鳩悠閒的踱著步，搜刮著遺落的麥粒，也為即將到來的苦冬再添些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