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賞畫之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友三一聽來勁了,騰出一隻手指向畫心,「那他這一幅,難不成能賣上萬大洋?」

  「他這幅也就是兩三千的事兒,還得碰對人。」何上善說完抬抬手,示意看完了,讓他倆收了。

  「我那一幅,賣了五千還是六千,你說賣少了!他這幅,怎麼反倒又成了兩三千了?」那友三撤手之後,拿起三炮台,抽出點了一支。

  何上善沒說話,卻看了看莫小年。

  莫小年卷好畫軸,裝進畫筒,這才開口道,「三爺,你那幅,帶李唐的落款和鈐印吧?甚至還有很多名人收藏有題有印,對吧?」

  「對!」那友三反應過來,「原來如此!因為你這幅什麼都沒有,不僅不好賣,還只能賣給行家。或者······嘿嘿。」

  「嗯,最好賣的方式就是作假。做上題簽,加上一堆收藏鈐印。」莫小年沉吟,「不過,本就是李唐,還是題李唐最合適。墨香居的老掌柜卻題了荊浩。」

  何上善此時也拿起一支煙點了,「小年,你覺得,老鄭為什麼做的是王原祁題荊浩呢?」

  「王原祁不重要,用清初四王乃至明代的名家都行。他用王原祁,可能是因為模仿王原祁的書法最像。」莫小年笑道。

  何上善吸了一口煙,點點頭。

  莫小年接著說道:「至於荊浩,一是名頭大,年代早;二是就像何爺說的,這幅畫松樹多,荊浩畫松很有名。」

  「你覺得老鄭有沒有看出是李唐?」何上善又問。

  「何爺,我又不了解他,您了解啊!他能不能看出來,我是真沒法兒回答,不過我感覺您有點兒看不上他。」

  何上善這才笑道:

  「不是我看不上他,是老鄭的眼力本就不行。他忙乎一輩子,也跳不出明清。

  要是能看出李唐,其實做好了比荊浩更好賣!因為若是荊浩,行家會看到更多疑點。

  他大概知道是宋畫,但是呢,具體階段肯定拎不清。

  倒是讓你撿漏了!」

  莫小年也跟著笑了笑,「這畫我沒想過倒手,自留。」

  何上善嗯了一聲,「值得自留。」

  頓了頓,又道:

  李唐之所以能成為南宋四家之首,除了早,最重要的是一個『變』字!

  李唐身處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他變范寬之法,畫風蒼勁古樸,氣勢頗壯,開南宋雄渾一派先河。

  可惜,這不是他晚年的作品,山石之上,還沒出現峭勁的大斧劈皴。

  還有,李唐不僅能畫山水,他畫人物、畫牛,功力都很深湛!他畫牛,我覺得不遜於唐代的戴嵩!」

  荒草渡頭韓干馬,綠楊堤畔戴嵩牛。在唐代畫界中,素有「韓馬戴牛」之說。

  「何爺好像很喜歡李唐。」莫小年接口。

  此時,夥計上菜來了。那友三就此招呼道:

  「好了,兩位不要站著聊了,來來來,咱們坐下,邊吃、邊喝、邊聊。」

  坐下之後,那友三還提了一杯酒。

  這杯酒之後,三人仍舊繼續了李唐的話題。

  ······

  北宋末年,宋徽宗效仿科舉考試,開始採用現場命題的方式擇優錄取宮廷畫師。

  這要是考中了,那和科舉一樣是有編制的,入編翰林圖畫院,妥妥的文官待遇。

  每年都有大量繪畫高手報名參加。

  這一年,有一道試題是:竹鎖橋邊賣酒家。

  應答這一試題的畫作,宋徽宗一一看過,都不是很滿意,直到有一幅作品出現。

  畫中並無酒家,只在橋頭竹林挑出酒旗,有路過竹林的行人,正在看向酒旗。

  宋徽宗很滿意,點此畫作者為第一名,就此進入翰林圖畫院。

  此畫作者正是李唐。

  不過,此次考試第一名的李唐,進入翰林圖畫院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才華並不出眾。

  有個叫張擇端的,畫了一幅《清明上河圖》,讓他驚嘆不已。

  甚至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用時半年便畫出了一幅曠世大作《千里江山圖》!他叫王希孟。


  李唐開始加倍努力。

  他努力了很多年。

  終於,他獻給宋徽宗一幅《萬壑松風圖》。

  一炮而紅。

  好景不長,迎來靖康。

  此時李唐雖然已經六十多了,但運氣還算不錯,一路逃亡,顛沛數年,終於全須全尾地到了南宋都城臨安。

  原先是國家幹部、翰林圖畫院的李待詔,現在卻沒了身份,但李唐沒有放棄繪畫,他在街頭靠賣畫度日。

  直到宋高宗在有人奏報後得知此事,李唐終於重返畫院。好在他能活,最後活了八十多歲。

  從北宋到南宋,多年的逃亡生涯,也錘鍊了他的藝術造詣。

  比如畫牛,他畫的牛,充滿靈性和生機,頗為逼真,因為他在逃亡的路上和牛接觸得太多了。

  ······

  聊著聊著,何上善又問莫小年,「你見過李唐畫的牛麼?」

  莫小年其實是見過的,而且是赫赫有名的《百牛圖》。

  不過,他見過《百牛圖》,卻是在百年後的前世;彼時,《百牛圖》也不在華夏,是在美國華盛頓的弗利爾美術館。

  而現在,《百牛圖》應該已經流出國門。

  「沒有。」莫小年搖頭嘆氣。

  「我有,我請你看!」何上善接著介紹道,「值得一看,有人有牛的春牧圖,還有明內府典禮紀察司的半印。」

  「這可真是要一飽眼福了。」

  「不過今天不行,我下午要去火車站接一個南方來的老友。明天······還是後天吧,後天臨中午的時間,你直接來白米斜街找我,我請你看畫,看完你請我吃飯!」

  「好,多謝何爺!」

  「看畫和吃飯抵了,兩不欠,不用謝。」

  ······

  飯後,莫小年先回了趟住處,把東西放好,而後才去了寶式堂。

  上午就走了,下午又這麼晚才來,而且還帶著酒氣,莫小年見了桂生,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但桂生卻沒當回事兒,直接問道,「難不成老那還請你吃飯了?」

  「別提了,一幅畫的款兒都燒沒了,這哪能收?說了半天,中午非要一起吃飯,最後還是我付的帳!」莫小年這一套,還是那友三分別之際教他說的。

  桂生哈哈大笑,「反正鋪子裡也沒啥事兒,掌柜的又不在。不過,老秦做的糖醋魚你可沒吃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