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岳陽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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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算什麼東西?無非是個商賈之子罷了,若非今日戚先生寬宏大量,你連我們睢陽書院的門兒都進不來!」鄧峰指著沈立筠的鼻子罵道。

  「連山,住口!」

  正在這時,堂上傳來一道帶著憤怒的聲音。

  一聽這聲音,包括鄧峰在內的一眾諸生皆是面色一變,正了正衣冠,面朝堂上躬身拱手而立。

  只見戚先生怒道:「連山,玄竹說得不錯,此地乃是聖上欽定的明倫堂,豈容你在此放肆?簡直是有辱斯文!」

  鄧峰冷汗嘩嘩的流淌,經戚先生這一怒喝,他的靈台頓時清明了不少,正襟危立,拱手道:「學生魯莽,請先生責罰。」

  戚先生悠悠說道:「念你初犯,且去閉門思過,將六經抄五十遍,抄不完不許出來。」

  「學生知道,但……」鄧峰平靜的說道:「學生依然認為此舉非是沈立筠所做!學生自認無錯!」

  「沒錯!請先生明察,如此良句,絕非出自沈立筠之手啊!」

  「請先生饒過連山兄吧!連山兄醉心於學問,一時心急這才……」

  「求先生諒解!」

  堂下的諸生也紛紛為鄧峰求起了情。

  「持瑤姐,你說這句子到底是不是沈立筠寫的啊……」清玉躲在屏風後面,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兒,這場面可要比枯燥無味的講學要好看多了。

  對於清玉來說,今日這場講學絕對可以入選近十年,哦不,近三十年講學精彩之最了。

  持瑤輕輕一敲清玉的小腦袋,惹得清玉吃痛輕呼一聲。

  持瑤說道:「戚先生的教誨你都忘了嗎?學問豈是拿來攀比的?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出自沈立筠之手有什麼要緊?與其糾結這句話是出自誰之口,倒不如好好研習一番,窮究其理,將他人之所感所悟變成己身之所悟。」

  「知道了嗎?」持瑤睨了清玉一眼。

  清玉從鼻腔中吐出一個輕飄飄的「哦」字,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屏風之後。

  眼見著諸生相繼站出來為鄧峰求情,戚先生自是不為所動,大手一揮,沉聲說道:「非莫非於飾非,過莫過於文過。連山犯了錯便是犯了錯,何須爾等為他辯護?」

  戚先生聲音剛剛落下,沈立筠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見狀皆是臉上一懵。

  莫非沈立筠這廝是害怕被自己拆除,在這兒裝瘋賣傻?

  「玄竹兄,你……你這是……」一個諸生忍不住問道。

  「哈哈哈哈……」沈立筠笑得前仰後翻,抑制不住的連連捧腹彎腰。

  「玄竹,何故發笑?」連戚先生也忍不住詢問著。

  過了好一會兒,沈立筠才慢慢緩過了勁兒,看著一臉懵逼的眾人,他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挑眉說道:「在下以為睢陽書院是什麼名門博學之地,特意慕名來此。今日一見,著實叫在下大開眼界!」

  「立筠……」沈令月面露擔心的揪了揪沈立筠的袖子,沈立筠輕拍她的手,隨後悠悠走到諸生之間。

  「你,你,你,你,還有你,你們!」沈立筠在諸生之中隨意胡亂的一連指了好幾個人,在諸生的一臉懵逼下,冷笑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句話是出自我之口如何?不是出自我之口又如何?即便這句話不是出自我之口,也永遠到不了你們口中!」

  「在下著實是想不到,能讓大名鼎鼎的睢陽書院的學子如此掛懷的,竟然只是這句話是出自誰人之口?竟然只是不願讓這麼一句偉言出自一個商賈之子的口中,我說得對嗎?」

  「是啊,各位皆是出身清白之家,而我是出自商賈之家,又是個以讒言蠱惑聖上之輩,自然是入不了各位的眼。」

  「所以諸位始終是不願相信,這麼一句為國為民之言,竟然能出自我之口。呵呵,很意外吧?正是因為我心憂百姓,聖上才願意賞識我;正是因為我心憂百姓,聖上才願意親自為我取字;正是因為我心憂百姓,聖上才願意將宋州城交到我的手中;正因為我心憂百姓,百姓才願意擁護我;正因為我心懷百姓,我不僅能寫出來這一句話,我還能寫出一千句!一萬句!寫萬萬句有何妨?」

  「學問,乃是心中之理,心中之知,翻來覆去揪著這一個「知」何益?滑天下之大稽!正是因為我心中有知,再以此「知」用以「行」,方得聖上以及宋州百姓之擁。而不是如你們一般,為了一句話是出自誰之口而爭論不休,白白辜負了戚先生對你們的教誨!」


  正說著,沈立筠彎腰拿起一支筆,又抽出一張紙,便在地上寫道:

  「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一氣呵成,筆走龍蛇,筆墨頓收。

  沈立筠隨意的拋開手中之筆,种放與沈立筠的距離最近,因而沈立筠寫完之時,种放也看完了沈立筠所寫。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种放口中默默念著這些句子,漸漸肅然起敬,朝著沈立筠一拱手,鄭重的說道:「玄竹兄懷此大志,乃公誠絕倫超群也!在下佩服至極!」

  沈立筠擺擺手,說道:「種兄言重了,這非是我之理想,也正是在座各位的理想不是嗎?」

  站在最前面的諸生自然能率先看到,紛紛在人群中炸開,感慨聲不絕於耳,這可就急壞了站在後排的諸生,紛紛往前擠著。

  周巡年早已經見慣了沈立筠的才學,因而見沈立筠又寫了新東西,他也不著急看。

  一群鼠目寸光之輩,爭吧爭吧,你們再爭,能有我跟玄竹兄的關係近?等講學散了,待我親自與玄竹兄好好研習一番。

  「什麼?讓我看看!」鄧峰見諸生反響如此熱烈,忍不住也往裡擠去。

  堂上的戚先生見弟子們紛紛搶著去看沈立筠所寫,自己的弟子雖然一個個的才學一般,但鑑賞才學的能力卻是一等一的,因而見弟子們如此推崇沈立筠所寫,自己的心也不免有些癢。

  但好歹自己也是夫子,又是年老體衰,哪裡拉得下臉去跟弟子們擠?

  自己也得擠得過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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