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聖七年，真宗為供奉天書而修建的玉清昭應宮遭遇雷擊起火，三千餘間宮殿盡數被毀，只留下了長生，崇壽兩間小殿，章獻明肅皇后本欲撥款修繕，但被范雍、呂夷簡等人勸阻，故而作罷，只是將那兩間宮殿加以擴建，改名萬壽觀。」
「正是因此緣故，萬壽觀四周多是白地，宮殿所建並不密集，倘若火勢真的控制不住，想來也不會過分殃及其他。」
趙似已經在竭盡所能的幾次勸說，卻見向氏仍是不語。
他心中不免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腦子突然靈光乍現，瞬間想到了什麼。
「之所以出此下策。」
「其實都是為了太后您著想。」
為了自己著想？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見莫名扯到了自己，向氏不解。
「七年六月丁未，火發夜中，玉清昭應宮凡二千六百一十楹，火燒至曉而盡，太廟齋郎蘇舜欽日敲登聞鼓，認為宮中失火乃是仁宗失了仁政，上天故而降下懲罰，此事過後，仁宗命起草罪己詔。」
「明道元年八月壬戌，修文德殿成。是夜禁中火，延燔崇德、長春、滋福、會慶、延慶、崇徽、天和、承明八殿，宮中宦官查出此次失火是宮人失誤所致，且已經有一宮人招認了罪狀，然開封府尹程琳，監察御史蔣堂認為此乃天意，不應懲罰宮人，仁宗再下罪己詔。」
趙似看著向氏，一字一句道：「若是萬壽觀突發大火，則朝臣自會認為是官家失了仁政，上天故而降下懲罰。」
「何況是在為先帝行小祥之禮時星火燎燒，這便是對先帝極大不敬。」
這…………
向氏聽著，心中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見太后態度似有緩和，趙似繼續勸說道：「恰逢大娘娘您剛剛還政，若是宮中發生了這等事情，朝臣勢必會認為是官家處政不得天意，便會心生讓大娘娘您繼續執掌一段時日政事的心思。」
「屆時，官家受驚驚懼，腎子萎靡，威名又盡數殆盡，大娘娘您便能再次順利執政。」
「此計策，不可謂不一箭雙鵰。」
讓皇帝下罪己詔……自己重新執政？
向氏心中猛然一震，終於不再是那一副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的模樣。
這麼一想，趙似的計策貌似十分動人。
一旦成功，一來皇帝驚懼異常，影響皇嗣延續，二來讓朝臣對年輕的皇帝降低期許，重新依靠自己。
一想到自己那已經被撤走的主位，向氏心中翻江倒海，始終嚮往權力的內心再次蠢蠢欲動。
「既是如此。」
向氏故作猶豫了一秒，佯裝無奈被迫的樣子擺了擺手：「那便依你所言。」
見向氏終於鬆了口，趙似頓時喜出望外，畢竟向氏在後宮為輩分最高之人，得到其支持還是十分重要。
「大娘娘…………」
「小聲些。」眼見趙似又要同方才一般口無遮攔大聲喧叫，向氏及時出口制止。
趙似識時務的閉了嘴。
本就小心謹慎的向氏現如今同簡王一同謀劃了這般「駭人」之事，此刻更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怕讓旁人知道分毫。
……………………
在確保四下無人，林長生這才提著藥箱進了西殿。
不知還要看護官家到何時，若是後半輩子都圍著一個神識殘半的人，恐怕自己的一腔抱負都無法實現，半生所學也都成虛無。
林長生一邊感嘆著，一邊進了殿內。
他同往常一樣將藥箱放在案上，先打開了最上方的匣板，在第一層挑選藥瓶。
是紫色瓶子……………
他一邊心中默記著，一邊認真找尋了片刻，終於在一眾藥瓶中發現了自己要找的紫色藥瓶。
林長生正準備伸手去拿，右肘卻因為重力不穩不慎打翻了放於案上的藥箱，只聽劃拉一聲，眾多藥瓶跌落於地，只是片刻功夫，地面便到處滾落著圓形的小瓶。
藥！
看著自己一箱子珍貴的藥盡數滾落在地上，林長生雙眉驟擰，心痛至極，慌忙弓下身子，幾乎是要匍匐在地上去撿自己的藥。
好在這些小藥瓶瓶身堅硬，不會輕易破碎，林長生一邊心疼撿著藥瓶，一邊慶幸自己頗有先見之明，未採用旁人的建議用陶瓷來裝置藥丸。
可撿著撿著，他卻始終未見那瓶裝著官家的藥的小藥瓶，其餘的都齊了，唯獨少了那眼下最為要緊的紫藥瓶。
本就錯過了正常吃藥時間，眼下又出了這種事情，林長生頓時心中著急，開始在地面更為仔細的搜尋，他一路低頭尋找，不知不覺竟往官家床榻前方的屏風走了過去。
正尋找之時，突然看到右側不遠處的地上有些許零零散散的光亮，這反常的一幕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長生直身仔細瞧了一眼，只感覺地面似乎零零灑灑有些積水淌著，陽光透過不大的窗戶撒射進來，竟形成了一小片光亮之地。
而那光圈中間，正是林長生尋找許久的紫色藥瓶。
原來是滾落到了這裡。
林長生總算是鬆了口氣，幾步走近便將那紫色藥瓶拾起，可緊接著手指處就傳來滑膩潮濕的感覺。
林長生側目去看，只見瓶身沾帶著水跡，末端甚至還滴滴答答的流著液體。
低頭瞧見地面有一小攤水澤，林長生心中不免疑惑。
怎麼會有水漬？
而且………這水好像還帶著些許黃色。
林長生不解，畢竟這地方一般人進不得，絕對不會是內侍不小心打翻了什麼而造成的。
而張譯是兩日來一次，算算日子，應該也不會是。
難道……………
腦子裡猛然閃現一個猜想，驚得林長生心中驟緊。
應該不會，官家連神志都殘缺不全，又怎麼會………
「絲絲。」
就在林長生還在自我安慰之時，突然聽到屏風後傳來一陣陣詭異的聲音，極其微弱，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咀嚼。
林長生嚇得渾身一激靈，他咽了口唾沫，目光循著聲音來源去看，卻只看見滿地都是帶黃的水跡，一路滴滴答答，一直從他站的位置蔓延到屏風。
這…………這到底是什麼，又是何時出現的？
看著面前這詭異的一幕，林長生心中不解又詫異，方才只顧著去撿紫色藥瓶，未曾注意四周有何異樣，卻不曾想臨近官家床榻的地方竟被搞成這副樣子。
等等。
林長生一頓，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臨近官家的床榻………
官家………
腦中的猜想轟然炸開，林長生直接將右手中的藥瓶丟到地上，伴隨著瓶身落地的哐當一聲，他抖著手握緊屏扇環扣，心裡做了許久的建設後才拉開了屏風。
……………
「正是因此緣故，萬壽觀四周多是白地，宮殿所建並不密集，倘若火勢真的控制不住，想來也不會過分殃及其他。」
趙似已經在竭盡所能的幾次勸說，卻見向氏仍是不語。
他心中不免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腦子突然靈光乍現，瞬間想到了什麼。
「之所以出此下策。」
「其實都是為了太后您著想。」
為了自己著想？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見莫名扯到了自己，向氏不解。
「七年六月丁未，火發夜中，玉清昭應宮凡二千六百一十楹，火燒至曉而盡，太廟齋郎蘇舜欽日敲登聞鼓，認為宮中失火乃是仁宗失了仁政，上天故而降下懲罰，此事過後，仁宗命起草罪己詔。」
「明道元年八月壬戌，修文德殿成。是夜禁中火，延燔崇德、長春、滋福、會慶、延慶、崇徽、天和、承明八殿，宮中宦官查出此次失火是宮人失誤所致，且已經有一宮人招認了罪狀，然開封府尹程琳，監察御史蔣堂認為此乃天意，不應懲罰宮人，仁宗再下罪己詔。」
趙似看著向氏，一字一句道：「若是萬壽觀突發大火，則朝臣自會認為是官家失了仁政，上天故而降下懲罰。」
「何況是在為先帝行小祥之禮時星火燎燒，這便是對先帝極大不敬。」
這…………
向氏聽著，心中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見太后態度似有緩和，趙似繼續勸說道：「恰逢大娘娘您剛剛還政，若是宮中發生了這等事情，朝臣勢必會認為是官家處政不得天意，便會心生讓大娘娘您繼續執掌一段時日政事的心思。」
「屆時，官家受驚驚懼，腎子萎靡，威名又盡數殆盡，大娘娘您便能再次順利執政。」
「此計策，不可謂不一箭雙鵰。」
讓皇帝下罪己詔……自己重新執政？
向氏心中猛然一震，終於不再是那一副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的模樣。
這麼一想，趙似的計策貌似十分動人。
一旦成功，一來皇帝驚懼異常，影響皇嗣延續，二來讓朝臣對年輕的皇帝降低期許，重新依靠自己。
一想到自己那已經被撤走的主位，向氏心中翻江倒海，始終嚮往權力的內心再次蠢蠢欲動。
「既是如此。」
向氏故作猶豫了一秒，佯裝無奈被迫的樣子擺了擺手：「那便依你所言。」
見向氏終於鬆了口，趙似頓時喜出望外，畢竟向氏在後宮為輩分最高之人，得到其支持還是十分重要。
「大娘娘…………」
「小聲些。」眼見趙似又要同方才一般口無遮攔大聲喧叫，向氏及時出口制止。
趙似識時務的閉了嘴。
本就小心謹慎的向氏現如今同簡王一同謀劃了這般「駭人」之事，此刻更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怕讓旁人知道分毫。
……………………
在確保四下無人，林長生這才提著藥箱進了西殿。
不知還要看護官家到何時，若是後半輩子都圍著一個神識殘半的人，恐怕自己的一腔抱負都無法實現，半生所學也都成虛無。
林長生一邊感嘆著，一邊進了殿內。
他同往常一樣將藥箱放在案上，先打開了最上方的匣板，在第一層挑選藥瓶。
是紫色瓶子……………
他一邊心中默記著，一邊認真找尋了片刻，終於在一眾藥瓶中發現了自己要找的紫色藥瓶。
林長生正準備伸手去拿，右肘卻因為重力不穩不慎打翻了放於案上的藥箱，只聽劃拉一聲，眾多藥瓶跌落於地，只是片刻功夫，地面便到處滾落著圓形的小瓶。
藥！
看著自己一箱子珍貴的藥盡數滾落在地上，林長生雙眉驟擰，心痛至極，慌忙弓下身子，幾乎是要匍匐在地上去撿自己的藥。
好在這些小藥瓶瓶身堅硬，不會輕易破碎，林長生一邊心疼撿著藥瓶，一邊慶幸自己頗有先見之明，未採用旁人的建議用陶瓷來裝置藥丸。
可撿著撿著，他卻始終未見那瓶裝著官家的藥的小藥瓶，其餘的都齊了，唯獨少了那眼下最為要緊的紫藥瓶。
本就錯過了正常吃藥時間，眼下又出了這種事情，林長生頓時心中著急，開始在地面更為仔細的搜尋，他一路低頭尋找，不知不覺竟往官家床榻前方的屏風走了過去。
正尋找之時，突然看到右側不遠處的地上有些許零零散散的光亮，這反常的一幕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長生直身仔細瞧了一眼，只感覺地面似乎零零灑灑有些積水淌著，陽光透過不大的窗戶撒射進來，竟形成了一小片光亮之地。
而那光圈中間，正是林長生尋找許久的紫色藥瓶。
原來是滾落到了這裡。
林長生總算是鬆了口氣，幾步走近便將那紫色藥瓶拾起，可緊接著手指處就傳來滑膩潮濕的感覺。
林長生側目去看，只見瓶身沾帶著水跡，末端甚至還滴滴答答的流著液體。
低頭瞧見地面有一小攤水澤，林長生心中不免疑惑。
怎麼會有水漬？
而且………這水好像還帶著些許黃色。
林長生不解，畢竟這地方一般人進不得，絕對不會是內侍不小心打翻了什麼而造成的。
而張譯是兩日來一次，算算日子，應該也不會是。
難道……………
腦子裡猛然閃現一個猜想，驚得林長生心中驟緊。
應該不會，官家連神志都殘缺不全，又怎麼會………
「絲絲。」
就在林長生還在自我安慰之時，突然聽到屏風後傳來一陣陣詭異的聲音，極其微弱，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咀嚼。
林長生嚇得渾身一激靈，他咽了口唾沫，目光循著聲音來源去看，卻只看見滿地都是帶黃的水跡，一路滴滴答答，一直從他站的位置蔓延到屏風。
這…………這到底是什麼，又是何時出現的？
看著面前這詭異的一幕，林長生心中不解又詫異，方才只顧著去撿紫色藥瓶，未曾注意四周有何異樣，卻不曾想臨近官家床榻的地方竟被搞成這副樣子。
等等。
林長生一頓，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臨近官家的床榻………
官家………
腦中的猜想轟然炸開，林長生直接將右手中的藥瓶丟到地上，伴隨著瓶身落地的哐當一聲，他抖著手握緊屏扇環扣，心裡做了許久的建設後才拉開了屏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