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醫院
「囚禁？」白若煙拖著沉重的雙腿，行走在林蔭小道上。原本她只有右腳的鞋子進了水，但在走出工地大門時，她又不慎把左腳踏進了水坑裡。
「是啊，根據那段錄音的內容，我就只能得出這個結論。」林書乾心不在焉地說。他也不確定自己的講述中有沒有遺漏什麼重點，因為他的思緒還留在工地里，他還沉浸在挫敗與沮喪之中。他剛才把工地里那幾棟大樓都找了一遍，什麼都沒有，白若煙也沒看到有人離開工地，那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你確定那是阿詩瑪的聲音嗎？」白若煙問。
林書乾看了她一眼，在石橋中間停下腳步。「你要不要聽一遍？」他說，從口袋裡掏出了錄音筆。
白若煙轉過身來，注意到他相當不安。「有什麼問題嗎？」她問。
「沒有。可是如果你想聽的話，得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麼？」
「就算那段音頻里的只是個陌生人，那種聲音也會讓人感到不適。」林書乾說，「更何況阿詩瑪是我們的朋友。」
兩人都沉默了。他們將雙臂放在護欄上，望著閃爍波光的潺潺溪水從下面流過。
白若煙接過錄音筆，但還沒有聽音頻就把它放回了林書乾的口袋。「我們有辦法幫她嗎？」
「會有辦法的。」林書乾說，轉頭看向她，「我們都一樣，幫她和幫我們自己是一回事，只要能找出真相，我們就都能被解救。」
————
和平醫院的等待大廳里充滿交談聲、腳步聲和小孩的啼哭聲。林書乾和白若煙坐在等待區中最中間的位置，看見大廳里的護士病患個個行色匆匆。坐在他們旁邊那位喋喋不休的大媽正在熱心地給他們科普「失眠症的引發原因」，還問他們是不是來做孕檢的。
「呃……婚檢。」林書乾思考了兩秒鐘，慎重地說了一個聽起來無傷大雅而且比較吉利的謊。因為他覺得如果他直接回答不是，大媽說不定會問他們得了什麼病。白若煙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婚檢好。」大媽笑著說，「很多年輕人因為婚檢結果選擇分手，要我說這樣是不對的。既然兩個人情投意合，那不管是遇到什麼困難，都應該要一起面對才行。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你們可千萬不要學那些人。我想起來我年輕的時候，在那個年代……」
兩人不停地點頭微笑，用餘光觀察著往來的人群。他們都知道這家私立醫院在東海的口碑一流，不僅醫療水平足以與許多公立醫院相媲美，價格也低過其他一些同等級的私立醫院，但在工作日的下午也有這麼多人前來就診未免就顯得有些誇張了。他們沒想到在這座只有兩千萬人口的城市裡，每天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生病。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憑藉遙遠的記憶找到他們上次來做全身體檢時見過的面孔，更是難上加難了。
「你們呢？」大媽問，拍了拍林書乾的手腕，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們呢？林書乾以詢問的眼光看著白若煙，顯然這個問題令他措手不及。你們呢？她前面說了些什麼？白若煙搖了搖頭，表示沒注意。
一秒鐘尷尬的沉默。
「還好。」林書乾說，聽見自己發出的幾聲乾笑不怎麼成功。他認為這兩個字足以應付百分之九十的提問。只是百分之九十。
「還好？」大媽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呃……您不是問我……」
大媽發出一陣喇叭似的笑聲：「我是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林書乾一副想溜下座位，鑽進地縫的模樣。蠢貨，最多百分之十，他心想。
「今年年底。」白若煙說。
「真好。」大媽說著，轉頭朝過道方向望了一眼，然後開始收拾提包。林書乾和白若煙朝過道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年輕男人正拿著一張掛號單站在那裡等候。
「那我就先走了，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大媽說，站了起來。
「謝謝。」
他們看見大媽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又朝這邊揮了揮手，才轉身離去。
「他要結婚了。」林書乾咕噥說。
「什麼？」
「我是說那個男的。」林書乾說，「那個大媽剛才肯定就是在告訴我們他兒子快要結婚了，所以她才問『你們呢？』」
「怎麼，」白若煙微笑著說，「剛才沒好好聽人家講話，現在心裡開始愧疚了吧？」
「你不是也沒聽？」
「我和她中間隔著你啊。」
「好吧，說不過你。」林書乾鬱悶地將頭側向一邊，看見兩名戴著口罩的護士從旁邊經過。他的目光在兩名護士蒼白光滑的額頭上短暫停留，確定那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記得很清楚，上次協助他做體檢的那位護士的額頭左側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你有什麼發現嗎？」林書乾問。
「沒有。」白若煙搖了搖頭。
林書乾嘆了口氣。他們昨晚又把各自腦中有關於上次體檢時的記憶交換結合了一遍，收穫甚微。白若煙不記得當時協助她做體檢的護士在外型上面有什麼特徵，只記得負責體檢的醫生是個長著一雙杏眼，化著淡淡眼妝的年輕女人。林書乾的負責醫生也是個女人。他們找出當時的體檢報告對照，發現兩份報告上的「檢驗醫生」那一欄寫著同一個名字——王思蕊。他們中午一走進這家醫院就向幾名醫護人員打聽了這個名字並出示了體檢報告，但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表示醫院裡沒有這個人。他們要求見院長，得到的回覆是院長不在，而且目前無法取得聯繫。目前來看，在進行下一步行動之前，他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額頭左側長了一顆黑痣的女護士身上。儘管他們心裡很清楚，希望十分渺茫。
橙紅色的夕陽光芒穿過玻璃大門照射進來，在掛號台的頂端形成一片小小的方形亮光。醫院各處的燈陸續亮了起來。
白若煙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轉身面朝大門，眯起眼睛望了一會兒夕陽，又重新坐下。
林書乾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再堅持一會兒。」他說，摸了摸白若煙的頭，「兩個小時後他們就開始換班了。」
「嗯，好。」白若煙說，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是啊，根據那段錄音的內容，我就只能得出這個結論。」林書乾心不在焉地說。他也不確定自己的講述中有沒有遺漏什麼重點，因為他的思緒還留在工地里，他還沉浸在挫敗與沮喪之中。他剛才把工地里那幾棟大樓都找了一遍，什麼都沒有，白若煙也沒看到有人離開工地，那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你確定那是阿詩瑪的聲音嗎？」白若煙問。
林書乾看了她一眼，在石橋中間停下腳步。「你要不要聽一遍？」他說，從口袋裡掏出了錄音筆。
白若煙轉過身來，注意到他相當不安。「有什麼問題嗎？」她問。
「沒有。可是如果你想聽的話，得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麼？」
「就算那段音頻里的只是個陌生人，那種聲音也會讓人感到不適。」林書乾說，「更何況阿詩瑪是我們的朋友。」
兩人都沉默了。他們將雙臂放在護欄上，望著閃爍波光的潺潺溪水從下面流過。
白若煙接過錄音筆，但還沒有聽音頻就把它放回了林書乾的口袋。「我們有辦法幫她嗎？」
「會有辦法的。」林書乾說，轉頭看向她，「我們都一樣，幫她和幫我們自己是一回事，只要能找出真相，我們就都能被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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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醫院的等待大廳里充滿交談聲、腳步聲和小孩的啼哭聲。林書乾和白若煙坐在等待區中最中間的位置，看見大廳里的護士病患個個行色匆匆。坐在他們旁邊那位喋喋不休的大媽正在熱心地給他們科普「失眠症的引發原因」，還問他們是不是來做孕檢的。
「呃……婚檢。」林書乾思考了兩秒鐘，慎重地說了一個聽起來無傷大雅而且比較吉利的謊。因為他覺得如果他直接回答不是，大媽說不定會問他們得了什麼病。白若煙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婚檢好。」大媽笑著說，「很多年輕人因為婚檢結果選擇分手，要我說這樣是不對的。既然兩個人情投意合，那不管是遇到什麼困難，都應該要一起面對才行。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你們可千萬不要學那些人。我想起來我年輕的時候，在那個年代……」
兩人不停地點頭微笑，用餘光觀察著往來的人群。他們都知道這家私立醫院在東海的口碑一流，不僅醫療水平足以與許多公立醫院相媲美，價格也低過其他一些同等級的私立醫院，但在工作日的下午也有這麼多人前來就診未免就顯得有些誇張了。他們沒想到在這座只有兩千萬人口的城市裡，每天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生病。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憑藉遙遠的記憶找到他們上次來做全身體檢時見過的面孔，更是難上加難了。
「你們呢？」大媽問，拍了拍林書乾的手腕，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們呢？林書乾以詢問的眼光看著白若煙，顯然這個問題令他措手不及。你們呢？她前面說了些什麼？白若煙搖了搖頭，表示沒注意。
一秒鐘尷尬的沉默。
「還好。」林書乾說，聽見自己發出的幾聲乾笑不怎麼成功。他認為這兩個字足以應付百分之九十的提問。只是百分之九十。
「還好？」大媽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呃……您不是問我……」
大媽發出一陣喇叭似的笑聲：「我是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林書乾一副想溜下座位，鑽進地縫的模樣。蠢貨，最多百分之十，他心想。
「今年年底。」白若煙說。
「真好。」大媽說著，轉頭朝過道方向望了一眼，然後開始收拾提包。林書乾和白若煙朝過道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年輕男人正拿著一張掛號單站在那裡等候。
「那我就先走了，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大媽說，站了起來。
「謝謝。」
他們看見大媽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又朝這邊揮了揮手，才轉身離去。
「他要結婚了。」林書乾咕噥說。
「什麼？」
「我是說那個男的。」林書乾說，「那個大媽剛才肯定就是在告訴我們他兒子快要結婚了，所以她才問『你們呢？』」
「怎麼，」白若煙微笑著說，「剛才沒好好聽人家講話，現在心裡開始愧疚了吧？」
「你不是也沒聽？」
「我和她中間隔著你啊。」
「好吧，說不過你。」林書乾鬱悶地將頭側向一邊，看見兩名戴著口罩的護士從旁邊經過。他的目光在兩名護士蒼白光滑的額頭上短暫停留，確定那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記得很清楚，上次協助他做體檢的那位護士的額頭左側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你有什麼發現嗎？」林書乾問。
「沒有。」白若煙搖了搖頭。
林書乾嘆了口氣。他們昨晚又把各自腦中有關於上次體檢時的記憶交換結合了一遍，收穫甚微。白若煙不記得當時協助她做體檢的護士在外型上面有什麼特徵，只記得負責體檢的醫生是個長著一雙杏眼，化著淡淡眼妝的年輕女人。林書乾的負責醫生也是個女人。他們找出當時的體檢報告對照，發現兩份報告上的「檢驗醫生」那一欄寫著同一個名字——王思蕊。他們中午一走進這家醫院就向幾名醫護人員打聽了這個名字並出示了體檢報告，但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表示醫院裡沒有這個人。他們要求見院長，得到的回覆是院長不在，而且目前無法取得聯繫。目前來看，在進行下一步行動之前，他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額頭左側長了一顆黑痣的女護士身上。儘管他們心裡很清楚，希望十分渺茫。
橙紅色的夕陽光芒穿過玻璃大門照射進來，在掛號台的頂端形成一片小小的方形亮光。醫院各處的燈陸續亮了起來。
白若煙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轉身面朝大門，眯起眼睛望了一會兒夕陽，又重新坐下。
林書乾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再堅持一會兒。」他說，摸了摸白若煙的頭，「兩個小時後他們就開始換班了。」
「嗯，好。」白若煙說，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