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真想變成免疫細胞，直接跟癌細胞battle啊！」穆村不甘心地閉上了雙眼。
胰腺癌，癌症之王，確診即進入生命倒計時，沒有任何奇蹟。
穆村並不懼怕死亡，只是不願在二十三歲就無聲無息地死去，他的求生欲一直很強。
彌留之際，他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一切生命終將歸於沉寂。」
是來接引我的使者吧。
「有的生命不會，比如水螅綱的燈塔水母，理論上就能永生。」穆村用戲謔的語氣回應對方。
「凡人，」那個聲音從高高的雲端傳來，「你也懂永生？」
談起這個，穆村可就不困了，他可以講上三天三夜。
他主修生命科學專業，業餘是個科普博主，製作過關於永生生物的視頻，播放量過億。
「水螅有大量的幹細胞，可以不斷分裂再生。燈塔水母的成年體還可以轉化為幼蟲水螅，且不限次數。」穆村自信地回答道。
生物學上這叫做分化轉移，在人類的實踐中，或許天山童姥可以一戰。
「肉體自我修復，只是很低級的永生，你還知道哪些？」那個聲音似乎有了興趣。
「奪舍，還有精神生命體。」
「你想過永生嗎？」那個空靈飄渺的嗓音問道。
「我只想度過平凡的一生！」穆村爆發出臨死前的憤慨和怒吼。
「可惜你的身體已經拋棄了你。」
「不，無論我現在多麼不堪和虛弱，我的身體都遠比我愛它那般的更加愛我！」穆村道。
「我溺水時，我的肺會壓縮成一團，只為了再給我一口氧氣。
「我失血過多時，我的心臟仍會拼了命的為我泵血。
「他們從不曾嫌棄我，也從不會認為我無藥可救。即便我染上壞毛病，他們也會批成批的犧牲自己，不斷提醒我，盼我回頭。」
「你已經無藥可救了，」聲音道，「你的身體已經被癌細胞占領了。」
「正常人體內每天也會有6000個細胞發生癌變！」穆村爭辯道，「但免疫系統無時無刻不在戰鬥，他們奮力抵抗侵略，直到消滅所有的癌細胞。
「沒錯，我的癌細胞比別人多了一點，但就算所有人都放棄了我，我的器官和細胞仍在為我拼命。我的皮膚告訴我冷熱，我的胃發出飢餓感，我的眼睛帶給我光明。
「他們努力工作，只為了讓我在這個世界上能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哪怕我自己放棄了，我身上的37兆2000萬個細胞都會耗盡最後的力氣，竭盡全力的保護我！」
穆村很慶幸在最後時刻還能洋洋灑灑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細胞們，很榮幸與諸君一同戰鬥過，再見！
這是他準備好的臨終感言。
「好了，你可以帶我走了。」穆村道。
「走？去哪裡？」
「你不是來接我的死神嗎？」
「我喜歡你的桀驁不馴，凡人，想不想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許你一次永生的機會。」
「你究竟是誰？」穆村問。
「神，主，佛，尊，都不足以描述我的存在。」
「以什麼方式永生？自我修復，奪舍，還是意志永存？」
「你所謂的三種形態，只是同一事件的不同表述而已。永生的過程要艱辛得多。」
「艱辛就艱辛！」穆村內心激動無比。
三分鐘之後的空氣都可能呼吸不到，現在，就算把靈魂賣給魔鬼他都願意！
不甘心哪，大學還沒畢業，空負一身的知識，他決不甘心就這麼寂寂無名地死去。
忽然，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穆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白光。
白茫茫的世界裡，既沒有上，也沒有下，更沒有出現造物主的影子。
無邊無際的白色背景忽然波動起來，如同無數白色的海洋球在滾動，帶著滔天的巨浪向他拍來。
刺耳的呼嘯忽然響起，刺鼻的腥味迎面撲來，穆村就像海嘯中的小蟲一般蕭瑟。
巨浪迅速接近，他看清了那些所謂的圓球，竟是一枚枚人類的頭骨。
那片白色，赫然是由密密匝匝的頭骨組成的骷髏海。
這算什麼？地獄麼？
放馬過來吧，我不怕！穆村屏息凝氣，昂首以待。
骷髏浪花拍在身體上之後，碎成粉末消失了，整個世界漂浮著難以言述的妖冶的光。
穆村低頭看去，雙腳下方出現了一個亞洲面孔的年輕男子。
那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但穆村很快感受到了巨大的引力，將他猛地吸了過去。
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大叫起來，但卻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身體像個黑洞，越往下墜，仿佛距離越遠，只有黑洞才會造成這種永遠跌落的錯覺。
不過沒過多久，身體越來越近，且變得巨大，大到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可見。
穆村正朝著其中一個毛孔掉落進去，汗毛很快變得如同摩天的山峰，而毛孔像龜裂的土地，上面溝壑縱橫。
他不受控制地跌進了其中一條深溝，此時這條溝已經成了大裂谷，那是皮膚褶皺組成的峭壁。
隨著越來越深入皮膚層，他已經看清了皮膚底下的毛細血管，以及毛細血管的分支，每一條都像河流那麼寬廣。
終於，周圍的景象不再變大，跌落結束了。
幸好沒跌進亞原子境，穆村舒了一口氣。
他猛地想起自己說要變成免疫細胞的願望。
原來真是進入了身體內部啊。
剛想明白，血管猛地迎面向穆村撞來。
大大小小的無盡的血管編織成巨大的暗紅色迷宮，蔓延至人體內的每一個角落，連接器官與內臟。
血管內川流不息地奔馳著各種細胞，這些細胞經過擬人化處理，看起來是一個個不同職業的「人」。
從著裝上，穆村能大致分辨出他們屬於什麼細胞。
最常見的是紅細胞，他們身穿紅色的徭役服，在血管內一刻不停地運送氧氣。
身材矮小的血小板，修復著受損血管。
身著戰鬥服的是白細胞，他們在和各種奇形怪狀的病原怪獸作戰，看起來非常兇殘，但穆村莫名地看得熱血沸騰。
這正是他想要的戰鬥方式啊！
白細胞有很多種，行動緩慢卻堅決的巨人巨噬細胞，武力值爆表的淋巴T細胞。
穆村在國外文獻中看過，一些被改造後的T細胞能直接殺死癌細胞。
浮光掠影地穿過一個個器官，肺，肝、脾、腎，通行於各類腺體之間，如同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一樣，他對什麼都感到新奇。
穆村望著眼前的奇景，感受到生命的悸動，每一寸肌體都仿佛流淌著不可言喻的奧秘。
最後，他返回了心臟。
心臟巍峨高聳，暗紅色的豎向心肌線條向上不斷延伸，像個沉睡著的遠古巨獸，身體蓬勃有力地起伏收張。
巨獸腳下，漂浮著一個金色的梭形光門。
光門中央積鬱了無盡的黑色，像一個立起來的混沌巨眼。
穆村內心無比激動，於極細微處窺見永生，他仿佛已經洞悉了生命的真諦。
「永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他喃喃自語。
「抱歉，永生，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雲端的聲音回答。
「我接受挑戰。」穆村道。
「考慮清楚了嗎？」
穆村的眼前出現兩個按鈕，藍色的寫著Y，紅色的寫著N。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藍色鍵，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你將重生於兩個世界，宏觀世界裡你仍然是人類，微觀世界裡，你將成為一個免疫細胞。」
「我接受。」
兩個按鍵再次亮起，穆村仍是按下藍色鍵。
「永生之門可以穿梭於宏觀和微觀之間，找到它，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獲得永生。」
穆村看著前方漂浮的光門，感覺自己正被注視著。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望著你。
「我接受。」他再一次按鍵。
「進入永生之門，即視為簽下了死契。同意嗎？」
按鍵再次亮起，並瘋狂地閃爍起來。
「我同意！」
穆村不去想代價是什麼，在永生面前，任何代價都是可以接受的。
哪怕每一次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註了高昂的價格。
他最後一次撳下確認鍵。
然後，毅然決然地跨進了永生之門。
胰腺癌，癌症之王，確診即進入生命倒計時，沒有任何奇蹟。
穆村並不懼怕死亡，只是不願在二十三歲就無聲無息地死去，他的求生欲一直很強。
彌留之際，他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一切生命終將歸於沉寂。」
是來接引我的使者吧。
「有的生命不會，比如水螅綱的燈塔水母，理論上就能永生。」穆村用戲謔的語氣回應對方。
「凡人，」那個聲音從高高的雲端傳來，「你也懂永生？」
談起這個，穆村可就不困了，他可以講上三天三夜。
他主修生命科學專業，業餘是個科普博主，製作過關於永生生物的視頻，播放量過億。
「水螅有大量的幹細胞，可以不斷分裂再生。燈塔水母的成年體還可以轉化為幼蟲水螅，且不限次數。」穆村自信地回答道。
生物學上這叫做分化轉移，在人類的實踐中，或許天山童姥可以一戰。
「肉體自我修復，只是很低級的永生，你還知道哪些？」那個聲音似乎有了興趣。
「奪舍，還有精神生命體。」
「你想過永生嗎？」那個空靈飄渺的嗓音問道。
「我只想度過平凡的一生！」穆村爆發出臨死前的憤慨和怒吼。
「可惜你的身體已經拋棄了你。」
「不，無論我現在多麼不堪和虛弱，我的身體都遠比我愛它那般的更加愛我！」穆村道。
「我溺水時，我的肺會壓縮成一團，只為了再給我一口氧氣。
「我失血過多時，我的心臟仍會拼了命的為我泵血。
「他們從不曾嫌棄我，也從不會認為我無藥可救。即便我染上壞毛病，他們也會批成批的犧牲自己，不斷提醒我，盼我回頭。」
「你已經無藥可救了，」聲音道，「你的身體已經被癌細胞占領了。」
「正常人體內每天也會有6000個細胞發生癌變！」穆村爭辯道，「但免疫系統無時無刻不在戰鬥，他們奮力抵抗侵略，直到消滅所有的癌細胞。
「沒錯，我的癌細胞比別人多了一點，但就算所有人都放棄了我，我的器官和細胞仍在為我拼命。我的皮膚告訴我冷熱，我的胃發出飢餓感，我的眼睛帶給我光明。
「他們努力工作，只為了讓我在這個世界上能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哪怕我自己放棄了，我身上的37兆2000萬個細胞都會耗盡最後的力氣，竭盡全力的保護我！」
穆村很慶幸在最後時刻還能洋洋灑灑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細胞們，很榮幸與諸君一同戰鬥過，再見！
這是他準備好的臨終感言。
「好了，你可以帶我走了。」穆村道。
「走？去哪裡？」
「你不是來接我的死神嗎？」
「我喜歡你的桀驁不馴，凡人，想不想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許你一次永生的機會。」
「你究竟是誰？」穆村問。
「神，主，佛，尊，都不足以描述我的存在。」
「以什麼方式永生？自我修復，奪舍，還是意志永存？」
「你所謂的三種形態，只是同一事件的不同表述而已。永生的過程要艱辛得多。」
「艱辛就艱辛！」穆村內心激動無比。
三分鐘之後的空氣都可能呼吸不到，現在，就算把靈魂賣給魔鬼他都願意！
不甘心哪，大學還沒畢業，空負一身的知識，他決不甘心就這麼寂寂無名地死去。
忽然，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穆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白光。
白茫茫的世界裡，既沒有上，也沒有下，更沒有出現造物主的影子。
無邊無際的白色背景忽然波動起來，如同無數白色的海洋球在滾動，帶著滔天的巨浪向他拍來。
刺耳的呼嘯忽然響起，刺鼻的腥味迎面撲來，穆村就像海嘯中的小蟲一般蕭瑟。
巨浪迅速接近，他看清了那些所謂的圓球，竟是一枚枚人類的頭骨。
那片白色，赫然是由密密匝匝的頭骨組成的骷髏海。
這算什麼？地獄麼？
放馬過來吧，我不怕！穆村屏息凝氣，昂首以待。
骷髏浪花拍在身體上之後，碎成粉末消失了，整個世界漂浮著難以言述的妖冶的光。
穆村低頭看去，雙腳下方出現了一個亞洲面孔的年輕男子。
那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但穆村很快感受到了巨大的引力，將他猛地吸了過去。
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大叫起來，但卻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身體像個黑洞，越往下墜，仿佛距離越遠，只有黑洞才會造成這種永遠跌落的錯覺。
不過沒過多久，身體越來越近，且變得巨大，大到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可見。
穆村正朝著其中一個毛孔掉落進去，汗毛很快變得如同摩天的山峰，而毛孔像龜裂的土地，上面溝壑縱橫。
他不受控制地跌進了其中一條深溝，此時這條溝已經成了大裂谷，那是皮膚褶皺組成的峭壁。
隨著越來越深入皮膚層，他已經看清了皮膚底下的毛細血管，以及毛細血管的分支，每一條都像河流那麼寬廣。
終於，周圍的景象不再變大，跌落結束了。
幸好沒跌進亞原子境，穆村舒了一口氣。
他猛地想起自己說要變成免疫細胞的願望。
原來真是進入了身體內部啊。
剛想明白，血管猛地迎面向穆村撞來。
大大小小的無盡的血管編織成巨大的暗紅色迷宮，蔓延至人體內的每一個角落，連接器官與內臟。
血管內川流不息地奔馳著各種細胞，這些細胞經過擬人化處理，看起來是一個個不同職業的「人」。
從著裝上，穆村能大致分辨出他們屬於什麼細胞。
最常見的是紅細胞，他們身穿紅色的徭役服，在血管內一刻不停地運送氧氣。
身材矮小的血小板，修復著受損血管。
身著戰鬥服的是白細胞，他們在和各種奇形怪狀的病原怪獸作戰，看起來非常兇殘，但穆村莫名地看得熱血沸騰。
這正是他想要的戰鬥方式啊！
白細胞有很多種，行動緩慢卻堅決的巨人巨噬細胞，武力值爆表的淋巴T細胞。
穆村在國外文獻中看過，一些被改造後的T細胞能直接殺死癌細胞。
浮光掠影地穿過一個個器官，肺，肝、脾、腎，通行於各類腺體之間，如同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一樣，他對什麼都感到新奇。
穆村望著眼前的奇景，感受到生命的悸動，每一寸肌體都仿佛流淌著不可言喻的奧秘。
最後，他返回了心臟。
心臟巍峨高聳，暗紅色的豎向心肌線條向上不斷延伸，像個沉睡著的遠古巨獸，身體蓬勃有力地起伏收張。
巨獸腳下，漂浮著一個金色的梭形光門。
光門中央積鬱了無盡的黑色，像一個立起來的混沌巨眼。
穆村內心無比激動，於極細微處窺見永生，他仿佛已經洞悉了生命的真諦。
「永生，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他喃喃自語。
「抱歉，永生，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雲端的聲音回答。
「我接受挑戰。」穆村道。
「考慮清楚了嗎？」
穆村的眼前出現兩個按鈕，藍色的寫著Y，紅色的寫著N。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藍色鍵，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你將重生於兩個世界，宏觀世界裡你仍然是人類，微觀世界裡，你將成為一個免疫細胞。」
「我接受。」
兩個按鍵再次亮起，穆村仍是按下藍色鍵。
「永生之門可以穿梭於宏觀和微觀之間，找到它，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獲得永生。」
穆村看著前方漂浮的光門，感覺自己正被注視著。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望著你。
「我接受。」他再一次按鍵。
「進入永生之門，即視為簽下了死契。同意嗎？」
按鍵再次亮起，並瘋狂地閃爍起來。
「我同意！」
穆村不去想代價是什麼，在永生面前，任何代價都是可以接受的。
哪怕每一次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註了高昂的價格。
他最後一次撳下確認鍵。
然後，毅然決然地跨進了永生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