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四方宴客,三道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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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盞茶功夫後。

  數位身著勁裝、手提長棍的護院簇擁著一位錦衣公子,快速湧入聽水樓。

  「發生了何事?」

  「祝玲瓏呢?」

  衣著不凡,氣質拔塵的公子目光穿過洞開的門帘,落在屋中那癱倒在地的無頭屍體之上,瞳孔微微收縮,眉頭輕皺。

  環視目光所及一切。

  樓閣安好,門窗不破。

  甚至連桌麵茶杯里的茶水,都尚還有餘溫。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位在武道上走的極遠的武夫,就這樣倒在血泊當中。

  情殺?暗算?

  亦或者說,是以絕強的姿態將此人碾壓.......

  只一瞬間,貴公子心中閃過很多想法。

  「回......回公子的話,今天原本是小姐正常的修沐之日,我本來是在為小姐梳理頭髮,可她突然卻說自己乏了,將我打發了出去。」

  驚慌失措,眼睛裡已經有豆大淚珠在滾動的春香輕輕抽泣了一聲,快要哭出來了。

  「沒過多久,裡面便多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以及吵鬧聲,我生怕小姐遇到什麼不測,便趕緊去叫人。」

  「可現在,現在......」

  「哇——。」

  「你們可一定要把小姐給救回來呀!」

  說到此處,春香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錦衣公子眉頭深皺。

  一旁的下人見狀趕忙擺擺手,將她給拉了下去。

  此時。

  一位鬚髮皆白,但卻精神矍鑠的老者從聽水樓中快步走出。

  湊到公子面前,神色凝重的說道:

  「殿下,老夫看過了。」

  語氣一頓,目光微不可見的朝四周瞧了瞧。

  「無妨,眼下都是自己人,盛老您直說就好。」

  錦衣公子擺了擺手,似有些急切。

  「那老夫便直說了。」

  「屋中身亡之人,全身經脈俱通,一身氣血如龍,縱然身死亦有些時間,但其熾烈的精神念頭卻依舊凝而不散。

  顯然,此人最差也是一位四境武夫,而依照老夫來看,其應該是四境脫胎之象。

  而就是這樣一位足以登上周天榜的武道強人,卻硬生生被人以絕強的武道意志鎮壓,引的精神錯亂,爆顱而亡......」

  說著,盛老搖了搖頭。

  紅潤的臉色上竟然浮現出一種高山仰止、自愧不如的欽佩與神往。

  旋而,語氣幽幽說道:

  「殺一個四境武夫可以有很多種方法。」

  「然而,能夠殺的如此輕描淡寫的,嘖嘖,怕是世間罕有。」

  「當今神都里,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怕也只有......」

  「燕狂徒!」

  錦衣公子不待他說完,就已經張口將答案道出。

  周邊眾多護院聞聲,盡皆下意識的齊齊後退一步。

  那庭院屋舍里現在明明空無一人,只殘屍一具。

  但卻如同有著洪水猛獸般,讓這些人心生難言畏懼。

  「可是,這位燕狂徒往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又怎麼為了一個區區歌女,就輕易的殺了一位四境強者?」

  作為停雲軒幕後的主人,掌握這天街五成撲面酒樓的巨富之人,同時亦是這天底下身份最珍貴的幾人之一。

  當今大乾九皇子,臉上露出一抹不解。

  在他的認知當中,停雲軒中所圈養的鳥雀,就是他手中隨手可拋的玩物。

  試問,人又怎會因為區區一件玩物,又和另外一個人產生衝突呢?

  想要,隨手賜予了就是。

  他的林子,不會因為少了這一隻鳥就顯得孤寂。

  「我的殿下呦!」

  早些年江湖上赫赫有名卻早已在多年前金盆洗手的金刀大俠,而今又被九皇子高薪返聘的盛天龍頓時嚇了一個哆嗦。


  神色警惕的朝四周掃視了一遍。

  經常殺人的都知道,兇手通常都喜歡在事後回到現場。

  以旁觀者的姿態,欣賞自己的手藝。

  保不齊那位燕狂徒,現在還沒走,就躲在周圍呢?

  仔細搜查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之後,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那般武道高人的心思,豈能是我們這些凡俗可以揣測的?」

  「在那草原蠻子死之前,誰又能猜到他是這麼個死法,殺他的又是這樣一位絕強者呢?!」

  九皇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只是腦海里閃過顏回鋒,和眼前這位不知名存在異曲同工的死法。

  頓時心有戚戚,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還是心有不滿瞪了盛天龍一眼。

  「可能確定此人身份?」

  「武道四境,身形消瘦,喜穿紅衫......」

  盛天龍略一思考,便給出答案:

  「如果老夫猜的不錯的話,此人應當是當代太上魔教左護法,人稱紫氣天王的朱紫衣!」

  「魔門的人?」

  九皇子臉上閃過一絲煩躁,不耐道:

  「本來這些時日太子就頻頻找本殿下的麻煩,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現在又在本殿下的場子裡生了此事,豈不是給了他生事的藉口?」

  「那......」

  「依殿下的意思是?」

  盛天龍拱手問道。

  「報官!」

  九皇子淡淡一語

  「啊?!」

  話落。

  身邊人齊齊驚訝出聲。

  「啊什麼啊,本殿下的地方出了命案,難道就報不得官了?」

  「對了!」

  他似是又想起什麼,對身邊的長隨說道:

  「你在以本殿下的名義給錦衣衛指揮使,以及大學士張長言發帖,就說本殿下三日後在四方樓設宴,皆時有要事相商,請兩位大人務必光臨。」

  「是——」

  ......

  「前輩——」

  「您莫非,就是乾朝的那位神龍衛大統領?」

  跟隨著許念身後,穿行在寬闊密道中。

  祝玲瓏打量著四周森然環境,雙手環胸,下意識的往跟的緊了些,小聲問道。

  作為太上魔教的聖女,她自詡知道很多隱秘。

  可卻從不曾知曉,在這皇宮當中,居然還有這樣一條通往皇城之外的密道。

  而能掌握這般隱秘之人,試問天下間又有幾個?

  眼前這人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

  「哪來這麼多問題?」

  堪破身後女人的想法,許念懶得搭理。

  行走途中,腦海里不斷回閃著方才一眼看殺那左護法的場景。

  能有如此戰績。

  其一,是因為那左護法精神有缺。

  平時里還不明顯,但在精神念頭強大之人的面前,這點破綻便會成百上千倍的放大。

  最終被人抓住,一擊致命。

  其二,卻是驚目決作為聖心訣當中最為展現精神的力量的武學。

  當面對到武道意志有缺陷之人時,便如虎添翼,威力倍增幾番。

  至於其三,自然是自己的精神念頭純粹,心靈力量強大。

  結合三點之下,便有了一眼看殺左護法的戰績。

  「所謂法相,乃至於更進一步的武道真意,其不過都是心神力量的外在體現!」

  冥冥中,許念感覺自己對於武道修行的理解,又多了幾分感悟。

  人之力量是心靈的延伸。

  所催動你揮拳的,同樣是情緒的支撐。

  故而,武道之初,要先錘鍊體魄,挖掘潛能,突破極限。

  然後,方才能去開發精神。

  「我之所以能有當下的神威,皆因為祖竅識海當中存在多門武道絕學真意,時時參悟的同時,也能藉助其砥礪精神,純化念頭。」

  許念若有所思。

  尋常人得一絕學便已經是祖墳冒青煙。

  然而在他這裡,當年大乾太祖成名絕學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

  識海里存在如此多強橫的武道真意,想要在日後爐養百經,從中淬鍊出獨屬於自己的武道精神,必然是難上加難。

  許念心頭瞭然,未曾生出半點懼意。

  什麼叫魔?

  在他看來。

  殺人盈野、無惡不作者那都不叫魔。

  那些,都是精神失常的瘋子。

  唯有擁有一顆百無禁忌,敢於打破一切陳規,有勇氣面對世上所有困境的大無畏之心者。

  方才夠的上一聲【魔】字!

  而許念,正走在成魔的道路上。

  「到了!」

  推開石門,走入密實。

  許念轟然坐定,八風不動。

  平靜目光落在祝玲瓏身上,淡然問道:

  「你們魔門和平天教最近在謀算些什麼?」

  亦步亦趨。

  緊緊跟隨著許念走入此中的祝玲瓏目光下意識的追逐身前之人,著落在不遠處桌面上隨意散落一物之上。

  當那一枚雕刻著神人駕馭蒼龍、巡遊天宇畫面的玉佩倒映在她雙眸當中之時。

  瞬間,她感覺頭皮發麻。

  一種難以言喻的。

  就像是窺見了什麼驚天大隱秘般的那種悸動、滿足......

  種種情緒交織湧上心頭,最終匯成一句話:

  你還說你不是大統領?

  「嗯?」

  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閱,等待著祝玲瓏回話的許念久久聽不到回音。

  眼皮微微抬起,視線著落。

  便看到那個蠢女人正盯著桌面上的神龍玉佩,傻笑個不停。

  有如一道驚雷炸響在腦海深處,祝玲瓏頓時驚醒過來。

  方一抬眸,便看到一雙無比深邃、無比淡漠、無比幽靜的雙眸與自己直直對視而上。

  仿佛所直面的是一尊高立於九天之上的神靈。

  只一道目光,便直指神魂,拷問心靈。

  「這般壓力,縱然我在教主身上卻也未曾見過!」

  祝玲瓏心驚不已。

  一眼之下,全身上下竟然已經泛出一層細密冷汗。

  當代太上教主天縱奇才,以不到四十之齡便走到人間武道極限,觸碰到人仙壁障。

  這些年來,一直在試圖跨過此關。

  魔門六道此番一掃過往常態,大肆集結在神都試圖奪取那柄神兵:長生劍。

  其中一個原由,便是要給這位教主當做參照,讓他再多一份突破的把握。

  但饒是如此。

  祝玲瓏也從未感覺過有那一刻,教主給自己的壓力,能夠比擬乃至超過當下。

  「莫非......」

  「眼前此人,真的已經突破五境,躋身陸地真仙的行列當中?」

  不敢直視那般目光,祝玲瓏心有戚戚的低下頭。

  心中一念閃過,再不敢有所猶豫,生怕下一刻自己便身首異處。

  因為,她能敏銳的感覺到。

  如果自己即將脫口的回答,有半點不對。

  眼前之人便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一掌拍死......

  哦——

  興許都用不到動手,看一眼就會爆炸。

  「前輩!」

  「我魔門六道齊聚神都,為的只是玉真觀、朝天峰上那口龍穴氣眼裡鎮壓的魔道神兵,而與正道的合作,也僅僅只是助其破壞天下十口龍穴。」


  「至於什麼屠龍,扶持真命天子的事情,再給我們一個膽子,也不敢做這事啊!」

  「還望前輩明鑑,不要聽信小人讒言。」

  內心裡早把眼前許念當做大乾燕王、神龍衛大統領的祝玲瓏,現在哪裡還敢將正道那些人做的見不得人勾當和自家聯繫起來。

  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姓李。

  當今天子的胞弟,妥妥的皇家血脈。

  換個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來說。

  倘若今天那位天子暴斃而亡,最有機會繼承大統、登上皇位的不是太子,更不是其他諸位皇子。

  而是眼前這位燕王!

  在他面前說要扶持真命天子,改朝換代的事情。

  那不是當著人家的面,撥人家祖墳嗎。

  完了,還要把骨灰一揚。

  再借祝玲瓏十萬個膽子,也不敢說自己是主謀。

  也就壞了九口龍穴而已......

  而且還都不是魔門中人親自動的手,而是那些起義軍搞的。

  最多最多,也不過算個從犯吧?!

  都怪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

  都是他們逼迫俺們魔教乾的壞事。

  察覺到石室當中氣氛有些凝滯,心裡惴惴不安的祝玲瓏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便看到許念正面無表情的打量著自己,開口道:

  「這就沒了?」

  「平天教呢,他們在其中又是個什麼身份?」

  聞言。

  祝玲瓏心頭一喜。

  看來前輩是放過自己了。

  頓時便開口,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出來:

  「前輩,晚輩是魔門六道當中一道聖女,只負責打探消息,其餘諸事由各道副教主主持,對於平天教所知著實不多。」

  「只知曉這些帶著平天等身旗號的一群造反之徒,平日裡行事隱秘,雖然目的和我們魔教、正道所做之事大致一樣,但過程所追求的結果卻是截然不同......」

  聽著她的描述,許念漸漸搞懂了眼下神都里錯綜複雜的局勢。

  總的來說,天子所代表的皇室一方,主要有三個敵人。

  正道諸多武林聖地以及世家門閥,是最堅定的反對當今天子之人。

  他們追求的是換一個皇帝,恢復到過去天子與世家共治天下的場面。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改朝換代也不是不行。

  魔門的話,就是在其中充當一個打手的作用。

  正道許諾了魔門日後一個州的陽光下土地,魔門就幫他們破了大乾的十口龍穴氣眼。

  至於皇帝死不死,大乾亡不亡,和我魔教半點關係也沒有。

  而最後的平天教,那就簡單多了。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皇帝必須得死!

  事後怎麼辦?

  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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