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壽棺
旭日東陽驅散了盤踞於淮城的寒意。
然而此城的百姓卻並未懈怠半分，而是不約而同的注視著早間烏雲密布，雷霆滾滾，地動山搖的金頂山。
若是此刻有人上山供香納佛，便能發現盤踞了近乎整座山的大若寺頃刻間便覆滅做了焦土。
那寶相莊嚴，佛詠索索，檀香裊裊的釋迦寶地盡數毀在了這煌煌天威之中。
「聽說了麼，就在辰時。所有駐紮在淮城的戒律僧皆是瞬間暴斃，一命嗚呼。」
「據說那悽慘模樣好似厲鬼索命！」
「誰說不是呢，近乎一百僧眾的屍首還擺放在那不曾拆卸的高台之上呢。已經有人騎快馬通知了桂華縣與泗水縣的鎮魔司了。」
「這件事情太過駭然聽聞...有人傳是大若寺的諸位僧侶勾結邪魔，這才引來了天威盪魔...」
酒肆中再也尋不見昔日喝酒划拳的醉漢，就連來往吃食的旅人也是少了許多。
二樓雅間內
方鴻煊與頭頂蓑笠背負竹籃的宗渡正默默的吃食著桌上佳肴。
然而兩人皆是如同嚼蠟，唇舌間更是嘗不出半分滋味。
「師弟，此番過後，你有何等打算？」
「覓仙縣內迷霧重重，再加之我已然答應了他人得做上一件必須完成之事。
趁鎮魔司的同僚不曾踏足這淮城之際，我欲返回覓仙縣，徹查慧空以及活屍等案件。待到放下一切擔子，再往密藏域走上一遭..」
宗渡那剛毅的面龐之上不禁微微蹙眉。
「縱然不曾聽聞細節，光順理脈絡便覺得師弟你似乎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如若不然，還是隨貧僧先回一趟密藏域罷，待到師弟你學有所成，有實力傍身再徹查也不遲。」
方鴻煊卻是擺了擺手，隨後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師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不是甚麼君子，卻也是懂得一諾千金的道理的。」
見方鴻煊如此堅定，宗渡卻也是不好再勸說什麼。
「這般也好，師父在密藏域有著諸多敵人，你若是被發現了，想來也不會有太好的下場。貧僧先回密藏域為你做足一番準備才行。」
方鴻煊結帳後便與宗渡在城外的小徑上分離了。
兩匹開了靈智的馬兒卻是有些不舍，互相依偎，不願離去。
還是宗渡勒緊韁繩，那黃驃馬這才不情不願的馱著宗渡往西方走去。
至於鈄延安則是懷揣著銀兩，早早的便與方鴻煊告別了。
待到目送宗渡徹底消失於視線，方鴻煊這才憤憤的抽動馬鞭。
「你這色馬，幾日不見便弄出許多事端。某看你是想吃鞭子了！」
『徹...』
吃痛的烏祁卻沒有惱怒，而是撒丫子狂奔，馬嘴中還不時發出哼哼的聲響。
至於馬背側方的布袋中，則是探出了黃依依那機警的腦袋。
「公子，我等是要去往何處？」
「海燕尚知歸巢，遊子理應歸家....」
....
俗話說的好：寧可身前無房，不可死後無方。
自古以來，無論是帝王貴胄，亦或者是販夫走卒，皆會一死。這用於迎接死亡的棺木也是頗為講究的。
黑棺用於橫死，冤死，自絕之人；紅棺用於喜喪；白棺用於早夭；金棺則是皇權貴胄專屬；
剩下黃棺多為普通貧瘠百姓使用，畢竟漆面也著實不便宜。若非必要，也沒有尋常人家會為棺木刷上漆面。
沙河鎮也算得上是接壤鏡湖山脈中出了名的貧瘠村鎮。
此方的百姓雖說不至於揭不開鍋，然而卻也是勉強維繫活計。
平日裡，街坊相鄰哪家過不下去了便互相救濟一些，以此來撐過那愈發艱難的日子。
某日
街道上兀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如此熱鬧的景象倒是驚擾了此地棲息的百姓。
「窗外熙熙攘攘，又是發生了何事？」
只見一頭騾子正賣力的拖著木質的板車，板車之上則擺放著一具艷紅如血的棺木。
棺木兩頭赫然寫著氣勢恢宏，結體遒勁的『壽』字。
這竟是一具讓老人見著艷羨的壽棺！
趕車的是一位賊眉鼠眼，身形佝僂的矮小的漢子。
他一雙三角眼更是不時打量周遭，好似極度害怕被人捉了去。
觀其那膽小甚微的模樣，不像是歸鄉遊子，更像是在逃避差役的巡查。
「那不是祁家的那混小子麼？背了錢債逃離沙河鎮不說，還害的其老母更是每日以淚洗面，七十九歲高齡依舊要每日做些女紅還那不孝子的錢債。」
「誰說不是呢，明日便是祁家老太八十歲壽辰，他是知曉了債務還清了這才敢回來的罷？」
「哼，若是這不孝子生於我家，早不知被打死多少回了。」
「噓...」
「祁家老太來了...」
如此聲響，自然驚動了屋院裡的老嫗。
只見祁家老太那紅光煥發的面龐從牆後探了出來，卻是恰好與祁景明的視線對上了眼。
原本還畏手畏腳的祁景明此刻就好像有人為其撐住了腰膽一般。
他趾高氣昂的勒住韁繩，抖去身上塵埃後便三兩步的趕至老嫗身前。
「娘，孩兒不孝。昔日做下諸般錯事，導致家破人散。如今孩兒已然洗心革面，於外地賺了些銀兩。
正逢娘親八十歲大壽，特藉此機會來為娘親獻上壽棺一副。」
祁家老太聞言，面上陰鬱頃刻消散，那本就利索非常的手腳此刻更是快了幾分。
她整個人匍匐在壽棺之上，激動到難以言語的神情更是止不住的湧出淚水。
「四合棺材！居然還是是由上好的柏木製成的四合棺材！阿明，你有心了...」
何為四合？
自然是四塊板子均是由四整塊完好無缺的木料製成的棺槨嚴絲合縫，沒有半分空隙的棺木。
四顆年齡相近的巨大柏木更是難以尋見，縱然有貨也是價格不菲。
於即將壽終正寢的老嫗而言，此物抵得上黃金萬兩！
就連圍攏上來的那些上了年歲的鎮民也是紛紛露出了艷羨的神色。
這沒法不眼紅，畢竟誰不想自己壽終正寢後被後輩辦的風風光光？
人生匆匆數十載，彈指即瞬，若是早逝，躺於棺木中的年歲還要更為多上一些。
能追求極好的棺木自然成了上了年歲的人的心事。
...
然而此城的百姓卻並未懈怠半分，而是不約而同的注視著早間烏雲密布，雷霆滾滾，地動山搖的金頂山。
若是此刻有人上山供香納佛，便能發現盤踞了近乎整座山的大若寺頃刻間便覆滅做了焦土。
那寶相莊嚴，佛詠索索，檀香裊裊的釋迦寶地盡數毀在了這煌煌天威之中。
「聽說了麼，就在辰時。所有駐紮在淮城的戒律僧皆是瞬間暴斃，一命嗚呼。」
「據說那悽慘模樣好似厲鬼索命！」
「誰說不是呢，近乎一百僧眾的屍首還擺放在那不曾拆卸的高台之上呢。已經有人騎快馬通知了桂華縣與泗水縣的鎮魔司了。」
「這件事情太過駭然聽聞...有人傳是大若寺的諸位僧侶勾結邪魔，這才引來了天威盪魔...」
酒肆中再也尋不見昔日喝酒划拳的醉漢，就連來往吃食的旅人也是少了許多。
二樓雅間內
方鴻煊與頭頂蓑笠背負竹籃的宗渡正默默的吃食著桌上佳肴。
然而兩人皆是如同嚼蠟，唇舌間更是嘗不出半分滋味。
「師弟，此番過後，你有何等打算？」
「覓仙縣內迷霧重重，再加之我已然答應了他人得做上一件必須完成之事。
趁鎮魔司的同僚不曾踏足這淮城之際，我欲返回覓仙縣，徹查慧空以及活屍等案件。待到放下一切擔子，再往密藏域走上一遭..」
宗渡那剛毅的面龐之上不禁微微蹙眉。
「縱然不曾聽聞細節，光順理脈絡便覺得師弟你似乎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如若不然，還是隨貧僧先回一趟密藏域罷，待到師弟你學有所成，有實力傍身再徹查也不遲。」
方鴻煊卻是擺了擺手，隨後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師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不是甚麼君子，卻也是懂得一諾千金的道理的。」
見方鴻煊如此堅定，宗渡卻也是不好再勸說什麼。
「這般也好，師父在密藏域有著諸多敵人，你若是被發現了，想來也不會有太好的下場。貧僧先回密藏域為你做足一番準備才行。」
方鴻煊結帳後便與宗渡在城外的小徑上分離了。
兩匹開了靈智的馬兒卻是有些不舍，互相依偎，不願離去。
還是宗渡勒緊韁繩，那黃驃馬這才不情不願的馱著宗渡往西方走去。
至於鈄延安則是懷揣著銀兩，早早的便與方鴻煊告別了。
待到目送宗渡徹底消失於視線，方鴻煊這才憤憤的抽動馬鞭。
「你這色馬，幾日不見便弄出許多事端。某看你是想吃鞭子了！」
『徹...』
吃痛的烏祁卻沒有惱怒，而是撒丫子狂奔，馬嘴中還不時發出哼哼的聲響。
至於馬背側方的布袋中，則是探出了黃依依那機警的腦袋。
「公子，我等是要去往何處？」
「海燕尚知歸巢，遊子理應歸家....」
....
俗話說的好：寧可身前無房，不可死後無方。
自古以來，無論是帝王貴胄，亦或者是販夫走卒，皆會一死。這用於迎接死亡的棺木也是頗為講究的。
黑棺用於橫死，冤死，自絕之人；紅棺用於喜喪；白棺用於早夭；金棺則是皇權貴胄專屬；
剩下黃棺多為普通貧瘠百姓使用，畢竟漆面也著實不便宜。若非必要，也沒有尋常人家會為棺木刷上漆面。
沙河鎮也算得上是接壤鏡湖山脈中出了名的貧瘠村鎮。
此方的百姓雖說不至於揭不開鍋，然而卻也是勉強維繫活計。
平日裡，街坊相鄰哪家過不下去了便互相救濟一些，以此來撐過那愈發艱難的日子。
某日
街道上兀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如此熱鬧的景象倒是驚擾了此地棲息的百姓。
「窗外熙熙攘攘，又是發生了何事？」
只見一頭騾子正賣力的拖著木質的板車，板車之上則擺放著一具艷紅如血的棺木。
棺木兩頭赫然寫著氣勢恢宏，結體遒勁的『壽』字。
這竟是一具讓老人見著艷羨的壽棺！
趕車的是一位賊眉鼠眼，身形佝僂的矮小的漢子。
他一雙三角眼更是不時打量周遭，好似極度害怕被人捉了去。
觀其那膽小甚微的模樣，不像是歸鄉遊子，更像是在逃避差役的巡查。
「那不是祁家的那混小子麼？背了錢債逃離沙河鎮不說，還害的其老母更是每日以淚洗面，七十九歲高齡依舊要每日做些女紅還那不孝子的錢債。」
「誰說不是呢，明日便是祁家老太八十歲壽辰，他是知曉了債務還清了這才敢回來的罷？」
「哼，若是這不孝子生於我家，早不知被打死多少回了。」
「噓...」
「祁家老太來了...」
如此聲響，自然驚動了屋院裡的老嫗。
只見祁家老太那紅光煥發的面龐從牆後探了出來，卻是恰好與祁景明的視線對上了眼。
原本還畏手畏腳的祁景明此刻就好像有人為其撐住了腰膽一般。
他趾高氣昂的勒住韁繩，抖去身上塵埃後便三兩步的趕至老嫗身前。
「娘，孩兒不孝。昔日做下諸般錯事，導致家破人散。如今孩兒已然洗心革面，於外地賺了些銀兩。
正逢娘親八十歲大壽，特藉此機會來為娘親獻上壽棺一副。」
祁家老太聞言，面上陰鬱頃刻消散，那本就利索非常的手腳此刻更是快了幾分。
她整個人匍匐在壽棺之上，激動到難以言語的神情更是止不住的湧出淚水。
「四合棺材！居然還是是由上好的柏木製成的四合棺材！阿明，你有心了...」
何為四合？
自然是四塊板子均是由四整塊完好無缺的木料製成的棺槨嚴絲合縫，沒有半分空隙的棺木。
四顆年齡相近的巨大柏木更是難以尋見，縱然有貨也是價格不菲。
於即將壽終正寢的老嫗而言，此物抵得上黃金萬兩！
就連圍攏上來的那些上了年歲的鎮民也是紛紛露出了艷羨的神色。
這沒法不眼紅，畢竟誰不想自己壽終正寢後被後輩辦的風風光光？
人生匆匆數十載，彈指即瞬，若是早逝，躺於棺木中的年歲還要更為多上一些。
能追求極好的棺木自然成了上了年歲的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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