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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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羅皓通紅的雙眼,李孚聳了聳肩膀,心中想道:

  「看來今天不置我於死地,羅皓是不肯罷休了。」

  羅皓口中說的武周時期的故事,想來就是發現於敦煌的變文——《唐太宗入冥記》了。

  在這故事裡,李世民的形象著實不討喜,說是他用這故事抹黑李世民,乍聽下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不過李世民生魂入冥的故事,張鷟的《朝野僉載》里也有記錄,當今朝廷對於這種說辭的態度也是模稜兩可,所以在李孚看來,羅皓的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而編排玄奘的事情,爭議點也就在陳光蕊的問題上,想來也不是大錯。

  只是說他意有所指,掀動反意的事情嘛……

  李孚冷眼看向羅皓,攥緊拳頭想道:

  「這都是聽者的無心之談,他也能聯想起來,這帽子扣得著實熟練。」

  就在李孚滿懷信心,準備逐條反駁之時,楊慎名身旁的官員突然張目看向自己,大喝道:

  「果真如此?看來這李孚罪不容恕,理應當誅!」

  這下不僅是李孚,就連楊慎名也詫異地望向他身旁的官員,只見這男子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斬釘截鐵道:

  「楊令,你意下何如?」

  楊慎名深深看了那人一眼,開口道:「盧縣丞,李孚還沒說什麼,現在下結論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盧縣丞這才轉向李孚,眼中滑過一絲不經意的鄙夷神情。雖然堂前其他人沒注意到,但掌握心通的李孚卻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一瞥,心中暗道:

  「莫非我和這位盧縣丞有什麼過節不成?」

  這時,盧縣丞開口問道:「李孚,你在風雲軒設台講書,可有此事?」

  「是的。」

  「在書中用了太宗與玄奘法師的故事,是真是假?」

  「為真。」

  盧縣丞猛地一拍桌子,拿起寫有字跡的破布大喝道:「那麼惑亂人心一事,證據確鑿,爾可知罪!」

  李孚冷笑一聲,這盧縣丞一番誘導性的話語倒是高明,句句避實就虛。

  看似在審訊李孚,實際上每句話只說了事實的一半,讓李孚不得不承認。至於羅皓所說的罪狀,盧縣丞卻沒有正面問訊,而是藏在話中。

  李孚若承認了在明面上的事實,在其他人眼中,也就是承認了藏在字裡行間的罪行;若李孚反駁盧縣丞的話,他便可以借那些證據宣判李孚不講信義,直接否定掉自己辯護的權利。

  「回縣丞,草民無罪。」

  「草民確有說書,但從未做過不尊先皇、蠱惑人心的事情。」

  見李孚沒有掉進自己藏著的陷阱中,盧縣丞捏了捏自己的鬍子,向堂下喊道:「來人,上杖刑!」

  隨著門外百姓的驚呼聲,兩個差役提著柳木棍走上堂來氣勢洶洶地看著李孚。

  李孚抬眼看向盧縣丞,心中想道:「現在就忍不住了嗎?」

  楊慎名皺了皺眉頭,不滿道:「盧縣丞,李孚到底有沒有犯律,尚無定論。現在處以杖刑不太合適吧。」

  盧縣丞嗤笑道:「楊令,你莫不是在包庇兇犯?李孚並非初次作亂犯上,定要嚴懲才行。」

  聽聞盧縣丞的話,楊慎名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握起,臉上是止不住的怒意。

  自李孚從袁州回來,表示不再追究羅皓的罪名時,不提他當街殺人和越獄的事情,乃是這堂上心照不宣的規則。

  如今盧縣丞主動提起這件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意味?

  就在楊慎名苦思冥想之際,一個小吏上堂拜道:「楊令,白馬寺義征禪師求見。」

  「禪師來此作甚?」楊慎名和身旁的一眾官員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片刻後,楊慎名說道:「那就請禪師上堂一敘。」

  小吏連忙跑下去,過了不久,義征禪師便拄著禪杖走到李孚身旁,口誦佛號,納身欲拜。

  楊慎名急忙制止道:「禪師不必多禮,快取坐具來!」

  義征躬身道:「阿彌陀佛,楊令無需這麼客氣。」

  李孚仰視著自己身旁的義征,心中奇道:

  「我和白馬寺的交集僅限於空渡和那日的交易,也不知道這個師父過來是要說些什麼。」


  楊慎名整理了下思緒,說道:「不知禪師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義征緩緩說道:「貧僧此次前來,只為了一件事……」

  說著,義征把手輕輕搭在李孚肩上,一股溫熱的暖流霎時湧進李孚體內。

  「為李施主作保。」

  「什麼?」

  聽了義征的話,堂上眾官員都露出精彩的表情,羅皓跪著的身形一抖,偏頭瞪向李孚。而門外的百姓聽到這句話,紛紛發出歡呼聲。

  盧縣丞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向前探著:「禪師,那李孚罪大惡極,你這是何意?」

  義征眯起的雙眼微微張開,朗聲道:「盧縣丞,這書乃是我拜託李施主所作,為的是將來俗講,宣我禪宗教義……」

  「莫非縣丞認為,鄙寺也是罪大惡極之處?」

  說到這裡,義征目光一凜,看得盧縣丞背後不禁冒出冷汗。

  給敕修的廟宇潑髒水,他一個小小的縣丞還擔不起這口黑鍋。盧縣丞只能無奈地擺手:

  「自然不會。」

  眼見盧縣丞服軟,楊慎名趁機說道:「既然如此,李孚大不敬的罪名並不成立。」

  話音剛落,門裡門外大部分人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聽著不絕於耳的讚嘆聲,不死心的羅皓又磕頭說道:

  「楊令,雖然李孚並無不敬之意,但他煽動百姓,意欲謀反的罪名可還在!」

  羅皓的話語宛如一個丟進湖面的巨石一般,頓時引燃了門外百姓的情緒。

  「羅皓,你有什麼臉面栽贓李郎君?」

  「我呸!你活該斷子絕孫!」

  在人群中不斷踮腳探頭望向李孚的林步吟,緊緊握著楊笙的手,焦慮的眼神仿佛要直穿擁擠的人群,看到她心上人的背影。

  楊笙感覺到林步吟手上滲出的細汗,挽住她說道:「吟姐姐,阿爺他會幫著李孚的。」

  「真的嗎?」就連林步吟也沒發現,自己的話中多了幾分顫抖。

  楊笙眼神堅定地點點頭:「阿爺他只認律法,我相信李郎君沒有做那些事情,他不會有罪的。」

  義征輕輕拍了拍李孚的肩膀,隨後轉身站到一旁。

  李孚心中明白,義征已經做了太多,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他自己了。

  堂上,楊慎名和另一個縣丞對了對眼神,高聲道:

  「李孚謀反的證據不足,此事日後再議。」

  「退堂!」

  正當楊慎名要伸手拿驚堂木之際,沉默許久的李孚突然出言道:

  「楊令且慢!」

  堂內眾人的眼神聚焦到這個青年身上,只見他雜亂的頭髮之下,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諷般微笑,轉頭看向一旁滿臉不解的羅皓。

  好玩嗎?

  愛玩嗎?

  該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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