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記憶重迭,哪個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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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山上,朔風呼嘯,割面如刀。

  許知秋來到一處被積雪掩埋,只露出模糊輪廓的城寨廢墟之前。

  伸手撈起一捧積雪,觀那雪花在掌中瓣瓣,層迭壓墜。

  仿佛宙光回溯,宇空倒轉。

  被掩埋在這片積雪之下的層層往事,便在眼前飛速過了一遍。

  此處是天水小寨。

  在主世界時,這裡曾被焚香谷派人剿滅,燒殺殆盡後掩埋積雪之下。

  如今看來,此世也是如此。

  「欸……」

  一聲嘆息,許知秋往山下走去。

  來到山下小鎮,他信步街上。

  來往行人見一個赤腳幼童居然背著個手,穿著不合身的衣裳招搖過市,無不頻頻側目。

  「這誰家娃娃?走丟了吧?」

  「現如今做父母的也忒不上心,容得孩子亂跑。」

  「好可人兒的小弟弟,仙童似的,快讓姐姐抱抱。」

  然而,那些要湊上前之人,僅是被他淡淡覷了一眼,頓時就跟被雷擊了一般,僵在原地。

  許知秋來到一處路邊的食肆,

  看那幾個店家正手持棍棒,踢打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叫化子。

  或許是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那叫花子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嘴角卻生著細細絨毛。

  骨瘦如柴,看起來頂多七八十斤。

  手裡死攥著兩個包子,儘管被打的滿臉是血,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許知秋怔怔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心頭雜陳五味。

  他是毋重光。

  自己前世的大徒弟。

  當然今世,只是個陌路人。

  一揮手喚起大風,轉眼間將其卷到數里荒郊之外。

  「你……你這是?」

  毋重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對著許知秋納頭便拜。

  「請仙人教我法術!」

  「我問你……」

  望著他,許知秋問出了和當年一般無二的問題——

  「要報仇,還是要長生?」

  毋重光一驚,只覺得心底念頭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頓時更加認定其神仙之能,倍加激動。

  而這一次,他沒有騙許知秋:

  「報仇!我要報仇!」

  「好。」

  許知秋面無表情,伸手朝他額頭遙遙一指。

  毋重光渾身一抖,只覺得腦子裡似乎多了一些東西。

  「是法術!」

  驚喜萬分中,眼前忽的一花,方才還在面前的神仙就消失不見了。

  「神仙!?」

  毋重光喊了一聲,

  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望你今後好自為之,不愧良知,若有為非作歹,我不饒你。」

  那聲音漸遠,毋重光對著四周叩拜不止。

  …………

  只是短短交集,並無過多糾纏。

  許知秋心情卻是一陣放鬆。

  雖說再見,

  但此非彼,今世也無師徒之緣,能做到這個份兒上,許知秋自問已經仁至義盡了。

  「反正怎麼選都是錯,既然如此……」

  既來到這裡,

  若還講什麼「不惹塵埃,片葉不沾身」,那就只能是一廂情願的痴人說夢。

  不管許知秋願不願意承認,從降臨此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因他產生的熵增就開始了。

  左右如此,不妨坦然一些。

  也不得不說,這兩世穿越,多少都給了他一個了卻憾事的機會。

  無論是那邊三一門平安落地也好,還是今日再會毋重光也罷。

  但他也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公事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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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知秋心想:

  「為今之計,還是先尋一處安生下來,潛心修持幾年。待十年後時機一到,取了那天帝寶庫中的長生藥,倒可助我省下不少水磨功夫。」

  「在此之前要躲著此界的帝俊,前期還是低調些行事,不然恐我還未修成氣候,先被他當成來路不明的偷渡賊給斬了,那可真鬧烏龍了。至於此界人間與神裔的太古盟約一事,或有因我而觸發的可能……」

  既成了因果的推動者,總不能不對此負責。

  那麼關於這一界的生滅,他也需要顧忌上心。

  許知秋琢磨,屆時成就天人後,是研究怎麼打斷此界與鴻蒙連接的虛空升龍道,還是直接跨界前往神裔地盤交涉,以大羅洞觀知讓其知曉成道騙局,以釋干戈,反正這兩條都算可行之路,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一切順利的話,兩界分身皆能修持至大圓滿境界。

  屆時攜三世歸一之無上法力,方有成功合道的可能。

  ————————

  流波山。

  正魔大戰在即。

  「雪琪,想什麼呢?」

  月色清冷,

  竹林外,小竹峰大師姐文敏來到陸雪琪身旁,問:

  「還在惦記張師弟?白天他不是都平安回來了麼?」

  陸雪琪緩緩搖頭,

  「不是的師姐。」

  「那你在惦記什麼?」

  陸雪琪眼神恍惚,柳眉輕蹙道:

  「自從死靈淵歸來之後,我這幾日……甚為多夢。」

  文敏一聽:

  「是啊,咱修道之人神足炁盈,多夢實不應該……那你都夢到什麼?」

  陸雪琪道:

  「近來總夢到幼時之事,按說當年苦楚往事,我也早都看開了,只是這次的腦海中……卻似多了一個人。」

  「多個人?這是何解?」

  文敏有些沒聽懂。

  「我……我也說不上。」

  陸雪琪面露痛苦,手指死死攢住,卻止不住顫抖:

  「我仿佛……仿佛成了一個看客,在觀看著另一個我的人生。」

  腦中仿佛有兩份記憶重迭,相互侵吞。

  如一枚落在水面的浮瓢,你壓著這一頭,那一頭便浮起來。壓著那一頭,這一頭便浮起來。

  這兩份記憶的碰撞使得她頭痛欲裂,偏偏又都無比真實,以致於連她自己一時也分不清到底哪份是真,哪份是假了。

  「等等,你是說……你腦子裡多出了一份本不該存在的記憶?」

  文敏吃力的理解著她的話,只覺得全無道理:

  「這怎麼可能?雪琪,要我說你就是這些日子思慮太過,休息幾日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

  陸雪琪痛苦的搖頭:

  「師姐,我的事你是清楚的,當年我父為拯救那山村之民,出山尋訪高人卻杳無音訊,母親也被那山村民逼迫獻祭山神,後來我逃出生天,幾次險死還生,眼看殞命之際有幸得遇你和師父,方才入了小竹峰。可、可在那另一份的記憶中,卻都不是這樣的了!」

  胸口不受控制的湧出一股熱流,

  陸雪琪說話間,眼前似乎有一個白衣白髮的背影,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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