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所見略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458章 所見略同

  這次出征對耶律淳來說,簡直是人生最大的噩夢,好幾次耶律淳都忍不住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自己趕快醒過來。

  噩夢的源頭,便是身後這位年輕的皇太孫,陛下讓他任副師隨軍出征,

  也是他人生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原本耶律淳和耶律延禧叔侄倆的感情是不錯的,耶律淳可以說是看看耶律延禧長大的,整個耶律皇族內,耶律淳是最疼愛他的王叔。

  然而隨著叔侄倆領軍出征後,二人的感情漸漸變了味兒。

  一個老謀深算的遼國名將,一個年輕狂妄的皇太孫,叔侄倆合夥幹事業後,才發現彼此的三觀簡直是天差地別,完全聊不到一塊兒。

  這件事同時也教育世人一個道理,上到軍國大事,下到生意買賣,千萬不要因為私人感情而與別人合夥,大概率一定會黃的。

  耶律淳現在就非常後悔,早知今日的結果,當初就算拼了罷官免職,也絕不答應領軍出征,就算不得不出征,也絕不能答應讓這個敗家子當副帥。

  宋遼一戰,遼軍一敗塗地,九成以上的原因都是耶律延禧這個人。

  兵敗,被俘,交易,釋放———

  人生里數得著的奇恥大辱,耶律延禧這些日子都經歷了,耶律淳都不理解這貨居然還好意思活看。

  耶律延禧不僅活著,而且還指手畫腳,尤其是擺出局外人的架勢,指出耶律淳即將回京問罪。

  耶律淳再沉穩的脾氣,此刻也繃不住了。

  猛地轉身,耶律淳渾身散發出暴戾的氣勢,像一頭被激怒的猛虎,眼神冰冷地盯看耶律延禧,就像鎖定了一隻弱小且作死的獵物。

  耶律延禧被他的眼神嚇到了,明明沒人束縛他,可他卻不知為何動彈不得,仿佛被一頭猛虎盯上,想逃都逃不了,腿軟。

  「王叔你,你—.」

  耶律淳冷冷地道:「太孫殿下,回京之後,陛下若治臣的罪,臣認了!

  殿下但凡有點知恥之心,應知臣之罪緣何而起。」

  耶律延禧張了張嘴,臉色漸漸蒼白。

  殿下難道不知臣為何倉促對宋軍發起決戰?殿下難道不知飛狐兵馬司為何拱手讓給了宋軍?殿下難道不知為了搭救你,臣費了多大的心力,擔了多大的風險?」

  「殿下莫忘了,你被宋軍俘虜一事,至今還死死地瞞著陛下,臣理解你現在裝作局外人指點兩軍戰事,但這件事你只能嘴上遺忘,千萬莫以為它真的未曾發生過。」

  一番話說得耶律延禧冷汗潛潛,臉色蒼白,垂頭不語。

  耶律淳閉了閉眼,嘆道:「大遼江山,未來是要交給你的,殿下這般樣子,教陛下如何放心,教臣民何以歸心?臣請殿下三思自省。」

  耶律延禧臉色數變,時青時紅,變幻不定。

  良久,耶律延禧朝他長揖一禮,垂頭道:「王叔恕罪,侄兒受教了。」

  「侄兒被俘後,多謝王叔仗義搭救,若非王叔轉圜周旋,侄兒今日仍是宋國的階下閃,我這個皇太孫恐亦早已被廢,侄兒今日的一切,皆王叔所賜,以後侄兒聽王叔的話,不再拖累王叔了。

  耶律淳神情微動,終究索然嘆了口氣,道:「如此甚好,大遼尚有氣數生機。」

  耶律延禧沉默片刻,又道:「侄兒被俘一事,還請王叔繼續幫忙隱瞞,

  此事太嚴重,陛下若知,恐降雷霆之怒,你我皆———.」

  話說到這裡,耶律延禧沒繼續往下說,但意思非常清楚,

  事情若暴露,咱倆都好不了。

  耶律淳警了他一眼,道:「自不必你說,臣已處理乾淨,該滅口的人已滅口了,殿下放心便是。」

  耶律延禧遲疑道:「可是宋國那邊,應有不少人知道侄兒被俘,而且還有數人更知侄兒身份,將來他們若主動傳出去——.」

  耶律淳冷笑:「空口白牙,死無對證,宋國是敵國,他們說的話能信麼?只要你好端端的在上京,宋國任何對你不利的流言語,都是鬼話,都是謠言,不攻自破。」

  耶律延禧鬆了口氣,露出了輕鬆的微笑:「侄兒懂了,多謝王叔。」

  一番聊過後,叔侄倆多日的積累的矛盾,無形中竟消散了許多。


  這其中更重要的因素是,二人都很清楚,現在的他們已是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經歷被俘一事後,二人狗狗祟祟的利益已深度綁在一起了。

  抬眼望向對岸的飛狐兵馬司,耶律淳淡淡地道:「此時出兵,勝算不大,宋軍士氣正盛,對我遼軍也是防備最深之時,我軍稍有風吹草動,都會令宋軍做好準備。」

  「咱們不是有重甲騎兵嗎?」

  耶律淳笑了笑:「重甲騎兵在火器齊射下,不一定是無敵的,而且重甲騎兵只有兩千餘,人數也不太夠,咱們僅剩一次機會了,這一次我絕不能再犯錯。」

  「臣要等宋軍漸漸麻痹鬆弛,等一個出其不意的時機,再以雷霆之擊反撲對岸!」

  「我不信,趙孝騫能一輩子不打敗仗!」

  耶律淳終究是古代人,有他的局限性。

  他沒想到的是,宋遼交戰的勝負,不是趙孝騫個人決定的,而是趙孝騫帶來的領先一個時代的文明決定的。

  冷兵器時代,野蠻往往能輕易摧毀一個文明。

  但在熱兵器時代,文明只會輕鬆碾壓野蠻,這是天理正道。

  經常穿越的朋友都知道,如果回到古代,帶著十挺無限彈藥的機槍,面對敵人的千軍萬馬突突突,那是多麼舒爽的一件事。

  趙孝騫魔下的龍衛營,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三天過後,對岸的遼軍還是沒有動靜。

  趙孝騫覺得不能被動等下去了,他還年輕,還在長身體,不能跟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登耗費光陰,他的眼一睜一閉,一輩子過去了。

  可趙孝騫閉了眼之後,還是很希望第二天能睜開的。

  「傳令下去,兵馬司內,無論官署,大營以及民居,今晚點的燈火減少一半,明晚再減一半。」趙孝騫下令道。

  種建中不解:「減滅燈火?郡王殿下這是——

  趙孝騫眨眨眼:「讓對面的耶律淳看看,咱們宋軍每晚睡得很香甜。」

  種建中恍然:「誘敵之策?」

  別太抱希望,淡定一點,就算誘不了敵,每晚減滅燈火至少環保,而且黑暗的環境確實能助眠,咱們沒損失。」

  種建中笑道:「殿下奇才,對岸的耶律淳大約是在等咱們兵馬麻痹松解,每晚減少燈火,就是告訴他,咱們確實鬆懈了,此時正是突襲反撲的絕佳時機,就不信耶律淳不出兵。」

  趙孝騫臉頰抽了抽,喃喃嘆道:「我一直不理解,為何武林高手打架時,一定要大聲喊出他的招式名稱,生怕敵人不知道他出的招有多牛逼—

  我是真不理解啊,現在都不理解。」

  真的,前世看八十年代老港片時,「猴子偷桃」都要大聲喊出來,教人一時分不清這招式究竟是卑鄙無恥還是光明磊落。

  腦海里莫名浮現前世功夫皇帝演的張三丰,凌空一記飛掌過去,口中大喝「借力用力一一」

  燃,但中二。

  眼前的種建中大抵也是如此,主意妙不妙且先不說,你非要像個體育賽事解說員一樣把他的主意深刻解析歸納一遍。

  這感覺就像過年時見到不熟的長輩,長輩非要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個節目,或是朗讀一篇英語課文·

  然後長輩們一臉欣慰地點評剛才的節自或朗讀打多少分。

  兒童心理陰影學,被長輩們玩得明明白白的。

  就問你尬不尬。

  「還有就是,兵馬司和大營外日常巡弋的將士撤回一半,讓大家的狀態都鬆弛一點,懶散一點,最好人人一臉驕兵狂妄的樣子,大營每晚生起篝火,讓大家載歌載舞——」

  「總之,讓對岸清楚地看到,咱們宋軍得到飛狐兵馬司後驕傲了,麻痹了,懈怠了,大小尺寸正好是挨揍的模樣—..」

  種建中會心一笑:「末將明白,都王殿下的意思是疑敵與輕敵兩策並舉,看似是咱們將士麻痹,其實麻痹的是他們——...」

  趙孝騫忍不住道:(「你麻痹——-好好,停,不用你做閱讀理解,我比你更清楚自己是什麼意思。」

  當天夜裡,飛狐兵馬司的燈火和巡弋的將士果然比前幾日少了一半。

  百天不靠近的話,或許看不出來,但在晚上的時候,對岸的燈火數量實在太顯眼了。


  當夜,對岸的遼軍仍舊未動。

  不得不說,耶律淳這老狐狸是真沉得住氣,

  第二天夜裡,也就是宋軍奪占飛狐兵馬司的第五天,一支萬人左右的龍衛營兵馬悄悄從大營南面出營。

  這支萬人兵馬圍著兵馬司繞了一大圈後,寂然無聲地朝西面開拔,行軍三十里後,悄悄在拒馬河上游岸邊五里外理伏。

  奪占飛狐兵馬司的第六天。

  一支大約兩萬餘人的遼軍兵馬,詭異地出現在拒馬河上遊方向,飛狐兵馬司的西面。

  沒人知道這支兩萬人的遼軍是如何出現的,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渡河的,他們像一支無影無形的鬼魅,詭異地出現在飛狐兵馬司西面四十里外。

  更詭異的是,西面三十里外的距離,那支萬人左右的宋軍龍衛營將士,

  早已埋伏下來。

  誰都沒料到對方的出兵方向,可偏偏卻詭異地同時選擇了拒馬河上游兩軍即將遭遇,碰撞。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