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平章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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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2章 平章重事

  突然被趙煦召入宮,趙顥也很莫名其妙,此刻坐在福寧殿內,他仍然一臉懵。

  若是平日被召進宮與趙煦閒聊家長里短倒也罷了,自從兒子趙孝騫越來越爭氣,越來越給大宋和官家長臉後,趙煦愛屋及烏,確實多次召趙顥入宮閒話家常,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但那種聊天的性質,只是皇室自家人的閒聊,完全不會談到朝政國事,

  趙煦召趙顥聊天的目的,更多是一種感情投資,為了籠絡楚王父子。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福寧殿內坐著的章三人,都是朝中重臣,很顯然趙煦召他們入宮是為了商議國事的,所以趙顥很不明白,自已為何也在其中。

  殿內四人各懷心思,趙顥左右看看,也覺得現在的畫面很違和。

  是的,四人之中混進了奇怪的東西,而他,就是那個奇怪的東西——·

  外人眼裡看來,現在殿內坐看一位當朝宰相,兩位樞密院使相,以及一個無所事事整天在汴京城裡勾搭寡婦的皇叔。

  畫面是不是很不和諧?

  就像三位已保送清北的學霸,和一個勾結校外黑惡勢力勒索同班同學的混混小流氓坐在一起,大家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許久之後,趙煦走入殿內,四人急忙起身行禮。

  趙煦含笑與眾人招呼後,坐了下來。

  廢話不多說,趙煦當即掏出了趙孝騫的密奏,令四人傳閱。

  四人看過之後皆是一臉震驚,就連趙顥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表情卻激動起來。

  活捉遼國皇太孫,這份功績可不比殲滅五萬遼軍小,對宋遼兩國如今的形勢來說,這件事的政治影響實在太大了,所以,寶貝兒子又立大功了?

  待四人看完密奏,趙煦含笑環視眾人。

  「子安的密奏諸位已閱過,此事何以處之,朕想聽聽諸位的說法。」

  章懷授須,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情激動的趙顥,眼中閃過莫測的光芒。

  議事不奇怪,但此時官家竟讓楚王參與議事,是官家提前對外釋放的某種信號,又或者單純只是因為這件事是趙孝騫所為,官家遂讓趙孝騫的父親參與一下,日後不會成常例?

  若是後者,今日議事無所謂。

  可若是前者,那麼官家顯然打算繼續任用宗親,而且任用的還是楚王一脈,宗親父子皆掌權,這可不是好現象,一個趙孝騫已夠夠的了,不能再來一活爹·—·

  再看曾布和許將二人,眼神同樣複雜莫測,三人皆授須沉默不語。

  殿內的氣氛一時沉寂下來,皇太孫被俘的消息似乎還沒有讓趙顥議事重要。

  謀事者,亦謀人。

  官家若一再打破祖宗規矩,讓宗親參政,對三位重臣來說可不是好消息,朝堂原本平衡的局面,或許會被這股宗親勢力打破大約是趙孝騫的表現實在太優秀了,讓官家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宗親比臣子更值得信任。

  可章很想告訴官家,趙孝騫不過是宗親里的特例,不是所有的宗親都這麼牛逼的。

  比如眼前這個,吃喝賭無所不能,風流之名傳遍京師,你該不會以為這種人真有什麼本事吧?

  壓下心頭的不滿,章驚逼著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正事上來。

  「遼國皇太孫被俘,對大宋來說確實是好事,河間郡王殿下果真是砥柱之臣,不負官家信任。」章驚含笑道。

  說著章又笑著朝趙顥拱了拱手:「老夫倒是忘了恭喜楚王殿下,令郎晉爵郡王實至名歸。殿下生了個好兒子,人中龍鳳呀。」

  趙顥憨厚地一笑:「同喜同喜,本王也是胡搞瞎搞,猶記得當年,本王只是半夜裡打了個哆嗦,誰能想到生出這麼爭氣的兒子呢,哈哈!」

  殿內眾人:

  趙煦噗一笑,道:「楚王叔,好好說話,莫失儀。」

  趙顥迷茫地抬眼四顧:「臣說錯話了麼?不是在聊如何生出人中龍鳳的兒子的事麼?」

  章驚沉著臉道:「並不是,只是平常的一句恭喜而已。』

  趙煦禁不住哈哈笑道:「「好好,不說這個,子厚先生說說如何處置此事吧。」

  章驚緩緩道:(「臣以為,遼國皇太孫被俘,遼帝或許此時仍不知情,而且咱們不能直接跟遼帝談此事,事情若傳出去,皇太孫就失去挾制的作用了。」


  「以遼帝的性子,他一定會廢黜皇太孫,另立新儲君,而且也絕不會對我大宋妥協,反而會激起遼國君臣的憤怒,調集重兵攻打真定府,所以此事只能跟遼國北平郡王耶律淳談。」

  「人是耶律淳弄丟的,責任由他負,耶律淳若想活命,肯定不敢講此事上報遼帝,而是會選擇私下裡與河間郡王談判。」

  章驚苦笑道:「事情就是如此矛盾,皇太孫被俘如果不能被遼帝知道,

  就只能看耶律淳手裡有什麼能拿出來的籌碼,而一旦被遼帝知道,皇太孫被廢黜,咱們大宋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不能看遼國皇太孫值多少,咱們只能看耶律淳手裡有多少,這就很無奈了。」

  殿內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認可。

  不得不說,章驚確實聰明且老謀深算,就算遠隔千里之外,他也仿佛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質,一言道出其中的關鍵。

  章驚接著道:「而且此事尚有時效,皇太孫被俘一事應當從速解決,這個消息遲早瞞不住遼帝的,趁著遼帝反應過來以前,咱們能得到多少算多少,無暇在談判這件事上耗費時日,再拖下去事態反而對我大宋不利了。」

  趙煦聞言點頭:「不錯,若消息泄露,遼帝不僅會廢皇太孫,而且羞憤之下或許會興舉國之兵攻打真定府,反而給子安惹了大麻煩。」

  章懷淡淡地道:「依臣之見,不妨將此事的決定權交給河間郡王吧,郡王聰慧出眾,又是領軍主師,更且都王為人頗重利,他應該知道該從耶律淳手裡拿到什麼好處才不虧。」

  對趙孝騫「重利」的評價,殿內眾人都不反對,包括趙顥都點頭認可。

  趙煦笑著望向趙顥,道:「依楚王叔之見,子安會向耶律淳提什麼要求?」

  趙顥茫然眨眼:「啊?這個—官家恕臣愚鈍,臣對朝政國事委實有些,呢,生疏,要不官家給臣一點時間,待臣回去問問王府屬官,再進宮奏答官家如何?」

  趙煦對皇叔的回答似乎頗為滿意,笑容越來越深。

  「知子莫若父,楚王叔莫非不知子安的想法?」

  趙顥擦了擦額頭的汗,苦笑道:「官家明鑑,臣是宗親,向來不敢關注朝政,官家若問汴京吃喝玩樂之所,臣如識途老馬,瞭然於心,至於臣的兒子會跟耶律淳談什麼,實在是為難臣了。」

  趙煦心情極好,大笑道:「楚王叔可不能一味不知進取呀,兒子那麼厲害,王叔也不能太弱,不然楚王叔以後都壓不住兒子了。」

  趙顥陪笑道:「無妨的,兒子再厲害,終歸是兒子,還怕他反了天?」

  趙煦沉吟道:(「遼國皇太孫被俘,子安又立了大功,但此前已晉了郡王爵,不宜再封賞,恐朝中惹非議,今日既然楚王叔在座,不妨將這個封賞給王叔吧。」

  「朕封楚王叔『平章軍國重事』,再賜楚王府實食邑三千戶,嗯,就此決定了。」

  殿內章懷三人震驚地望向趙煦章驚臉色一暗,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授須不語。

  「平章軍國重事」是個官銜,而且只是個榮譽官銜,沒有實權。

  但它有個特點,官階特別大,比宰相還大,而且它是專為德高望重的老臣而設的。

  當年的名臣文彥博,呂公著都被封為平章軍國重事,不同的是,當年這二人還是實權宰相,加封的這個官職只是一種榮譽。

  現在趙顥居然也被封了這個官職,雖然官家沒有給他實權,可單論官階的話,趙題已位在章驚這個宰相之上了。

  此刻的章驚終於想通了許多事。

  官家今日不是無緣無故召趙題進宮的,封他為平章軍國重事才是官家召趙顥進宮的目的。

  官家為何要封這個官職?

  還是那句話,帝王平衡術。

  朝堂上新黨舊黨爭得激烈,最近隨著趙孝騫大敗遼軍,轉移了朝堂的注意力,新舊兩黨斗得不那麼激烈了。

  可對於趙煦這個皇帝來說,朝堂上不能由章一人說了算,尤其是章這位宰相的性格還比較強勢,對待政敵也是手段狠辣,趙煦終究有些忌憚了。

  所以趙煦還需要在朝堂上扶持一股勢力,當初突然封趙孝騫為簽書樞密院事,其實是在釋放一種信號,趙孝騫就是趙煦打算扶持起來的第三股勢力,這股勢力以皇室宗親為代表,用來平衡朝局。

  後來趙孝騫離京赴任真定府,扶持新勢力的想法又不能半途而廢,於是趙顥出現在趙煦的視線中。


  趙煦並不指望這股勢力能為朝堂做什麼貢獻,他只需要這股勢力存在,

  關鍵時刻能夠影響朝局,這就夠了。

  既然如此,索性把趙顥拉入局,既能影響朝局的平衡,又能給遠在真定府的趙孝騫示恩,更進一步地使其歸心。

  對如今的大宋來說,趙孝騫和魔下的龍衛營對家國社稷實在太重要了,

  趙煦的夢想都託付在趙孝騫身上。

  如此重要的臣子,加恩於他的父親,拉攏楚王一脈與皇室的關係,正是應有之義。

  今日對趙顥的封官,並不是趙煦突然做出的決定,顯然鋪墊已久,趙孝騫活捉遼國皇太孫立下功勞,至此鋪墊已足夠,趙煦便立馬提了出來,

  看似是加恩功臣之父,實則已將第三股勢力插入了朝堂之中。

  一個平章軍國重事,一個簽書樞密院事兼河北西路經略安撫使,父子倆看似勢單力薄,但父親官階比宰相大,兒子的實權更是一方諸侯,背後更有皇帝做靠山,誰敢說這股勢力不強大?

  殿內眾人皆不語,章的眼神愈見晦暗。

  此刻的他,大約也想明白了趙煦的用意,只能暗暗長嘆。

  帝王之心,猶如天威甘霖,不可揣度,如果章驚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被帝王猜忌,只能接受趙顥被封平章軍國重事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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