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兌換仙丹,恆產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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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 兌換仙丹,恆產恆心!

  華夏猶重家族。

  家族多了,便成了天下。

  這就是家天下。

  而天下之首,便是皇帝。

  上古時期,禹皇取得最高王權,以奉天命自居,召眾邦國君長於塗山相會。

  為了鞏固王權,禹皇對王權之下的權力進行了劃分,不再承認諸邦國君長的首領之位。

  利用手中的強權,改眾多部落首領為世襲貴族,以現在來看,即是將諸部落首領由王者降為貴族。

  禹皇獨享王位,為此鑄九鼎喻九州,王權至高無上,執玉帛者萬國。

  夏朝以前,是大同社會,天下為公,首領為賢。

  夏朝以降,是一家私產,天下為家,父死子繼。

  所有的君王,畢其一生,都在做一件事,鞏固自身權力、地位。

  夏、商、周,三個上古之朝,所有的君王,都在不斷抬高王權,拉大與下層權力的差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下的土地、臣民,都是君王一家的私產,正是西周時期提出來的。

  從邦國君王降為世襲貴族,為使君王滿意、安心,世襲貴族再降,於是,削去了「貴」字,世族,或者說世家就出現了。

  周朝落寞,春秋、戰國,霸主、雄主,紛紛登場,姬姓王權不在,最終為嬴姓所得,秦之一統。

  秦王政不再滿足於「君王」的身份、地位,便再次將最高權力抬高,功蓋三皇五帝,那我便為皇帝。

  甚至為了最大程度抬高皇帝權力,秦始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封王。

  扶蘇、胡亥等一干皇子,稱呼依然只是「公子」。

  隨後,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霸王項羽,以楚王名義,連封十八王,分王分地,最終難逃烏江自刎。

  漢高祖劉邦,既汲取教訓,也沒有汲取教訓,登基為帝,封了九位異姓王。

  遭遇變故、反叛後,終與萬千臣民做契,「非劉姓而王者,天下共擊之。」

  自漢以降,王爵便只在皇族中流傳,非皇族為王者,多為權臣。

  皇權、王權、世家、大族(門閥)、豪強(門戶)……階級分明,家天下格局基本穩定,兩漢、三國,四百年裡,大多如此。

  即便偶有權力變動,階級升降,也是個人的變動,人死後又會迅速回到該在的位置,這格局也沒遭遇破壞。

  但遇到了司馬家。

  作為世家的司馬家,刷新了人世間的道德底線,從世家走到了皇族。

  正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也」,司馬家知道一切是怎麼來的,也知道皇權、王權之下,世家的距離太小了。

  於是乎,世家階層的家族,要麼再降為門閥大族,要麼被司馬家剷除。

  兩晉之亂,不便多說,衣冠南渡的門閥大族掌握了一切,這才有了「王與馬,共天下」。

  而這,也讓後世之君看到,門閥大族距離皇權、王權還是過近,當混亂結束,隋朝、唐朝,又開始對門閥大族的五姓七望施以重拳。

  最終,門閥大族在唯一女帝武則天時期,紛紛隕落,而唐末藩鎮割據,五代十國,更是將門閥大族骨灰給揚了。

  自宋以降,以士大夫形成的門戶豪強,正式登場,臣民家族,終於沒有了威脅皇族、皇權的能力。

  但兩宋黨爭,北元士禍,及至本朝的門戶之爭,無不在述說著門戶豪強對朝廷、對萬民的重大危害。

  在嘉靖四十年以前。

  分宜嚴家、淞江徐家、南充陳家、興化李家、靈寶許家……等等,這都屬於門戶豪強,在朝有著眾多門生故吏,或在野有著無數民心名望。

  在嘉靖朝勢力最大、斗得最狠的嚴家、徐家等門戶豪強被聖上給血洗了。

  不忘初心、逆流而上的陳家,得了聖上的重視和賞賜,從門戶豪強跨過了門閥大族,走到了世家階層。

  當然,和兩千年前的世家性質不同,陳家只留有傳承權力,而沒有影響皇權、王權的能力。

  安分守己、順其自然的興化李家、靈寶許家等門戶豪強被聖上發落一二,便饒了過去。


  如內閣閣老李春芳,都以為屬於門戶豪強的危機已經過去,儘管對陳家很艷羨,但在這濁世洪流中,能站穩腳跟,已然不易,李家、許家也沒想著再強求什麼,兩宋、北元、嘉靖四十年前怎麼過,以後還打算怎麼過。

  大不了,讓族人把股溝給夾緊些。

  但李春芳沒想過,距離皇權、王權最近的門戶豪強家族,本就是聖上最大的敵人。

  哪怕聖上沒有想過剷除門戶豪強家族,但一些利國利民的國策,必將會損害、嚴重損害這千年來始終作為既得利益者的門戶豪強家族利益。

  陳以勤在離京前,曾特意與老友李春芳有過交流,勸說興化李家儘快「漂白」。

  不論是家族田地,還是商鋪,亦或者一些卑劣的門生故吏,能捨棄就捨棄,將家族之財轉為聖賢手札、國手字畫、稀世珍寶等物。

  黃金、白銀這些俗物,差不多就夠了。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不外如是。

  但李春芳卻不以為然,還搬出了亞聖孟子在《滕文公上》中說:「民之為道也,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這樣的話來搪塞他。

  那時,陳以勤就料到老友會有一劫,但沒想到,這一劫,會來的這麼快。

  而且,老友的自作聰明,更是將整個門戶豪強家族推向了萬丈深淵。

  禁六經,復六藝。

  講學堂成了演武堂。

  老友卻沒有想過,武道被文道壓制了近千年,積攢的怨懟、仇恨何其之大。

  一旦武道大興,血氣如龍,會第一個向誰找麻煩?

  門戶豪強家族,或許有權,或許有錢,但和所有人一樣,命,可就一條啊!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

  再有……陳以勤望向京城方向,陳家是知道部分聖上情況的,哪怕陳以勤久不在京城,知道的事,卻在李春芳之上。

  那個錦衣衛指揮僉事「朱方」,陳家都不必讓人去查,便知道真實身份。

  「回春之術」啊。

  即便是陳以勤,光是想想,都覺得心中火熱,都說皇帝追求長生,但誰不想多活啊?

  陳家部分知曉大概的族老,都為此商量過陳家該做些什麼,立下什麼功勞,能在聖上那裡兌換「返老還童」的仙丹了。

  「錦衣衛來向我族討要門戶豪強圖冊。」陳家二族老陳曉幽幽出聲道。

  這話,也證明了陳以勤的猜想,聖上果然要對門戶豪強動手了。

  上來就是查戶口,這是一個都不想放跑。

  陳以勤望著二族老,詢問道:「給了?」

  「老六給的。」陳曉點點頭,答道。

  沒有說明原因,但陳以勤也知道,在家族族老中,當屬六族老脾性最為火爆,這些年愈演愈烈,對族中子弟動輒打罵。

  不過,六族老也不是無理由的,家族大了,難免有族人會生出是非,六族老管著族法堂,依族法懲戒族人,這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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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陳以勤、陳家二族老都知道,二十年前六族老不是這樣的,那時六族老雖然脾氣也不好,但卻有位溫柔婉約的妻子能安撫。

  二族老稱呼六族老為老六,陳以勤雖然是家主,但以輩分,該對六族老的稱呼是叔父,對六族老妻子的稱呼也該是叔母。

  陳以勤至今都記得,那位叔母永遠都噙著笑,站著端莊秀麗,坐著溫柔大方,說話時,溫聲細語,可以說,是天底下最標準的大家閨秀。

  而讓陳以勤記憶最深刻的是,這位叔母仿佛沒有被觸怒的時候,如果以一個詞語形容,那便是心平氣和。

  在做事、交談中,最難得的,就是心平氣和,這樣會讓身邊的人也受到感染,心平氣和下來。

  陳以勤一度以為,這天底下的女子,哪怕是皇后王妃,也遠不如叔母。

  而六族老夫妻,也一直是陳以勤那一代陳家年輕子弟無法理解的事。

  非要類比,就是美女與野獸。

  六族老雖說長得不差,那被激怒的時候,真就和野獸相差無幾。

  後來,陳以勤長大了才知道,叔母的「大家閨秀」,並非是天生的,而先天心上有疾。


  準確地說,叔母的情緒,不能有較大的波動。

  族醫有過斷言,叔母很難活到成年。

  所以,叔母從小到大,都是被陳家族人捧在手裡,含在嘴裡長大的。

  說到這裡,陳以勤不由得想起成為陳家家主後,族醫說過的話,「同族成婚,不祥」。

  在族醫看來,叔母的先天心疾,源於其父母同為陳氏族人。

  對的,叔母也姓陳。

  陳以勤稱呼叔母可以,稱為姑母也可以。

  叔母當真也是爭氣,知曉自身之疾,也知道其父母和整個陳家的努力,從小就在默默養氣。

  聽族中老人說,叔母從第一次病發後,四歲左右就養氣,一直養到十四歲,整整十年,沒有再發過病。

  在時下,十四就為成年,就在族人調侃族醫讖言不靈時,六族老出現了。

  以叔母的相貌氣質,在陳氏族人都絕無僅有,在那時,族中的少男,甚至是少女都為之心動。

  但終究是顆「嬌蓮」,幼時起的告誡,使得少男少女都望而卻步。

  叔母的父母,也是打算就這樣養著叔母,沒有婚配於人的想法。

  惟六族老是例外,從十歲左右,就對這位堂(表),反正怎麼說都行的少女非常感興趣,也從沒有把叔母當過病人,從那會就經常翻叔母家的牆頭,想帶叔母去玩。

  四年,四十八個月,一次都沒有成功,六族老的行徑屢次被發現,族法、家法齊上,六族老挨了無數的毒打,但只要好一點,就會再去翻叔母家牆頭。

  就在叔母十四歲過後的第二天,所有族人為之高興,而放鬆警惕時,六族老「得手」了。

  六族老帶著叔母走出了家族,走了好久,在快走出南充時,才被家族給找回來。

  為了懲戒六族老的膽大妄為,六族老差點被活活打死,但就在挨打時,還咧嘴對叔母笑。

  時隔十年,叔母的心再次被觸動,病發欲死,要不是族醫就在旁邊,醫術高超,就真應了讖言了。

  再之後,叔母與這位從不將她當成病者的六族老成了婚。

  夫妻生活了二十年,六族老聽從族醫的勸告,連孩子都不準備生。

  但從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而立之年都過了,六族老、叔母遲遲沒有孩子降生,即便族人不說,六族老不說,叔母卻不願意再這樣了。

  當叔母將「和離」、「生子」兩個選擇擺在六族老面前時,六族老最終決定試一試。

  接下來,有孕、雙亡,在短短時間發生,二十年來,六族老沒有續弦,逢年過節便去叔母母子墳上祭奠。

  只是,沒有叔母的「壓制」,陳家多了位脾氣越來越大的族老。

  但陳氏族人都知道,先天心疾的叔母死去了,陳家中,多了位永遠解不開心結的族老。

  聖上修道有成,「返老還童」可以,那麼,「起死回生」呢?

  陳家不知道聖上的極限,陳家不少人也真的想在御前求一顆「仙丹」再活幾十年,但只有六族老,是想讓叔母起死回生,哪怕是自己身死都可以。

  六族老不經家族,不經家主,就將門戶豪強家族圖冊交給錦衣衛的行徑,顯然是不符合族規的。

  但陳以勤也好,其他族老也罷,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族規之外,還有人情啊。

  叔母,在他年幼時,是真把他當成自己孩子看的,這份恩情不能忘。

  對其他族老來說,要麼是看著叔母長大的,如女兒一般,要麼是與叔母一同長大的,如姐妹一般。

  可陳以勤畢竟是族長、家主,知道了族人違反家規,還是主掌族法堂的族老違反家規,這要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似乎也不太好,沉默了下,道:「二族老。」

  「嗯?」

  「族法源至宋時,千百年來,早已不合時宜,且聖上三令五申,禁設私獄,禁施私刑,依我看,族法,就廢了吧?」

  「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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