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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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祐二年秋,蘇州城外。

  王單帶著包裹,正一臉愁容的,跟自己的妻兒依依惜別。

  而這時候的程玉,也沒有了往日裡對王單的不耐,正一臉不舍的叮囑著王單些什麼......只有小寶寶在奶娘的懷裡,一臉懵懂的看著自己的父母。

  這一齣戲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單是要出多久的遠門呢,不就是去汴梁考個科舉嘛。

  考上了,自然會有人來通知王家,接上程玉和小寶寶一起去跟王單回合,然後去地方赴任。

  考不上,明年夏天就回來了。

  顧深心裡吐槽著王單,但現實是,自己這邊,其實也沒比王單那邊好到哪兒去。

  蘇錦兒正在顧深的耳朵邊,叨叨著什麼。

  「夫君當真不要月兒跟隨上京?!論伺候人,還是月兒體貼周到一些.......」蘇錦兒不放心的,問道。

  「還是算了吧。」顧深搖搖頭,說道,「家中事務繁多,娘子又要照顧布莊生意,月兒留在娘子身邊,也能幫襯一些......我又不是第一次入京趕考了,縱使無人陪伴亦不打緊的。」

  「欸......若不是那批白疊子來的不巧,妾身也不至於......夫君當真不怪妾身?!」蘇錦兒略帶自責的問答。

  顧深沒有回答,只是笑著,伸手摸摸自家媳婦兒的小臉蛋,以示寬慰。

  蘇錦兒又臉紅了......結婚都一年了,蘇錦兒還是沒太習慣自己夫君動不動就親密的肢體接觸。

  在家裡的時候也就罷了,漁娘和月兒,關起門來就是一家人。

  但在外面,顧深的親密接觸,哪怕是對象是自己的妻子,在這個時代,多少還是有些出格的。

  若是往常,蘇錦兒大概會害羞的躲開。

  但今天,蘇錦兒難得的,沒有躲避。

  因為蘇錦兒覺得心虛,也是第一次覺得,當年程玉說自己「口是心非」,未必沒有道理。

  蘇錦兒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是那種關心事業的人,當年她出面經營蘇記布莊,是迫不得已,是不想讓蘇家歷代祖先留下的家業在自己手裡破敗。

  一旦嫁人後,蘇錦兒覺得,自己應該是那種圍著家庭轉悠,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但......當真正的商機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蘇錦兒突然發現,自己很難控制自己,不去抓住這樣的好機會。

  顧深要的白疊子,經過了半年的運送,終於從福建路,運到了蘇州。

  白疊子到了,顧深也開始嘗試打造自己記憶中的那些紡織工具。

  腳踏式脫籽機和腳踏織布機,就這樣提前出現在了大宋的時空里。

  其實這兩樣東西吧,對顧深來說,復刻並不難,畢竟這兩個器械,原理都很簡單,顧深上輩子又見過,玩過,有印象。

  但對於這個時代的蘇錦兒來說,這兩樣東西,可能就是這個時代紡織業革新的關鍵性技術。

  腳踏式脫籽機解決了白疊子,也就是棉花最麻煩的脫籽工序,提高了手工脫籽的效率。

  而腳踏織布機,不僅是適用於治棉布,用同樣的技術改進絲織機,也一樣能提高絲綢的生產效率。

  實際上,在明清時代,腳踏織布機本來就是又能織棉布,又能治錦緞的一體機。

  哪怕不為了大量生產棉布,就沖這個腳踏式織布機,蘇錦兒都不可能不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記布莊,這些年受限於產能,以及大布莊的壟斷壓制,一直只能勉強維持現在的規模,不會敗落,但也沒法取得突破。

  可如今,有了腳踏織布機,蘇錦兒完全可以突破產能限制,以量取勝,在江南兩路打開屬於蘇記布莊的新局面,而腳踏式脫籽機的存在,也讓蘇錦兒看到了進軍棉紡行業的可能。

  這個行業,如果真的跟自己的夫君所描述的那樣,是取代麻布市場的最佳產業的話,那麼將來蘇記布莊,甚至可以避開那些大布莊的聯合打壓,另闢蹊徑,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出來。

  面對這樣好的機會,蘇錦兒突然就感覺自己充滿了幹勁......什麼相夫教子的,她突然沒了什麼興趣。

  因此,這段時間,蘇錦兒其實一直在忙碌著布莊的事情,忙著改進器械,改良織布技術,研究棉花的紡線織布技術等等......對顧深這邊,都有點冷落了。


  等到蘇錦兒徹底回過味來,發現自己居然冷落了夫君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

  年輕的時候,蘇錦兒跟程玉感情出現隔閡,是因為程玉指責蘇錦兒說一套,做一套,嘴上說的多好聽,但實際上的作為,卻是相反的。

  蘇錦兒當時一直以為程玉是誤解了自己,或者是曲解了自己的行為和話語,認為程玉根本不了解自己......兩人才逐漸的疏遠了起來。

  但現在,蘇錦兒突然覺得,程玉好像真的沒有說錯自己。

  明明都想好了,嫁人後儘量以家庭為主,在家相夫教子,但實際上,自己卻從來沒有放下蘇記布莊的運營。

  以前還好,夫君大度,不跟自己計較,可現在......自己好像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吧?!

  抱著歉意,蘇錦兒早早的回家,嘗試跟顧深道歉......但顧深卻一點要責怪蘇錦兒的意思都沒有。

  畢竟,在顧深的印象里,自家夫人就是那個獨立自主的女強人嘛。

  忙於工作,疏於照顧家庭,不是女強人的常態嘛。

  再說了,如今的顧家,又不是只有顧深和蘇錦兒兩個人,不還有漁娘和月兒在幫忙呢嘛,而且顧深也不是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啊,這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啊,蘇錦兒想要跟顧深道歉來著,卻沒想到,反而被顧深給安慰了。

  之後吧,蘇錦兒儘量的協調自己的時間,儘量做到能兼顧家庭和生意......但心裡的這份歉意,終究是沒能放開。

  現在顧深要進京去趕考了,蘇錦兒真的很擔心。

  顧深原來是一個人都不打算帶,就他和王單兩個人結伴同行,進京趕考就可以了。

  但蘇錦兒實在放心不下......雖說是太平年景,但顧深和王單並不打算坐朝廷的公車,而是自己上路,這一路上還是讓蘇錦兒不太放心。

  好說歹說的,蘇錦兒才勸說顧深,帶上一個丫鬟,貼身照顧......結果顧深選了漁娘。

  好吧,蘇錦兒也知道,顧深跟漁娘更親,就像月兒跟自己更親一些一樣.....但漁娘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實在不是一個照顧人的人選啊。

  而且吧,比起漁娘來說,月兒至少......比漁娘更懂自己的心思嘛。

  但夫君還是拒絕了,說讓月兒跟著自己更好一些......蘇錦兒仔細想了一下,確實,就目前布莊的情況來看,月兒跟著自己,還能幫自己出出主意,改良一下織布技術。

  那麼......就只能好好的叮囑一下漁娘了。

  是,蘇錦兒現在確實對顧深充滿了歉意感,但是吧,那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有些事情,蘇錦兒還是不得不防的。

  在跟顧深說完悄悄話後,蘇錦兒又拉著漁娘,到一邊叮囑了起來。

  顧深是不知道蘇錦兒跟漁娘說了些什麼,但就沖漁娘那個一臉嚴肅,不停點頭的架勢,應該是很重要的內容。

  等到蘇錦兒交代完漁娘,再次向自己走來的時候......顧深不懷好意的一笑,伸出了雙手,放開了自己的懷抱。

  蘇錦兒明白顧深的意思,再次臉紅,但是,這次去沒有抗拒顧深,而是主動的上前,投入了顧深的懷抱。

  就,放肆這一次。

  小夫妻倆在大庭廣眾之下膩歪了一會兒,蘇錦兒才鬆開顧深,細聲說道,「此去汴梁,免不了要有些應酬用度,夫君不必操心,若有用度不足,寫信回家既可,妾身自會命人捎去汴梁。」

  「嗯,嗯。」

  「妾身也有言在先。雖不免應酬,但夫君亦需謹記,家中良人待君歸。」

  「是,是!」

  「妾身不是大度之人,況且月兒和漁娘雖未抬籍,卻也已是夫君之人,夫君坐擁一妻二妾,萬不可再惹些花草回來......」

  「放心,絕對不敢......嗯,一定不敢!」

  「......夫君,一切珍重。」

  「......那個,娘子啊,我就是去考個試,又不是上戰場的,你何必......」

  「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是,是,夫人教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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