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北川老師是要毀掉我們產業中央銀行嗎？！
1998年6月2日。
東京千代田區，北川文娛株式會社本部大樓。
二號樓，《大眾》編輯部。
因保密問題，即便是《大眾》雜誌的編輯們，也是直到現在雜誌發售了，才正式拿到了98年6月號的《大眾》。
這一期《大眾》又招徠了不少老牌大眾文學作者以及大量新銳作家。
整本雜誌上在連載的小說共17部，稱一句百花齊放一點都不為過。
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這麼一本厚厚的《大眾》，如今最吸引人的還是北川老師正在連載的《半澤直樹》。
沒有這部小說，《大眾》的銷量起碼下跌一半以上！
「早啊，各位。」主編將公文包隨手擱置在了工位桌上，掃視了一眼四周的編輯，笑著打了聲招呼。
《大眾》編輯部辦公區沿用了最初《群像》編輯部的模式——
所有組別的責任編輯和主編按照分組區域，全部坐在大廳辦公，以增強他們之間的工作情誼，也能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
總編和副總編則擁有一間個人獨立辦公室，但也是緊挨著大辦公廳，只用百頁窗分隔開。
「早！」
「早上好，澤村主編！」
打招呼聲此起彼伏，一群年輕的編輯們紛紛起身半鞠躬，隨後又快速坐回工位，繼續看起手裡的《大眾》。
同樣起身和澤村主編打了招呼的石田泰淳心中忐忑不安，有點不敢翻開手裡的那本《大眾》。
身為北川老師指定的責任編輯，石田泰淳前幾天就把《半澤直樹》的最新連載章節都看完了。
北川老師的筆力和文學創作能力毋庸置疑。
石田泰淳根本沒想過去指導北川老師寫《半澤直樹》。
對於這部他編輯生涯所要負責的「處女作」，石田泰淳是抱以學習和仰視的態度去面對的。
但前幾天看完最新更新後，他徹底懵圈了！
「北川老師您是不是發錯稿子了？」
「北川老師，這劇情走向是不是寫錯了？」
「北川老師您真的決定要把這些內容放到最新一期的《大眾》上麼？」
石田泰淳記得自己是一邊手抖，一邊壯著膽子在電話里向北川老師發出的三大靈魂質問。
《半澤直樹》的最新劇情承接上回，但時間線直接跳躍到了半澤已經成為大阪西支行融資一課課長的時候。
也就是說，故事裡的劇情線已然從1992年直接跨越到了還沒來臨的千禧年後！
之前北川老師發設定集的時候，石田泰淳就對那個「科幻」的標籤有點看不明白。
現在他懂了。
故事的主時間線都到千禧年後了！
這難道還不能說是科幻小說麼？
然後新連載的第三章開頭就直接拋出了一個駭人的推測——
日本銀行業排名第一的產業中央銀行和排名第四的東京對外銀行將於2001年，因各自債務問題，決定進行重組合併，變成了世界排名第三的金融大集團，東京第一銀行！
除此以外，故事背景里也隱晦的預言了許多其他銀行的結局。
譬如三井財團和住友財團各自掌控的主體銀行，也緊隨其後重組合併成了三井住友銀行，以此和東京第一銀行抗爭。
其他財團也不好過，抱團取暖的抱團取暖，倒閉破產的倒閉破產
日本人都認為泡沫經濟破裂帶來的影響應該在千禧年左右就會徹底消弭。
邁入新時代後，日本會更強盛，國力更充沛。
事實是.失去的三十年，兩場經濟危機造成的影響始終存在，且一直左右著日本國民的方方面面。
小說里，平成時代的人們變的更加佛系，少子化和老齡化社會已然不可逆，全國躺平亦是最終趨勢。
一邊是經濟高度停滯，一邊是娛樂至死橫行，簡直就像是《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里描繪的兩個世界一般。
而在這樣的背景下，昔日不可一世的銀行業從香餑餑變成了人間煉獄。
成為課長的半澤直樹也得在煉獄裡掙扎求生，為了自己，為了妻子，為了家庭而不斷抗爭！
「沒有發現他們做假帳，這才是根本原因啊！」
支行長淺野匡深深嘆息道。
站在他面前的半澤直樹感受到了他話語裡包含的微妙含義，但他沒有說話，就這麼默不作聲地看著淺野匡。
現在是下午七點半，支行長、副行長、半澤和普通員工中西這四個人齊聚在行長辦公室。
大客戶融資方西大阪鋼鐵今天出現第一次空頭支付的情況，他們四人在討論著該如何收回這筆貸款。
「這新章節的開篇還是一如既往的勁爆啊。
果然，不寫純文學的北川老師也依舊頂級！這文筆，這敘事能力，這故事構架，值得普通作者學習一輩子啊！」
澤村主編一屁股坐下，才翻開雜誌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發聲讚嘆了起來。
這種日本式阿諛奉承文化在職場也挺流行。
而在非常注重「讀空氣」的日本職場，主編這麼高聲稱讚後，應該會有不少人跟著附和。
澤村主編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沒有人迎合他。
他鬱悶的又抬頭掃視了一眼，發現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雜誌，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這也挺好也算側面驗證了我說的話。
就是這群年輕人還是不太理解職場潛規則，以後多教導一下好了。
澤村主編心裡自我安慰了下，正要低頭，卻愕然發現大家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從進門後，他就覺察到了編輯部的氛圍有點點壓抑和沉悶。
起初他還以為是周末後的周一讓大家提不起太大興致，還沒從雙休日的舒適中迴轉過來。
仔細看，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澤村主編，總編喊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剛從總編辦公室里退出來的石田泰淳喊了下他。
「好！我馬上過去！」澤村主編連忙起身，正要出發，又聽見石田泰淳說了句「請帶上那本《大眾》」，便又回身拿了雜誌。
兩人擦肩而過，澤村主編附耳問了一句：「總編找我具體是什麼事？」
「額和北川老師新書有關，您過去就知道了。」
石田泰淳不知道該怎麼向主編解釋這個問題。
剛才總編的臉色比死了媽還難看，要不是他是北川老師欽點的責任編輯，大概這會兒就因「工作失責」而被強行開除了吧。
畢竟《半澤直樹》後續的劇情實在太逆天，太反轉，讓總編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有種自求多福的感覺？
澤村主編瞬間緊張了起來，快步走向總編辦公室，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裡面才傳來一聲沉悶的回應：「請進。」
推門而入，澤村主編首先看到的是地上亂七八糟的雜誌，還有正撅著翹臀，彎腰拾撿它們的漂亮女助理。
女助理瑟瑟發抖中，可見總編剛發了火。
這位總編是北川文娛從知名文學雜誌《青年》里挖來的業界老古董。
雖說身上帶著一大堆「谷崎一郎時代」的毛病，但他的業務能力和人脈資源確實強悍，入職後不久就把《大眾》整治得井井有條。
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位大佬就是《大眾》初期過渡用一用。
等北川文娛真正的老闆北川夢子從兩個小寶寶身上解放後，必然會在編輯部培養出一批真正的嫡系。
那時候，一定會有新人取代掉他。
因此這位總編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確，就是拿錢幹事。
能讓他發這麼大的火，看來問題很大。
澤村主編閃到一邊，讓身材性感妖嬈的女助理退出了辦公室，這才開口問道：「總編，您找我」
「澤村，你下午就收拾收拾下東西滾蛋吧。」
「誒？」
「怎麼？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麼？看來你是沒看過《半澤直樹》的後續內容啊。」
總編聲音冷冽而平靜。
他從業快三十年，一直屬於「谷崎一郎時代」的忠實擁簇者。
如果不是北川秀橫空出世，他和他以前掌控的《青年》也會慢慢大放異彩，然後混到《新潮》派系下，成為谷崎一郎系的一份子。
北川老師這個人喜歡不按套路出牌。
這點大家都知道。
可這次，他玩的也太大，太過分了吧！
「是沒看，但這個和我的工作.」
「現在出去，好好看完，然後收拾下東西滾蛋吧！」
總編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
自己和《大眾》的合同還有一年，剛上任就出現這種事，偏偏不聽話的作者還是幕後大老闆。
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然後找個有點分量的下屬背鍋。
可惜了。
本來黑鍋推給石田泰淳就行了。
奈何這個年輕人是北川老師欽定的責任編輯，看起來只是個剛轉正的牛馬，實際上分量比一般主編都重，得罪不了。
因此總編就挑選了澤村這個倒霉蛋。
鬱悶的澤村主編只能九十度鞠躬先行告退。
「下屬的功勞是上司的功勞，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過錯」，這句日本職場金句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不過此時澤村主編還沒看到這句金句。
產業中央銀行本部大樓，總行長辦公室。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副行長連敲門都沒敲，徑直往裡面走來。
總行長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大眾》。
副行長剛到本部大樓，秘書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匯報了這件大事，嚇得他連辦公室都沒回去，直接跑來見總行長。
銀行內已經有無數員工在小聲嘀咕著一些東西。
「我雖然相信人性本善，但我會以牙還牙，加倍奉還。這是我的處事原則。」
「やられたらやり返す、倍返しだ！」
只是模仿著半澤直樹的語氣和台詞，就讓銀行里的那些牛馬們格外舒暢。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副行長走過時，他們的眼瞳里也放出了異樣的光芒！
這種氛圍感讓領導們十分恐懼和不安。
總行長辦公室里，總行長還在繼續看小說，但眉頭卻越蹙越緊——
「說說吧，到底該怎麼辦，半澤？回收的可能性有多少？」淺野旁邊的副支行長江島浩問道。
和曾任人事部代理部長，而且在本部工作了很久的精明的淺野相比，一直在支行奮鬥的江島有著魁梧的身材，燙著小捲髮，是個名副其實的「武鬥派」。
據說他剛調過來第一次去拜訪客戶的時候，差點被保安當成黑道人物擋在了門外，這個傳聞看來也並不是空穴來風，不過跟外表不符的是，他有著一副尖細的高嗓門兒。
「雖說是回收，這五億円可基本上都是『裸貸』啊！」
在銀行界的專有詞彙中，「裸貸」指的是純信用貸款。
也就是說，沒有任何擔保措施的貸款——一旦對方破產就會變成壞帳，造成嚴重損失。
江島那不耐煩的態度不像是針對捲款跑路的東田，反而更像是針對半澤本人。
「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對方財務報表作假？真是太不像話了！你身為融資課長，必須要承擔責任才行！」
小說的背景取自產業中央銀行。
裡面出場的角色雖然沒法一一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但產業中央銀行從北川文娛那裡購買了《半澤直樹》的版權後，大家都默認這部小說寫的就是真實的產業中央銀行。
銀行本部也是以紀實和真實等角度去為《半澤直樹》做宣傳的。
靠著之前的連載篇章，產業中央銀行的股價上漲，新員工數量暴漲，情勢一片大好。
誰都想不到，只是筆鋒一轉，新的故事竟然會以這樣的開端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江島那副醜惡的嘴臉正是許多銀行中高層管理的真實模樣。
他們逼迫下屬，pua下屬時就是這副樣子。
令人作嘔。
可這些原本都是銀行內部的東西，不見光，沒人會知道。
包括這樣5億金額的信用貸款——這種業務明顯是不合規的。
如果可以這樣隨便給企業放款，那銀行平時以資金不充足為由拒絕普通民眾的小額貸款的行為，豈不是在哐哐哐打臉？
還有這樣一筆貸款出問題後，管理層的反應，銀行員工的處理方式，以及那經典的推卸責任環節。
這都是普通人能看的東西麼？！
「北川老師是要毀掉我們產業中央銀行嗎？！」(本章完)
東京千代田區，北川文娛株式會社本部大樓。
二號樓，《大眾》編輯部。
因保密問題，即便是《大眾》雜誌的編輯們，也是直到現在雜誌發售了，才正式拿到了98年6月號的《大眾》。
這一期《大眾》又招徠了不少老牌大眾文學作者以及大量新銳作家。
整本雜誌上在連載的小說共17部，稱一句百花齊放一點都不為過。
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這麼一本厚厚的《大眾》，如今最吸引人的還是北川老師正在連載的《半澤直樹》。
沒有這部小說，《大眾》的銷量起碼下跌一半以上！
「早啊，各位。」主編將公文包隨手擱置在了工位桌上，掃視了一眼四周的編輯，笑著打了聲招呼。
《大眾》編輯部辦公區沿用了最初《群像》編輯部的模式——
所有組別的責任編輯和主編按照分組區域，全部坐在大廳辦公，以增強他們之間的工作情誼，也能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
總編和副總編則擁有一間個人獨立辦公室，但也是緊挨著大辦公廳，只用百頁窗分隔開。
「早！」
「早上好，澤村主編！」
打招呼聲此起彼伏，一群年輕的編輯們紛紛起身半鞠躬，隨後又快速坐回工位，繼續看起手裡的《大眾》。
同樣起身和澤村主編打了招呼的石田泰淳心中忐忑不安，有點不敢翻開手裡的那本《大眾》。
身為北川老師指定的責任編輯，石田泰淳前幾天就把《半澤直樹》的最新連載章節都看完了。
北川老師的筆力和文學創作能力毋庸置疑。
石田泰淳根本沒想過去指導北川老師寫《半澤直樹》。
對於這部他編輯生涯所要負責的「處女作」，石田泰淳是抱以學習和仰視的態度去面對的。
但前幾天看完最新更新後，他徹底懵圈了！
「北川老師您是不是發錯稿子了？」
「北川老師，這劇情走向是不是寫錯了？」
「北川老師您真的決定要把這些內容放到最新一期的《大眾》上麼？」
石田泰淳記得自己是一邊手抖，一邊壯著膽子在電話里向北川老師發出的三大靈魂質問。
《半澤直樹》的最新劇情承接上回，但時間線直接跳躍到了半澤已經成為大阪西支行融資一課課長的時候。
也就是說，故事裡的劇情線已然從1992年直接跨越到了還沒來臨的千禧年後！
之前北川老師發設定集的時候，石田泰淳就對那個「科幻」的標籤有點看不明白。
現在他懂了。
故事的主時間線都到千禧年後了！
這難道還不能說是科幻小說麼？
然後新連載的第三章開頭就直接拋出了一個駭人的推測——
日本銀行業排名第一的產業中央銀行和排名第四的東京對外銀行將於2001年，因各自債務問題，決定進行重組合併，變成了世界排名第三的金融大集團，東京第一銀行！
除此以外，故事背景里也隱晦的預言了許多其他銀行的結局。
譬如三井財團和住友財團各自掌控的主體銀行，也緊隨其後重組合併成了三井住友銀行，以此和東京第一銀行抗爭。
其他財團也不好過，抱團取暖的抱團取暖，倒閉破產的倒閉破產
日本人都認為泡沫經濟破裂帶來的影響應該在千禧年左右就會徹底消弭。
邁入新時代後，日本會更強盛，國力更充沛。
事實是.失去的三十年，兩場經濟危機造成的影響始終存在，且一直左右著日本國民的方方面面。
小說里，平成時代的人們變的更加佛系，少子化和老齡化社會已然不可逆，全國躺平亦是最終趨勢。
一邊是經濟高度停滯，一邊是娛樂至死橫行，簡直就像是《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里描繪的兩個世界一般。
而在這樣的背景下，昔日不可一世的銀行業從香餑餑變成了人間煉獄。
成為課長的半澤直樹也得在煉獄裡掙扎求生，為了自己，為了妻子，為了家庭而不斷抗爭！
「沒有發現他們做假帳，這才是根本原因啊！」
支行長淺野匡深深嘆息道。
站在他面前的半澤直樹感受到了他話語裡包含的微妙含義，但他沒有說話，就這麼默不作聲地看著淺野匡。
現在是下午七點半，支行長、副行長、半澤和普通員工中西這四個人齊聚在行長辦公室。
大客戶融資方西大阪鋼鐵今天出現第一次空頭支付的情況，他們四人在討論著該如何收回這筆貸款。
「這新章節的開篇還是一如既往的勁爆啊。
果然，不寫純文學的北川老師也依舊頂級！這文筆，這敘事能力，這故事構架，值得普通作者學習一輩子啊！」
澤村主編一屁股坐下，才翻開雜誌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發聲讚嘆了起來。
這種日本式阿諛奉承文化在職場也挺流行。
而在非常注重「讀空氣」的日本職場，主編這麼高聲稱讚後，應該會有不少人跟著附和。
澤村主編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沒有人迎合他。
他鬱悶的又抬頭掃視了一眼，發現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雜誌，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這也挺好也算側面驗證了我說的話。
就是這群年輕人還是不太理解職場潛規則，以後多教導一下好了。
澤村主編心裡自我安慰了下，正要低頭，卻愕然發現大家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從進門後，他就覺察到了編輯部的氛圍有點點壓抑和沉悶。
起初他還以為是周末後的周一讓大家提不起太大興致，還沒從雙休日的舒適中迴轉過來。
仔細看，好像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澤村主編，總編喊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剛從總編辦公室里退出來的石田泰淳喊了下他。
「好！我馬上過去！」澤村主編連忙起身，正要出發，又聽見石田泰淳說了句「請帶上那本《大眾》」，便又回身拿了雜誌。
兩人擦肩而過，澤村主編附耳問了一句：「總編找我具體是什麼事？」
「額和北川老師新書有關，您過去就知道了。」
石田泰淳不知道該怎麼向主編解釋這個問題。
剛才總編的臉色比死了媽還難看，要不是他是北川老師欽點的責任編輯，大概這會兒就因「工作失責」而被強行開除了吧。
畢竟《半澤直樹》後續的劇情實在太逆天，太反轉，讓總編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有種自求多福的感覺？
澤村主編瞬間緊張了起來，快步走向總編辦公室，敲了敲門。
過了許久，裡面才傳來一聲沉悶的回應：「請進。」
推門而入，澤村主編首先看到的是地上亂七八糟的雜誌，還有正撅著翹臀，彎腰拾撿它們的漂亮女助理。
女助理瑟瑟發抖中，可見總編剛發了火。
這位總編是北川文娛從知名文學雜誌《青年》里挖來的業界老古董。
雖說身上帶著一大堆「谷崎一郎時代」的毛病，但他的業務能力和人脈資源確實強悍，入職後不久就把《大眾》整治得井井有條。
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位大佬就是《大眾》初期過渡用一用。
等北川文娛真正的老闆北川夢子從兩個小寶寶身上解放後，必然會在編輯部培養出一批真正的嫡系。
那時候，一定會有新人取代掉他。
因此這位總編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確，就是拿錢幹事。
能讓他發這麼大的火，看來問題很大。
澤村主編閃到一邊，讓身材性感妖嬈的女助理退出了辦公室，這才開口問道：「總編，您找我」
「澤村，你下午就收拾收拾下東西滾蛋吧。」
「誒？」
「怎麼？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麼？看來你是沒看過《半澤直樹》的後續內容啊。」
總編聲音冷冽而平靜。
他從業快三十年，一直屬於「谷崎一郎時代」的忠實擁簇者。
如果不是北川秀橫空出世，他和他以前掌控的《青年》也會慢慢大放異彩，然後混到《新潮》派系下，成為谷崎一郎系的一份子。
北川老師這個人喜歡不按套路出牌。
這點大家都知道。
可這次，他玩的也太大，太過分了吧！
「是沒看，但這個和我的工作.」
「現在出去，好好看完，然後收拾下東西滾蛋吧！」
總編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
自己和《大眾》的合同還有一年，剛上任就出現這種事，偏偏不聽話的作者還是幕後大老闆。
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然後找個有點分量的下屬背鍋。
可惜了。
本來黑鍋推給石田泰淳就行了。
奈何這個年輕人是北川老師欽定的責任編輯，看起來只是個剛轉正的牛馬，實際上分量比一般主編都重，得罪不了。
因此總編就挑選了澤村這個倒霉蛋。
鬱悶的澤村主編只能九十度鞠躬先行告退。
「下屬的功勞是上司的功勞，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過錯」，這句日本職場金句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不過此時澤村主編還沒看到這句金句。
產業中央銀行本部大樓，總行長辦公室。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副行長連敲門都沒敲，徑直往裡面走來。
總行長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大眾》。
副行長剛到本部大樓，秘書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匯報了這件大事，嚇得他連辦公室都沒回去，直接跑來見總行長。
銀行內已經有無數員工在小聲嘀咕著一些東西。
「我雖然相信人性本善，但我會以牙還牙，加倍奉還。這是我的處事原則。」
「やられたらやり返す、倍返しだ！」
只是模仿著半澤直樹的語氣和台詞，就讓銀行里的那些牛馬們格外舒暢。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副行長走過時，他們的眼瞳里也放出了異樣的光芒！
這種氛圍感讓領導們十分恐懼和不安。
總行長辦公室里，總行長還在繼續看小說，但眉頭卻越蹙越緊——
「說說吧，到底該怎麼辦，半澤？回收的可能性有多少？」淺野旁邊的副支行長江島浩問道。
和曾任人事部代理部長，而且在本部工作了很久的精明的淺野相比，一直在支行奮鬥的江島有著魁梧的身材，燙著小捲髮，是個名副其實的「武鬥派」。
據說他剛調過來第一次去拜訪客戶的時候，差點被保安當成黑道人物擋在了門外，這個傳聞看來也並不是空穴來風，不過跟外表不符的是，他有著一副尖細的高嗓門兒。
「雖說是回收，這五億円可基本上都是『裸貸』啊！」
在銀行界的專有詞彙中，「裸貸」指的是純信用貸款。
也就是說，沒有任何擔保措施的貸款——一旦對方破產就會變成壞帳，造成嚴重損失。
江島那不耐煩的態度不像是針對捲款跑路的東田，反而更像是針對半澤本人。
「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對方財務報表作假？真是太不像話了！你身為融資課長，必須要承擔責任才行！」
小說的背景取自產業中央銀行。
裡面出場的角色雖然沒法一一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但產業中央銀行從北川文娛那裡購買了《半澤直樹》的版權後，大家都默認這部小說寫的就是真實的產業中央銀行。
銀行本部也是以紀實和真實等角度去為《半澤直樹》做宣傳的。
靠著之前的連載篇章，產業中央銀行的股價上漲，新員工數量暴漲，情勢一片大好。
誰都想不到，只是筆鋒一轉，新的故事竟然會以這樣的開端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江島那副醜惡的嘴臉正是許多銀行中高層管理的真實模樣。
他們逼迫下屬，pua下屬時就是這副樣子。
令人作嘔。
可這些原本都是銀行內部的東西，不見光，沒人會知道。
包括這樣5億金額的信用貸款——這種業務明顯是不合規的。
如果可以這樣隨便給企業放款，那銀行平時以資金不充足為由拒絕普通民眾的小額貸款的行為，豈不是在哐哐哐打臉？
還有這樣一筆貸款出問題後，管理層的反應，銀行員工的處理方式，以及那經典的推卸責任環節。
這都是普通人能看的東西麼？！
「北川老師是要毀掉我們產業中央銀行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