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永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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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顆...星辰的隕落,都是為了...在宇宙的另一端以新的姿態閃爍...」染著金髮的年輕女子,盤著左腿在灰色象耳沙發上,手裡的鋼筆在枕著膝蓋的筆記本上,快速寫下這些文字。

  「你看啊,這樣作為你視頻的開頭,再..再配上一顆流星從天際劃落」穿著很厚睡衣的年輕男人繼續說道,他的媽媽正削下一塊梨,其中一小塊放進了他的嘴,

  「哈哈,你先用搗..鞠讓他下一回盒直...嚼能走3步」年輕男人笑著咀嚼梨塊,指揮著靠在他旁邊的朋友,「我接著說啊,你以前的視頻就是太軸了!老想著把事情講清楚,觀眾可不想看那麼多,2秒就划走了。」

  「還是你腦子好使,羅缺,哎喲。」金髮女子拍了拍腦袋,接著在那些文字的下面畫了簡單的小畫:一顆流星,一個小房子,一片有白色小花和深綠色草地的花園...

  羅缺提勁地扭著頭,可他的身體不容許讓他活動得很頻繁,他的媽媽用手掌托住他的後腦,羅缺微微一笑,來了個wink,「媽你真牛,真懂我!」

  但羅缺的媽媽「彩虹」女士卻從這群朋友早上來的時候,就沒有讓臉上掛著彩虹。

  屋子裡都是「彩虹」女士的照片,她看不出有48歲的年齡,和這群年輕人混在一起,頂多算個大姐姐。

  羅缺現在躺的太空椅上,還掛著她還沒有做完的COSPLAY道具,甚至在客廳的一角,還有「彩虹」女士和朋友們去參加漫展舞台劇得到的獎盃。

  「彩虹姑娘,該來幫我弄下一個菜了,然後你記得計時啊,7分鐘,7分鐘...」帶著眼鏡頭髮已經斑白的男人,從冒著熱騰騰蒸氣的廚房門口探了個頭出來,招呼著「彩虹」女士,「我感覺還是你來炒這個黃牛肉比較好,你那手藝堪比酒店廚師。」

  而羅缺知道,爸爸平時對菜品很嚴格的,他不會那麼輕易誇他的小彩虹,畢竟「泰山」先生得沉穩一點,太過透露對事物的青睞,不符合設定。

  「彩虹」女士進了廚房之後,羅缺的朋友們也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金髮女子按著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又升高了幾度。

  「你們等我閉上眼,一定得好好照顧下我媽。」他咽下口中的梨塊,用下巴示意那個請教抖音怎麼拍的金髮女子「周小慧,靠你了,你可不能讓我媽不想出COS,她的粉絲會很傷心的,你知道我可期待我媽出貝露丹迪。」

  「老番才是王道~」朋友用拳頭和羅缺碰了碰,「貝露丹迪萬歲~」羅缺和周小慧用拳頭碰了碰。

  「你們也要好好的,小群里我說過了,我今天睡了我可就醒不過來了。」

  朋友們沒說話,舔了舔嘴唇,都想要多記住一些羅缺身上的細節,哪怕他平時的樣子看起來更帥,厚重的睡衣也不錯,羅缺第一天穿這件「彩虹」女士買的睡衣,就在朋友圈分享過:我是世界上最帥的鐵浮圖將士!

  評論數比他任何一個正經的研究分享都還要多。

  羅缺是他那些朋友眼中的智囊,他也是那種,你茶餘飯後想裝X會豎起拇指歪著嘴會提起的「我有一個哥們兒」:研究生還沒畢業就已經被國家生命科學實驗室相中,每一個研究都會有課題小組和他一起發明創造的明日超新星;短視頻達人,用男朋友的口吻開了一個視頻帳號,幽默詼諧地分享化學知識;遊戲達人,曾經CS:GO中1V5的大神,大學生社區挑戰賽的王牌KDA選手。

  羅缺是讓他們今天來和他告別的,朋友們很早就聽了羅缺的計劃,他本來準備在永別之前,做好棺材,讓最好的朋友們和他一起去海邊,辦一個自己的追悼會,然後他要讓朋友們隔著棺材對他告別,說出那些自己聽了會羞恥一輩子的煽情的話,最後拍成錄像供朋友們看一輩子懷念他。

  「畢竟真正的死亡是被遺忘嘛。」那條語音當時被羅缺逼迫著收藏進了微信的收藏夾里。

  只是他偷偷和朋友們做著棺材道具時,再次犯病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爸爸,不要再花那麼大幾十萬,最後還是看著救不回的兒子離去,等我死了,你和你的小彩虹,就去週遊世界,早日走出來。

  今天四個永恆鑽石朋友來,和父母一起,好好開個Party,當做就做了永別。

  「彩虹」女士是最難熬的,她一直對於死亡的觀念是可怖的,是負面的,當羅缺每每談及「死亡即是新生」這樣的字眼,她沒少打過他,最重的一次,三天母子都沒在一個桌上吃飯。這樣自豪的兒子在母親看來也不過是個胡鬧的猴子,那些觸及她底線的行為,都想將他趕出家門。

  可每次都會敲開他的房門,問一句:「我今天燒了紅燒肉,要嘗點嗎?」


  羅缺還在賭氣拒絕,那塊熱氣騰騰的紅燒肉直接會放進他的嘴裡,「咸不咸?這次用干豇豆燒的。」「可我還是喜歡燒土豆。」羅缺嚼得很香,滾燙才出鍋的紅燒肉他用舌頭在嘴裡掄來掄去。

  這一桌上,除了讓母子吵架和解的紅燒肉,還有雞湯,牛排,清蒸多寶魚,荷塘小炒,都是羅缺愛吃的。舉起酒杯的時候,四個朋友給泰山和小彩虹倒滿了蘋果汁,碰杯瞬間,蘋果汁折射的地方,「彩虹」女士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泰山」先生在蒸魚的時候安慰她,飯桌上就應該開開心心的,那雙大手這樣附在她的背上,還是小泰山的媽媽逝去的那一天,本該是他最悲傷的。

  這個男人的確如泰山般穩重,踏實,大智若愚。他那些年本是自己的父親看不上的,矮小憨厚,不像是個找大錢的人。

  但有什麼能比得上第一次相親打麻將時,站在身後的他,本該在告訴她出哪張牌好的時候,說出:「你的手真好看。」

  「彩虹」認定就是他了,家裡總有風雨時,「泰山」都能化險為夷,風雨同舟。

  「彩虹」也有著很幸運的能力,她在「泰山」拮据時,陷入麻煩時,也總能以很少的錢,運轉家裡,天生一對。

  桌上四個朋友談笑風生,「泰山」和年輕人們交流想法,也感嘆時代變化,他前不久開始學習起AI作畫,說著這東西要是出現在他高中時期,他現在就是繪畫界的神,這樣的風趣,年輕人倒是覺得,叔叔你應該去講脫口秀。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中老年人要含蓄一點,多笑幾聲顯得自己不沉穩,於是又多補了幾下「哈哈哈哈哈哈。」

  反倒著突然添補的笑聲,讓餐桌上瞬間冷了下來。

  羅缺是個很機靈的人,立馬讓最好的朋友李小韋把他的平板拿出來,給「泰山」先生講一講他們做的冰島觀看極光的攻略。

  李小韋注意到:羅缺的手已經握不住體感手柄了。

  看起來像個軍人的黃夜和毛棟堯便潤色了李小韋的計劃開頭,甚至以敬酒為由,接過平板到了「泰山」先生旁邊。

  而酒,「泰山」換成了自己藏了多年的白酒。

  周小慧則幫著「彩虹」女士,將一桌子菜和碗,一個一個的運進廚房,試圖擋住母子之間此刻的視線。她看著羅缺轉動椅子面對大電視,獨自開了一局馬里奧派對模式。

  「彩虹」女士進屋收那碗羅缺喝的精光的雞湯碗時,馬里奧提示玩家,準備的話需要按下遙控器的+號。

  這樣的提醒,已經提醒了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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