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人就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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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小人就在你身邊

  曾雨走了,不辭而別。

  她不敢也不願再在呂老闆身邊工作,太危險了,再呆下去,被他強姦了都無處申冤。更重要一個理由,是鄭欣陽的目光。她無法向他解釋清楚,而且也沒有理由去解釋,鄭欣陽只是她的同事和普通朋友而已,怎麼開口呢?

  離開,也許是最好的解釋。只要自己遠離呂老闆,就可以證明自己和呂老闆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她連離職手續也沒有辦,只帶走了屬於自己的幾件東西。走下大樓,她看見了樓下那個茶館,她曾經在那個茶館坐了一個下午,為的是等鄭欣陽下班時能夠看見他。她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是多麼痴情,而他卻無動於衷。我為了他來到這裡,如今卻落得無顏相見。如果某一天,他能夠相信我,相信我不是那種見了有錢人就**的女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來到馬路邊,汽車一輛接一輛瘋狂地奔跑著。有不少司機向她側目,路人也不時瞅著她看。她並沒有招手,卻已經有幾輛計程車停在了路邊,司機不是來攬客,而來伸頭出來看她。她相信自己的美麗。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出現在大街上,百分之百的回頭率,並沒有因為這一段堪回首的時光而減少一分一毫。

  坐上計程車,司機有一句沒一句想和她搭話,甚至不時通過反光鏡偷看她。她什麼也不想說,只是「嗯」、「啊」、「哦」地應著。

  她給鄭欣陽發了一條簡訊,很短——「我走了。」

  我向哪裡走呢?她很茫然。就自己目前的經濟實力,十天半個月不上班,還可以維持,如果一個月不上班,就會沒飯吃。

  鄭欣陽沒有回她的簡訊。這不符合他一慣的風格。以前,他總是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回復,不管有多麼忙。有時,他也有漏看到簡訊的時候,但事後一定會作出解釋。他可能沒收到吧?她又重發了一次。

  還是沒有回。或者,他的手機停機了?她撥通了,她覺得有必要告訴他她不在這裡工作了。手機撥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他一定是生氣了!她傷心地想。她感覺得到他正盯著手機,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但就是不肯接聽。

  鄭欣陽的確正盯著自己的手機,來電顯示著曾雨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他不回簡訊,他不接聽電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

  頭天晚上,也就是中秋月圓之夜,他一個人去喝酒了,喝到走路都要扶著欄杆的程度。他發現自己原來是非常在乎曾雨的。他喝酒的地方,正是上次曾雨和素素喝酒的地方。在他一杯接一杯往嘴裡灌時,臨桌几個十五六歲的小青年忍不住拍起手來。

  「大哥好酒量!」其中一個留著女孩子式長發的小青年說。

  鄭欣陽笑笑。

  他跌跌撞撞走出酒吧,扶著欄杆走下台階。台階下就是斑馬線,他沒有醉,知道應該在對面去趕公交車。

  公交車還沒有來,他無聊地看著對面。酒吧是一樓,二樓是茶樓,三樓有一個露台,露台上有一排排小房間,房間裡閃著曖昧的燈光,房間的門形狀各異,但外牆都是白色的。在露台的邊緣,有幾個人站在露台邊,一隻腳踏在圍欄上,一邊聊著什麼。

  忽然,他覺得那個露台好熟悉,仿佛自己曾經去過那個面。他努力搜索著記憶,一些斷片在腦子裡拼接起來。

  想起來了。那是他大學剛剛畢業時,他在離喬都五十公里一個城市的一家國營企業上班,有一個星期天,採購部一個司機到喬都來玩,順便把他和另一個大學生帶來喬都,說要讓他倆見見世面。當時,那個司機就帶他們來到了對面那個露台上,他說那裡的「小姐」最漂亮。從上露台那一刻起,鄭欣陽就緊張得幾乎要休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女人啦,別說小姐了。司機一副黑老大的神態,走上去,直接就叫嚷著要最漂亮的小姐。服務生帶了七八個來,鄭欣陽頭也不敢抬。司機撥了一個給他,又撥一個給另一個大學生,然後自個兒摟著一個進了一個小房間。鄭欣陽緊張得不知所措,那個小姐拖著他進了一個小房子。裡面很狹小,放著音樂,有一張小床一樣的沙發。他在小姐的帶引下,很僵硬地跳著舞。上露台之前,他是好奇,而此時,他就是害怕了,恨不得立即逃跑出去。就在他不知怎麼辦時,聽到外面有吵鬧聲。小姐停了舞步,出去了,他也跟著出去了。司機在和服務生吵,說小姐服務不好,要走人。聽到走人,鄭欣陽如釋重負,先就往樓下走了,司機甩下一句:「你小子等著,老子一會回來!」也跟著下了樓。

  現在想起來,鄭欣陽懷疑不是小姐服務不好,而是司機沒有錢,他不過是想在兩個年輕大學生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能耐罷了。

  這應該是一個紅燈區吧?在這裡方喝酒真是太不適合了。但曾雨在這裡喝,素素在這裡喝,他也在這裡喝。他想起汪芹來,這會兒,她在等他,在他們租的屋子裡等他。他可以數出汪芹一百個不是,卻也數得出她一百個好來。我竟然背著她在這裡喝酒,真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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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聲停下來了,但留下了「未接來電」和一串阿拉伯數字。鄭欣陽輕輕一按鍵,它們就消失了。如果關於曾雨的記憶,能夠如此一按就消失該有多好啊!他想起有一年去深圳,一個人去了海邊,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大海,剛到時,沙灘上有凌亂的腳印,不一會兒,海水漲潮了,涌動著的海水,像手掌一樣,拂去沙灘上的腳印,當海水退去,什麼也沒有了。人的記憶卻恰恰相反,如果心中的潮湧得越厲害,那記憶就越深刻。

  沙灘和海潮還沒有從鄭欣陽的腦子裡消退,他已經發現呂老闆站在自己辦公桌前了。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呂老闆一定是找他算帳來了。

  昨天,中秋節里,鄭欣陽破壞了呂老闆的好事。呂老闆十分肯定地認為,如果鄭欣陽不出現,曾雨肯定已經是他的人了。當時,他非常憤怒,恨不得立即叫鄭欣陽滾蛋。他雖然克制住了,但他認為還是要折磨一下鄭欣陽,心裡才能夠平衡。

  他絞盡腦汁要找點茬,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反倒找鄭欣陽的諸多優點,越發覺得鄭欣陽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今天一早一個叫明晶的員工出現在他辦公室,他可能已經原諒鄭欣陽了。

  這個明晶,是鄭欣陽的手下的一名管理諮詢人員,當初招的兩個員工之一,也是鄭欣陽無端地覺得很陰險的那個人,鄭欣陽帶隊去孫老闆的眾望木業做諮詢時,就有他。這個人喜歡鑽營,他一來到敬方公司,發現所謂的敬方管理諮詢公司除了鄭欣陽這個總經理助理外,就再沒有管理層了,於是他想,或者他應該做部門經理甚至更高的職位。

  職場上的晉升,只有兩種情況,一是上面的位子空出來了,二是公司擴張出現了新的管理崗位。在大多數企業里,都是前一種情況。要讓位子空出來,又有兩種方式:一種方式是輔佐你的上司成長,讓他儘快爬到更高的職位上去,他爬上去了,位子空出來了,你自然有機會補缺;另一種方式是想辦法把你的上司挑下馬,他跌倒了,你就有機會補上去了。前一種方式是漸進式的,得耗不少時間,後一種方式是立竿見影的,可能一兩個月就搞定了。很明顯,後一種方式是小人所為。

  管它小人不小人,能夠把小人做到極致,也是一種本事,是一種生存能力。這是明晶的哲學。在發現敬方諮詢公司只有一個管理者,並且聽呂老闆口氣短時間內不可能新設部門經理時,他決定把鄭欣陽挑下馬。

  鄭欣陽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他十個明晶也頂不上。但他深知,老闆在用一個人時,能力並不是最看重的因素,而是德才兼備以德為先。從實施眾望木業集團的管理諮詢項目開始,明晶便不辭辛勞地為鄭欣陽記起了「日記」:某月某日,和客戶公司某某去哪裡吃了飯,點了哪些菜,喝了哪些酒;某月某日,和客戶公司某某去哪裡洗了腳,洗腳妹妹長得怎麼樣;某月某日,和客戶公司某某去哪裡唱了歌,陪唱的小妹穿得露不露……諸如此類,記了不少,但他覺得都還沒有一槍挑下馬的殺傷力。為了搜集到更多的信息,他和客戶方的工作人員混得很熟,讓這些人給他提供信息。

  鄭欣陽在職場上的確成長了不少,也漸漸有了一點點心計。但在與外單位人員相處上面,還是缺乏城府。他向來認為,中國人講究人情和諧,工作之餘吃吃飯唱唱歌洗洗腳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去反倒顯得自己擺架子。因此,他向來都不拒絕。而且,他認為這些行為,也是為自己手下的員工謀福利,員工跟著他,一天到晚加班加點,能夠吃吃飯唱唱歌也是對勞累工作的一種調節。

  當呂老闆下發了公司人員不許在客戶方兼職的文件時,明晶高興得一跳三丈。他很快就掌握了鄭欣陽在眾望木業集團擔任財務顧問的信息。公司剛剛下了文件,你就當人家的顧問了,這不是頂風作案嗎?

  鄭欣陽答應孫老闆做顧問是頭一天,呂老闆的文件是第二天下發的。鄭欣陽覺得既然答應了孫老闆,錢也收了一半,就應該把顧問做好。而且,他單純地認為,自己把本職工作做好,利用空餘時間去做個顧問,算不得什麼不忠誠。因此,他根本沒有把呂老闆的文件放在心上。在職場上,這是犯大忌的事情,老闆的要求,怎麼能違背呢?即使要違背,也只能暗地裡違背嘛,只能陽奉陰違嘛。而他,還堂而皇之去眾望木業集團,給財務人員做了一堂管理培訓課,這一消息,自然也在明晶掌握之列。

  鄭換陽以為呂老闆會問起曾雨,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卻是:「你在眾望木業集團做財務顧問?」

  鄭欣陽愣了一下:老闆果然知道了啊!他從小到大都十分痛恨說慌之人,自己更不會說謊。他大大方方地說:「是。」

  其實,他要唐塞過去,也不是辦不到。一個管理諮詢師到企業去,有多種可能,不一定就是擔任顧問嘛。而且,暗渡陳倉也不是不可以啊。但他覺得,唐塞也是說謊。

  呂老闆臉都氣青了,他啪地一聲,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你看看,這是什麼?」

  鄭欣陽瞟了一眼,是禁止在客戶方兼職的那份文件。他沒有說什麼,從公司文件角度來說,自己的確是做錯了。可他的沉默卻被呂老闆誤認為是無聲的抗拒,呂老闆更加憤怒了。

  鄭欣陽覺得再不說話,呂老闆可能要氣得砸東西了。他說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自己答應在先公司文件在後。

  「就算你是答應在先,我出了文件,你就應該停下來啊,你這簡直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嘛!」

  鄭欣陽說自己既然已經答應了,就應該繼續下去,人不能言而無信。呂老闆聽到「言而無信」幾個字時,以為鄭欣陽是在罵他,因為他的確常有言而無信的行為發生,比如答應給員工獎勵,事後又變卦。

  「你再看看這個!」呂老闆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紙,丟在桌上。

  鄭欣陽拿起來,那是明晶寫的吃飯洗腳唱歌的「日記」。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無恥的人啊!竟然把這些雞毛蒜皮都記下來了!鄭欣陽心中氣憤地想,覺得職場的確太險惡了。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鄭欣陽不想說什麼了,被小人暗算,說也沒用。並且,他記起在景藍公司時,申思對他的告誡:別為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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