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長路漫漫｝
｛一方是學校，另一方是鄉野——｝
我是在「五下」（注.1）正式開始獨居的。
今日是周五，奶奶很早便起床拾掇起了衣物，去街上尋起了熟人，由於當時的經濟跟不上人口急增，鄉里開設的學堂少之又少，所以全都一窩的朝鎮上奔去。
那約莫是2013年秋季，我獨自走在大馬路上。「哎～航航，你晚上想吃些甚吶？」——「哎呀～我不想吃。」
「倩倩，你今日在學校過得如何？有沒有人欺負你呀？」路上，無一不對家長談起各自在學校發生的瑣事。白日裡，我與那些個同學四處奔波，無憂無慮；晚間，我照舊是我。
一個有過真正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我———
可之後呢？當時的我又是怎樣想的？晚間的風從遠方吹來田野間的稻穗香來，使之沁人心脾。可於那些人而言：「又是哪些個不長眼的把自己的田給點嘍？」
其實那是焚燒秸稈後的煙味，剛開始我同樣不解且厭惡。後來才曉得若不燒，就不好耕地沃田，種子就很難灑下地去。奶奶就是因為這，而連日返鄉的。「叮鈴鈴～」包里的翻蓋機響了，我接過電話來，只聽得聲：「你爹爹又病重了…」
她說她今早是走回家去的，而我家，離縣城足有10公里。可她又不會騎自行車，叫個摩的又划不來，按她的話來講：「一趟5塊，十趟不就50塊啦？你爸媽辛苦在外，你還要去上學哩，吃飯又怎麼搞？」
這算是所謂的原生家庭麼？這個詞在當時，仿佛聞所未聞。奶奶說：「枕頭底下還壓著20塊錢的零錢。你也別省著，明日我看叫誰去接你一趟。」
掛畢電話，我進了超市，拿了一桶泡麵一根腸，然後抽了兩根筆芯，結了帳，老闆說找你5毛，要不給你拿個麵包？
「算啦～連5毛也一同給我吧。」
路燈明晃晃地，我獨自走上了那條被漫漫長夜所籠罩的泥土地上，月光打到人的身上，由一縷縷層次分明的光絲聚攏成的光圈圍罩。漸漸地，我陷入了思緒當中……
一來是為了打消怕意，一來捋著姜宇所說的那些話：「你應該學我的會嘮嗑，你也要知曉，你拿什麼與人家比？」
倘若連我找個5毛，都是厚著臉皮去向人家討要，我還能在他面前聲稱：「我喜歡她」麼？怕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有s心沒s膽吧？」
所以在此之後，什麼找零啊、買菜砍價啊，便再也沒做過。而且我還要做個「要強」的男子漢，什麼事都要獨當一面，就這麼一想，心情便愉悅了些許，甚至有下周去學校請全班同學吃雪糕的衝動！總之———在我之後的落魄時光里，我便常憶起她，或許只有這樣子，才能多多少少地給我些心靈上的扶持吧？
開了堂門，「咦？這是來新人啦？」只見面前站了位比我高個頭的陌生男子，他同時間見了我，卻沒開口說話。「呵～嗨，你就是華華吧？我呢，是今天剛搬進來的，你叫我魏奶奶就好啦！」
我見那奶奶面善，便也和她打過招呼。她又開口說：「這是我孫子，你叫他輝哥就好啦！」
「輝哥好～」我朝那人喊了聲，那人只是點頭一嗯，便快步走了出去，魏奶奶也跟出去罷？關了堂門，只聽外面喊叫聲起：「你只又想著去上網！你今日若是要去，老子改日就去跳江！」
「啊？魏奶奶又要去跳江？」還未等我走至天井，只見一駝背老者快步下得樓來。「喔～你就是華華吧？我是你王婆婆…」
「呦～這哪兒來的小崽子？」突然間又躥出個瘦高個來——「浩然，你怎麼跟華華說話呢？」
「俺這不是聽得魏奶奶要去跳江，便趕忙去勸嘛？正好碰著這小子，沒事，你以後就叫我然哥就可。走，我帶你去吃飯。」說罷，他一手將我拉進了廚房，他也不嫌我房裡髒亂，找地兒就坐。
「快些吃吧～你奶奶早就託付過俺們啦。」——「啊？我沒想過去麻煩你們的！你就說這飯……」
「不收你錢的。」說罷，他便翻起了我的書包，待他瞧見那桶泡麵時，說：「你晚上就吃這呀？多沒營養啊！來來來，快些吃，吃完了帶你寫作業去。」
言語間，他把碗裡的滷雞腿夾到了我的碗裡，那一碗飯，由淚拌過了。可這然大哥，怕不是姜宇他師傅吧？突然，他便從口袋裡淘出一步現代機（2.注），放起了：「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其實從那個時候，就已流行起「抄歌詞」了。
吃畢了飯，上了樓去，他便問我有甚作業？我說是數學。他問我會多少，我說一個也不會。一個也不會？他驚了，忙說要替我寫完，事後拿去學校，果真是全對。
「呵～嚴華這小子，總算是開了竅啊！要不這題就讓嚴華來解吧？」——崔「命」（3.注）老師頭一個就點我，結果一點一個不吱聲。
事後他找到我說：「喂，題我給你做了，你總得拿出點兒啥，來報答下我吧？」說罷我想了想，很是窘迫地答覆他說：「我…我啥也沒有。」
「那要不你跟我講講，你在學校所發生的事？」———「可以啊！」說罷，我便談起了那個女孩……
「你這麼上心，按理說早就將他追到手了啊？哦～我看你就是膽子太小，怕表白得？」
「表白是啥意思？」——「就是明確告訴她你喜歡他！大傻子～」
「啊？不…不行的，我又沒錢，又沒學識，我拿什麼表白？」——「誰告訴你拿這表白啦？真是無知！女孩子平生最看重的是啥，你曉得麼？就是你對他是否真心！還有啊，你瞧你那頭髮，油光水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討米老的哩。」
「真的嗎？」——「那還有假？我又不是沒得喜歡滴女孩兒。」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兒麼？」——「那是當然啦，而且離俺這兒還不遠。」說罷，他便給我介紹起那女孩子的面容等等。
第二天早起，一位大爺杵大門外朝里喊著：「華華哎～你婆婆讓我來接你啦！」說罷，我趕忙出了門去。然哥在後面替我搬著箱子。
「你就是華華吧？」可我卻不曉得，迎接我的，正是那位大姐姐。突然間，然哥開口道：「啊？是你袁嬌麗！」
「啊？怎麼是你這條賴皮蛇呀～哈哈哈！」
我是在「五下」（注.1）正式開始獨居的。
今日是周五，奶奶很早便起床拾掇起了衣物，去街上尋起了熟人，由於當時的經濟跟不上人口急增，鄉里開設的學堂少之又少，所以全都一窩的朝鎮上奔去。
那約莫是2013年秋季，我獨自走在大馬路上。「哎～航航，你晚上想吃些甚吶？」——「哎呀～我不想吃。」
「倩倩，你今日在學校過得如何？有沒有人欺負你呀？」路上，無一不對家長談起各自在學校發生的瑣事。白日裡，我與那些個同學四處奔波，無憂無慮；晚間，我照舊是我。
一個有過真正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我———
可之後呢？當時的我又是怎樣想的？晚間的風從遠方吹來田野間的稻穗香來，使之沁人心脾。可於那些人而言：「又是哪些個不長眼的把自己的田給點嘍？」
其實那是焚燒秸稈後的煙味，剛開始我同樣不解且厭惡。後來才曉得若不燒，就不好耕地沃田，種子就很難灑下地去。奶奶就是因為這，而連日返鄉的。「叮鈴鈴～」包里的翻蓋機響了，我接過電話來，只聽得聲：「你爹爹又病重了…」
她說她今早是走回家去的，而我家，離縣城足有10公里。可她又不會騎自行車，叫個摩的又划不來，按她的話來講：「一趟5塊，十趟不就50塊啦？你爸媽辛苦在外，你還要去上學哩，吃飯又怎麼搞？」
這算是所謂的原生家庭麼？這個詞在當時，仿佛聞所未聞。奶奶說：「枕頭底下還壓著20塊錢的零錢。你也別省著，明日我看叫誰去接你一趟。」
掛畢電話，我進了超市，拿了一桶泡麵一根腸，然後抽了兩根筆芯，結了帳，老闆說找你5毛，要不給你拿個麵包？
「算啦～連5毛也一同給我吧。」
路燈明晃晃地，我獨自走上了那條被漫漫長夜所籠罩的泥土地上，月光打到人的身上，由一縷縷層次分明的光絲聚攏成的光圈圍罩。漸漸地，我陷入了思緒當中……
一來是為了打消怕意，一來捋著姜宇所說的那些話：「你應該學我的會嘮嗑，你也要知曉，你拿什麼與人家比？」
倘若連我找個5毛，都是厚著臉皮去向人家討要，我還能在他面前聲稱：「我喜歡她」麼？怕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有s心沒s膽吧？」
所以在此之後，什麼找零啊、買菜砍價啊，便再也沒做過。而且我還要做個「要強」的男子漢，什麼事都要獨當一面，就這麼一想，心情便愉悅了些許，甚至有下周去學校請全班同學吃雪糕的衝動！總之———在我之後的落魄時光里，我便常憶起她，或許只有這樣子，才能多多少少地給我些心靈上的扶持吧？
開了堂門，「咦？這是來新人啦？」只見面前站了位比我高個頭的陌生男子，他同時間見了我，卻沒開口說話。「呵～嗨，你就是華華吧？我呢，是今天剛搬進來的，你叫我魏奶奶就好啦！」
我見那奶奶面善，便也和她打過招呼。她又開口說：「這是我孫子，你叫他輝哥就好啦！」
「輝哥好～」我朝那人喊了聲，那人只是點頭一嗯，便快步走了出去，魏奶奶也跟出去罷？關了堂門，只聽外面喊叫聲起：「你只又想著去上網！你今日若是要去，老子改日就去跳江！」
「啊？魏奶奶又要去跳江？」還未等我走至天井，只見一駝背老者快步下得樓來。「喔～你就是華華吧？我是你王婆婆…」
「呦～這哪兒來的小崽子？」突然間又躥出個瘦高個來——「浩然，你怎麼跟華華說話呢？」
「俺這不是聽得魏奶奶要去跳江，便趕忙去勸嘛？正好碰著這小子，沒事，你以後就叫我然哥就可。走，我帶你去吃飯。」說罷，他一手將我拉進了廚房，他也不嫌我房裡髒亂，找地兒就坐。
「快些吃吧～你奶奶早就託付過俺們啦。」——「啊？我沒想過去麻煩你們的！你就說這飯……」
「不收你錢的。」說罷，他便翻起了我的書包，待他瞧見那桶泡麵時，說：「你晚上就吃這呀？多沒營養啊！來來來，快些吃，吃完了帶你寫作業去。」
言語間，他把碗裡的滷雞腿夾到了我的碗裡，那一碗飯，由淚拌過了。可這然大哥，怕不是姜宇他師傅吧？突然，他便從口袋裡淘出一步現代機（2.注），放起了：「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其實從那個時候，就已流行起「抄歌詞」了。
吃畢了飯，上了樓去，他便問我有甚作業？我說是數學。他問我會多少，我說一個也不會。一個也不會？他驚了，忙說要替我寫完，事後拿去學校，果真是全對。
「呵～嚴華這小子，總算是開了竅啊！要不這題就讓嚴華來解吧？」——崔「命」（3.注）老師頭一個就點我，結果一點一個不吱聲。
事後他找到我說：「喂，題我給你做了，你總得拿出點兒啥，來報答下我吧？」說罷我想了想，很是窘迫地答覆他說：「我…我啥也沒有。」
「那要不你跟我講講，你在學校所發生的事？」———「可以啊！」說罷，我便談起了那個女孩……
「你這麼上心，按理說早就將他追到手了啊？哦～我看你就是膽子太小，怕表白得？」
「表白是啥意思？」——「就是明確告訴她你喜歡他！大傻子～」
「啊？不…不行的，我又沒錢，又沒學識，我拿什麼表白？」——「誰告訴你拿這表白啦？真是無知！女孩子平生最看重的是啥，你曉得麼？就是你對他是否真心！還有啊，你瞧你那頭髮，油光水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討米老的哩。」
「真的嗎？」——「那還有假？我又不是沒得喜歡滴女孩兒。」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兒麼？」——「那是當然啦，而且離俺這兒還不遠。」說罷，他便給我介紹起那女孩子的面容等等。
第二天早起，一位大爺杵大門外朝里喊著：「華華哎～你婆婆讓我來接你啦！」說罷，我趕忙出了門去。然哥在後面替我搬著箱子。
「你就是華華吧？」可我卻不曉得，迎接我的，正是那位大姐姐。突然間，然哥開口道：「啊？是你袁嬌麗！」
「啊？怎麼是你這條賴皮蛇呀～哈哈哈！」